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沙雕炮灰他太抠了 作者：陈五野 内容简介 舒尤穿成书中贪财虚伪、自私自利的炮灰受。原主为了钱与主角攻在一起，主角攻落魄时又抛弃对方，最后沦落异国他乡，死的特别惨。 穿过来的当场，舒尤拖着行李箱，正对挽留他的主角攻肆意谩骂：你以为你还是蔺家那个大少爷吗！不！你现在就是个穷鬼！ 身后主角攻目光阴郁，拳头攥紧。 所以咱们俩要省着点过！我这就把用不着的东西全卖了！ 蔺明煦：？？？ 上辈子外号抠门龙族的舒尤，对着原主穷奢极欲的名牌包、大牌服装、克拉钻戒，露出痛心疾首的批判视线。 这些、这些、这些全卖了！ 只有钱能给我最大的安全感！他只要钱！ 等到主角攻遇到了主角受，主动提分手，他就可以带着钱继续快乐做个单身守财奴！ 然而，舒尤不知道的是，蔺明煦重生了。 天冷时，蔺明煦坦言没钱交暖气费，等他受不了自己离开。 舒尤大喜：暖气费那么贵交什么交！咱俩躺一起，多盖两床被！ 天热了，反派找上门阴阳怪气。蔺明煦神色冰冷，想看他不告而别。 舒尤直接掀桌：消费主义陷阱你懂不懂！低俗！你这种被资本洗脑的人怎么会懂！ 第一次使用电褥子的蔺明煦： 什么玩意儿，太上火了！绝不是他看着舒尤流鼻血！ 后来，蔺明煦装不下去了。 他带舒尤去公司，暗示他已经不穷了，舒尤也没必要那么节省。 舒尤转头看到原主角受，恍然大悟：你放心，我绝不拖拉立刻走人！ 蔺明煦：你等等，开完会咱俩去领证。 舒尤：为什么？主角受哪里不好吗！ 蔺明煦：他吃饭要点四个菜，纸巾用太多。 舒尤：？？？ 不是？不是你夸人家明朗大方不小气吗！ 第1章 舒尤梦见自己眼前摆满了“钱”。 五万八的宝石手链、六万八的真皮手包、八万八的大牌衬衫……和十八万八的镶钻手表，个个珠光宝气、晃得人眼花缭乱，被一一打包，放进行李箱。 行李箱也是昂贵品牌，限量款，每年只卖一千个，配货就要八十万。白皙修长、指甲缝都干净精致的漂亮双手装好东西、潇洒拉出箱杆，转身就走。 嘿…… 这肯定是个梦。 毕竟，他可没有这么多奢侈品。 梦里的“舒尤”往门口走了两步，又走了两步，打开防盗门，外面是普通住宅的走廊，对面还有一户人家。“舒尤”把行李箱放在门口，先走到对面敲门。 门很快开了，对话声传入耳朵。 “舒尤，你真的要走啊？” 嗯…… 是他不认识的人——确实是个梦，就是这梦还怪真实的。 “当然啦，今天蔺明煦不在家，我直接走了，不想碰见他。” 蔺明煦？ 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 “那……那我祝你一切顺利。” 对面邻居是个年轻人，苍白脸色流露出几分艳羡，眼珠转了转，“舒尤，还是你厉害……你可别忘了我，我以后找你玩，你别说不认识。” “不会的。” “舒尤”懒洋洋笑了一声，极散漫地挥挥手，丢过去一个绒布盒子，对面打开看了一眼，顿时喜滋滋道：“哎呀！这么贵重的东西！” “蔺明煦送的。” “舒尤”满不在乎，随口说道：“我随口一要他就买了……笑死人了，也就三千块，便宜货，反正我要走了，留着没用，送你好了。” 对比那些五六位数的东西来说，这确实是个便宜的。对面也不拒绝，立刻收下，嘴上一连串的讨好话语。 “舒尤，有空来玩啊。” “等我有空再说吧。” “舒尤”摆摆手，转身回去关门，顺便按下电梯按键，不多时，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 ……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 看清男人面容的刹那，“舒尤”脸色瞬白。 走出来的男人高大挺拔，年轻而俊美，只是现在脸色阴沉，目光亦沉沉看向“舒尤”。 他浓密眉毛下眼眸幽深，目光扫过“舒尤”，在行李箱处一顿，神色中顿时多出化不开的阴郁，声音也冷得像寒冬。 “你要去哪儿？” 哦豁。 好像是瓜。 自诩在做梦的舒尤，摆出猹的姿态。只听“舒尤”果真慌乱一秒，却马上理直气壮道：“蔺明煦，你非要我和你说个明白？” 舒尤：说明白啊。快，撕起来，再响亮些！ 蔺明煦表情已像黑云压城，“你连三个月也等不了？” “三个月？” “舒尤”毫不掩饰，嗤笑出声，“三个月是你说的，忽悠谁呢。” 尖锐刻薄的话语像开闸泄洪，源源不断吐了出来，“蔺家破产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了，你银行没有存款，名下没有财产，连那些人的电话都打不通……蔺家不可能再起来了。” “蔺明煦，别说三个月，就是三年，三十年，你也回不到过去了！” 嘶…… 撕得好厉害。 舒尤啧啧称奇，然而脑中闪光飞快一逝，他忽然想起来了—— 等等？ 同名同姓的舒尤，和蔺明煦。这不是、不是他看过的那本小说？ 虚荣贪财的炮灰受“舒尤”，为了钱积极倒贴主角蔺明煦，二人还没如何，蔺明煦父母身亡、家里破产。 蔺明煦成了穷光蛋，“舒尤”只忍了几天，就火速跑了——不但跑了，偏偏还转投大反派的儿子、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的陆家大少爷陆辰弼。 陆辰弼对蔺明煦当然极尽所能落井下石，与“舒尤”携手之后，为蔺明煦的黑化做出了巨大贡献。 可是，主角就是主角。不过几年，遭遇背叛后的蔺明煦不但翻身再起，更创下比原本蔺家更大的基业，成为商业霸主的同时，又以出手狠辣、冷酷无情闻名。 曾经背叛蔺家的人，他一个也没有放过。甚至有几个还是亲戚，只是明哲保身的程度，蔺明煦都没有留情。 他说是主角，其实心机深沉、睚眦必报，比反派更反派。 ……想到小说结局“舒尤”的凄惨下场，舒尤不寒而栗，本能打个哆嗦。 应该…… 就是做梦吧。 舒尤心虚瞥了眼男人。后者眉宇间阴霾笼罩，若目光是匕首，此刻“舒尤”怕不是已经千疮百孔。 然而，“舒尤”丝毫没有自觉，仍旧火上浇油，完全不知这是在悬崖上推了一把，是拿走自己悲惨死因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喋喋不休，语气愈发不屑。 “蔺明煦，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什么也给不了我。” “既然这样，我干嘛不早做打算？” 此话一出，蔺明煦的脸色黑得彻底。 他垂下的拳头攥紧了，神色愤怒不已，又有一丝暗藏着的隐忍。可是渐渐地，他忽然顿住。 舒尤也有点懵。 按照剧情发展，接下来就是蔺明煦看清“舒尤”的真面目，心灰意冷，“舒尤”拖着箱子走人。 再见面，炮灰下次作死，都是几个月以后的事了。 但是…… 舒尤忽然能动了。 这不是梦。 身体的各种感知都真真切切，好似如臂使指、根本就是自己的身体。原本“舒尤”的意识也没了。舒尤呆了一呆，不知所措攥紧拉杆。 完了、他他他…… 他好像是穿了。 早知道……早知道同名同姓会穿书，他一定不要看这本小说！ 垃圾作者、毁他人生！ 正面仅两步的距离，蔺明煦近乎阴影笼罩，深深看着眼前的舒尤。 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有些变化。 那双眼眸黝黑而深邃，好似幽幽不见底的深潭，被这样的眼睛死死盯着，舒尤后脑勺发毛，心道这模样不像对“舒尤”背叛他而愤怒失望，怎么像在直接看死人。 还是死了很久的、路边草都不如的存在。 他一个激灵，脱口而出：“蔺明煦！” 蔺明煦冷冷同他对视，眸光极是复杂。 “你以为你还是蔺家那个大少爷吗！不！你现在就是个穷鬼！” 顺着原主起伏的情绪，舒尤昂首，掷地有声道：“……所以咱们俩要省着点过！我这就把用不着的东西全卖了！” 蔺明煦：……？ 男人眉心拧紧，看他不像看死人了，像看精神病。 “精神病”舒尤继续道：“没错，我今天收拾了这些东西，都是打算卖掉的！” 他一副恨铁不成感的表情，快速说道：“我们现在没有钱，你也不是过去的大少爷了……” 蔺明煦神色微变。 “我！我是说我！”舒尤连忙补充完整：“我也没什么收入来源……所以我们必须得省吃俭用，好度过眼前的难关！” 他还有点磕巴，但越说越顺畅，拉杆箱划拉拖过来，横放地上，拉链嗡一声拉开，露出里面玲琅满目的各色贵重物品。 附近有没有当铺？ 不要紧，大不了查查地图。 舒尤说完，赶快又把拉杆箱恢复原样，可蔺明煦的神色没有改变，依然冰冷地注视着他。 因为太可怕，舒尤甚至不敢直视他，只用余光观察，心里七上八下。 然后，他试探开口：“要不……” “你和我一起去？” 蔺明煦：“……” 他眉心拧起，眼神愈发冷凝，“你想走，我不会拦你。” “没有没有。” 舒尤连忙否认，“这都是我用不着的东西，刚好也卖掉，咱们回回血。” 开什么玩笑？ 现在走，那就是妥妥惨死剧本，一点儿都不带更改的。 他就没听说过穿书还能穿回去的，小命只有一条，他当然还想好好活着。 舒尤这么一打岔，凝滞的气氛却是好了一点。蔺明煦唇角终于勾起讥讽弧度，冷声道：“这么说，是我误会你了？” “……咳，也没有。” 舒尤凛然挺胸抬头，“是我做得不对，让你误会了。” 蔺明煦：“……” 不等蔺明煦再说话，舒尤果断右手行李箱、左手再次按下电梯按键。 “真没有，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舒尤尽量不刺激他，笑容真挚无比：“你回来了也没别的事吧，正好和我一起去吧，顺便帮我掌掌眼。”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蔺明煦今天是去找蔺家从前的旧相识寻求帮助。 这么早就回来，肯定是因为再度遭拒。 他二话不说，直接把人半推半就送进电梯里。 这次电梯里没人，蔺明煦与他一前一后走进去。四周金属厢壁映出二人身影，舒尤默默站在男人身侧，偷偷摸出原主的手机。 中德地图，启动！ 启动失败，电梯里没有信号！ 可恶。 叮咚一声，电梯到达一楼，舒尤赶紧收起手机，正色跟着蔺明煦走出去。 然而，只走了几步，蔺明煦便顿住脚步，抱臂侧身，看向停在楼下的一辆红色法拉利，眸中先是闪烁，而后面上浮起冷意。 ……准确的说，是看向姿态随意、靠在法拉利上的年轻男人。 舒尤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他自蔺明煦身后冒出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蔺明煦冷冷说道：“你让我和你一起下来，就是为了这个？” 这个？ 这个是哪个？ 舒尤一脸懵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恰好与年轻男人对上视线。 只见年轻男人先是微微讶异，而后挑挑眉，径自走了过来。 走到他们面前，他抚了抚额前碎发，幽幽说道：“舒尤啊……” “你收拾东西这么慢，是有人不让你走么？” 舒尤：“……” 他眼前一黑。 完了—— 谁来告诉他，这位原主姘头陆辰弼……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第2章 毕竟是几十万字的小说，一些细节记得不那么全。舒尤确实不太记得陆辰弼为什么在这里。 他只记得，陆辰弼此人也是个人才。 陆家和蔺家是多年老相识，陆辰弼和蔺明煦也算一起长大的发小。只是蔺明煦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陆辰弼却只是个寻常纨绔，胸无大志，一心吃喝玩乐。两相比较，陆辰弼看到蔺明煦就心气不顺。 再加上陆父这个大反派在家中有意无意的“熏陶”，从小到大，陆辰弼都视蔺明煦为心腹大患。 蔺明煦拥有的，他就要抢走；蔺明煦喜欢的，他就要破坏。 从五岁那年的限量版变形金刚，到十六岁那年别人送蔺明煦的情书，陆辰弼猛烈往蔺明煦最讨厌的方向阔步前进——好巧不巧，前些天“舒尤”出去玩的时候认识了陆辰弼。 本来只是干柴烈火、见色起意，但“舒尤”这个没脑子的，自己暴露了他现在和蔺明煦在一起。 陆辰弼一听大为惊喜，心道蔺明煦现在都落魄成这样了，果然树倒猢狲散，自己再踩上几脚，也是顺理成章。 于是“舒尤”奔着陆辰弼的钱，陆辰弼奔着给蔺明煦难堪，陆辰弼刚试探说要帮“舒尤”找个新地方住，“舒尤”就一口答应了。 今天早上，陆辰弼听说蔺明煦又吃了闭门羹，翻身无望，心中好似磕了十万伏特，爽得不要不要，一时兴起，就冲过来亲自接“舒尤”，要给他一个“惊喜”。 嗯…… 也可能是只有惊没有喜。 陆辰弼见到二人一起下来，脑筋转得飞快，迅速摆出一副与“舒尤”火热勾搭的样子，语气更暧昧三分，“舒尤，是不是蔺明煦不让你走？” “你放心，有我在，他不能把你怎么样。” 不等舒尤回答，他又假模假样对蔺明煦道：“哎呀，明煦你也真是的。” “缘分一场，好聚好散嘛。人家要走，你留也留不住，干嘛做这些多余的事。” 说着，他扬眉吐气、眉飞色舞、眉开眼笑…… 估计现在往他手里塞个琵琶，他就能立马飞天。 舒尤：…… 脸上有点僵。 他挤出尴尬笑容，先用余光偷偷瞥了眼蔺明煦，见后者一动不动，抱臂漠然以对，好似局外人。 唯有那双眼睛满是幽幽冷意，看过来视线像冰棱。 舒尤本能打个哆嗦，迅速端正态度，脚尖往蔺明煦方向，乖巧开口：“蔺明煦，你相信我，真不是我把他叫来的。” 蔺明煦没有说话，神色愈发冷冽。 “哎呀。” 陆辰弼却很要显摆存在感，微笑说道：“确实是我自己来的。不过嘛，我来接舒尤，舒尤你也是高兴的，对不对？” 舒尤拼命摇头：“不不不，你现在只有做一件事我会高兴。” 陆辰弼感觉他态度有变化，下意识道：“不会是让我离开吧？” “那到没有。” 舒尤真诚道：“你要收二手不？” 陆辰弼：？？？ 他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舒尤眼疾手快，往他手里塞了个首饰盒，然后催促道：“快，看看这个值多少钱？” “值 ……” 陆辰弼下意识开了个头，猛然回过神来——神他妈值多少钱？这什么意思？他们俩这什么意思？ 该不会是…… 他狐疑看向蔺明煦，可后者并不说话，只是冷眼旁观他俩互动，陆辰弼一时半会儿搞不清状况，刚要说话，舒尤又开口了。 “哦，是这样的。” 他一本正经道：“这东西我只用过一次，**包装都齐全，去年的款，八折卖你。” “你要是收，就给我一万八，怎么样？” 一万八？ 陆辰弼心道：一万八对他是九牛一毛小意思……不对！ 他急了，开口质问：“你什么意思？” “什么一万八？把话说清楚了，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 舒尤叹了口气，“你还不明白吗？” 陆辰弼：“……我明白什么？” “我不跟你走啊。” 舒尤道：“你看我都和我男朋友一起下来了，意思很明显的，对吧？” 陆辰弼：…… 好像是这个意思。 可是，陆辰弼哪会这么轻易被打发走，他瞬间脑补了一堆，开口问道：“是你不想和我走，还是别人不让你和我走？” 他又补充道：“你说实话就可以。不用担心别的。我倒是要看看，有的人都这样了，还以为自己还是豪门大少爷呢，我看他就是……” 舒尤义正言辞打断他，“你等会儿，不准你这样阴阳怪气我男朋友。” 陆辰弼：？？？ 之前舒尤在他面前的时候，可是万分嫌弃蔺明煦的啊！ 他不由得把这话说出口，只见舒尤点点头，又摇摇头，振振有词道：“打是亲骂是爱，嫌弃就是在意，不在乎才会心冷如冰，懂不懂？” “看你也不懂。”说着，他脸上满是看单身狗的优越感，啧啧说道：“就这样吧，我和我男朋友和好了，你可以走了。” 陆辰弼：…… 他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竟然无话可说，毕竟“舒尤”在钓凯子方面也是很专业的，之前多是暗示，并没有和他明确表示。他想插足，都没有理由。 陆辰弼只能眼睁睁看着舒尤拉着蔺明煦离开。当蔺明煦走到他面前时，轻飘飘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有些微妙，很像要牢牢记住他今天的所作所为。 陆辰弼从未见过蔺明煦这样的眼神，他呆了一下，两个人已经走远了。走着走着，舒尤忽然靠近蔺明煦，笑眯眯说道：“哎呀，一万八没卖出去。只能去找当铺了。” 蔺明煦不置可否。 他根本不相信舒尤的鬼话。 舒尤这会儿低头开始查地图，找当铺位置。青年垂着脑袋，碎发有点长，侧脸很精致，可是这么漂亮的人，偏偏不干人事，还撒谎撒得白日见鬼。 蔺明煦嘲讽一笑，侧开身与他拉开距离，冷冷说道：“我去办事。” “啊？” 舒尤还没找到当铺呢，惊讶抬头，“你还要办事？” “嗯。” 蔺明煦冷漠道：“还有一些事没有办完。” 他轻慢瞥了眼舒尤的行李箱，漠然说道：“你可以走了。” 说完，他深深看了眼舒尤，转身离开。 “……哦。” 舒尤拖着行李箱，溜溜达达回转。一边走，一边长舒一口气。 蔺明煦真不愧是比反派还反派的强势大佬……等等，顺着这个方向去想的话，他似乎也不用煎熬太久？ 只要争取好聚好散，等蔺明煦遇到了主角受，自然而然就会“移情别恋”，转移目标。 到时候，他不就能轻松脱身了？ 这么想着，舒尤哼着歌进了电梯，不多时，电梯到达，他先把装满昂贵奢侈品、价值几十万的行李箱放进玄关，钥匙锁好，转身去敲门——对面的门。 防盗门打开了，面色苍白的年轻人看着他：“舒尤？你不是走了吗？” “我不走了。” 舒尤微笑伸手：“把我刚才那东西还给我吧。” 邻居：？？？ 没听说送人东西还要回去的！ 他有点舍不得那三千多块钱的价值，支支吾吾道：“你不是和你家那位分了吗，这东西……” “哦，我们和好了。” 舒尤眼都不眨，羞涩说道：“他深情挽留我，我觉得很感动，所以我不走了！” “作为好朋友，你肯定也为我高兴，是不是？” 邻居：…… 他一言难尽，把东西送出来，嘭的一声关上门。 舒尤把东西揣进兜里，这才迈进他与蔺明煦的临时居住地。 ……临时，因为这房子是租的。 蔺家破产之后，那是真分文全无，房产全被银行查封，一栋也住不进去。蔺明煦从国外回来，甚至不能进自己家门，只能原样拖着行李箱去办父母后事。 所以，这临时租的两室一厅的房子唯一优点就是便宜。 这也是“舒尤”忍不了的原因之一。他虽然家境一般，但自幼没吃过苦，跟了蔺明煦之后更是豪车别墅享受着，哪里受得了这种“清苦”生活。 舒尤进了门，大概观察过，发现两间屋子都有住人痕迹——原主一心想利益最大化，所以和蔺明煦还处于纯情阶段，什么也没做。 他把行李箱放回原来位置，东西重新收拾一遍，弄完时间就到了晚上七点，天都黑了，他肚子饿了，进厨房下了碗面，还没吃上，门口有钥匙开门的动静。 蔺明煦回来了。 男人身上似披着风尘仆仆，眉宇间一丝疲惫，但眼眸深邃，像是确定了什么。舒尤自厨房探头出来：“蔺明煦，你要吃面吗？” 蔺明煦深深拧眉，“你没走？” 舒尤：…… 他干咳一声，掩面无助道：“我真不是要走，我发誓。” 蔺明煦无声嗤笑了下。 舒尤摆出自己最真挚的表情，眼睛瞪大，抿唇乖觉道：“所以你饿不饿？我下面给你吃？” 蔺明煦：…… 世界好像碎裂了一秒。 一秒之后，蔺明煦忽然眯了眯眸，冷淡说道：“你过来。” 舒尤不明所以，走了过去。 蔺明煦已脱掉外套，慢条斯理解开衣扣、抽出领带，露出锁骨下方结实胸膛，他神色不明盯着舒尤，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不走？” “哪有为什么？” 舒尤坚定不移表衷心，差点打算剖心自证，“我男朋友就在这里，我要走去哪儿？” “是吗？” 蔺明煦听了，仍是不咸不淡的样子，但片刻，他突然说道：“既然我是你男朋友……” 舒尤瞪大眼睛，不知为何，有点不好的预感。 蔺明煦意味深长道：“那你今晚搬过来，履行下男朋友的义务。” 舒尤：……啊？？？ 第3章 舒尤：…… 主角攻要和我困觉，怎么办？在线等！ ……挺急的！ 哦，我只是个炮灰男配啊。 那没事了。 他呆若木鸡一秒钟，可能呆得太明显了，蔺明煦眸中幽暗，淡淡说道：“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不不不！” 舒尤懂了，蔺明煦这是还在说气话！是故意的！ 一定是白天的时候太生气了，毕竟差点被仇人戴了绿帽子，是谁都不能忍的奇耻大辱。就算舒尤力挽狂澜，但仔细一想，正常人都会觉得不对劲。 指望几句话就把蔺明煦糊弄过去，那是不可能的——舒尤决定，再用力点。 他迅速乖巧：“我不走，我就不走。” 青年声情并茂、发自肺腑道：“你也不要赶我走。我今晚就过去睡。你不用考验我，我久经考验，忠诚无比，谁走我都不会走，我今晚就拿电焊把自己焊你床上。” 蔺明煦唇角溢出一丝冷笑：“家里有电焊？” “没有，我就是用修辞手法来表达我青山不老松一样坚定的决心。” 蔺明煦：…… 他深深看了舒尤一眼，越过他走进卧室，自然也没有和舒尤一起吃饭的意思。 舒尤略感无奈。 没办法，穿成炮灰男配就是这么不好，印象分太差，补都补不回来。不过他想好了，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这都是小场面。 他自己盛了一大碗牛肉汤面，吸溜吸溜全吃光了，吃完后发现错误估计了蔺明煦的愤怒程度，还剩下一人多的份儿。 舒尤抱着碗去敲主卧的门，“蔺明煦？你真的不吃面吗？” “牛肉汤面，我放了很多牛肉的。” “大碗，浓汤，还有青菜，你猜怎么着？嘿，太好吃了！” 他站在门口喋喋不休，像个街头拉客的拉面师傅，房门霍然打开，蔺明煦黑着脸道：“我吃过了。” “哎呀……” 舒尤咂咂嘴巴，“那你怎么不早说啊，不知道燃气费很贵吗？” 他立马转身，“行了行了，我留着明早上再热热。” 蔺明煦：……？ 舒尤也不看他表情，转回厨房打扫干净，把面条安排好，脚下一拐回到客房，拖着行李箱又过来敲门。 这次门开得很慢。 蔺明煦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脸色很黑，“你又有什么事？” 他眸光扫到舒尤的行李箱，了然挑眉，“想通了？决定走了？” “没有没有。” 舒尤解释道：“你不是让我搬过来住吗？” “我想通了，我一个人孤枕难眠，夜不能寐，失眠多梦还盗汗。” 他假装娇羞，低头垂眸，“我觉得我特别需要你。” 蔺明煦嘲讽道：“这症状应该是肾虚。” 舒尤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蔺明煦：…… 沉默是夜晚的底色。 最后，蔺明煦还是让开位置，让舒尤进来了。 蔺明煦的房间很整洁，家具不多，大概是房东不怎么上心，只给了基础必备，其它一样也不想多花钱。舒尤进来后，看到蔺明煦床上只铺了一层很薄很朴素的垫子。 蔺明煦自幼锦衣玉食、大富大贵，出生时襁褓都是上好真丝制品，也不知这些日子他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舒尤把自己的枕头放下，态度坦然。见蔺明煦在吹头发，他随手拿起毛巾，进了主卧的浴室。 浴室里有一面镜子。 因为蔺明煦刚洗过澡，屋子里还满是水蒸气，镜子也模糊不清。舒尤在镜面上画了个几个圈，随意一抹，清晰映照出他现在的脸。 精致、漂亮，和他有几分相似，但气质大相径庭。估计再过段时间，就会彻底变成他自己。 再研究一会儿身体，嗯，没有小时候掏鸟蛋摔出来的疤痕，确实不是自己原来的身体。 水流哗啦啦落下，舒尤一边洗，一边琢磨等会儿该怎么办。 他只想平安出行，不想瞎折腾。何况原主那些迎合都是装出来的，蔺明煦根本不喜欢他这一款。 所以，他就正常表现，和蔺明煦达成“不合适自然而然分手”的结局，就可以了。 至于洗完澡可能要面对的男男互动…… 舒尤心中贼虚，摸了把自己的屁股。 ……还挺滑嫩。 他脸上一红，大概是水蒸气熏的。赶紧转移念头，去摸架子上的沐浴露。 沐浴露是搬家后附近超市随便买的，舒尤也没细看，随手拿起来，往手心倒了点，一通乱搓。 泡沫起来了，舒尤浴中沉思，鬼使神差哼起来：“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 拖拖拉拉洗完，舒尤拉开浴室门，先探头看一眼：很好，蔺明煦没注意他，坐在书桌前敲击键盘，似乎在忙碌重要事务。 专注认真的男人帅气无比，侧脸尤其英俊，看架势，至少亿万合同起步。 他快速擦干，尽可能悄无声息上床。但上床之后，舒尤摸开手机，点进下载好的咸鱼。 舒尤对这个APP非常熟稔，熟门熟路注册登录，开始拍照。 先是……嗯，钻石手链，原价五万八，**在、包装也在。钻石这么保值，撑死打九……九八折，不刀； 然后是真皮手包，大牌的，**在、包装也在，但不是限量款。最多七……七九折，不包邮，也不刀； 还有那块镶钻的手表，**在、包装也在，这个倒可以只抹个零头。刀……刀什么刀，不刀！ 最后是一些衣服，舒尤根本记不清都多少钱买的，也没有小票，他干脆拍多少放多少，估摸着写价格，加上“可微型迷你袖珍我劝你善良刀”几个字。 咸鱼忙完了，各个社交软件又发一遍。 蔺明煦正在做一份商业计划，忽然手机嗡嗡作响，打乱他的思绪。他拿起来一看，是舒尤发的好友动态。 二人是情侣关系，之前蔺明煦设置了特别关注，所以会有通知。 他先看到备注的名字，眉头锁起，眸中一缕厌恶之色，而后看到一堆珠光宝气的图片，转为惊讶。 ……舒尤真的要卖东西？ 留着**包装，就是为了平时好拍照炫耀，这样一个虚荣心极强、贪图富贵的人，居然真的把自己好不容易弄来的奢侈品变卖？ 他不相信。 舒尤忙活了好一阵，手指头都有点酸疼。晚上上网的人多，不一会儿就有人问价了，看中一件大牌衬衫。 他按开聊天页面，直接蹲在地上看信息。 买家A：【帅哥，30卖吗？】 舒尤：【卖，再加两千就卖。】 一会儿又有人问。 买家B：【你好，可以穿着拍一下吗？衣服保真吗？包邮吗？能不能发个视频？】 舒尤：【你好，不可以，保真，包邮，不能。】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 买家C：【这件衣服是黄色的吗？我怎么看着像绿色呢？】 舒尤：【是蓝色，考虑换个色差小点的手机吗亲？】 蔺明煦无声无息站在他身后。 屏幕很亮，白底黑字看得清清楚楚，蔺明煦看着看着，眼神有些微妙。 舒尤腿麻了，打算换个姿势，动作时往后一仰，差点碰到他，顿时吓了一跳：“蔺明煦？” “你干嘛？你想站我背后突然袭击？” 蔺明煦淡淡道：“你真的要卖掉这些？” “对啊。” 舒尤心道我都车轱辘几遍了，蔺明煦还问这种问题。果然他对今天的事耿耿于怀。不过这也难免，换成舒尤，他也得活生生撕裂那对狗男男。 只是当事人变成自己，这滋味就酸爽了。 舒尤正儿八经道：“我真的要出这些二手。留着也没什么用。” 他一脸的看破红尘、大彻大悟状，“我想开了，花开见佛！佛祖在梦里劝诫我，让我不要沉溺于外物俗物，要抓重点、找核心，明白什么才是人生最重要的东西。” 蔺明煦眼眸加深，“哦？那你觉得什么是人生最重要的？” 舒尤差点脱口而出说钱，但急刹车憋住了，羞涩垂眸，“是爱，是暖，是人间四月天！” 蔺明煦额角抽搐。 他觉得就不该顺着舒尤的话走。 舒尤身上发麻，狠掐自己大腿，泪眼汪汪道：“我知道，我今天做的事让你误会了。但是真的，今天在家收拾东西时，我突然就明白了……” “不就是生活陷入了坎坷吗？不就是人生暂时的低谷吗？” “阳光总在风雨后，不要认为自己没有用！相信自己，我的未来不是梦！”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少年壮志不言愁……” 蔺明煦：“……闭嘴。” 舒尤捂着嘴，巴掌大小脸上只露出水润大眼睛，无辜看着他。 蔺明煦眉目深沉，眸中满是冷冽。 看了一会儿，舒尤先忍不住，讪讪笑道：“那个，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你能明白就行。” 他乖觉举起双手，赌咒发誓，“我真不走，也没有别人。” 蔺明煦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他神色奇异而复杂，舒尤看不懂，只觉得冻人。 半响，蔺明煦意义不明收回目光，道：“你好像变化很大。” 他记忆里的舒尤不甚清晰，因年岁太久而彷佛隔了一层磨砂玻璃，但并没有这样…… 舒尤挺胸抬头：“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蔺明煦咬牙。 算了，无关紧要。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排除干扰因素，淡淡说道：“你回去睡吧。” 舒尤：啊？ 是好事，可是…… 可是他铺盖都收拾过来了…… 好吧，这样更好。 舒尤重新抱起枕头、拖着行李箱，往客房那边走。还没走出蔺明煦的卧室，手机忽然响了——大半夜的，居然是个来电。 舒尤两只手都拿着东西，手忙脚乱按下接听键，估计是碰到免提，手机里传出嘈杂声音，像在某处劲爆舞厅，有人声音太大，这边都有回音：“喂！舒尤吗！” “你让我给你介绍的下家预备役，周少、李少、赵少……还有王总，都在呢，你过来和他们见个面？” 舒尤：…… 他头皮炸裂，立刻挂断电话，转身飞扑上床，挤出谄媚笑容，视线徘徊，不敢和蔺明煦对视。 “那个……” “今晚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张床上睡！” 第4章 蔺明煦冷冷看着他，“你下去。” 舒尤拼命摇头：“我不，我就不。” “下去！” “我不！” “下去！” “我不！” 蔺明煦：“……” 他目光更冰，钉子一样扎向舒尤。 舒尤打个哆嗦，但屹然不动，磐石毫无转移之意，揪着被子不放。 青年洗完澡忙活半天，微微出了汗，脸颊泛红，又只穿着一件长款睡衣，此时发丝和衣衫都很凌乱，两条修长的腿几乎全露在外面，白得晃眼。 当事人毫无知觉，还在眼巴巴看蔺明煦，等他同意。像只不知道主人让不让自己上床、忐忑又期待的小狗。 不得不说，抛开人品不论，舒尤真的很符合蔺明煦的审美——不然，他也不会成为他的男朋友。 俩人认识以来，蔺明煦虽然谈不上什么深爱和喜欢，但起码也是对舒尤印象不错、愿意交往试试的。 只可惜…… 蔺明煦呼吸一顿，移开视线，“你不走是吗？” “是啊是啊！” 舒尤忙不迭点头，弱小无助又可怜，“我肾虚，要有人陪着才能入睡。” 蔺明煦想磨牙，但极强的自控力让他忍住了。 舒尤当他默认同意，硬着头皮把枕头重新放下，小心翼翼钻进被窝。 进去之后，他迅速躺平、安详、双手交叠放在小腹，闭上眼睛，努力快速入睡。 ……床好硬。 舒尤自己向来恨不得铺上十层床垫，人一躺下就深深陷进去那种。可蔺明煦的床上只有一层，稍微一动就硌得骨头打架。 他躺着躺着，掀开右边眼皮，眯眼观察蔺明煦在干嘛。 蔺明煦不知道他在偷看，只是专注伏案书桌前。 一时房间里安安静静，只有纸张不时被翻阅的声音、和清脆的敲击键盘声。 屋子里没有床头灯，只有一盏大灯。舒尤蹑手蹑脚爬起来，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往门口走。 他一下床，蔺明煦就发现了，只不过没有搭理。舒尤自以为毫无动静，定格在门口，伸手试图用一根食指开门。 门是实木的，比较重，舒尤稍微用力，没推动，只好加一根手指、又加一根手指…… 加到五根指头后，他整体姿势像只小鸭子，五根手指抵着门，上半身往前倾，两条腿蹲马步似得分开，使劲儿、使劲儿、再使劲儿—— “……你在干什么？” 门没开，身后蔺明煦终于发现他的诡异，“门坏了？” “咳……我怕打扰你工作。” 舒尤立马拉直，一溜烟钻出去，“我回去拿点东西。” 蔺明煦攥紧拳头。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低头敲击键盘。 千头万绪都要理出个章程。纵然……他已经不一样了，但如今可谓白手起家，仍有太多事要捋顺。 他拉回思绪，沉浸在商业计划中。但没过一会儿，门口又传来奇怪的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拖拉在地上，摩擦、摩擦、窸窸窣窣。 声音不大，但噪音感极强。 蔺明煦写不下去了，霍然起身，猛地拉开门，黑着脸看向外面。 他没看到舒尤，只看到一团会动的被褥。 ……还在不断前进。 但方向错了，没对好门，往墙上咚的一声。 青年自毛毯里露出脑袋，泪眼汪汪，“……好疼。” 舒尤没想到搬个被褥还会受伤。 他额头立竿见影红肿起来一块，然而对面蔺明煦眉头紧锁，“这是什么？” 舒尤捏了把怀里的柔软被子，心里纳闷，嘴上试探回答：“……是我的被褥？” 蔺明煦面部肌肉抽搐一下：“我、当然、知道是你的被褥。” “哦。”舒尤反应过来，实话实说道：“你床上垫子太薄了，不利于睡眠。” “正好我那边也用不到不是？就搬过来了。” 见蔺明煦无言，他眨眨眼，补充说明道：“毕竟我肾虚。” 蔺明煦眼角又抽了一下。 他转身就走，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舒尤早就预料到了，自己哼着歌重新校对方向，进了主卧。 额头还肿着，但舒尤劲头十足，飞快把整床被褥全重新铺了一遍，加厚三倍，自觉满意了，才铺上床单，放好枕头，最后忽然发现，只剩下一床被子。 舒尤：…… 怪他，太想身下软和点了。 舒尤抱着那床被子，满脸纠结。另一边，蔺明煦被他铺床哼歌的声音搞得写不下去，看了眼时间，决定干脆睡觉。 他收拾好文件，一回头，就看到舒尤呆坐床边，紧紧攥住被子一角，表情凄迷、眼神呆滞，活像被强迫的事后。 蔺明煦拧眉：“舒尤？” 舒尤茫然与他对上视线，“蔺明煦，就一床被子了，怎么办？” 蔺明煦眯眸，“什么意思？” 之前不过是试探赶他走，结果舒尤还真有和他上床的打算？ 不，他就算有，蔺明煦也会拒绝。 蔺明煦眸的愈发冷漠。都是些前尘往事，却不知为何再度降临，一时心绪复杂。 只听舒尤怯生生道：“那个……” “你睡觉会乱动吗？” 蔺明煦冷笑，他果然有这个念头。 舒尤踟躇又道：“今晚天气也不算热。” 蔺明煦不耐烦了，要说快点说，他好赶他走。 舒尤支吾半天，终于落到正题：“所以……” “你不会和我抢被子吧？” 蔺明煦黑脸，他墨迹半天，就是想问这个？ 男人陡然沉了脸，“不会。” 舒尤一脸怀疑：“真的吗？我不信。” 蔺明煦强迫自己深呼吸，“……我睡眠很好。” 舒尤拨浪鼓摇头：“不，人睡着之后，是不受控制的。” “哦？” 蔺明煦迅速找到回击点，“那如果是你抢我被子呢？” 他冷笑道：“你也说了，人睡着之后控制不住。” 舒尤却道：“我不会。” “为什么？” 舒尤煞有介事道：“因为我比较笨，数学不会就是不会。” 蔺明煦：…… 这天没法聊了。 他转身不看舒尤，舒尤总算下定决心，把下面被子抽一床出来，牺牲少许身下的舒适，替代给身上，把两床被子堆在大床中间。 只是这样一来，两米乘两米的大床就显得小，平分给二人的空间并不多。 蔺明煦暗自深呼吸——明天，明天就赶他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舒尤改变念头非要留下来，但很显然，蔺明煦只想快刀斩乱麻，然后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两人终于躺在了一张床上。 说来好笑，这是他们自“谈恋爱”以来第一次睡同一张床。 这么亲密的、情侣夫妻才能做的事，让房间里多了一丝微妙氛围。 灯关了，舒尤在黑暗中平缓呼吸，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冷不丁地，蔺明煦森冷话语近在耳边，“肾虚的症状会这样吗？” 舒尤捂住嘴，闷声闷气道：“我也不清楚，还想问你。” 蔺明煦：“……问我干什么？” 舒尤：“我以为你很了解呢。” 蔺明煦绷住脸，再次自控。 他沉默以对，舒尤倒是自被窝里拱着翻身，面对着蔺明煦那边，低声“害羞”道：“我好紧张哦。” 蔺明煦想嘲讽，但没有开口。 舒尤也不等他回应，自言自语道：“我还是第一次和男人睡呢。” ……这倒是实话。 无论原主还是现在的舒尤，别的不论，都还是处男。 保真。 蔺明煦漠然。 他知道舒尤说的是真的，但他并不在意。 舒尤继续说道：“哎，你说，那个疼不疼啊。” 蔺明煦强迫自己抿唇。 他感觉自己一辈子的自制力都在今天用光了。 舒尤也就是脑子一抽，才会问出这种问题。其实他也累了，既然蔺明煦没回应，他就闭上眼睛，琢磨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没准梦醒了，他就能穿回去了？ 这一觉睡得还挺踏实。 早上醒来，舒尤下意识伸大字形懒腰，啪的一声，碰到身边人。 舒尤：嗯？？？ 他睁眼一看，蔺明煦居然还在，而且还没醒。 舒尤摸手机看了眼，早上九点——按理说，蔺明煦作息非常稳定，七点准时起床，从来没有例外。 所以该不会是…… 蔺明煦真的肾虚？ 可惜了，他睡着的样子这么英俊。 舒尤小心爬起来，尽量不发出声音，以免打扰蔺明煦。 他出去刷牙洗脸，然后进了厨房。 先把昨晚剩的牛肉面热了，又用一个鸡蛋给自己摊了三个鸡蛋饼。麻利干完后，进卧室叫人吃饭。 蔺明煦已经不在床上，在卫生间里洗漱。片刻后男人走出来，已换好了外出的衣服。 “你不吃早饭吗？” 舒尤相当热情招呼他，“昨晚牛肉面还没吃哪。” 蔺明煦微微拧眉，随口说道：“我不吃剩饭。” “那怎么行。”舒尤眉头拧得比他还皱，一脸不赞同，“浪费食物是可耻的。” 蔺明煦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男人顿了顿，忽然问道：“你以前说你不会做饭。” 所以即使跟着蔺明煦落魄了，“舒尤”都是叫外卖吃。 舒尤内外毫无波动，微笑说道：“那是以前的我，不是现在的我。” “再说自己做饭可以省好多钱。” 蔺明煦根本不信他，嗤笑一声转身就走。 舒尤目送他出门，皱眉盯着餐桌上的牛肉面——这总不能热第三次吧，只好自己吃了。 可是他刚吃了三个鸡蛋饼，已经有点撑了。 舒尤目光深沉，与牛肉面进行无声对视。恰在此时，手机响了。 陆辰弼发来一条消息。 舒尤随手打开。 哟呵，陆辰弼终于回过味了，约他见面。 ……太好了。 舒尤喜悦露出八颗牙，他的牛肉面有解决办法了！ 第5章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陆辰弼约他在市中心一家高档咖啡店。 舒尤推门走进去，手里拎着一个袋子——袋子上有两元店的LOGO，上面还有粉红小兔子比心的图案，非常可爱。 陆辰弼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刚坐下，陆辰弼火冒三丈质问他：“你怎么才来？” 舒尤惊讶道：“不是约好十点半见面？” 他可是坐公交卡着点来的，还专门在门口晃悠五分钟，以达到准时准点进入。 陆辰弼怒火自眼睛里喷射出来，“我说的是十点到，最晚不要超过半小时！” 舒尤了然：“明白，你看我也没超过半小时。”只是刚刚好。 陆辰弼差点捏碎手里杯子，想到来时的目的，强行压下发火的冲动，又听舒尤说道：“我还给你带礼物了呢。” “哦？”陆辰弼心道是蔺明煦倒霉的消息吗？ 舒尤从袋子里拿出饭盒，微笑说道：“饿了吧？趁热吃。” 陆辰弼：？？？ 他打开饭盒看了一眼。里面是面条，上面还盖着几片肉和青菜。汤汁尚且温热，而且香气也很足，看起来挺好吃的。 陆辰弼早上吃的不多，这会儿倒真的有点饿了。只是他瞥了眼周遭环境——在咖啡店吃牛肉面？ “快吃吧。” 舒尤一脸慈爱，“面凉了就坨了。” 陆辰弼有点懵，“你面里下药了？” “我给你下药干嘛？”舒尤只是催促，“我亲手做的面呢。别浪费食物，就当补偿你。” 陆辰弼犹豫了下，鬼使神差尝了一口，确实挺好吃的。 吃人嘴短，他火气一下子没了，干咳一声，“就算这样，你也得解释清楚。” 不料舒尤反问他，“我解释什么？” “你……” 陆辰弼一边吸溜面条，一边气恼道：“你不是要和蔺明煦分手吗？ ” “你在酒吧和我抱怨蔺明煦现在是穷鬼，包包都不能买给你……吸溜……你对他已经没感觉了，只想尽快离开他……吸溜……都是假的吗？” “我房子都给你找好了，你和我说不分了？你搞什么鬼？耍我啊？” 作为一个不怎么被自家老爹喜欢的纨绔富二代，陆辰弼的信用卡额度也是有限的，这个月零花钱都花光了，他还是借钱给舒尤租房子的呢。 陆辰弼昨天回去后越想越气、越想越不对劲，所以今天他一定要找舒尤讨个说话！ “哦，你说那个啊。” 舒尤恍然大悟道：“情侣吵架时说的气话，怎么能当真呢？”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单身狗不懂这个吧？” 陆辰弼：…… 牛肉面吃完了，嘴里有诡异的狗粮味。 啪的一声，他把筷子放在桌上，恼羞成怒道：“这么说，你都是骗我的？” “……也不是啦。” 舒尤见好就收，正色严肃道：“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蔺明煦？” “那还用说？” 陆辰弼开始回想自己的悲惨经历。 努力考了班级前十，蔺明煦年级第一；学校运动会接力赛铜牌，蔺明煦拿了长跑冠军；好容易情窦初开，女孩却说蔺明煦才是学校里最好看的男生…… 就连回到家，都能听到父母时不时夸奖蔺明煦的话！ 总而言之，蔺明煦就是他的一生之敌！ 陆辰弼悲从中来，眼眶都湿润了，“这辈子，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嗯嗯嗯……” 舒尤津津有味听完，问了一句：“那么，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呢？” 陆辰弼顺口答道：“也就十来年吧。” 不对？他没病！ 他对舒尤怒目而视，后者忽然正色，认真严肃道：“陆辰弼，你有没有觉得你不对劲？” 陆辰弼：“我有什么不对劲？” “你有没有觉得，你对蔺明煦过度关注？” 陆辰弼：……好像是有一点。 “你特别在意他，他什么事情你都要知道，还很清楚他的动向。” 陆辰弼：……是、是啊。 “你准备和他绑定终生，还想抢他的男朋友。” 陆辰弼：……所以这怎么了？ 舒尤一拍大腿，激情下达最后结论，“陆辰弼，你根本就是暗恋他啊！” 陆辰弼勃然大怒，霍然起身叫喊：“你胡说！” 咖啡店里所有人都看过来，他瞬间面红耳赤，连忙坐下，恼羞成怒道：“舒尤你什么意思！” “你想一想啊。” 舒尤振振有词道：“蔺明煦干什么你都关心，蔺明煦和谁在一起你就要让他们分手，你每天想的都是他，考虑的都是他……你这不是喜欢他是什么？” “而且你还傲娇，还别扭，明明喜欢人家，就是不开窍。” 陆辰弼：……为什么听起来有点道理？ 他渐渐露出几分惊恐：完了，不能吧？难不成他真的喜欢蔺明煦还不自知？ 舒尤对他发动了最后一击，“你现在是不是很烦我？不喜欢我？巴不得我赶紧消失？” 陆辰弼小鸡啄米点头——只要不说他喜欢蔺明煦，说他别的什么都成。 “你完了。”舒尤痛心疾首，又用三分怜悯、三分酸涩、四分无奈的扇形图眼神看着他，“你这是把我当情敌了。” “你嫉妒我，嫉妒我能和蔺明煦在一起！” “砰！” 陆辰弼直接起身，椅子都被他带倒了。 他嘴巴一开一合，好久都没有吐出一个字，两只手惊慌失措在空气里挥舞了下，整个人看起来像被丧尸咬了，正在狰狞变异。 咖啡店的服务生没忍住过来提醒：“先生，您能先坐下吗？” “我不能！” 陆辰弼人生观都稀碎成渣，再也拼不起来了。 舒尤叹了口气，摇摇头，悲天悯人道：“感情，啧啧啧。” 还是钱最实在。 说完，他拿起桌上空饭盒，心满意足装回袋子里，扭头问服务生，“他买单了吗？” 服务生嘴角抽搐：“咱们店里不能自带食物……还有你们什么都没点。” “那就好。” 舒尤心想原主花钱大手大脚，当然也没有存款，现在他兜里只有几百块，家里冰箱还是空的。 既然不用他付款，舒尤趁陆辰弼还没重塑自我，赶紧走了。 外面是市中心，很热闹。 舒尤无事可做，干脆在大街上随意溜达，试图找到赚钱的办法。 繁华地区能开下去的店总是很少缺人的，有萝卜坑也会很快就被填上。舒尤一路走一路看，发现还真没有太合适的工作。 他是有一些能做的工作，可原主一无学历、二无技能，连面试门槛都进不去。 原主只有一张脸能街头横行……诶，等会儿？ 舒尤从原主记忆深处翻出一个名字，摸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找了找，果然还在。 这人是某个小公司的经纪人，其实就是大街上拉人签约的。 “舒尤”有一次出门遇到，对方看他形象气质不错，极力拉拢，许诺种种好处。 原主当时就签约了。只是直播几次后效果不佳，没赚到什么钱。因为条约比较宽松，没什么强制要求，所以原主就把那份合约抛之脑后，放在那里了。 所以舒尤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份“兼职”。 经纪人的电话打不通了，不过那家公司距离这里不远。左右没什么事，舒尤决定过去看看。 他顺着地图导航，走了约莫十分钟，到达一栋很高的写字楼，进进出出的个个衣冠楚楚、人模人样，只有舒尤穿着原主压箱底的白T恤和牛仔裤，手里还提着两元店的塑料袋。 他走到一楼大厅，保安上来拦人：“哎，干什么的？来写一下访客登记。” 舒尤一**刨写好名字，保安大哥端详半天，皱着眉打量他，忽然看见他要去的公司名字，了然点头：“我知道了，你是这个公司的主播吧！” 舒尤愣了下，“大哥好眼色！好智慧！” 保安大哥晃了晃手机，得意说道：“我关注了好多咧。就你这个类型的，故意穿成这样搞体验生活的，我见得多了……我也有个慢脚账号呢。” 舒尤搜索他的账号，当场点了关注以示支持。弄完了他转身找电梯，一眼和蔺明煦对上视线。 周围那么多帅哥美女，蔺明煦还是最出众的那一个，身姿挺拔、气质卓然。 蔺明煦：…… 舒尤：？？？ 万万没想到，人生何处不相逢，居然在这里碰见了。 舒尤瘦躯一震，忍不住说道：“蔺明煦，没想到你也……”懂发挥自己最大优势？ 蔺明煦脸色发黑，不用问他也知道舒尤肯定思维在跑偏。他咬牙说道：“你想多了。” “我明白，我理解。”舒尤语气沧桑道：“都是为了生活。” 蔺明煦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出击，“……你怎么在这里？” 舒尤实话实说道：“和你一样。” 蔺明煦脸上抽搐了下，“我来办点事。” 舒尤点头，“对，我也来办点事。” 蔺明煦压住要起来的冷笑：“……你来办什么事？” 舒尤茫然：“和你一样啊。” 蔺明煦长吸气，强行中止这车轱辘无效对话：“你是来应聘主播的？” 以前的“舒尤”和蔺明煦提过干主播的事，蔺明煦还有些印象。而且这栋大楼几乎全是M公司，舒尤来干别的也不太可能。 蔺明煦对舒尤做主播这件事不置可否，以前听过就罢，现在更不会关心。只是他想到了一些别的，追问舒尤：“你要去的公司在这里？” “我以前就在这边签约的。”舒尤来龙去脉说了下，又道：“这不现在需要钱嘛，就过来看看。” 舒尤又道：“而且，我还有一堆二手没卖出去呐。” 正好一起搞了。 蔺明煦眉心拧起。 他目光转为审视，盯着舒尤看了一会儿，思索这是巧合还是意外。舒尤被他视线看得七上八下，拼命回想自己是不是哪里触到他。 莫非…… 想着想着，他脑海里叮咚一声，突然满脸认罪悔过状：“老公我错了。” 话音刚落，蔺明煦僵住了：“……你叫我什么？” 第6章 “老公啊？” 舒尤理所当然道：“你不是我男朋友吗？还是说你更喜欢亲爱的、宝贝儿……或者小猪猪这种称呼？” 小猪猪…… 蔺明煦紧攥下拳头，心里某个决断更坚定了。 他自牙缝里挤出话语：“叫我名字就可以……你错哪儿了？” “哦哦。”舒尤赶紧认真悔过、深刻检讨道：“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太爱你。” 蔺明煦：？？？ 他眉毛快拧成十字架，目光冷冷盯着舒尤，只听后者声情并茂道：“因为太爱你了，所以没关系，一切都是我的错。” 蔺明煦嘴角抽搐了下。 平生第一次，他头皮发麻，好似意外触摸电门。 至于舒尤为什么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已经不重要了。 “你……” 蔺明煦庆幸自己自制力绝佳，冷声斥责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是真的。” 舒尤捂着胸口深情款款注视他，“不爱你我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蔺明煦冷笑：“你还可以和陆辰弼在一起。” 陆辰弼…… 听到这个名字，舒尤先是了然，而后眉飞色舞道：“陆辰弼已经认清自我、重塑身心，不会再来找我了。” 蔺明煦眼皮忽然跳了下。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出于某种潜在的微妙意识，他没有继续追问。 至于陆辰弼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根本不重要。 蔺明煦不想听下去了，他冷淡说道：“那好，我回去了。” 男人转身就走——没走成。 蔺明煦顺势低头，发现自己外套下摆被一只手揪住，抓得很有力，都起褶了。 他咬紧牙根：“你又要干什么？” 舒尤松开手，微笑说道：“没什么，就是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 一起吃午饭？ 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确实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但重点不是该吃饭了，而是一起吃饭的人。 蔺明煦深深看了舒尤一眼，后者却好似毫无所觉，只是露出灿烂笑容，整个人都彷佛朝阳一般明媚。 尤其是那双眼睛…… 又漂亮，又明亮，还有种说不出的坚定。 和以前……截然不同。 蔺明煦略一恍惚，再回过神来，已坐在附近的中餐厅里。 是一家物美价廉的中式快餐店，附近很多白领都来这里买午饭，此时人也很多。蔺明煦在前、舒尤在后，拿着托盘站在队列最后，垫脚往餐区看。 ……人太多了，没看到。 他只好戳蔺明煦后腰，小小声问道：“都有什么好吃的？” 蔺明煦不想说话，但他不想被舒尤戳后腰，于是冷淡道：“上面不是有菜单吗？” “但是每天菜不一定会按照菜单来啊。” 舒尤振振有词道：“我想看看今天有什么特色菜。” 蔺明煦皱了皱眉，仔细扫了一圈，发现确实是这样。 他深吸一口气，随口问道：“你以前来过这家店？” “没有啊。”舒尤说道：“这种店都是这样的。” 这种店…… 蔺明煦很确定，“舒尤”朋友圈里全是米其林餐厅的各种摆拍，这种街边平价餐馆，根本不在他的用餐参考范围内。 他眼眸加深些许，但什么也没说，继续排队。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轮到他们，舒尤点了精挑细选的三菜一汤和米饭，又去结算。 蔺明煦奔波一上午，其实也饿了，他跟着舒尤一起走向收银台，发现舒尤迅速亮出手机，分别打开X团、X评、X优惠等各大App。 “一共三十……新注册号码首单满三十减十五，新人红包五块，填生日再打五折，一共五块，蔺明煦你手机号注册过吗？” 蔺明煦：？？？ 新世界的大门似乎打开了。 结算后二人找了个双人座坐下，坐下之后，蔺明煦才注意到，舒尤点的三个菜，有两个是辣味的。 一个口水鸡，一个麻婆豆腐。 他略一挑眉，随意说道：“你以前好像不吃辣。” 说对皮肤不好。 舒尤已经塞了一嘴的鸡肉，闻言抛了个更像抽筋的媚眼，“因为要和你一起吃饭，心情比较火热。” 蔺明煦：…… 他算是发现了，舒尤现在的话，每一撇都不要认真。 一顿饭很快吃完，蔺明煦出了餐厅就往进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又没走成。 他额上隐隐青筋，低头一看，果然衣角又被攥住。蔺明煦用力拽了下，居然没拽动。 舒尤垂眸低头，腼腆抿唇：“你晚上回来吃饭吗？” 不回来的话，就不用做两个人的份，浪费。 蔺明煦顿了顿，“你真的想我回家吃饭？” “对啊。” 舒尤理所当然道：“你在外面吃饭多花钱啊，还不一定吃得好。” 说起来，他还挺好奇蔺明煦这两天都吃了什么。 蔺家原来是有住家保姆的，做饭这种寻常家务，从来没有在蔺明煦这位天之骄子的日常清单上。就连出国留学那几年，蔺明煦也是花钱找附近餐厅固定送餐。 因此蔺家破产后，蔺明煦很是吃了一阵苦头。后来他白手起家开始创业，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常常一天才吃一顿饭，还得了胃病。 舒尤想好了，做饭这件事就像放羊，一头羊也是赶，两头羊也是看。多一个蔺明煦不过多一双筷子，还能改善改善友好度，何乐而不为？ 蔺明煦沉默。 良久，他淡淡道：“如果我办事顺利……” 话还没说完，舒尤立马跟上，“那说好了，我下午就去菜市场。” 蔺明煦噎了一下，开始怀疑饭菜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舒尤得到想要的答案，还惦记着主播公司的事，摆摆手示意道别，消失在人群里。 不知为何，蔺明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算了，等再有机会吧。 男人揉了揉微微抽痛的额角，转身也走了。 舒尤不知道蔺明煦在想什么，快活得像只离巢的小鸟。 他一边搜索菜市场的具体位置，一边盘算要买什么菜。几分钟后，他重新回到主播公司所在的大楼，保安大哥还在，纳闷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不等舒尤回答，大哥哦了一声，自己先脑补一通，“那家伙是你的竞争对手？” “别担心，你俩不是一个路线的。他走深沉型男风，招年轻小姑娘喜欢。” 舒尤忍不住问道：“大哥，那你看我走啥风格？” “你的话……” 保安大哥很是仔细打量他，下了结论，“你是中老年富婆喜爱风。” 舒尤猛点头，赞赏说道：“大哥你真的很有眼光。”看出他与钱特别有缘。 重新登记后，舒尤问过公司具体楼层，上了电梯，不一会儿到达八楼一间办公室，房门是虚掩着的，里面有鼾声阵阵，此起彼伏还挺有韵律。 舒尤试探推开门，无人注意。他探头一看，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侧脸趴在办公桌上，面前一张纸巾被吹得一下向东、一下向西。 办公室里没有别人，室内也比较简朴。舒尤坐在办公桌前的招待椅上，干咳一声。 ……无事发生。 舒尤再度咳嗽两声。 ……对方还是没醒。 舒尤：……感觉不是很靠谱。 他只好直起身，使劲儿推了推对方。 “谁！” 对方终于醒了，睡眼惺忪，看到舒尤吓了一跳，“你谁？你怎么进来的？” 舒尤一屁股坐回椅子，微笑说道：“我叫舒尤，看见那扇门了吗？” 吴佑哲：？？？ 舒尤：“你没关门，我走进来的。” 吴佑哲回过神来，“……你叫舒尤？你找我有什么事？” 舒尤点头，把自己曾经签约的事说了一遍，又问：“我现在还能当主播吗？” “能倒是能。” 吴佑哲搓了把脸，眉宇间几分忧虑，“哎，我也不瞒你，你要是早几天来还好，我还有些设备什么的没卖掉，还能试着推推你……” “现在公司里的主播都跑光了，我马上就要去注销公司了。” 这年头直播行业也卷得厉害，开不下去的比比皆是。吴佑哲很不幸，成了又一个创业失败的。 吴佑哲见舒尤形象不错，感叹说道：“你这个类型，可以走清纯人设……” “别。” 舒尤听见清纯二字，连忙制止对方，一本正经道：“其实我是密宗王喇嘛的关门弟子，专研欢喜禅。” 吴佑哲一脸茫然，“所以是打南边来的喇嘛？” 舒尤：“……我有男朋友，不想搞单身人设。” 吴佑哲愣了愣，啧啧称奇，“这年头像你这么自觉的人真少见。” 舒尤保持微笑，笑不露齿：“可能是我品德比较优秀，选择保命。” 吴佑哲惊讶：“……他有家暴倾向？” 舒尤摇头：“那倒没有。” 不打人不骂人，得罪的直接弄死。 “要是你急需用钱的话……” 吴佑哲思索片刻，试探开口：“我知道有个地方今天就要一个替班表演的人，但需要有特长。” 舒尤犹豫半秒，“我会学猫叫算吗？” 吴佑哲猛地咳嗽起来，“……咳咳咳，我指的是艺术类。” 舒尤表情还有点遗憾，“那是什么地方？” “一个……会所。” 吴佑哲斟酌说道：“不是那种地方哈，是合法的高级会所，一般人还进不去呢。” “一次能给三千块钱。” 舒尤：……干了！ 半小时后，舒尤走出办公大楼，给蔺明煦发消息，说自己今晚可能晚点回去。不料蔺明煦很快回复，说他也回去晚，吃饭的事改天再说。 舒尤没多想，随手回了个开心表情，表示自己知道了。 另一边，收到回复的蔺明煦，微微皱眉。 白天还希望他回家吃饭，现在他不回去，舒尤好像没什么失望，甚至很高兴？ 上次蔺明煦不回家时，舒尤也很高兴。 ……陆辰弼也很高兴。 蔺明煦：…… 他放下手机，沉声问对面的年轻人：“今晚你约在哪里？” 第7章 “客居小舍。” 蔺明煦对面，彭尚恩嘿嘿笑道：“是宋家老二去年才开的，里面花样老多了，还好多漂亮人儿……” 他话没说完，瞧见对面男人神色微沉，顿时语气变弱，“咳咳，其实我也就是偶尔才去一次，都是推不掉的应酬。” 同时，彭尚恩心里嘀咕：蔺家这位现在落魄了，怎么反倒气势更强了。倒有点像他老爹那架势，他这种混日子没啥底气的，在他面前话都不敢多说。 不过这也是好事。队友能力强，他可以直接躺赢。像他这种没啥大出息的二代，不瞎折腾就是最大的稳妥。 蔺明煦眸中若有所思，淡淡道：“谈好的话，晚上你陪陪他们。” 让他陪玩？ 彭尚恩愣了下，心道那里那么多好玩的，蔺明煦自己不玩吗……想到蔺明煦方才举动，他嘿嘿一笑：“哥，是不是家里有人啊？” 之前蔺家出事，因为种种原因，蔺明煦并没有联络这些故交。彭尚恩这样和他关系还不错的，其实很为他担心，但碍于许多因素，不好插手。 这次蔺明煦能来找他，意愿振作，他作为朋友很为他高兴。要是蔺明煦身边能有人，他觉得更好。 他开玩笑道：“真有人的话，那不容易啊。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 蔺明煦却默然片刻，淡淡道：“没有。” 没有？ 彭尚恩一怔，那和他联系的人是谁？ 见他脸色不太对，彭尚恩收回题外话，只和他商讨商业计划。二人又聊了许久，敲定几个方案，时间差不多了，开车前往约好的地方。 客居小舍不愧是如今B市上流圈最知名的销金窟，寸土寸金的地方闹中取静，里外三层关卡，蔺家若是还在，蔺明煦可能也会因为应酬成为这里的常客。 彭尚恩对这里熟门熟路，亲自开车和蔺明煦一起进来，俩人叫了个包厢，美女姐姐微笑过来：“彭少今天想吃点什么？” 服务特别好。 彭尚恩开始点菜，蔺明煦手机响了，起身道：“我出去一下。” 他出去接听这个电话，不经意抬眸，拐角一道人影，依稀有点眼熟。 蔺明煦：……看错了？ 电话打完，蔺明煦回到包厢，不一会儿客人来了，几个人说说笑笑，饭菜上来，彭尚恩按下遥控器按钮，把电控窗帘拉开，外面花园景色顿时一览无余。 花园正中心，有个小舞台，后面布置了音响设备，所以声音清清楚楚，传入各个包厢。 主持人上来暖场，紧接着开始表演，有唱歌的，有跳舞的，还有一个居然是最近很火的小明星。 “好玩吧。” 彭尚恩挤眉弄眼，对蔺明煦道：“可有意思了……上回还有个说板书的，笑得我……” 蔺明煦不置可否，没说话。彭尚恩兴致勃勃，把房间内的声控调大了些，一个不陌生的声音传进来，“大家好，我是今天第一次也可能最后一次来表演的临时演员，我叫舒尤。” 端起水杯喝水的蔺明煦：“……噗。” 不知为什么，此时隐隐有种夫夫二人同时撒谎不回家，结果在红尘一条街双双相遇的微妙。 “我也不知道来这里要表演什么。” “我跟经纪人说我会学猫叫，他说不行，大家家里都有猫，平时你们在家叫得比我像多了。” 彭尚恩开始嘎嘎笑：“哈哈哈哈哈……诶他长得真好看？是哪家的新人吗？” “没办法，我想了又想，决定发挥发挥我的优势，来和大家说说我的男朋友。” 舞台下露天桌有人起哄：“你有男朋友了！” “是啊。”舒尤一本正经道：“他长得可帅了。” 坐在包厢里的男朋友蔺明煦：“……” “我男朋友最近找不到工作，其实我也找不到，不过我会鼓励他。” “我跟他说，不要紧。即使失败99次，也要再试最后一次，凑个整。” “我说放心吧，闭上眼，睡一觉，醒了以后反正和现在一样。” “人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毕竟每天都有新打击。” “走下去，不要停，明天还能做新的梦。” 彭尚恩已经开始拍桌子了。 “艹……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哎小张！快，我先预约，等他表演完了，让他过来我们包厢，陪我们聊会儿天。” 蔺明煦：…………………………………………………… 男人冷声道：“正事要紧。” “哦哦……”彭尚恩这才想起来，还有客户在。 而且谈得都是些商业要事，来个外人确实不方便。 他挠了挠头，刚要收回吩咐，客人中的一个年长些却笑道：“哎呀，让那小孩过来呗，咱们给他打个赏。” “就是，”另一个也说道：“和我儿子差不多大呢，咱们支持一下。” 这下彭尚恩也退不掉了，拿眼神询问蔺明煦。后者面无表情，心情复杂无比。 于是舒尤从舞台上一下来，就有三四个预约，请他去包厢吃东西。 舞台经理凑过来，“小舒啊，要不你挨个去敬杯酒？从最近的那个开始吧，都是贵客，你要好好对待，知道吧？” 舒尤腼腆含蓄笑：“我酒量浅，怕喝醉了耍酒疯。” “那哪行？” 经理哈哈大笑道：“就几杯而已，克制一下哈……再说了，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能耍出什么疯。” 舒尤更害羞了：“没有，我就是跟您说一声，以免事态控制不住。” 经理：？？？ 舒尤挨个包厢敲门、满上、干杯，一气呵成，走到最后一个包厢，已感觉心神微醺，醉眼朦胧，几乎人畜不分。 包厢门打开了，里面四个男人，有老有少，舒尤挨个敬酒，走到蔺明煦面前，忽然眯了眯眼。 “……你长得好像我男朋友啊。” 蔺明煦额头青筋一跳。 “这个生气的表情更像。” 舒尤瞪大眼睛盯着他看，一边看，一边笑呵呵敬酒，“哎，可惜我男朋友不会和我喝酒。” 蔺明煦面部抽搐了下。 “他也不吃我做的饭。” 舒尤一声叹息，“可能是怕我学潘金莲。” 蔺明煦心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可惜我做饭可好吃了。” 舒尤洒脱一笑，“不说了，人一辈子九吨饭，少吃一口也没事。” 他仰头一干而尽，旁边彭尚恩凑上来，“哎呀，小哥，你男朋友这样对你是不对的。” “你长得这么好看，还会做饭……要不，你考虑考虑我？” 舒尤乐呵呵笑道：“不行。” 彭尚恩诧异：“为什么啊？” 舒尤笑而不语。 彭尚恩更好奇了，却忽然打了个哆嗦，“诶？空调温度是不是低了点吗？我怎么感觉有点冷？” 蔺明煦把遥控器丢给他，“可能坏了，你出去找人修修。” 彭尚恩：？？？ 客气话说完，包厢门关上了，舒尤在走廊里左手扶墙，站在原地不动。 “呲啦。” 门又打开了，蔺明煦走出来，拧眉看舒尤，“你怎么了？” “啊？” 舒尤眨巴眨巴眼睛，焦距有点散，“你……” 他现在看谁都模糊不清，不过眼前的人好像有点眼熟？ 冲着这一点点的眼熟，舒尤委屈巴巴道：“我酒量不行。” 蔺明煦嗤笑，“那还喝这么多？” “必须的。” 舒尤挺胸抬头、理直气壮道：“整整三千块钱呐！” 蔺明煦：“……” 包厢门已经关好了，蔺明煦不打算再回去，已经和里面人说了离开。他拧眉盯着眼前的人，隐隐头又开始痛。 男人抬手在舒尤眼前晃了晃，“能走路吗？” 舒尤露出谦逊笑容：“我和我的八条腿都没问题。” 蔺明煦面上毫无波动，搀起他往外走。 舒尤来这里应该和白天的直播公司一样，大概率巧合。但这巧合未免太过意外，叫蔺明煦脑中许多念头一时闪烁。他一边思索，一边手臂相当有力扶着对方，始终稳稳当当，一点儿也没歪斜。 走到门口，蔺明煦丢给门童彭尚恩的车钥匙，对方开车过来，蔺明煦本打算让舒尤坐后面，但舒尤一伸手，抓着副驾驶座的车门死死不放。 蔺明煦额角青筋突突了下，送他上车，自己转到驾驶座。路上舒尤倒是安安静静，也没闹腾。 二人一起进了家门，大概是到了熟悉环境，舒尤自动爬到沙发上，横着瘫平，双手合十放在小腹处，下巴一缩。 “嗝～” 他眼睛还是睁着的，因为醉酒，眼睛倒没有那么明亮，但还是很清澈。 蔺明煦脱了外套走进来，心中一动。 “舒尤？” 舒尤眼珠转了转，看向他。 蔺明煦走到沙发边，居高临下。阴影笼罩下来，他面容模糊，轻声问道：“我问你一件事。” 舒尤抿唇微笑：“你尽管问。” 不等蔺明煦开口，他轻声说道：“打死我我也不说。” 蔺明煦：…………………………………… 第8章 夜深人静，客厅里一串古怪声音。 “吧唧吧唧……” “吭哧吭哧……” “嘁哩喀嚓……” 沙发上的舒尤，扭来扭去，扭来扭去，终于一跃而起！放声歌唱！ “爱你！孤身！走暗巷！” 蔺明煦忽然想杀人灭口，字面意思的。 他伸手试图阻止舒尤，但后者只唱了一句，突兀偃旗息鼓，再次扭了几下后，倒回沙发，开始脱衣服。 蔺明煦：…… 外套进门就在地上了，现在是里面的V领T恤。舒尤找了半**服扣，没找到，倒是往下先摸到裤子上唯一一个纽扣，瞬间咧嘴一笑—— “呲啦！” 拉链唰得拉开了，蔺明煦脸色一黑，用薄毯给他盖住。 十月深秋的天气，晚上还是挺冷的。然而舒尤喝了酒，正是浑身燥热的时候。只听又一声啪嗒，脱了一半的裤子要掉不掉，悬在沙发边。 蔺明煦额角开始连续突突。 舒尤脱了裤子，可能觉得舒服多了，重新开始琢磨上衣扣子的事。蔺明煦确定他是真的喝醉，压下复杂情绪，低声问道：“舒尤？” “啊？” 舒尤眨眨眼，茫然看向他。漂亮眼睛又黑、又亮，里面全是蔺明煦的倒影。 蔺明煦微微一顿，沉声说道：“你去卧室睡。” “啊？” 舒尤又呆呆应了一声，头发蓬乱，头顶一缕呆毛晃来晃去。 蔺明煦见他不反对，伸手想拉他起来，舒尤半贴半靠，整个身体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嘿嘿。” 舒尤顺手摸他一把，“你胸好大。” 蔺明煦面容扭曲，“……说人话。” “哦哦。”舒尤恍若醒悟，重新修正词汇，“你胸肌好健硕。” 蔺明煦一把打掉他的手，深呼吸以平复灭口冲动。 半拖半拽，人终于往卧室走了。只是还没到门口，舒尤陡然惊醒，奋力挣扎，“不对！这不是去卧室的路！” 蔺明煦拧眉，“这不是卧室是什么？” “不是！” 舒尤极力扭动，差点摔到地上，“那边！那边才是卧室！” 蔺明煦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是主卧。 这栋房子只有两个卧室。 以前一人一个，但自从……之后，舒尤非要和他睡在一起。 蔺明煦明白了，然而现在舒尤喝醉了，可不是清醒时候。男人冷笑一声，“好啊。” 然后他把舒尤送到主卧大床上，转身要走。 ……没走成。 舒尤死死揪住他的衣角，像只沙滩上拍鳍的小海豹，大力拍打他旁边位置，眼睛亮晶晶道：“快来！” 蔺明煦往下俯视他。 青年眼黑眼珠巴巴瞅着他，一眨不眨的，彷佛天上的小星星，一闪一闪又一闪。 可惜蔺明煦毫无所动，甚至抱臂冷漠。 “舒尤。” 男人冷冷说道：“放手。” “不放。” 舒尤执着道：“一起睡吖。” 这个吖字让蔺明煦抖了三抖。 男人磨牙霍霍，“放手！” “我不！” 蔺明煦额角青筋暴起，忽然想到什么，冷笑说到：“不放手，那我问你一件事。” “啊？” 舒尤愣了下，似乎没预料会如此转折，但很快地，他犹犹豫豫道：“问了就一起睡吗？” “对。” 蔺明煦心道我可没答应在一个床上一起睡，他耐着性子开口道：“我问你，那天，你为什么不跟陆辰弼走？” “啊？” 舒尤呆了呆，没说话。 蔺明煦以为他喝醉酒反应慢，等了片刻，却没等到回应。他不由皱眉，再度问道：“舒尤？” 舒尤茫然道：“你问完了？” 蔺明煦忽然有不好的预感：“……问完了。” 舒尤继续大力拍打床单，快活说道：“那一起睡吧！！！” 蔺明煦……蔺明煦额头爆出足足三个井字。 “舒！尤！” “我在！” 舒尤扑棱两下，呆毛竖起来，“小爱同学！你有什么事！” ……蔺明煦决定放弃。 他深呼吸几下，平生第一次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太强也不好。然而他刚冒出这个念头，舒尤却抱住被子，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话。 “我！不跟陆辰弼走。” “不能走！” “狗不嫌家丑！谁走谁是狗！” 蔺明煦：“……” 他克制住念头，平静问道：“就算蔺明煦让你走，你也不走？” “那哪行？！” 舒尤大惊失色，拨浪鼓摇头，“他让我走我更不能走了！” 蔺明煦却没什么表情变化，开口继续道：“你也知道他现在的情况。” “蔺家破产了，蔺明煦现在……就是个穷鬼。” “身无分文，没有人帮他。他可能永远也翻不了身。” 男人面色和语气都相当平静，说着彷佛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只有一双眼眸格外深沉，“现在的他，什么都给不了你。” “你现在走，还来得及止损。” 他紧紧盯着舒尤的表情，好似不会放过一丝一毫最细微的变化。 看似风平浪静，却很像正暗藏一场翻天覆地的汹涌海啸。 舒尤微微发愣，抿唇郑重道：“别这么说他。” 蔺明煦仍旧看着他。 舒尤认真说道：“他有的还很多。” 蔺明煦眸色愈暗。 “比如健全的器官，俱在的五官，还有不缺胳膊不缺腿的四肢。” 蔺明煦：……？ 舒尤羞赧垂眸：“他还长得那么帅气，英俊，好看。” 蔺明煦皱眉。 “我在大街上转了好几圈，愣是没找到一个比他还好看的男人。” 蔺明煦眉心锁得更紧了。 “而且……” 舒尤语调放缓，突然神神秘秘道：“他还有一个别人不知道的特大号优点。” 蔺明煦眼眸眯起，不动声色道：“哦？” “是啊是啊。” 舒尤咧开嘴傻笑，“你想知道吗？” 蔺明煦思索片刻，没得出结果：“……你说。” “嘎嘎嘎嘎……” 舒尤怪笑了好一会儿，大声说道：“我不告诉你！” 蔺明煦差点咬碎牙。 他深呼吸，起身，舒尤却突兀伸手，又攥住他垂下的衣角。 “喂……” 舒尤半眯着眼睛，又开始嘀嘀咕咕。 “你真的……好像蔺明煦啊。” 蔺明煦心中一动，嘴上说道：“你可以把我当成他。” “是、是吗？” 舒尤眼神迷茫，努力瞪大眼睛，想看清楚眼前的人怎么回事，他撑起身体，试图靠近，但差点歪倒，蔺明煦眼疾手快，把他扶住。 “谢谢昂。” 舒尤顺势撑在蔺明煦胸口，抬头茫然道：“但是你好像比他帅。” 蔺明煦微微侧身，按捺住抽身冲动。 “算了。” 舒尤半眯着眼睛，困得上眼皮和下眼皮在打架，“我就想说几句。” “就几句。” 青年深情款款道：“我爱他。” “很爱，深爱，特别爱。” “我不介意他现在什么都没有，能不能给我什么。” “我只想要陪在他身边。” ……一直到小命没问题为止。 青年热切又激昂，眼神明亮有神，目不转睛与他对视，像是在极力抗争些什么，坚定不移像三月正全力勃发的种子。 只可惜，遇到了一片比较特殊的荒野。 荒芜凋敝、寸草不生——还被他气个半死。 即使有阳光雨露洒下，作用也微乎其微，彷佛只能稍微滋润一下地面，还需要更多旷日持久的努力。 蔺明煦眸中冷意增加，沉沉似万年不化的冰，舒尤咽了咽唾沫，醉酒迷糊的脑袋本能察觉到什么，再度开口：“他只是暂时……嗝，暂时遇到事了而已。” “ 我不会离开他的。” “我决定了，只要我爱他一天，就会陪他一天。” “起码我会陪他度过这段时间，不离不弃。” “我就是他雪天的大棉袄，雨天的小雨伞。” 说到这里，舒尤露出灿烂笑容，神情飘忽道：“从此……” “他若不举，就是晴天。” 蔺明煦：……………………………………………………………………………… 他面无表情道：“你好像很在意他的身体状况。” 又是怀疑他肾虚，又是操心他不举。 舒尤腼腆微笑：“毕竟也关乎我的人生幸福。” 幸福这俩字听起来有些古怪。 蔺明煦嗤笑，“这么说，你只是在关心他？” “多大点事。”舒尤凛然挺胸，“我俩是什么关系，不用太感谢我。” “等他振作起来了，生活重回正轨了，我就安心了。” “到那时，如果他不需要我了，说不定我会主动离开。” ……等到他小命安稳了，让他留下他都不留！ 蔺明煦皱眉。 舒尤这番话毫无破绽，眼眸更是清澈坦然，看不出丝毫不对的地方。蔺明煦深吸气，刚要说话，舒尤忽然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一边放，一边格外专注凝视蔺明煦：“你要是不信，来感受一下我诚挚的心。” 蔺明煦没想到他会这么做，瞬间僵住。 砰砰，砰砰，砰砰。 的确是鲜活跳动的心脏，规律又热烈。哪怕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都很平稳。 温热体温顺着掌心传导过来，竟有种感染的力量。不强，但执拗、坚定、绵绵不绝。 蔺明煦想抽回手，居然没抽动。 他嘴角抽了又抽，终于忍无可忍，张了张嘴，舒尤另一只手又抬起来，手指竖起堵住他的嘴唇，“嘘，别说话。” “感受，感受就好。” 蔺明煦此时的感受是想杀人。 他忍不住了，不自觉竟后退一步，冷冷说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相信你？” “你不信也没关系。” 舒尤看他一眼，语重心长道：“用心，一定要用心去感受。” 用心这个词在此刻那么不对劲。 蔺明煦来不及深思，舒尤却先松开手，眼巴巴看着他，小小声道：“别赶我走，我也没地方去。” 像只小狗。 像下雨天流浪街头，无家可归又湿漉漉的小狗。 蔺明煦呼吸一滞。 第9章 然而，流落街头的小狗只是假象。短暂示弱之后，舒尤脑袋一歪，继续高歌！ “爱你！不跪！的模样！” 蔺明煦：……算了。 明年今日，他会为舒尤挑选最好的风水宝地。 他面无表情扯掉舒尤硬抓着他的手，走出主卧。然而没过多久，里面的歌声停了，静悄悄好似无事发生。 坐在外面餐桌上敲击键盘的蔺明煦抬手，揉了下抽痛额角，心道应该是睡着了，这样正好，他还有文件要看。 但是…… 他冷不丁往餐桌下一看，一双黑眼珠直勾勾盯着他！ “舒尤！！！” 舒尤眨巴眨巴眼睛，撇嘴说道：“你没关灯。” “什么？” “你没关灯。” 青年指了指主卧，痛心疾首道：“浪费！就是最大的犯罪！” 蔺明煦：…… 他面无表情起身，重新把人拎回床上，塞进被窝——关上灯，动作一气呵成。 ……世界终于安静了。 …… 第二天早上，舒尤睡醒后神清气爽。 天，是蓝色的；空气，是清新的；人，是惬意舒爽的。他睁开眼，虽然眼前还是出租房泛黄的天花板，但他整个人精神焕发，感觉都不一样了！ 舒尤伸个懒腰，抖擞起床，走出卧室后，看到厨房门开着，蔺明煦居然在煎鸡蛋。 小油滋滋的、鸡蛋香香的，还撒了点白胡椒，一看就嫩滑好吃。男人袖口是挽起的，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神情专注，侧面尤其英俊——只是不知为何，眼底似有一丝疲惫，像是没睡好。 舒尤愣了下，还没说话，蔺明煦余光瞧见，淡淡发问：“醒了？” “啊？” 舒尤还没洗漱，脑袋上还顶着一撮呆毛，闻言晃了晃，“醒了。” 蔺明煦又问：“饿不饿？” 舒尤呆呆点头，诚实道：“饿了。” 他迈步往前走，要坐到餐桌边。蔺明煦再问：“洗手了吗？” 舒尤：“……还没。” 呆毛耷拉下来，他灰溜溜转身，进了卫生间。一番扑水后重新走出来，发现蔺明煦已往他这边放了盘子和筷子。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舒尤往窗外看了一眼，阴天。 他恍然大悟，自言自语道：“我一定是在做梦。” 蔺明煦脸色一黑，“过来吃饭。” 舒尤不仅没有动，还继续嘀咕，“完了完了，最后的早餐。” 蔺明煦冷笑：“想起来了？” “啥？” 舒尤茫然，“昨晚的三千块钱还没给？” 蔺明煦眸光冷冽，唰一下用菜刀把培根切成两段，“再想。” 舒尤颤抖了下，立刻开始苦思冥想，半响奇道：“……我昨晚怎么回来的？” 他喝酒之后不光人畜不分，还什么都不知道，基本和失忆差不多。 好像……好像就记得有个长得很像蔺明煦的帅哥和他一起回来，但具体干了什么、说了什么，他完全没印象。 该不会是…… 舒尤偷偷看了眼雪白菜刀，屁股在椅子上扭动，“……我昨晚干什么了吗？” 蔺明煦把煎好的培根递给他，淡淡道：“什么都干了。” 舒尤：！！！ 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哆嗦嗦：“都干了？” 蔺明煦好整以暇观赏了一会儿，慢悠悠点头，“对，都干了。” “我我我……” 舒尤惊恐交加，结结巴巴又问一遍，“都、都干了？” “对。” 蔺明煦也不厌其烦，再回答他一遍，“都干了。” “我真的……” 舒尤不安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发问：“我的钱全丢了？” 蔺明煦：……？ 他是怎么联想到这个方面的？ 男人瞬间黑了脸，“不是这个。” “不是吗……”舒尤瞬间松了口气，猛拍胸口，“不是就好，呼……” 为了缓解大起大落的情绪，他当场深呼吸三次。 蔺明煦意味深长道：“看来你最害怕这个。” 舒尤一个激灵，讪讪笑道：“当然了，没钱是要活不下去的。” 蔺明煦不置可否。舒尤想了好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想出来，只得紧张问道：“是我做了什么吗？和你有关的？” 男人已将全部早点端上餐桌，坐在他对面，闻言轻飘飘看他一眼，没说话。 舒尤脑海里叮当一声，忽然有了个难以置信的猜测。 “你……” 他干巴巴发问道：“我……把你那个了？” 男人呵呵笑了下，眼眸深邃又危险，像是要随时发射灭绝激光，“你觉得可能吗？” 舒尤赶紧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就是开个玩笑，烘托一下气氛。” 气氛不是很对劲。 舒尤坐立不安，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对方。 蔺明煦拿起了筷子。 蔺明煦夹起了鸡蛋。 蔺明煦…… 男人敲了敲桌子，冷淡说道：“吃饭。” 舒尤小鸡啄米点头，“哦哦哦！吃饭！” 眼前的早餐看起来还挺好吃的，还很丰盛。 鸡蛋、牛奶、培根，还有一份三明治。舒尤捏起三明治，咬了一口。 “唔！” 好吃！ 没想到蔺明煦虽然不会做很多菜，但起码会做的很好吃。 他又咬了一大口，趁机拍马屁，“好好吃。” “这么优秀的美食，一定是米其林出品吧！” 蔺明煦冷笑，“不是。” 舒尤毫不气馁，“那一定是国家特级厨师！” 蔺明煦深呼吸，“……好好吃饭！” 舒尤见势不妙，赶紧低头，企图沉浸在美食中以蒙混过关。 蔺明煦全程看在眼里。 吃完早餐，舒尤自觉去刷碗，顺手把橱柜台面全收拾了，铮亮干净，几乎反光。蔺明煦进来倒水，不由挑眉，随口问道：“你很会打扫卫生？” 舒尤骄傲挺胸道：“我以前要收拾几百套屋子呢。” 几百套…… 蔺明煦眼神沉了沉，不动声色把纸巾递给他。舒尤受宠若惊，“谢谢男朋友。” 他娇羞低头，“男朋友你真好。” 蔺明煦嘴角扯了下，“……不客气。” 同床异梦的二人正虚与委蛇，舒尤的手机响了。他扫了眼屏幕，发现是昨天推荐他工作的吴佑哲，立刻打起精神，按下接听键。 “喂？小舒啊，是我，吴佑哲啊！” “是你是你！” 舒尤热情无比，“吴哥，昨天会所的钱有没有打过来？” 吴佑哲噎了一下，没想到他上来就这么直接，干笑一声，“打了打了，你加一下我微信，我这就转给你。” 舒尤顿时大喜，“好的吴哥，没问题吴哥！” 他二话不说加了吴佑哲，坐等打钱。 吴佑哲听见这边没声音，“舒尤？舒尤？信号不好吗我怎么听不到你声音？” 舒尤诧异道：“你不是打钱吗？” 吴佑哲：“……” 他憋了一秒钟，还是先打钱。打完后，轻咳了下，“舒尤啊，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舒尤正确认到账，闻言条件反射道：“他们多给钱了？” “……那倒没有。” “那是你要多给我钱？” “……也不是。” 舒尤诧异反问：“那有什么好消息？” 吴佑哲道：“咳，是这样的……昨天你表演的时候，台下正好有个电视台编导，说感觉不错。昨晚就联系我，问你有没有意向去他的节目当个素人嘉宾。你要是感兴趣，今天正好就能录制。” 电视节目？ 舒尤还从未有过这种体验，顿时喜滋滋问：“这么说，他是看中了我的才华？” “……不是。” 吴佑哲诚恳道：“他看中了你的脸。” 舒尤顿时兴致缺缺，吴佑哲却很感兴趣——他原来就是娱乐圈正经经纪人，只不过一时想不开自己创业，才充分利用自己的经纪人资格证，顺势开了M公司。 现在他公司破产，空有经纪人资格证却手下无人，恰好此时舒尤从天而降，简直是天赐之缘。 吴佑哲拼命劝说他，“是咱们本地特别火的节目，我老婆以前特别爱看，每天准点开电视。” 舒尤不感兴趣：“哦。” “这个编导我也认识，人也很不错，到时候我让他多给你几个镜头，搞不好就红了呢。你想不想当大明星？” 舒尤意兴阑珊：“哦。” 吴佑哲咬牙说出最后优势：“只要面试成功，录一期给一万块。” 一万块！ 舒尤登时跳起来：“地方在哪儿呢？” 吴佑哲：“……电视台。” 经纪人报给他地址，舒尤兴高采烈换了衣服出门，走之前，还不忘和蔺明煦说一声。 蔺明煦听他说去工作，下意识警惕，“客居小舍？” 舒尤下巴扬了扬，洋洋得意，“电视台！” “……吐槽男朋友？” “综艺节目！” 蔺明煦眯眸打量他，不似作伪，轻飘飘瞥他一眼，暗藏杀机道：“禁止喝酒。” 舒尤背后一寒：果然昨晚喝酒出了什么事！ 可是，他实在想不起来了。 舒尤蹦跶着走出家门，临走前扭头，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我是一个会回家吃晚饭的男人。” 蔺明煦：……不，你可以不是。 一小时后，舒尤到达电视台，吴佑哲早在大厅里等他，帮他领了临时出入证，送他上楼。 因为目前手底下就一根独苗，吴佑哲对他嘘寒问暖、倍加关切。 “舒尤啊，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舒尤想了想，原主爸妈都去世了，也没什么亲戚，于是张口道：“无儿无女，无亲无故。” 吴佑哲又问：“那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 “无业游民，灵活就职，非必要不工作。” 吴佑哲心里一咯噔，“那你俩平时开销怎么办？” 舒尤摇头叹息，“终究是我一个人承担了所有……我这不是出来赚钱了吗？” 吴佑哲难以自控，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小混混渣男形象。 他老父亲心态发作，勉强笑道：“舒尤啊，那你挺喜欢你男朋友的哈？还为了他不走清纯人设，哈哈。” 舒尤理所当然点点头，“没错，我这么爱他，必须为他守身如玉，死心塌地。” 吴佑哲不说话了，忧心忡忡想怎么办，一时竟纠结起来——给舒尤介绍工作，他好像拿钱去养小白……哦不，男朋友；不介绍吧，那他就得黄袍加身，去送外卖了。 他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爱他？” 舒尤羞涩垂眸，“因为他长得好看，我肤浅。” “嘶……” 吴佑哲恨铁不成钢，表情几乎克制不住。电梯叮咚到达十二楼，他还在试图潜移默化劝导。 “这是个机会，咱们一定抓住哈！等你有了钱，咱们要啥就有啥！” 没想到舒尤腼腆一笑，“不，我就要钱。” 吴佑哲：“……也行哈。” 舒尤敲门进去了。一进去才发现——嚯！好多人啊！ 这是个很大的录播厅，里面大半是场地，小半地方是化妆间试衣间等，还摆放着各种摄像器材。 舒尤跟着吴佑哲走到嘉宾区，人还没齐，吴佑哲让他先找个位置坐下，自己去找关系套近乎。 他刚坐下，隔壁妆容精致、穿得花里胡哨的年轻人扭头，“你也是冲着傅晓星来的？” 舒尤好奇，“傅晓星是谁？” 对方立刻冷哼一声，“傅晓星你都不知道？那可是我的女神！” 舒尤眨巴眼睛，“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年轻人见他态度如此豪横，愣了下，小心求证，“那你是……” 舒尤抬下巴骄傲道：“我是你不认识的人！” 年轻人：“……” 在舒尤差点和对方发生械斗之前，嘉宾到齐了，节目组开始和他们讲解注意事项。 关系到挣钱，舒尤立刻全神贯注，头顶呆毛都不自觉竖了起来。 这个节目叫《豪情大闯关》，原本是一档比较生活化的素人综艺。 只不过近年来节目收视率有所下降，节目组又换了新的负责人，大胆提出邀请知名艺人来参加节目，以提升收视。 接下来几期要请的就是当下最红女明星傅晓星，所以也有粉丝混进来——比如他旁边那位。 这期素人嘉宾一共八位，分成红蓝两队，分别由一位艺人担任队长，彼此竞争。编导看了看舒尤的体型，又看了看其它人，把他分到左手边傅晓星那一组。 不多时，傅晓星出现了，娇小甜美，笑容亲切，确实很有女明星的样子。 她走过来和大家聊了几句，娇滴滴说道：“哎呀，这方面我是小白，等会儿就拜托你们啦。” 三个男嘉宾纷纷拍胸脯保证一定竭尽全力，只有舒尤毫无回应、对她美色无动于衷的模样，顿时引起傅晓星的注意。 傅晓星微微拧眉，转身悄声问自家经纪人：“那也是个素人？我怎么看着不像？” “是素人吧……” 经纪人仔细打量舒尤，也不太确定了，“就是长得好看点，可能节目组也是想找个上镜的。” 傅晓星心里别扭，“能不能把他换下去？都在一个队伍里，镜头到时候一给，岂不是抢我风头？” 经纪人一想也有道理，就去找了编导。 临时调换队伍而已，并不影响什么。舒尤不明就里，听从安排。 然后节目开拍了—— “好，现在我们开始本期的闯关比赛！前面有三道关卡，分别是跑步、跨越、和小迷宫……谁先到达终点，拿到本期奖品就赢了！” “值得一提的是，本期奖品是由博美家居赞助的席梦思双人床垫！原价37980！非常舒适哦！” 还有席梦思床垫！ 这五个字像是点燃了舒尤的熊熊激情，他头顶呆毛瞬间雷达竖起，发令枪一声令下，舒尤顿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像脱缰的野驴一样撒丫子狂奔出去！ 傅晓星堪堪摆好姿势，就看到对面一道身影绝尘而去，一马当先！ “出现了！出现了！有位嘉宾跑在最前头！他的速度目前是最快的！” “我的天啊！他怎么能这么快！他为什么能这么快！他怎么可以这么快！” “到了！到了！突破了！本节目的最快记录今天突破了！让我们给这位男嘉宾一些特写镜头和掌声！” 舒尤拿着代表奖品的兑奖券不撒手，心里乐开了花。 傅晓星：“……” 节目组宣布休息半小时，布置场地。傅晓星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恰好一个电话打进来。 看清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备注，她马上撅嘴巴哭诉—— “陆辰弼！你快点过来，我被人欺负了！” 第10章 傅晓星盘算得很好。 来电话的这个人是她以前在某次聚会上认识的富二代。当时傅晓星比较主动，却没得到太好的反馈，就先扔在通讯录里吃灰。 但不知为何，昨晚陆辰弼忽然联系她，问她是否单身，在得到肯定回答后，陆辰弼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傅晓星突然十分热情。 二人一拍即合，约好今天傅晓星拍摄完毕，就出去约会。 对于即将到手的长期饭票，傅晓星当然干脆了当，能用就用。电话中她梨花带雨哭诉好了一阵，惹得对面不时安抚，对她心疼无比。 几句话后，陆辰弼拍胸脯保证，自己马上就过来，一定帮她出出气！ 傅晓星心中暗喜又得意，十多分钟后，陆辰弼就到了。她亲自下楼把人接下来，指着休息区一缕翘起的呆毛道：“就是他！” “陆少，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顺着她指的方向，陆辰弼看清呆毛下那张脸，顿时打了个哆嗦。 他二话不说，慌忙把傅晓星扯到墙角，确认对面看不到这边，才安心抚胸口。 傅晓星：？？？ 陆辰弼干咳一声，“你先回去等着，我过去教训教训他。” 傅晓星很想亲眼看见舒尤被教训，可她也知道见好就收，依依不舍离开了。人一走，陆辰弼立刻弓腰矮身，偷偷靠近过去。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如今正是吃饭的时间。 吴佑哲接过舒尤手里的盒饭，神情复杂，“舒尤，你以前真的不是圈内人？”他抢盒饭的架势为什么这么熟练？ “真不是。” 舒尤感叹道：“谁知道你们这行这么挣钱！” 早知道，他当年就不在废品回收站占山为王了。 吴佑哲吃了一口，没忍住问道：“拍摄感觉怎么样？” “就那样吧。”舒尤没觉得哪里有困难，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谨慎问道：“我赢的奖品我能带走吧？” “额……” 吴佑哲噎了下，“应该没问题。” 俩人吃完盒饭，筷子往中间一插，统一扔进垃圾桶。看着电视台来来往往各色光鲜亮丽的人们，吴佑哲感慨万千道：“十年前我辞职创业的时候，没想到自己十年后会这样。” 舒尤安慰他：“没关系，很多人创业十年，归来仍是两袖清风。” 吴佑哲：“……” 谈心的氛围中道崩殂，吴佑哲借口去买水，背影略显萧瑟。舒尤留在原地，无事可做，摸出手机给蔺明煦发消息。 “在吗？” 无人回复。 “中午饭吃了吗？” 没人应答。 “我晚上想吃火锅，你想吃什么？” 舒尤百折不挠，继续发送信息，“菜市场周五有活动，买一百送小葱，两百送一斤土豆。” 蔺明煦似乎没看到，毫无回应迹象。 舒尤也不指望他回应，不过是为了刷点存在感。 吴佑哲拿着两瓶饮料回来，一眼看到正逐步靠近舒尤、鬼鬼祟祟的陆辰弼。 这姿势…… 这动作…… 吴佑哲运用多年经纪人经验一分析，顿时喜不自禁，踏前一步，猛地揪住陆辰弼的衣服，“哎呀！你是我们舒尤的粉丝吧！来来来，签名合影都给你！” 陆辰弼：？？？ 他慌忙抬手捂住脸，“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他怎么可能给舒尤当粉丝！ 陆辰弼拼命挣扎，没挣动，被强行拖到舒尤面前。吴佑哲喜滋滋道：“舒尤！恭喜你！你有第一个粉丝了！” 舒尤心道是谁这么品位清奇、不识好歹，他转头一看，发现此人人模人样、西装革履，就是有点神神秘秘，总有几根手指挡住五官。 吴佑哲像是焕发了第二春，滔滔不绝道：“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有第二个就有第三个……第一个粉丝那可是里程碑式的……额，你俩为什么不说话？” 陆辰弼不想说话，两只手都按在脸上，像是羞于见人。 舒尤若有所思，“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 “我是大众脸！” 陆辰弼斩钉截铁道：“谁见了我都说眼熟！” 舒尤开始摸下巴，“我听你声音也有点耳熟……” “我最近感冒了！” 陆辰弼慌不择路找理由，“原来不是这个声音！” 他冷汗唰唰往下淌，庆幸自己昨天刚换了新发型。然而舒尤打量的目光还没放过他，半响说道：“我看你身形也像在哪里见过。” 陆辰弼无计可施，特别想逃跑。吴佑哲此时插话道：“哎你管那么多干嘛，有粉丝是好事！里程碑式的！” 经纪人兴奋对陆辰弼道：“我随身携带纸笔……哦对了，咱俩加个微信吧！等粉丝后援会成立了，我第一个让你加入。” 陆辰弼绝望和他扫码加好友，全程背身遮挡自己的脸。 加完了，吴佑哲才恢复少许理智，“哎不对，这里是电视台，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陆辰弼二话不说，转身就跑。身后吴佑哲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他怎么跑了！” 舒尤摇头，“我感觉这人不是粉丝。” “不能啊……” 吴佑哲不愿意相信残酷事实，“我可是专业经纪人，粉丝和狗仔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舒尤怀疑吴佑哲太想东山再起，以至于自我蒙蔽了双眼。 中午休息时间结束了，节目组继续拍摄。 傅晓星左等右等，没等到陆辰弼的后续——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还说自己用全球通！ 看着舒尤回到队伍里，没事人一样，她又给陆辰弼打电话，这一次拨通了，还没说话，只听电话那头道：“我有急事，先走了！” 傅晓星：！！！ …… 节目顺利拍摄完毕。日落斜阳，舒尤高高兴兴去领奖品。 节目组的人帮他办好手续，说可以送货上门。舒尤填好地址，吴佑哲提议一起吃个饭，以庆祝他的第一次通告成功。 “那不行。” 舒尤一本正经道：“我答应男朋友晚上回家吃饭。” 虽然男朋友到现在也没回复他吃不吃火锅。 吴佑哲神色微妙，“……你还真的很喜欢他。” “当然了。” 舒尤猛点头，“没有他我可怎么活啊。” 吴佑哲：“……” 舒尤哼着歌先去菜市场，买了大包小包一堆食材，而后挤上末班公交车。等走到小区门口，天都黑了。 他溜达着进入楼道，一道黑影突然窜出来：“舒尤！” 舒尤手上塑料袋差点掉地上，他定睛一看，此人人模人样、西装革履——咦？他为什么又要说一遍？ 楼道里的声控灯一下亮了，舒尤认出人来，“陆辰弼？” “你来这里干什么？” 陆辰弼离开电视台就赶紧换了身衣服，跑这边来守株待兔，他认为有必要给自己正名，“我来告诉你，我不喜欢蔺明煦。” “哦……” 舒尤想起来上次的事，呵呵笑道：“我知道了。” “……我也没有特别关注他。” 舒尤了然点头，“行，我明白了。” 陆辰弼顿时狐疑：就这么简单？ 他回去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专门联络女明星以证明自己口味，差点还去找心理医生。 舒尤叹了口气，“你没必要这样自欺欺人。” 陆辰弼：？？？ 他心中开始有不好的预感，只听舒尤幽幽说道：“你嘴上说不关注他，不喜欢他，结果还是跑到我这里来挖他墙脚。” “试想一下，如果我不是蔺明煦的男朋友，你会这么积极主动吗？” 陆辰弼懵了：好、好像是啊。 不、不对！ 差点又要被他带沟里！ 经历过一次崩溃、重塑三观的陆辰弼没那么容易被击溃了，他顽强开口道：“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我是讨厌蔺明煦，喜欢你。所以……” “所以我才觉得你不应该和他在一起！”对，就是这样！ 陆辰弼拉回思绪，镇定情绪后露出些许暧昧，“舒尤，我不相信你那天在酒吧和我说的都是气话。” “蔺明煦现在什么也给不了你，你应该为自己多打算，我这也是为你好。” 他自觉自己没有哪里不如蔺明煦（PS，现在的蔺明煦），起码舒尤要的荣华富贵他都能给。现在蔺明煦不在，陆辰弼十分期待舒尤的回答，不料舒尤点点头道：“我理解。” ……理解？ 陆辰弼皱了皱眉，这好像不是他想要的话。 舒尤继续说道：“不就是口是心非，不想承认自己喜欢蔺明煦嘛。” “不过你死心吧，我不会离开蔺明煦的。” “为什么？” 陆辰弼急切道：“我哪里不如蔺明煦？” 舒尤从上到下、慢慢悠悠扫视他，视线慢吞吞的，但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含义。 “蔺明煦个子比你高，长得比你好看。” 陆辰弼心口开始插箭。 “蔺明煦比你有才华，气质也比你出众。” 陆辰弼心头开始刺痛。 “蔺明煦人也不错，品德也比你优秀。” 陆辰弼心上哗啦啦流血。 “还有，”舒尤突然压低声音，高深莫测道：“他还有一个神秘的身份，是独一无二，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的。” “什么？” 陆辰弼好强心和好奇心一时搏斗，好奇心赢了，他连忙追问，“是什么身份？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舒尤扬了扬下巴，优越感十足道：“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他吗？” “对、对啊。” 陆辰弼下意识点头，但还是不懂舒尤的意思，“非得喜欢他才能知道这个身份吗？” “没错。” 舒尤认真道：“你不喜欢他，所以不够了解他，所以不知道他这个身份呗。” 陆辰弼已经完全糊涂了。 他仔细琢磨蔺明煦能有什么神秘身份是他居然都不了解的，又模糊感觉那不会是他喜欢的答案。就在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时，楼道口一道身影走进来，见前面有人，先是微微顿步，又径自走了过来。 靠近了，舒尤有所察觉，扭头看过去，顿时一个激灵，还拎着超市塑料袋的双手下意识举高：“蔺明煦你听我解释！” “我俩没有偷情，这是情敌见面，宣示主权！” 蔺明煦：……………………………… 第11章 情敌见面…… 舒尤说完这句话，还扭头明晃晃示意陆辰弼，一本正经道：“陆辰弼，现在大家都在，把话说开了吧。” 陆辰弼懵了：话什么话？说什么说？开什么开？ 他到底和谁是情敌？ 舒尤幽幽叹息，“你喜欢蔺明煦这事不丢人，为什么不能为爱勇敢一次呢？” 陆辰弼简直要跳脚，“我不喜欢蔺明煦！！！” 想到蔺明煦会误以为自己喜欢他，他差点剖心自证，“蔺明煦你说！你觉得我喜欢你吗？” 莫名被卷入三角恋的蔺明煦：……………………………… 不需要询问，他也知道这是舒尤搞的鬼。 男人深深看了眼舒尤，冷冷说道：“别胡闹。” 舒尤立马乖巧垂眸，“好的男朋友。” 他见好就收，扬起下巴冲陆辰弼炫耀道：“你死心吧，他喜欢的是我。” 陆辰弼：……想杀人。 现在这架势，他莫名有种自己成了家中糟糠之妻、正眼睁睁看着妖艳小三作威作福，渣男老公却毫无所动的憋屈感。 不，他怎么能这样想呢？ 这样想，就是中了舒尤的套路！ 陆辰弼心下一横，努力镇定道：“蔺明煦，我今天就是为了舒尤来的。”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改主意，但是你自己想清楚，现在的你……” 舒尤立刻打断他的话，不但往蔺明煦那边靠了靠，还一脸娇羞道：“现在的我们很好，正要手拉手回家吃火锅。谢谢你的关心。” “你……” “你就不用来了，别客气。” “……谁和你客气！” 陆辰弼气得咬牙，“舒尤你住口！现在我要和蔺明煦说个清楚！” “哦……” 舒尤立刻露出了然神色，“你还说你不喜欢蔺明煦。” 陆辰弼：……妈的。 他好气，他真的好气。 陆辰弼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差点顶上开三花。就在此时，舒尤变本加厉，凑到蔺明煦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缠着不放的姿态，几乎要靠在男人身上。 他眨巴眨巴眼睛，故意在蔺明煦耳边“小声”说道：“男朋友，我们回去吃火锅吧！” 温热身体猛地贴近，蔺明煦微微僵硬。 青年一口一个男朋友，彷佛他们真的是亲密无间的恋人，正和和美美去菜市场买了菜，要携手回家，吃一顿人间烟火最鲜美的火锅。 蔺明煦冷冷看过陆辰弼，又淡漠扫了舒尤一眼，青年眸光清澈，满是期待与喜悦之意，好似真的很想和他赶快回家。 回家，吃火锅。 舒尤内心：火锅！火锅！火锅！ 蔺明煦的额角，隐隐又开始抽痛。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冷声说道：“走了。” 紧接着，男人直接越过陆辰弼，看都没看他，径自进了电梯。 陆辰弼：……？ 舒尤跟着蔺明煦，也从他面前经过，刚踏进电梯，还歪脑袋看着他，假装往蔺明煦这边靠，嘴里无声做口型：“为了爱情！加油！” 陆辰弼：……神他妈为了爱情！ 他就没有爱！ 他不爱！ 他…… 电梯门关上了。 轿厢缓缓向上移动，几秒沉默后，舒尤活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买了小肥牛小肥羊小牛肚小百叶小丸子小猪血小宽粉小鸡柳小脑花小苦菊……” 蔺明煦面无表情，“陆辰弼来接你的？” “……哪有。” 舒尤瞬间变脸，腼腆一笑：“我已经让他认清了什么叫做现实！他以后不会再来了。” 蔺明煦深深看他一眼，“你确定？” “我确定。” 舒尤想拍胸脯保证，但两只手都提着大袋子，只得语气加重，坚决说道：“我和此人断绝任何联系！” “他要是再来找我，就惩罚我借钱给他。” “……借钱？” “不错。” 舒尤目露凶光，“谁欠我的钱，我就和谁不共戴天！” 蔺明煦挑眉，“那如果是你欠别人钱呢？” 舒尤斩钉截铁道：“那他就是我大爷！我与他亲如父子！” 蔺明煦额角抽了下。 电梯到了。 两个人走出轿厢，舒尤两只手都拿着东西，掏钥匙开门的任务自然交给蔺明煦。后者顿了顿，貌似不经意问道：“我有什么神秘身份？” 舒尤：！！！ 他没想到，蔺明煦听到的太多了。 舒尤略一迟疑，果断说道：“不能说，知道的太多，我担心世界有危险，我们俩也会小命不保。” 蔺明煦：……？ 他有什么机密身份？ 然而舒尤只是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昂首挺胸走进屋子。 对方是主角这种事，怎么可能说出去！ 次元壁今日的安宁，也由他来守护！ 蔺明煦：“……” 看舒尤这样子，他忽然也不想知道那个舒尤喝醉酒后、提到他那个巨大的优点了。 ……可能不知道会更好。 舒尤进门后直奔厨房，洗洗刷刷开始忙活。蔺明煦脱了外套挂好，忽然心中浮起几缕微妙情绪。 不等他静心思索，舒尤已经冒个脑袋出来，“男朋友你要不要一起来？” 蔺明煦不想和他一起做饭，但不知是意外还是巧合，舒尤手里拿着一包辣椒酱，彷佛正在做锅底。 “……” 男人沉默一秒钟，捋起袖子，走进厨房。 他不能让舒尤肆无忌惮放太多辣。 两个人一个洗一个切，很快就把餐桌摆满了。锅底煮开了汩汩冒泡，热气腾腾。两个人都是在外奔波劳累了一整天，此时能够舒舒服服吃饭，都觉得很舒适。 一时之间，房间里没人说话，都在安慰各自的五脏庙。 吃完了，舒尤摸了摸凸起的上腹部，往后仰靠椅背，咂摸咂摸牙根，“好次！” 吃多了会犯困，舒尤现在就这个感受。他挣扎着把碗筷放进厨房水池里，泡上水，而后就瘫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由于还不怎么想睡，眼睛是睁着的。像一条肚皮朝上、彻底躺平的咸鱼。 “嗡……” 手机此时响了，提示吴佑哲发来一条信息。 舒尤艰难用两根手指去够手机，整个人拉伸得像一把弓，只听啪嗒一声，手机掉进沙发下面。蔺明煦自厨房走出来，只看到沙发上耸动着一个屁股。 圆润挺翘，弧度饱满，还时不时晃一晃、前后动一动。 蔺明煦眸光暗了暗，眉心一拧，“……你在干什么？” 舒尤猛地抬头，头发蓬乱，脸颊也因为姿势涨得通红，气喘吁吁道：“拯救我与世界最后的联系。” 蔺明煦：“……说人话？” 舒尤可怜巴巴道：“我手机掉下面了，够不着。” 沙发又大又重，不知是哪一年淘换下来的旧货。后背贴墙，下面缝隙很小，人的胳膊都不太能进去。 舒尤倒挂上半身费力够了半天，都没碰到手机。蔺明煦弯腰查看，按开自己的手机照明，终于发现了舒尤手机的位置。 他略一抬头，刚好撞到舒尤再度低下的脑袋，只听唉哟一声，青年捂着下巴眼泪汪汪，“你脑袋为什么这么硬！” 蔺明煦不理他这茬，直接说道：“我去找东西，你不要动了。” 舒尤失败过一次还嗑疼下巴，闻言点头，举起双手，“我保证。” 蔺明煦转身去找工具，最后找到扫帚，反手拿在手上，他走回来一看，舒尤还保持那个姿势，眼睛水润盯着他，彷佛十分乖巧听话的小狗狗。 然后小狗一张嘴，气氛全无。只见舒尤神色惊恐，盯着他手里的扫帚，巴巴说道：“蔺明煦，你不会家暴我吧？” 蔺明煦嗤笑，“你做了什么我要家暴你？” “……没有的事。” 舒尤立刻笑容满面，十分狗腿道：“而且我这么爱你，你一定不会打我的。” 蔺明煦顿了顿，用扫帚杆把舒尤的手机拨弄出来。 舒尤拿到手机，按了几下屏幕，忽然脸色一变，猛地从沙发上跳下来，伸手去拿蔺明煦手里的扫帚。 蔺明煦一时没注意，扫帚被他拿走了。 青年立刻把扫帚往身后藏，同时谄媚笑：“男朋友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蔺明煦：……？ “男朋友你累不累？要不我帮你推拿搓背一条龙？” 蔺明煦拧眉，心中升起某种猜测，好气又好笑看舒尤还要怎么表演。 只看到青年表情讪讪、吞吞吐吐，憋得脸颊都有些发红，“蔺明煦，你要不要暂时当我几天大爷？” “……先借我点钱？” 此话一出，蔺明煦神情顿住了。 自从蔺家出事以后，蔺家的钱一分一毫都没有落到蔺明煦这个合法继承人手里，蔺明煦至今生活开销用的是自己以前的存款、和上学时在国外赚到的零花钱。 因为忙于蔺家的事，短时间内他也不会上班，更不可能有稳定收入——原来的“舒尤”也是因为这个才升起离开的念头。 理由也显而易见：蔺明煦没钱，穷光蛋，自己都快有上顿没下顿了。 但其实舒尤过来后，仔细一琢磨，觉得蔺明煦也不至于那么惨。 好歹，吃饭钱还是有的，房租钱也还是能弄到的。奢侈开销没有，可过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何况两个人有手有脚，怎么不能混口饭吃？ 着实是原主大手大脚贪图享受，无法适应罢了。 舒尤抢走蔺明煦手里的扫帚，自认蔺明煦没有武器在手，应该不会失手弄死他。他赶忙开口：“不多，就七千块！” 七千块其实也不少。 放在舒尤从前，能花五六个月。 “我会还给你的，我今天还赚了一万块……” 舒尤低头，一边扒拉手指头一边精打细算，“上次表演还赚了三千块。不过我还要纳税，还要给经纪人分成，但是你放心，我会列出一个还款计划……”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借钱，还款计划。 蔺明煦眸色深了深，周身也冷淡不少。 以前的“舒尤”常常和他要这要那，借口很多。 这些日子，他以为舒尤有所改变，舒尤却又提出了这种要求。 很难不让他多想。 蔺明煦眸中幽幽，取出手机似要动作—— “叮咚！” 门铃响了。 第12章 舒尤一阵风一样跑去开门，手里还拿着扫帚——反着的。 门口物流小哥一愣，“你好，请问是舒尤舒先生吗？” “是我是我。” 舒尤往他身后一看，顿时又惊又喜，“你们这么快就送来了？” “同城快递，必须当日送达。” 物流小哥骄傲挺胸，“咱们这是西北风快递，使命必达！” 舒尤一听大喜，“给我留个电话号码，下回我出二手就找你们。” 俩人互相扫码，舒尤在快递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费力把大箱子推进来。 偌大的包装箱杵在客厅，存在感极为鲜明。 蔺明煦也不禁看过来，眉心紧锁，“这是什么？” “咳。” 舒尤骄傲挺胸，头顶呆毛跟着甩了甩，“这是我今天参加节目，赢回来的席梦思床垫！” 他还不忘着重强调，“是正品哦。” 原价37980，厂家直接赠赞助，听说睡起来非常舒适。 然而蔺明煦皱了皱眉。 被按门铃的物流小哥一打岔，他心头某些想法还没成型就散成了空气。 “你……” 蔺明煦刚要开口，舒尤喜滋滋把外包装拆开，露出里面洁白的大床垫，上下其手摸来摸去。 一边摸，一边流口水说道：“光个人所得税就得交七千多，我手头都没这么多钱……” 七千块。 蔺明煦身体一僵，沉声问道：“你和我借钱就是为了这个？” “对啊。” 舒尤整个身体都快贴到床垫上了，“奖品纳税要按20%算，吴佑哲……哦，就是我经纪人帮我办的手续，我都没想到要这么多。” 毕竟他以前运气一般般，从来没有中过奖，最多再来一瓶。 蔺明煦：“……” 有些话忽然收了回去，闷闷撞在心口，激起些许涟漪又缓缓散去。 蔺明煦在手机上按了几下，不知操作了什么，紧接着舒尤这边提示有人转账。 舒尤点开一看，蔺明煦给他打钱了！ 足足一万块！ 一万块！ 舒尤瞬间激动，“蔺明煦，你给多了！” 蔺明煦深深看了他一眼，“多的你拿着吧。” “那哪行！” 舒尤严肃道：“我要算利息的！多三千块我岂不是要多付你钱？” 他飞快把三千块转了回去。 “不用利息。” 蔺明煦握住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没收他退回的三千块，淡淡说道：“我还有事，你先睡。” 说着，他拿着笔记本电脑进了客卧。 背影莫名像落荒而逃。 舒尤呆了呆。 他搞不明白蔺明煦怎么回事。但钱到手了，舒尤迅速把七千块打给吴佑哲，再把床垫铺上主卧的床，躺上去试了试，又想起什么，找出纸笔，趴回床上写欠条。 这是舒尤两辈子以来的第一张欠条。 他得先查查怎么写。 本人舒尤……呼这个床垫真不愧是好几万的正品啊，好舒服啊……今向蔺明煦……躺着会不会更舒服啊好软啊……借款一万块……诶真的好舒服要不我先躺会儿……呼…… 呼呼…… 呼呼…… 呼呼…… 他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舒尤打着哈欠自然醒的时候，蔺明煦已经出门。 舒尤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感觉身下有什么东西硌得慌。他伸手往被子里一掏，掏出了一堆皱巴巴的纸。 还硌。 又掏出一根中性笔。 还有点硌。 这次是自己的手机。 舒尤：……怪不得梦见自己在乘风破浪，特别颠。 而且他昨晚把原来那几层被褥铺在最下面，把新床垫放在上面，层层摞起后宛如豌豆假公主，床垫比床还高。 不过话说起来，他把被褥都铺主卧床上了，客卧只剩下空床板，蔺明煦昨晚怎么睡的？ 带着这种疑问，舒尤把不大的屋子全部转了一遍，没发现蔺明煦的睡眠迹象。 客卧里笔记本电脑不见了，可能是蔺明煦出门带走了。厨房里冷清清的，什么都没动，吃的也没有少。 舒尤大胆得出一个结论：蔺明煦辟谷了。 马上就要成仙！ 舒尤暂且不管他，进卫生间放水洗漱，湿着鬓角走出来，手机响了。吴佑哲给他打电话。 “舒尤啊？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出去吃个饭吧，顺便聊聊你未来发展。” 这确实是个重要的事。 舒尤自打穿过来以后，自己曾经攒的小金库就全没了，估计最后会归他爸妈。眼看着基本没有再穿回去的可能了，他是得给自己以后好好打算打算。 别的不说，手里没钱，心里很慌，还要和蔺明煦——哦对，他欠条还没写完！ 舒尤一边重新找纸笔，一边回复吴佑哲。 “出去吃饭多贵啊，我现在手头紧……要不这样，你买点菜，来我家我做饭？” 吴佑哲：……没听说买菜上门吃饭的。 但是舒尤现在是他唯一的希望，吴佑哲想了想，他最近也并不宽裕，不由点头，然而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脱口问道：“那你对象在家吗？” “在家啊。” 舒尤理所当然道：“要不他能去哪里？” 就算不吃饭、不睡觉，蔺明煦晚上也得乖乖回家——毕竟没别的地方可去。 舒尤相当有信心道：“我就是他爱的港湾，他一条小船每天不回港湾还想去哪儿漂泊？” 吴佑哲又想多了一点点。 他语气复杂道：“那我晚上过去。” 正好去看看舒尤的对象到底是什么人。要是不行……他得早做打算，或者想想办法，不能眼睁睁让舒尤留在火坑里。 俩人约好时间，舒尤把地址发给吴佑哲，又想起什么，问自家经纪人，“你会写欠条吗？” 吴佑哲：？？？ 他心里一咯噔，连忙问道：“你欠谁钱了？” “我对象。” 舒尤坦然无比，“我借了他七千块交床垫的税款，给他打个欠条。” 吴佑哲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惊讶反问：“你借他钱还要打欠条？床垫他不也睡了吗？” “那可不一样啊。” 舒尤一本正经道：“这样床垫的产权比较明晰，完全归属于我。” 吴佑哲：……他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可能这就是现在年轻人的恋爱方式吧。 舒尤挂了电话，发消息问蔺明煦。 【大爷在吗～我在家招待我的经纪人您介意吗？】 蔺明煦回复了六点。 【……】 舒尤咂摸了下这六个点的深意，应该是不介意。 趁着两个人一个还没回，一个还没到，舒尤把整个两室一厅的屋子打扫了一遍。清洁完毕后，他下楼扔了垃圾，忽然发现对面街上挂着横幅，一家家具店正在大甩卖。 门口摆着一张漂亮书桌，造型很有古典美，很像正经放在书房里的那种，还是纯实木的。 家具店倒闭了，现在全部特价处理。但这件样品因为质量好，原价8999，此时也要三千块。 舒尤心下一动，迅速走进去，询问老板，“老板门口书桌最低多少钱？” “最低三千。” 老板眼中精光一闪，打量他几眼，“小伙子，这可是好木头，能用一辈子的好东西，而且已经是最低价了，再省我本钱都回不来。” 舒尤果断出手，“一千五，我现在就扛走。” 老板呆了一下，“两千九，我给你送货上门。” “一千五！” “两千八！” “一千五！” “两千七！” “一千五！” “两千六！” 舒尤咂摸了下，“行吧，那就两千六。” 老板顽强挣扎道：“你再多一百，我给你送货上门。” 舒尤也纠结了一秒，“看见对面那个小区了吗？你要帮我送进电梯我多给你十块。” 老板：“……你赢了。” 两个人呼哧呼哧把书桌抬到电梯里，再由舒尤使出吃奶劲儿推进屋子。进门后他斟酌再三，把书桌放在客卧，床推到墙角。 这样一来，客卧就变成了书房。 时间也差不多了。门铃响起，舒尤开门一看，吴佑哲到了。 经纪人手里提着几个菜，舒尤赶忙接过来，客气笑道：“来都来了，也不多带点。” 吴佑哲：“……” 舒尤请他在屋子里随便坐，吴佑哲哪有心思坐下，借口上厕所，飞快把两室一厅溜达了一圈。 ……房子真不大。 一共也才六七十个平方，比以前蔺家阿姨住的佣人房还小，放寻常家庭也比较普普通通。吴佑哲心里多少有了数，趁着蔺明煦还没回来，试探开口道：“舒尤啊……” 舒尤哐哐开始剁菜，“怎么了？马桶被你弄堵了？” “……没有的事！” 吴佑哲赶紧否认，“我就是想问问，你自己对于你未来发展，是怎么想的呢？” “我没什么想法。” 舒尤直白道：“就是想多赚点钱。”早点把小金库搞回来。 吴佑哲心道想赚钱好啊，不想赚钱才奇怪呢。看舒尤目前生活条件也挺一般，那接下来就是那位男朋友的想法了。 无论做什么，吴佑哲可见多了家里人拖累的。 吴佑哲溜达坐在沙发上，一低头瞧见茶几上舒尤写的欠条，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越看神情越凝重，忧心忡忡想怎么劝舒尤，恰在此时，门口有钥匙插进来转动的声音，蔺明煦回来了。 进门来的蔺明煦正好与吴佑哲打个照面。 吴佑哲：……嚯！这是谁！为什么看起来像我老板的老板？ 等等，这是舒尤的男朋友？ 舒尤听见动静，从厨房冒出脑袋，嘴边一漂，脱口而出：“大爷，你回来了？” 吴佑哲：？？？ 不是，他听到了什么？？？ 第13章 蔺明煦瞬间黑脸。 舒尤连忙捂嘴，但是已经晚了，吴佑哲惊恐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看着他们。 吴佑哲：……这是什么关系？ 这是什么关系？ 我是不是听错了？ 我……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舒尤赶紧中止他的胡思乱想，“情趣！这都是情趣！” ……糟糕，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蔺明煦越像变态。 蔺明煦：“……” 男人冷冷瞪舒尤一眼，越过他时沉声丢下一句，“你自己解决。” 舒尤尴尬赔笑脸，强行接过他手里外套挂在三十厘米外的挂钩上，“好的大……好的男朋友！” 蔺明煦背影消失在卫生间门口。舒尤迅速板正面容，一本正经道：“爱的港湾总能包容小船的所有，懂得都懂，你懂的。” 吴佑哲拼命点头：我不懂。 你们谈恋爱的人真会玩。 舒尤利落做好三菜一汤，摆盘放在餐桌上。坐立不安的吴佑哲看了一眼，立刻大喜转移话题，“舒尤，没想到你真的会做饭啊！” 舒尤谦虚道：“我曾经在新东方学校的后厨打过工。” 吴佑哲肃然起敬，“那你也学过他们的厨艺？” “不，我学会了用挖掘机颠勺。” 吴佑哲：？？？ 他坐在舒尤左边，小心示意卫生间方向，低声问道：“要去叫吗？” “不用。” 舒尤迅速吸气、呼气，自己给自己加声音洪亮BUFF，“蔺明煦吃饭啦！” “……” 蔺明煦面无表情走出来，在舒尤对面坐下。 吴佑哲忽然感到压力山大，又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舒尤主动为他们互相介绍：“蔺明煦，这是我经纪人，吴佑哲。” “吴哥，这是我男朋友，蔺明煦。” 蔺明煦点了点头，态度普普通通，很正常。 吴佑哲也跟着点头，但手心有点冒汗。 他们两个没什么可聊的，三个人直接开始吃饭，饭菜还挺好吃。 吴佑哲埋头吃了几口，感到氛围好了一点，刚要说话，忽然见舒尤夹了一大块肉，放在蔺明煦的碗里，笑容灿烂道：“大……男朋友你多吃点。” 吴佑哲：“……” 明明还没吃几口，胃里突然有点撑。 蔺明煦没说话，大概是不想给舒尤发挥的机会。然而没过一会儿，他碗里堆成一摞小山，高高的山岗上，一块咕咾肉摇摇欲坠。 舒尤还在殷勤备菜，“怎么样？好不好吃？” 虽然知道这是借钱的后续反应，但青年眼眸清澈又干净，略带讨好的笑容也显得很是乖巧，并没有那么令人反感，反而有一种熨贴的味道。 蔺明煦意义不明挑了挑眉，“你欠过很多人钱吗？这么熟练？” “除了你没有别人。”舒尤一脸的忠贞不渝，像极了爱情，“这都是我发自肺腑的条件反射，完全出自于真心！” 蔺明煦看了眼吴佑哲，顿了顿没说话。 有客人在，他决定不给舒尤展开的机会。 一顿饭吃得吴佑哲撑得不行，吃完饭他坐在沙发上深呼吸，主动说道：“舒尤啊，今天是我冒昧打扰你们了……” “不打扰。” 舒尤微笑：“只要自带食材，我热爱为大家服务。” 吴佑哲忽然觉得自己头发上开出了韭菜花。 他晃晃脑袋，丢掉这个幻觉，笑着说道：“哎对了，你那个床垫的完税证明我帮你弄好了，是电子版，你要是有邮箱我发给你？” 提到床垫两个字，氛围又有点微妙——旁边蔺明煦轻飘飘瞥他一眼，起身进了侧卧。 吴佑哲心下打个哆嗦，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不该来。 但是来都来了…… 经纪人先生硬着头皮道：“舒尤啊，咱们聊聊呗。你是怎么想的？” “你知道我有经纪人证件，对这个行业也很熟悉。而且我确实觉得，舒尤你挺适合走这条路的。” “你上了台不怯场，形象气质也不错。至于技巧类的，那都可以后天学习。” 谈起专业相关，吴佑哲谈兴大起、滔滔不绝，“真的，我当年带过那么多艺人，后来又开直播公司……我确实觉得，舒尤你是个好苗子。” 青年脸小、五官立体、体态也好，非常适合上镜头——在这个残酷的圈子里，这就是绝对的天赋。 舒尤一边听一边喝水，时不时还嗯嗯两声。 吴佑哲慷慨激昂道：“舒尤，搞直播创业，我是不行了。但是当娱乐圈经纪人，我还是可以的！” “只要你愿意，我绝对可以让你成为大明星！” 舒尤又嗯嗯两声。吴佑哲见他反应不强烈，改变策略，神情陡然火热道：“舒尤，你有没有什么梦想？” 舒尤眨眨眼，“有啊。” 吴佑哲兴奋起来，“告诉我，你的梦想是什么！” 舒尤毫不犹豫道：“赚钱。” “赚够钱之后呢？” “存钱。” “……存够钱之后呢！” “嗯……” 舒尤这回迟疑了下，幽幽开口道：“吃利息躺平。” 吴佑哲：？？？ 这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道：“赚那么多钱你一点也不想想怎么花吗！” “这个嘛……” 舒尤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抿唇一笑：“那赚到的钱投资给我男朋友，让他继续赚钱。” 蔺明煦那么会赚钱，他躺平得更舒服。 吴佑哲：“……” 他只得用出最后的办法，试探开口道：“那你男朋友……咳，蔺先生他是怎么想的呢？” 舒尤故作娇羞道：“我相信，不管我做什么他都支持。” 吴佑哲感觉自己又被糊了一脸。 脑海里飘过今日的所见所闻，他忍不住苦口婆心道：“舒尤，人要做长远打算，多为自己未来考虑考虑啊……” 舒尤深以为然点头，“不错，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努力尽快躺平。 “……我的意思是，人的生活中有很多美好的东西，事业上的成就也是很好的。” “你说得对，所以我决定考虑考虑。” “我是说……诶？你要考虑？” 吴佑哲心道要考虑好啊，只要不是彻底的拒绝，都还有希望。 “是得考虑考虑。” 舒尤觉得吴佑哲给出的条件挺好挺合理，不过这是他没接触过的领域，尝试一下倒也是个新的方向。 而且赚钱还比较多，能够弯道超车，尽快让他的小金库回来。 他所谓的考虑，就是想再深入了解一下这个行业，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干。 这不同于他以前的打工，而是真切需要很多身心的投入。 吴佑哲走进电梯的脚步都是飘的。 他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电梯缓缓降到一楼，吴佑哲忽然想起来，他本来要打算劝舒尤不要太恋爱脑。 吴佑哲还以为舒尤是被渣男PUA，可今天看来，彷佛没那么简单，他这个外人贸然多嘴只会被讨厌。 算了算了，以后再说吧。 吴佑哲走了，舒尤把一桌的碗筷收拾到厨房，泡上水开始刷碗。与此同时，蔺明煦站在侧卧里，神情复杂。 他今天又忙碌了整整一天，见了不少人，计划刚刚展开，正要晚上再调整一些细节。男人提着笔记本电脑，习惯性要走到床边，忽然发现床的位置变动了，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书桌。 很漂亮的书桌。 这个家除了他和舒尤不会有外人进来，那么书桌的来源可想而知。蔺明煦手指垂下触碰到木质桌面，微凉触感让他微微顿住。 事态似乎有脱离掌控的苗头。 昨晚得知舒尤并非要钱而是借钱纳税，蔺明煦竟然些许惊讶后紧接着感到喜悦。 喜悦舒尤的改变？ 还是喜悦某些事物？ 侧卧的门并没有关好，所以客厅里舒尤和经纪人的对话都传了进来，听得清清楚楚。蔺明煦听到吴佑哲对舒尤的劝说，也听到舒尤送走吴佑哲，正哼着歌在厨房刷碗。 “左擦擦右擦擦，碗筷擦擦、桌子擦擦……” 水流哗啦啦的声音，家里另一个人忙忙碌碌的动静，一切组合在一起是家的具象化。 蔺明煦闭了闭眼睛，走了出来。 “舒尤。” 他淡淡开口道：“你想进娱乐圈？” “啊？” 舒尤扭头看他一眼，随口说道：“我还在考虑。” 青年絮絮叨叨开始诉说。 “我想了一下，当演员我没学过演技啊，当歌手我也不怎么会唱歌。我要是什么都不会就跑去赚人家钱，就算一时能火起来，肯定也持续不了多久。” “不过我查了下，也有电视咖、综艺咖这些存在。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去学脱口秀？” 脱口秀…… 蔺明煦立刻想起他在会所的自由发挥，身体不由得僵了下，“……不要脱口秀。” “为什么？” 舒尤刷完碗，正在洗手，纳闷反问。 “……脱口秀创作很难。” 蔺明煦生硬转移话题，“你有自己的事情做是好事。” 舒尤擦了擦手，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蔺明煦竟然会和他讨论他的事业发展？ 他狐疑看了眼男人，可后者一向心思藏的深，即使有什么想法舒尤也看不出来。 两个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各干各的。到了晚上躺下睡觉。 舒尤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闭上眼睛就满脑子胡思乱想。 终于，他忍不住了，翻身坐起来，抱着被子坐在床头，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盯着蔺明煦。 被他搞得也睡不着被迫睁开眼的蔺明煦：“……” 见他醒了，舒尤幽幽开口道：“蔺明煦，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第14章 “蔺明煦，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青年神色幽幽，眉宇间淡淡哀愁，那双漂亮眼睛此时也充满了无声的控诉，惹人怜惜的同时又在强烈拷问眼前之人的内心。 只想心如铁石的眼前人蔺明煦：………………………………………… 男人已微有睡意，此时自牙缝里挤出回应，“……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有这种感觉，第六感。” 舒尤神情幽怨，灯没开，昏暗中格外有种诡异氛围，“我感觉你不爱我了，一门心思想赶我走。” 蔺明煦心中一动，嘴上却道：“……人的感觉会失误。” “你最近对我也好冷淡。” 舒尤睁着眼睛说瞎话，倒打一耙道：“前几天我做饭你都不爱吃。” 蔺明煦坚持自己的说法，“……前几天我比较忙。” “你肯定是心里有事，要么就是外面有人。” 舒尤不依不饶道：“不然你不会对我都没个笑脸。”冷笑嗤笑嘲讽笑那不能算。 蔺明煦顿住了。 他以前是有笑脸的。 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是意气风发、急不可待打算征服全世界的壮志年华。蔺明煦当年亦是同辈中的天之骄子、任谁见了都会夸赞不已的存在。 只可惜，从蔺家出事后，蔺明煦脸上就再也没有了笑容。 舒尤还在絮絮叨叨继续：“你这几天早出晚归的，我懂你压力很大，事情很多很忙。但是你不能不爱惜自己身体，有事也可以直接和我说，虽然我也帮不上什么……” “不必。” 蔺明煦打断他的话，冷冷说道：“我自己会解决。” “你……” 舒尤猛地捂住心口，一副倍受打击、摇摇欲坠的模样，“蔺明煦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但是你也不能……” 蔺明煦偏过头不看他，口中仍是淡漠：“你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舒尤：？？？ 面对这标准的渣男发言，舒尤竟然愣了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按照原著剧情，蔺明煦现在是人生最灰暗的时刻，心态不好也正常。 他自以为了解，立刻改换态度，声情并茂道：“我明白。” 蔺明煦感觉不妙，不由拧眉，“你明白什么了？” “我什么都明白。” 舒尤满脸的包容与理解，“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坚定站在你身边，陪伴你，支持你。” “蔺明煦你放心，我永远爱你，比心～” 蔺明煦深吸一口气，干巴巴回应：“……谢谢。” “别客气。” 舒尤大包大揽道：“咱俩谁跟谁啊。” 青年说完这些话，黑暗中窸窸窣窣一些细响，紧接着一具温热身体靠近过来，嗖地钻进他的被子里。 蔺明煦：！！！ 男人还未动作，舒尤已迅速重新摆好姿势，脑袋挪过来，和他面对面躺着。 “来吧。” 舒尤微笑道：“今晚我们开茶话会，我就是你的树洞。” “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我会左耳听右耳出，当个植物人，坚决守护好你的个人隐私。” 蔺明煦嗤之以鼻，根本没有和植物人开口的意思。 只是他不说话，舒尤小嘴还在不停巴巴，“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有话对你说。” 蔺明煦不由转头看他。 朦胧光线不甚清晰，但也能看到青年清俊眉眼，夜色中没有了白日的跳脱活跃，竟有几分柔和。 “我想过了，现在咱们不是……嗯，特殊情况嘛。” “我那些二手挂着，能卖个七七八八的。平时开销啥的，也尽量节省一些。” “另外我自己也能赚钱的，这几天我就纯赚了不到一万呢。” “你家的事……你也不要太急了。幕后的人能一下子搞这么大，肯定也不是临时起意……” 因为怕蔺明煦怀疑，外加剧情记忆不太清晰，舒尤的话语焉不详，含含糊糊浅触辄止。 他说得没头没尾、不成逻辑，但大体意思还是表达清楚了。 蔺明煦沉默。 这些话，若是放在从前，在遭逢大变时听来，或许是几分宽慰。 但是现在…… 荒芜已久的土地又被冰雪覆盖，早冻得严严实实，即使春风来到，也不过激起一丝丝涟漪，亦不知能驻留多久。 只是，厚厚冰层下是否有流动着的潺潺溪流，也未可知。 良久，男人淡淡道：“知道了。” 既然舒尤这么做这么想，他也无所谓。 舒尤嘴巴一撇，“你不爱我了。” 蔺明煦面部抽搐了下，“……没有。” “就有。” “没有。” “就有。” 蔺明煦不想和他小学生拌嘴，以免自己降到舒尤的水平，他向上平躺不看舒尤，表示想结束话题，“……你想多了。” 没想到，舒尤眨巴眨巴眼睛，顽强开口道：“那你现在笑一个。” 蔺明煦：……？ “笑一个。”舒尤微笑着固执己见，“笑一个我就相信是我想多了。” 蔺明煦面无表情，甚至嘴角更僵硬了。 舒尤见他没反应，撑起上半身，凑到他面前，鼻尖几乎对着鼻尖，坚定不移道：“笑一个嘛。” “不然我只能误解你不爱我了。” 青年清瘦躯体靠近的刹那，蔺明煦整个人都本能紧绷。 然而下一秒，蔺明煦猛地把他推开，坐起身来啪地打开了灯的开关，“别闹！” 舒尤倒在床垫上，只顾着惊讶——他怎么这么大反应？ 不过蔺明煦好像没用胳膊？好腰力！ 他下意识看向男人某个部位。 睡衣凌乱，精瘦结实的腰线一览无余。 在这里挠痒痒，会不会很有效果？ 舒尤没忍住，伸出罪恶之手…… 蔺明煦黑着脸抓住他的手，“你又想干什么？” 舒尤眼巴巴从下往上仰视他，貌似无辜道：“我就想看你笑一个。” “这么卑微渺小的愿望，作为男朋友你都不能满足一下吗？” 蔺明煦冷声：“你真的把我当成你男朋友？” “当然了。” 舒尤脑袋高昂，气愤说道：“我可是第一次谈恋爱！蔺明煦你不能始乱终弃！” ……就没有这么口口声声理直气壮的人。 蔺明煦额角突突，隐隐又有些要发作。 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尽可能让自己不要跟着舒尤的节奏走。但就在此时，舒尤手指曲起，在他手心勾了勾。 饱满指腹一触及分，蔺明煦却好似过电一般，倏尔收回手，“……你又想干什么？” “你刚才已经问过一遍这句话了。” 舒尤貌似害羞道：“我就想看我男朋友笑一下，一下就行。” 灯光此时大亮，明晃晃照出他的脸。 又是那种湿漉漉的、彷佛小狗一样期待的神情。 叫人情不自禁，心口似涌起一股热潮。 蔺明煦忽然垂眸，“舒尤。” “啊？” 舒尤还处于要不要挠蔺明煦痒的犹豫里，闻言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他以为是蔺明煦终于被惹火了，打算见好就收，却见男人背着光，目光沉沉盯着他。 这一刻，他无端端有些深沉意味。 蔺明煦伸出手，温热大手按在他左侧肩膀，隔着一层薄薄衣衫，微微用力。 舒尤看到他眸中深幽，听到他压抑着的、似别有深意的反问。 “你真的想让我笑？” 第15章 “额……” 男人无声无息压上来，覆在他的上方，遮住大部分灯光。一时之间，他俊美面容格外清晰，近在咫尺、彷佛触手可及。 那双黑色眼眸中幽深无比，深邃得像容纳有一整个宇宙。 不知为何，舒尤小心脏一颤，头皮一紧。 他连忙呵呵傻笑：“不笑就算了。要不……” “我给你笑一个？” 说着，他相当配合抬起手，扯起自己两边嘴角，做了个鬼脸。 ……丑得叫人肝肠寸断。 蔺明煦面无表情别过头。 他松开手，揉了揉额角，刚要说话，舒尤忽然惊呼一声：“下雪了！” 刚从十月进入十一月，地处北方的本市下雪也是寻常。 蔺明煦眼前一花，青年鲤鱼打挺自床上跳下去，赤着脚就跑到窗边，两只手同时贴在窗玻璃上，冰凉凉又让他缩了缩，却还是瞪大眼睛，贪恋盯着窗外。 舒尤“上辈子”是南方人。 下雪什么的，基本没有亲眼见过。此时瞧窗外鹅毛大雪飘飘荡荡，簌簌降落，不多时将天地漂染成一片白色，他目眩神迷，然后—— “阿嚏！！！” 蔺明煦微一拧眉，只见舒尤扭头可怜巴巴道：“咱们明天去买秋裤吧？” 原主时尚单品多得是，偏偏没有足够保暖的内衣。舒尤此时穿着的只是一件长袖衫，气温一低，肯定撑不住。 蔺明煦不说话，目光却无意识向下，落在舒尤赤着的双足上。 因为寒冷，微有血色的脚趾头变得格外白皙，踩在深色木地板时更是加重了这种映衬。大概自己也觉得凉，还本能动了动，珍珠色的指甲晃了晃。 蔺明煦移开视线，“……明天我有事。” “哦。” 舒尤知道他天天忙、日日忙，忙得根本没有空做别的，本也没有喊他一起逛街的想法，就是随口一说。 不过，紧接着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虽然他是个南方人，但他也知道，北方过冬，要靠暖气。 暖气是要交费的，一次交的还很多。 嘶…… 他好不容易赚到的几千块，好像刚到手就要没了？ 这么一想，舒尤立刻蔫了，整个人似霜打的茄子，完全提不起精神来。 方才还看到雪精神振奋的人，此时就变得恹恹。蔺明煦余光瞥见，以为他是被自己拒绝才这样。 男人喉结动了动。 舒尤又转头继续看雪花，还把窗户打开，夹着雪花的寒风迅速吹了进来，弄乱他头发的同时又让他打了个大喷嚏。 “……阿嚏！！！” 蔺明煦忽然大步走过来，冷声说道：“去睡觉。” 舒尤：？？？ 他恋恋不舍，“我还想再看一会儿……” “明天再看。” 舒尤眼都不眨道：“就看一会儿。而且我现在是植物人，不能动的。” 蔺明煦：……？ 他想磨牙，忍住了，冷冷反问：“植物怎么会在家里？” “嗯……” 舒尤害羞垂眸道：“可能我是个盆栽？” 蔺明煦额头抽了抽，“盆栽也可以出去见识一下风雪。” “不了不了，我只能待在温室里。” 想起现在外面的温度，舒尤立刻脑袋一缩，乖觉跑回床上，二话不说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巴掌大的脸，“男朋友晚安！” 蔺明煦没有回应，转身去关灯。 房间内重新陷入黑暗，男人回到床上躺下，闭上眼睛，耳边却传来舒尤小声嘀咕，“小气鬼，说个晚安很难么……” 蔺明煦嘴角抽搐了下。 舒尤也不管他，干脆转身背对着对方，闭上眼睛。 ……不要紧，早晚有一天，他会把雪球扔进蔺明煦的衣服里！ 略略略！ 第二天早上，舒尤醒了以后浑身没劲儿，精神不振。 明明躺在三万的床垫上睡了一晚，却像摸黑挖了一夜的地道，浑身酸痛、又累又疲惫。 他无精打采走出来，万万没想到只是吹了那么一会儿冷风，他娇弱的小身板居然就隐隐要感冒。 “蔺明煦……” 舒尤丧尸走路样挣扎挪到餐桌边，盯着厨房菜板上的三明治，咽了咽口水，可怜巴巴道：“我生病了，能不能多吃一片肉？” 蔺明煦切三明治的手顿了顿，把里面唯一一片培根拿出来，递给舒尤，“既然生病了，吃点清淡的。” 舒尤：！！！ 他满心愤懑，“男朋友你不爱我了。” 蔺明煦昨夜被这句话搞得没能睡好，此时手上僵了一下，面无表情道：“你可以不吃。” “要吃要吃。” 舒尤迅速夺走他手上的三明治，往嘴巴里一塞，含含糊糊道：“我僧病了，必须次东西。” 他三口两口吃掉那个三明治，又瘫软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想动。 蔺明煦用完早餐，收拾好厨房，走出来时微一拧眉，站在青年身侧，发觉他脸颊绯红，状态不太对劲。 “……舒尤？” 蔺明煦和一位很难见的重要人士约了上午见面，商定投资的事。 时间来不及了。 他看了眼手表，舒尤此时抬头，笑嘻嘻说道：“哎，可能没睡好，我回去睡觉好了。” 说着这种话当解释，但青年明显不如昨天那么活跃，整个人似风霜肆虐后的小白菜，略蔫。 眼睛也有点眯着，和平时不一样。 蔺明煦略一迟疑，“……你感冒了？” “没大事，就是脑袋有点沉，可能是风吹了一下。” 舒尤自己倒是觉得还好——主要在他的认知里，他身体很好，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儿，从来不补钙。 就算感冒了，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大概就是没睡够，只有一点点难受，躺一会儿就好了。” 青年自己满不在乎，“今天我打算去买秋裤……要不要也帮你买一套？” 蔺明煦：……不。 身为主角攻，哪怕是最落魄的时候，全世界和他自己都不会允许他穿秋裤。 蔺明煦顽强守住底线，转身就走。 舒尤伸了个懒腰，摇摇晃晃回到床上，只是躺着躺着，根本没有睡意。 而且脑袋好像越来越沉。 头也发昏，想找什么东西凉快凉快。 他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手机忽然响了。 吴佑哲问他考虑得怎么样，还说要来看他。舒尤想了想，干脆麻烦吴佑哲买点感冒药。 一听说他生病了，吴佑哲来得特别快。半小时不到，人就出现在舒尤的家门口。进来以后左顾右盼，没看到另一个人，心里没忍住又咯噔一下。 “舒尤啊，你男朋友呢？” “忙去了啊。” 舒尤看了眼说明书，剥开药片直接吞掉——没吞成，苦得五官挤成一堆，呲牙咧嘴的。 剧情里，蔺明煦会慢慢走出家事的阴影，开始振作。算算时间，也快了。 于是舒尤随口道：“他还要创业呢。” 一听创业两个字，吴佑哲更胡思乱想了。 他斟酌再三，犹豫是不是要劝舒尤几句。但只听舒尤下一句说道：“放心吧，他可厉害了，一定能成功。” 吴佑哲：……好像确实是。 反正看气质就像个大佬，和自己这小老板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感冒药多少都让人犯困，吴佑哲比较粗，买的也不是传说中的白加黑。舒尤吃了药，不一会儿开始犯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看着就要陷进被子里。 吴佑哲照顾艺人也习惯了，见状说道：“舒尤，那你多休息，我先回去？” 舒尤迷迷糊糊道：“都行。” “对了，你中午想吃点什么吗？我给你买点送过来？” 舒尤眼睛要睁不开了，“随便。” 吴佑哲：……那我看着办。 他起身要出去，舒尤忽然想起重要大事，一个激灵坐起来，精神奕奕道：“不能睡，我还没有买秋裤！” 吴佑哲：？？？ …… 小区入口处，一辆深色宾利停了许久，蔺明煦并不停留，直接拉开后门，裹挟一身冷气坐了进去。 驾驶座上，彭尚恩打个哈欠，忍不住嘀咕：“这也太早了……蔺哥，那边不是说十点也行？” “有些文件还需要处理。” 蔺明煦径自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专注开始忙碌。前面彭尚恩无奈，“得，我还是当好我的司机……” 当个司机就能跟着一起发财，他可是赚大了。 彭尚恩开车驶出街道，汇入车水马龙。彭尚恩一边操纵方向盘，一边时不时看眼中央后视镜，余光忽然瞥见蔺明煦没有敲击键盘，而是拧眉正在看什么东西。 他以为对方也很在意这次与投资人的会面，又转念一想蔺明煦又不是他，不至于紧张忐忑，随口找个话题笑道：“蔺哥，你别说，今年雪来得还挺早的。” 蔺明煦没有说话，只是浏览屏幕上的文件。 “我昨晚睡觉忘了关窗，早上起来就有点感冒……嘿，刚才还打喷嚏呢。” 蔺明煦还是没有说话，啪地按下回车键。 “这感冒可太难受了，鼻塞、不通气、大喷嚏、头还疼得厉害，吃了药才好些……” 蔺明煦忽然抬头看他一眼，貌似随意道：“你吃了什么药？” “啊？” 彭尚恩没想到他问这种问题，愣了一下开始回想，“好像就是普通的感冒药吧？我妈拿给我的，我就吃了……反正是亲妈，肯定不会弄死我。” 蔺明煦沉默。 彭尚恩还在不停叨叨，“不过我妈也嫌弃我呢，说我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关窗……都是家里空调太热了，我都没注意。” 说话间到了地方，他跟着蔺明煦上去，目瞪口呆看着对方大杀四方，快刀斩乱麻、以迅雷之势不多时就拿下了投资人。 原本，是空出整整一天时间忙这事的。 “……两个亿！” 一般天使投资A轮才给几千万，还是已经成型的产品，蔺明煦只拿出一份商业计划书，竟然就能拿到两个亿？ 彭尚恩麻了，“蔺哥，以后你就是我的神，你就是我的天老爷，你就是……” 他下意识看了眼手表，居然才过了两个多小时。 “蔺哥，太好了……咱们去明香居庆祝庆祝？” 彭尚恩眉飞色舞，得意洋洋，“看这回老爷子还敢说我只会花钱不会赚钱……诶？蔺哥？” 蔺明煦婉拒了投资人的吃饭邀约，匆匆坐进他的后车座，言简意赅道：“我回去。” 彭尚恩一愣，“回去干嘛？今天还有别的事？” 蔺明煦语气很淡，只说四个字，“家里有事。” ……家里不是没人吗？能有什么事？ 彭尚恩不明所以，但还是乖觉调转车头，往蔺明煦暂居的小区去。路上无话，车内寂静。男人不再忙碌于工作，而是侧目看向车窗外。 窗外景物不断飞驰掠过，不一会儿到达熟悉地方。蔺明煦简单道别，下车却没有进小区，而是先进旁边的药店。 正倒车还没走的彭尚恩：……咦？ 他瞬间脑补了不少东西——蔺哥为什么去买药？他生病了？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我也没看出来？ 完了完了，蔺哥生病了他都不知道，他也太不合格了！还想靠人家赚钱，都不多关心关心人家……蔺哥现在处于人生低谷，也没个人照顾，要不…… 要不他帮帮忙，介绍个对象给他？ 蔺明煦没在意彭尚恩走没走，他提着药店的袋子进了电梯，走到家门口。 房门是紧闭着的。 他问过药店的人，这些药应该对症。只是他刚用钥匙打开门，忽然听到里面却传出两个人的声音。其中一个很耳熟，正是舒尤。 蔺明煦微微一顿。 “……是不是太大了？” “不会吧，我看挺紧的。” “你别动啊……唉哟，你疼不疼啊？” “那你轻点，不然我受不了。” 蔺明煦：“……” 他嘴角抽了抽，推门进去，“……你不是感冒了？” “是啊。” 舒尤下意识答了一句，抬头看到蔺明煦，顿时扬起笑脸，“男朋友你回来啦！” 吴佑哲站在他面前，客厅沙发上堆了几件衣服，俩人还在试穿……秋裤。 其实秋裤也不用试，都是宽松款。 重点是舒尤一只手拿着条内裤正在比划，另一只手放在腰上，疑似准备脱裤子。 吴佑哲见他回来，如蒙大赦，整个人都松了口气，“那什么……舒尤你多休息啊，我还有事，先走了！” 背影如同逃窜，迅速消失在门口。 蔺明煦挑眉，“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试内裤能不能穿。” 舒尤晃了晃手里的内裤，“买内衣送内裤，处理跳楼卖血价……就是内裤尺码不全，我随手拿了两件，只有一件我能穿。” 另一件是大码，他穿不了。 蔺明煦神色微妙。 下一秒，舒尤果然凑过来，嘿嘿笑道：“男朋友，要不这件你穿吧？” 蔺明煦垂眸看了眼尺码，轻描淡写道：“我也穿不了。” 舒尤：？？？ 第16章 舒尤愣了一下就回神，痛心疾首道：“男朋友你变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并没有这么骄傲自满、过度自信。” 蔺明煦已经充分适应了他的语言风格，淡定说道：“衣柜里有我的所有衣物，你可以确认一下。” “……我不看，那是幻觉，是视觉陷阱，我不信。” 舒尤挣扎不想面对这种已知事实，坚持隔空对着蔺明煦比划了下，也没管合适不合适了，十分为难道：“赠送的内裤可不能退换啊……” 而且也不能出二手。 万万没想到，他性价比之王、绝不浪费的大好名头，竟然会在蔺明煦这里吃瘪。 舒尤一咬牙，“……大不了我自己穿。” 小了穿不了，大的总能凑合。 他随手把新内裤扔进卫生间待洗，忽然余光一瞥，发现了重要疑点。 青年眉心一皱，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不由问道：“蔺明煦，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难不成，闭门羹速度再破新纪录？ 他狐疑看向后者，余光向下，瞥见蔺明煦手里的袋子。 白色塑料袋上面还有连锁药店的大LOGO，现扔都来不及。 “……” 蔺明煦微不可查僵了僵，刚要说话，舒尤忽然惊喜道：“男朋友你太棒了！” 蔺明煦：？？？ 舒尤抓着那个药店的塑料袋，毫无所觉，兴高采烈道：“你怎么知道今天药店是会员日，能打八折的？” 蔺明煦：“……” 他不知道药店居然还能打折，还有会员。 舒尤以为他是默认，喜滋滋把塑料袋拿了过去，摸出里面的药，仔细研究了一会儿，“吴哥也帮我买了药……不过他只买了一种，这样正好，我还想着要不要再吃点别的。” “谢谢男朋友，男朋友你真好。” 他一点儿也没觉得这药多余。 蔺明煦便不知不觉放松，抬手拆领带，一边脱外套一边道：“这是药，又不是零食。” “我知道啊。” 舒尤挺胸抬头，迷之自信道：“虽然都挺甜的，但我又不傻，怎么会吃错药。” 蔺明煦嘴角抽了下，“……你确定？” “当然了。” 舒尤一脸迷醉，羞涩低头道：“除非我吃的不是药，是爱情的苦。” 蔺明煦：“……” 舒尤哼着歌去洗内裤了，蔺明煦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自己竟无事可做。 工作要等投资人打款才能继续进行，他自己暂且又没有别的要紧事。蔺明煦顿了顿，舒尤忽然从门缝里冒头，“男朋友，咱俩中午吃什么？” 快十二点了。 吴佑哲和他逛街一上午，也还没来得及吃饭，现在饥肠辘辘，急需营养补充。 蔺明煦略一沉思，“你想吃什么？” “我都行。” 舒尤不挑食，好吃就行，他开始盘算，“冰箱里有鱼有菜也有肉，但是肉要化冻，就要等一会儿……”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颊还有点红，鼻音也有点重。看起来，感冒对他并非毫无影响。 蔺明煦不由得深深看他一眼，淡声道：“我们出去吃。” 他没有强迫病人做家务的嗜好。 “别吧……” 没想到，舒尤犹豫着说道：“在家做也挺好的？冰箱里还剩下好多吃的没动。” 奇异的，蔺明煦听懂了这句话潜在的意思。 也可能是太好懂了。 因为下一秒，舒尤开始掰手指头算账。 “咱们现在每个月房租一千五，水电费一百，燃气费五十，物业费八十，网费五十……” “每天买菜做饭的话，成本可控，一个月大概也需要一千五到两千块。” “外加一些日常用品、生活所需，每月生活开销少说也要五千块！” 他振振有词道：“咱俩年纪还不大，医保和养老保险暂时不是必需品，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最好还要存点款，有点规划……我最近终于卖了几件二手，钱都存着呢。” 像个为家里操心发愁的小管家婆。 舒尤小嘴一张一合，噼里啪啦报出一串账单，最后一锤定音、恨铁不成钢道：“总而言之，咱们现在能省尽量省！” 他拍胸脯坚持道：“干嘛出去吃，我可以做饭啊！” 蔺明煦默然，片刻开口道：“有人请客。” 舒尤立刻变脸，“……好的我这就去换出门衣服。” 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下，一起出门。 进了电梯，舒尤就开始十万个为什么。 “男朋友，请客这位是你朋友吗？” “是。” “男朋友，请客这位和你关系挺好的嘛？” “……嗯。” “男朋友，请客这位和你认识很久了吗？” “……” 下楼后，舒尤站在路边不知往哪走，只见蔺明煦按了几下手机，不知做了什么，不一会儿，一辆黑色宾利驶到他们面前，前车窗降下，露出彭尚恩的脸。 “……咦？” 彭尚恩老远就看到蔺明煦身边跟着个人。他正纳闷蔺明煦为什么又把自己叫回来，一抬眼恰好看清舒尤的脸，只觉得十分眼熟。 是在哪里见过？ 这么好看的青年，完全长在他的审美点上，他不可能见过不认识。彭尚恩陷入思索，蔺明煦却打断他，“上午你说去明香居，订位置了吗？” “订了啊。” 彭尚恩呆了呆，还没转过弯来，只见舒尤一个踏步上前来，笑容满面同他打招呼，“你好你好，你就是蔺明煦的朋友吧？初次见面，我叫舒尤。” 他毫不迟疑直接道：“我是蔺明煦的男朋友。” 男朋友？！ 彭尚恩惊呆了。 他刚才还想着蔺明煦如今孤身一人，身边也没个贴心照顾的，想给他介绍对象，结果一转眼才几分钟，就冒出来一个男朋友？ 啊等等，这不就是那个…… 彭尚恩认出他来了，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蔺明煦径自开车门，坐进后面，简单介绍道：“这是舒尤。这是彭尚恩。” 他没否认舒尤说的那句话。 彭尚恩：“……” 上午吃的惊，都没这会儿吃的多。 他茫然开车往前走，还听到后车座上，舒尤正在嘀咕。 “蔺明煦我看你朋友有点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蔺明煦淡淡道：“不会，他大众脸。” “诶是吗？可我看他长得也挺别致的？” 蔺明煦气定神闲道：“你确定？” 舒尤摸下巴：“……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不确定了。” 彭尚恩：……靠！ 情侣了不起吗！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插了一嘴，“我觉得我长得挺帅的吧？”虽然比不上蔺明煦，但也有不少朋友都认可过啊。 “嗯嗯嗯。”舒尤随口敷衍道：“令人触目惊心。” 彭尚恩：……这好像也不是夸奖。 两人一单身狗到达吃饭的地方，又是一处很高档的中餐厅，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停车场都停满了，里面亦是宾客满座。 要不是彭尚恩提前预定过位置，还真不一定能进去。 三个人在包厢坐下，彭尚恩还如在梦中，不禁压低声音，问蔺明煦：“蔺哥，这真的是你男朋友？” 可是上次不还说家里没有人的吗？ 总不会……是那次表演后他俩认识的？这才几天？就定关系了？ 蔺明煦还是没否认，彭尚恩迅速凑近舒尤，“那个……你是叫舒尤吧？” “你和蔺哥认识多久啦？” “也没多久吧？” 舒尤想了下，按照剧情算，其实他俩也就认识了几个月。原主之所以结局那么惨，主要还是自己作死，非要和陆辰弼搅合在一起。 找个不那么恰当的比喻，属于真爱粉的脱粉回踩，杀伤力巨大、仇恨度直接拉满。 彭尚恩：乖乖，看不出来，蔺明煦是个闪电恋爱派。 他还是很好奇，“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舒尤回想了一下，绘声绘色开始道：“那是一个美好的早上。” “我在家称好了废品重量，打算送去废品收购站。” 彭尚恩：？？？ 这听起来不像个爱情故事的开头啊。 而且为什么要先称好再去收购站？ “我刚走到小区门口，就被物业拦下了。” “物业跟我说，我今年没交物业费。我说不可能，去年我也没交。” 彭尚恩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两年的物业费给交了。” 彭尚恩：……？ 黑线挂脸，他忍不住问：“……你交物业费的时候认识了蔺哥？” “没有。” “那是你去垃圾收购站认识的？” “也不是。” 彭尚恩迷惑了，“那你……” “回来的路上，下雨了，我俩相遇在一个路口，他没打伞，我也没打伞。” 彭尚恩激动了，“然后你俩分享了同一把伞？” “没。” 舒尤微笑说道：“我正好跑步回家，和他在同一条路上，他车窗没关，我对他一见钟情。” 彭尚恩倒吸一口气，“一见钟情！” “没错。” 舒尤深情款款道：“但是我跑的比较慢，没能追上他的车。” 彭尚恩：…………………… 能追上才怪。 舒尤面上展露出几分羞涩，垂眸继续道：“之后好久，我都一直在想，要是那天……” 彭尚恩急切道：“那天你追上他就好了？” 舒尤摇头，眼眸中闪闪发亮，诚挚无比：“……要是那天下雨我记得打伞就好了。” 彭尚恩：？？？？？ 第17章 彭尚恩已经懵了。 “不过没关系。”舒尤声情并茂道：“后来我们又有了第二次见面机会，这一次……” “……这次你打伞了？” “没下雨打什么伞。”舒尤轻轻瞥他一眼，彷佛在看傻瓜，又捂着胸口羞涩道：“这次他要回国嘛，我就跟着一起回来了。” 彭尚恩听得一头雾水，稀里糊涂……也就是根本没听懂。 他只好配合拍手，一脸憧憬道：“好浪漫，好棒啊。” “真希望我也有这样的爱情！”他单身多年，一直很渴望！ 全程听进耳里的蔺明煦：“……” 舒尤这套初次见面的说法，标点符号都不是真的。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深吸一口气，“别闹。” 舒尤当即正襟危坐，乖巧答道：“好的男朋友。” 彭尚恩又遭暴击，瞬间不想再问了。 饭菜上得很快，迅速玲琅满目摆了一桌。果然是高档餐厅，盘子大、餐点少，舒尤吃了一口一口又一口，每一口都要咀嚼半天，不然要饿着等下一盘。 吃着吃着，服务生过来说下道菜还要等一会儿，舒尤喝多了茶水，干脆跑去上厕所。 高档餐厅嘛，卫生间也十分别致，单独布置在走廊尽头，里面淡淡芳香，里外两间，舒尤差点没找到地方。 进门后，迎面走过来一个年轻男人，穿得人模人样、西装笔挺，但没打领带，领口松开，有几分潇洒不羁的意思。 舒尤一走进去，他随意瞥过来一眼，微微一顿。 紧接着男人动作放缓，偏过头一眨不眨盯着舒尤。 舒尤一开始没察觉，自顾自该干嘛干嘛，弄完了他出来洗手，那男人也踱步过来，拧开水龙头，微笑说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这人谁啊？ 舒尤眨巴眨巴眼睛，瞥了一眼发现不认识，就没说话。 男人愣了下，没想到外间一共就俩人，他说话舒尤居然不回应。他略略一停，又笑着说道：“你是不是叫舒尤？” 舒尤摇头：“不是。” 不是？ 男人迷惑了，低头摸开手机，翻了翻聊天记录，找到一张照片，举起来对比了下，喃喃自语，“没错啊，虽然衣服不一样，气质也有点变化……” 舒尤余光看过去，是原主的照片。 男人越看越觉得这就是本人，疑惑反问：“你真的不叫舒尤？” “真不是。” 舒尤无辜又诚恳道：“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 男人愣了下，自己找舒尤好像也没什么事，就是意外碰见了，之前的一些心思又复苏了。 “算了。”他收回手机，重新摆上笑脸，伸出手，“不管你是谁，我都想认识认识你。” 舒尤羞涩垂眸，“你没洗手。” 男人：“……” 他脸上涨得通红，胡乱撩了几把水，干咳一声，“那不是重点。” 舒尤好奇追问：“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我相信世界上总有一个人会与你不经意间遇到，在一个美好的地方。” 舒尤吓了一跳，“你说的不会是阎王爷和天堂吧？我可不去。” 男人：？？？ 他咬了咬牙，强行挤出下一句话，“你可真会开玩笑，呵呵。” “留个联系方式呗，以后有空出来玩？” 舒尤认真想了想，郑重拒绝道：“不了，我一般没空。” 男人：…………………… 屡战屡败，太气人了。 舒尤洗好手，哼着歌回去继续吃饭。吃完饭，他跟着蔺明煦往停车场走，半路心满意足摸了摸肚皮，感觉这场牙祭非常不错。 他酒足饭饱，注意力就有点不集中，一不留神，结完账的彭尚恩小跑过来，“哎，舒尤！” “甜品你忘了拿了！” 哦对。 舒尤一回头，想接过彭尚恩手里的打包盒，忽然感觉背后有杀气，紧接着方才卫生间里相遇的那个男人大步流星冲过来，咬着牙根怒道：“你为什么骗我？” 舒尤不假思索，幽幽一叹，“人生就是这样的。” “……你什么意思？” 舒尤悠然抬眸，看左看右就是不看他，“不是骗别人，就是被人骗。” 男人：……好像很有道理。 不对！他陡然回过神来，不怒反笑：“舒尤，你挺有意思的啊。” “上次你朋友跟我说起你，我还没当回事。这回倒是有缘，还能碰见。” “早知道你是这么有意思的人，我就问他要你号码了。” 上次？朋友？ 舒尤不由回想起某个夜半三更的电话。 后来电话号码的主人被他直接拉黑，所以他也不知道前因后果，但听电话里那几句，大概也就是那回事。 ……总之又是原主的锅。 舒尤再度摇头，语气笃定道：“不可能，我只和彩票大奖有缘。” “……” 对方嘴角抽了抽，哑口无言。恰在此时，蔺明煦发觉舒尤没跟上，转身看了过来。 他身形高大、气质出众，看向舒尤的视线也十分明显。男人稍一注意，瞬间明了，眸中兴味却是更浓，语气也变得轻佻起来，“哎，舒尤，给个联系方式呗？” “说不定，我能给你的更多呢。” “哎……” 舒尤没想到这人还挺难缠，堪比陆辰弼了。他微笑回答道：“你想错了。” “……错什么了？” “我和他在一起不是因为他给得多。” 男人嗤之以鼻，但见舒尤言之凿凿，还是好奇追问：“那是因为什么？” 舒尤羞涩道：“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男人本能捂住心口，看起来像心脏插了一刀。 蔺明煦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不必询问，似乎也能明白舒尤遭遇了什么。 他手臂抬起，温热大手悄然放在舒尤肩膀，微微用力，沉声问道：“舒尤？” “哎！” 舒尤声调都变高了，明晃晃露出喜悦笑容，“男朋友咱们回家吧！” 尾音很翘，小钩子似得，彷佛在撒娇。 蔺明煦不动声色扫视对面男人，在记忆中搜寻片刻，未能找到对应姓名。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男人脸面也快挂不住，但他还想留几句挽回一点点尊严，勉强开口道：“你男朋友做什么的？” 舒尤忽然靠近蔺明煦，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笑眯眯说道：“做我男朋友的啊。” ……对面终于被气走了。 彭尚恩啧啧称奇。 蔺明煦尚未开口，舒尤已经松开他的胳膊，蹦蹦跳跳去找车了。彭尚恩没忍住，对蔺明煦道：“蔺哥，我可真羡慕你。” 虽然蔺家出事了，蔺明煦看似一无所有，可他才华能力一样不缺，迟早凭借自己也会翻身。 更不用说，还收获了……真挚的爱情！ 他羡慕嫉妒恨，酸溜溜嘀咕道：“你俩感情可真好……你今天买药也是给舒尤买的吧？” “我以前还以为你是我们中最晚婚的一个，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 蔺明煦微微一顿。 彭尚恩还在叨叨：“真的，我都没想过能看到你这样……蔺哥，我也不说那些没用的了，我就一句话，希望你好好的。” 蔺明煦忽然反问：“你觉得我现在很好？” “是、是啊。” 彭尚恩不解，“你和舒尤不是挺好的？”而且事业也很顺利，人生赢家啊。 不。 不是这样的。 蔺明煦眸中暗了暗。 如果可以选择，他并不想重回这时。 因为蔺家的悲剧、蔺明煦的父母……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无可挽回——即使舒尤有变化，那又如何？ 对他来说，只是一如既往。 他没有回应彭尚恩，若无其事坐进车里。 小区很快到达，彭尚恩挥手同他们告别，舒尤脚步轻快进了电梯，忽然瞧见电梯里贴了一张温馨提示。 是物业贴的，大意是冬天到了，希望业主们积极交纳暖气费，这样楼栋整体温度才会提升，不至于交了暖气费还喊好冷云云…… 看见这份提示，舒尤立刻蔫了，像腊月的小白菜。 差不多也是睡觉的时间，他闷闷不乐进了屋，洗漱后大张四肢瘫软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五分钟。 好一会儿，舒尤一骨碌爬起来，凑到蔺明煦面前，嘿嘿笑道：“蔺明煦，你还有钱吗？” 蔺明煦神色平淡，“不多，怎么了？” 他回国后身上只有自己从前的一些存款，花到现在也差不多没了。 至于投资人的那笔钱，还要走流程，真拿到手可能要几个月。 舒尤唉声叹气道：“那咱们交不交暖气费啊？” 不交倒是也可以，但肯定不如别人家暖和。舒尤怕冷又怕热，接下来几个月要遭罪了。 蔺明煦表情不变，淡淡说道：“没钱交。” 方才路上，他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他原有的想法是不必在意舒尤的改变。但很显然，舒尤的改变已经影响到他，让一些事偏离了原有的轨道。 或许…… 他应该控制住这个变量，潜移默化让它回到应有的模样。 蔺明煦深深看了舒尤一眼，坦然说道：“我已经没钱了。” “……好吧。暖气费确实挺贵的。” 舒尤从床上爬起来，小脸上精致五官皱成一团。蔺明煦不自觉绷紧身体，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慢吞吞拢起自己的被子，大概叠了两下，抱在怀里——像是要走。 蔺明煦眼眸愈发加深，指节无意识曲起。 然后…… 舒尤噗地把被子盖在蔺明煦的被子上，呲溜一下重新钻进被窝，迅速裹成一个团。 蔺明煦：……？？？ 舒尤快活扬起笑脸，“不要紧！明天我就去买电褥子，再不行以后咱俩躺一起，多盖两床被！” 第18章 两床被子很厚，似乎压得人沉甸甸的。 双人床很大，但被子一交叠，原本有些距离的两个人，此时真切笼罩在同一方空间里，不由贴近。 舒尤已经钻进被窝，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双手交叠、安详躺平。 值得一提的是，买秋裤的时候，舒尤顺带买了毛绒睡衣，还是连帽的，此时戴上帽子…… 毛绒绒的，更像小狗了。 两床被子的威力果然加倍，暖和柔软的被窝里，舒尤迅速感到困意。但过了一会儿，他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瞅旁边的人。 毛绒绒的帽子挡住舒尤大半张脸，也挡住了他看向蔺明煦的视线。舒尤用手扒拉了下，还是看不到，干脆侧了侧身，面对着男人。 他张口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蔺明煦只能沉默。 无论哪辈子，蔺明煦都没和别人一起睡在同一个被窝里过。 ……他忽然想收回前言。 躺在一张床上，已经是极限了。万万没想到，舒尤还能干出这种事来。 然而，男人的不语让舒尤误解，青年恍然大悟，一脸“我理解”的表情，拍了拍松软被子，殷勤说道：“没事，凡事都有第一次。” 蔺明煦嘴角抽了抽，“不要乱用第一次。” “快睡觉吧！”舒尤满目慈爱道：“要不我给你拍拍被子？” “我小的时候，我妈都是这样哄我睡觉的。” 蔺明煦面无表情：“不用。” “哎呀，别客气。” 舒尤强行伸出一只手，放在蔺明煦那边的被子上方，轻轻拍了拍，嘴上开始哼歌，“宝宝宝宝快睡觉……” 蔺明煦额角开始突突，“我·说·不·用。” “哦哦……好吧。” 舒尤见他态度坚决，收回手时还有点惋惜。灯关上了，俩人进入夜晚休息时间。只是不知怎么的，方才还有点睡意的舒尤，此时却睡不着了。 被窝这么暖和、床垫这么舒适、周围也很安静、门窗都关好了……不应该啊。 黑暗中，他睁着一双大眼睛，茫然盯着天花板好几秒，又侧目左看看、右看看……终于，舒尤找到了没能入睡的原因。 “蔺明煦？” 他在两层被子的包裹中像蚕宝宝一样往前拱了拱，压低声音，悄悄地开口：“蔺明煦？” 蔺明煦闭着眼睛，不想说话。 “哎睡的真快……” 舒尤以为他睡着了，就没继续喊。紧接着窸窸窣窣，床垫微微起伏，蔺明煦不动声色，想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毛绒绒的团子往这边凑了凑，又凑了凑，再凑了凑。然后…… 靠近男人耳边，低低说道：“晚安！” 温热的呼吸一闪而逝，彷佛错觉。 蔺明煦微微绷紧。 良久，身侧的人呼吸绵长，已经睡熟了。 …… 几天时间一闪而逝。 下了两场雪，气温大为降低。大早上，舒尤穿着新买的羽绒服，高高兴兴出了门。 吴佑哲和他约在上午九点，在公司签新合同。 他裹着白色短款羽绒服，头顶呆毛，寒风瑟瑟中小跑着溜进办公大楼。 一进门，保安大哥把他拦下了，“干嘛的？来客登记！” 舒尤从毛领里露出小脸，“是我啊！大哥，你不认识我了吗！” “嗯？” 保安大哥仔细辨认片刻，“哦……你是那个……” “对对对！” “……苞米地里浪打浪？” 舒尤羞涩道：“其实我改名了，现在叫太平洋上浪滚浪。” 浪的范围扩大了、幅度增加了！即将冲出地球，飞向宇宙。 “那还是得登记一下。”保安大哥尽忠职守道：“下次喊你们老板给个工牌嘛，这样就不用登记了。” “没问题大哥。” 舒尤草草写下姓名电话来访目标，大步流星跨进电梯。不多时到达吴佑哲办公室，发现里面变了个样。 部分家具搬走，设备也都没了。吴佑哲站在办公桌边，见舒尤进来，赶忙招呼他过去。 二人落座小沙发，吴佑哲唏嘘感慨道：“舒尤啊，我也不瞒你，这是我最后一次尝试。” “说起来，这个年龄还重新创业，有点丢人了。” 舒尤试图鼓励他，“没关系，拾破烂的高手都是老年人，有的行业年龄越老越好。” 吴佑哲：“……” 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 不过舒尤能来，他真的很高兴。 吴佑哲迅速把合同拿出来，递给舒尤，“你先看看，有什么想法咱俩协商着办……” 舒尤翻开文件夹，一页一页翻看过去。 大概是如今处境原因，吴佑哲的这份合同十分慷慨。让舒尤在公司内挂名了一个职务，还把经纪人分成定的很低。 来之前舒尤也查过资料。一般新人签约，能有个五五分成都算多的。但吴佑哲给了他三七分。 不过话说回来，吴佑哲现在公司就剩下一个空架子。他能给出的无非是舒尤属于新人、对这个圈子毫不了解，而他曾经是资深经纪人，还有一定的人脉关系，能帮舒尤尽快发展起来。 舒尤其实也可以去别的公司签约，但经过慎重考虑，他决定还是来看看吴佑哲给出的条件。 结果还算满意，吴佑哲并没有因为他是新人不懂而压榨他。 舒尤利落把合同签了。吴佑哲喜上眉梢，小心翼翼收好了，对舒尤说道：“昨晚我和客居小舍的张经理要了你那天表演的视频。” “张经理跟我说，想让你再去表演一次。” “这几天的晚上都行，你看……” 舒尤也不是专业的，不过那天在客居小舍的表演，勉强能算脱口秀范畴。主要是大受欢迎，来客都很快乐，具体是不是脱口秀，无人在意。 “这……” 舒尤迟疑了下，想起那天蔺明煦的话，“我男朋友好像不大乐意。”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 可对于舒尤来说，蔺明煦的想法还是挺重要的。 他得先顾及自己的小命，才能考虑事业。 吴佑哲惊讶：“他为什么不乐意？” “不清楚。” 舒尤也挺纳闷，“要不我回去问问？” 吴佑哲有点担忧，“那你问问他……另外就是，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我觉得还行。” 反正是上台说话，对他来说好像并不难。 吴佑哲琢磨了一会儿，也不得其解，不过为了加大筹码，他特意说道：“这次算正式表演，可以给五千块！” 五千块！ 舒尤大喜过望，这下电褥子和这个月买菜的钱不就都有了？ ……于是这天晚上，蔺明煦回到家，发觉晚餐略显丰盛。 主菜是糖醋排骨与锅包肉，配菜有清炒山药与莲藕排骨汤，米饭香喷喷的，桌上还摆着一杯牛奶。 这顿饭其实很平常，但昨天和前天都只简单做了两个菜的对照下，就显得不那么惯例。 蔺明煦脱下外套，下意识挑眉。此时舒尤略显凌乱的毛绒脑袋从厨房冒出，“男朋友你回来啦！” “快坐下，尝尝好不好吃？” 态度格外热情。 蔺明煦眯了眯眸，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口中淡淡道：“今天你出门了？” “你怎么知道的？” 舒尤惊讶，“你走之后我才走的。难不成……” 他狐疑看向蔺明煦，口中大胆发言：“难不成你爱我爱到无法自拔，甚至偷偷监控我？” 蔺明煦额角又隐隐作疼，“你想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舒尤拍胸口顺气，继而害羞垂眸道：“其实你要是真的这么爱我，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你的缺点。” 蔺明煦：“……” 莫名就多了个缺点。 他一言难尽，选择岔开舒尤的注意力，“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咳，是这样的。” 舒尤清清嗓子，豁出去说道：“我明天晚上去表演脱口秀，还在上次我表演的那个会所。” 蔺明煦：……………………………… 第19章 年纪轻轻，蔺明煦血压有升高迹象。 “……你要去客居小舍表演？” “对啊。” 舒尤点点头，“明天晚上八点半。” 蔺明煦盯着他看了五秒，舒尤则眨巴眨巴眼睛，无辜与他对视。 良久，男人终于淡淡道：“……不准喝酒。” 诶？ 舒尤还以为他会不高兴，结果只是一句叮嘱？ 不过…… 他忽然纳闷：“你怎么知道那家会所叫客舍小居？” “……” 蔺明煦顿了顿，从容说道：“你那天喝醉了，回家后自己说的。” 是吗？ 舒尤喝了酒完全失忆，也无从判断真假。不过蔺明煦也没必要在这种细节骗他不是？ 他煞有介事点头：“好的，我保证不喝酒。除非……” “除非什么？” 舒尤羞涩垂眸：“除非他们给得太多了。” 蔺明煦无言。 舒尤见蔺明煦不反对，哼着歌去做准备了——原主留下的几件衣服还挺不错，正好可以穿去表演，也上档次。 第二天晚傍晚五点多，吴佑哲就来接他。 毕竟以后打算吃这碗饭了，舒尤态度也就比之前认真许多。他们事先做过简单推演，觉得没问题了，一起前往客居小舍。 舒尤的表演定在中间，人最多的时候。看来张经理也对他很有信心。吴佑哲倒是全场最紧张的一个，在后台准备时嘀嘀咕咕。 “舒尤啊，加油啊……咳，我是说，上了台放轻松，你可以的！” 舒尤嗯嗯两句，把桌上的点心一口一个，全吃光了。 吃完了，他意犹未尽抹抹嘴，“要是表演管饭就好了。盒饭也行。” 吴佑哲：“……” 当事人都这么淡定，吴佑哲先惭愧了，他抹了把脸，镇定说道：“舒尤，我相信你一定能赚很多钱。” 舒尤眨眨眼，微笑说道：“没事，也不用太多钱。” “银行存不下就行。” 吴佑哲：？？？ 在经纪人微妙视线的目送下，舒尤上台表演了。吴佑哲在台下一边等一边听，听着听着，他忍不住跟着笑。 张经理乐得合不拢嘴，跑过来问吴佑哲：“老吴啊，你这手下人可以的啊。” 吴佑哲又骄傲又辛酸，开始客套，“那是，我们舒尤是很优秀的。张经理，您看这个演出费用……” “哎呀，那没问题啊。”张经理拍着胸脯道：“今晚来了个贵客，重量级的，我们老板都在那边陪着呢……我这么跟你说吧，舒尤要是能过去和他喝一杯，让他满意了，老板看着高兴，说不定就能给你们一份长期合同。” 长期合同，每周至少上台表演三次，而且都是黄金时段，很多人抢的。 吴佑哲心里高兴，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啊！等舒尤下来，我就跟他说。” 五分钟后，舒尤带着全场欢乐走下台，直奔吴佑哲。吴佑哲喜滋滋对他连连夸奖，同时提出了张经理的要求。 “喝酒？” 舒尤乖巧道：“我对象不让我喝酒。” “而且我喝了酒，反应可能剧烈点。” 吴佑哲大惊：“能有多剧烈？” 舒尤抿唇微笑，“……也就核反应那么剧烈吧。” 吴佑哲一脸懵。 “……一杯也不行？” 他舍不得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死心说道：“就一杯，一杯也出不了什么事。再说不是还有我吗？一杯喝完，说几句话，我立刻送你回家。” 舒尤略有迟疑：“你开车来的？” 吴佑哲呆了呆：“我那破金杯送修了。不过不要紧，我滴酒不沾，可以打车送你回家。” 舒尤想了想，也觉得时机难得，他走到偏僻处摸出手机，给蔺明煦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听，那头传来男人略显冷淡的声音，“喂？” “是我啊，男朋友。” 舒尤笑眯眯的，“你晚饭吃了吗？” 蔺明煦下意识扫了眼一动未动的厨房，淡淡说道：“吃过了。” “哦哦那就好。”舒尤仍旧笑着说道：“跟你说个事，我今晚可能不回家了。” “……为什么？” “可能要喝酒，不过不多，就一杯。” 舒尤如此解释道：“我寻思我喝了酒以后状态不太好，你不是不喜欢吗？不如不回去，去吴哥那边混一晚上。” 蔺明煦微微皱眉，“不打扰吗？” “不打扰。”舒尤看了眼吴佑哲那边，眸中闪烁了下，“吴哥家现在就他自己，他老婆和他闹离婚呢，孩子都带回娘家了。” 听起来有点惨。 蔺明煦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反问：“他们给得很多？” “是啊！” 提起这个，舒尤精神振奋道：“这么多钱，拒绝了显得我特别傻。你懂的。” 蔺明煦微微皱眉。 张经理那边催促，吴佑哲示意他赶紧过去，来不及多说，舒尤匆匆道：“就这样哈我先挂了！” 就一杯。 一杯肯定出不了什么事。 果然一杯入肚，舒尤只是微醺。 他尚且保持着几分神智，还能提醒吴佑哲：“我不能喝了哈。” 紧接着他迷迷糊糊，好像看到了蔺明煦，“咦？我男朋友怎么在这里？” 打车过来的蔺明煦面无表情看着他。 他没想到舒尤已经开始迷糊。 这要是回了家，折腾一晚上影响的还是自己。 ……所以蔺明煦认为，有必要过来接人回去。 至于让舒尤去吴佑哲家里过一夜，他却干脆否决了。 吴佑哲在旁边大气不敢喘。 他没想到舒尤的酒量这么差，更没想到蔺明煦居然过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吴佑哲每次看到蔺明煦，都感觉此人像他老板的老板，气势惊人，他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把舒尤架出来，交给对方。 “对不住对不住……”吴佑哲信誓旦旦保证，“下次我记住了，决不让舒尤碰一滴酒！” 蔺明煦深吸一口气，“舒尤。” 舒尤茫然看向他，“蔺明煦？” “……是我。” 男人抬手扶住他，后者顺理成章，把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过来，沉甸甸的，还带着温热的气息。头顶呆毛跟着晃了晃，飘摇在夜风中。 见蔺明煦来了，吴佑哲提出要送他们回家，小步先去叫车。蔺明煦带着舒尤往外走，刚走进电梯，突兀撞进来一个人。 这人年纪轻轻、衣着阔气，但眉宇间几分流里流气，瞧着就不是好人。 果然，站在电梯里，对方转身面对他们，故作惊讶道：“哎呀，这是谁啊？” 不等对面回应，他就一脸嘲讽道：“这不就是……鼎鼎大名的蔺明煦，蔺家大少爷吗？” 舒尤正纳闷蔺明煦为什么在这里，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突然乐呵呵抬手挥了挥，“咦？你怎么在这里？” 对面：？？？ 他眯着眼打量舒尤，见不认识，又看他与蔺明煦状态亲密，几乎贴在一起，顿时心生一计，微笑说道：“你认识我？” “不认识。” 舒尤诚实摇头，指了指他身后，“我跟别人打招呼呢，你不要乱打岔。” 电梯里除了他们三个没别人。 小年轻愣了下，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他瞬间呆滞，“你你你……你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 舒尤还是一脸的真挚和无辜，抓着蔺明煦的胳膊，还抬头貌似疑惑道：“怎么回事？那么大一个人他看不到吗？” 蔺明煦额角抽了抽——他也看不到。 但是不妨碍他知道舒尤正在醉酒。 男人深深看了对面一眼，口中说道：“我们走。” 这人他有些印象，不过是个落井下石的小人罢了，没必要与他有纠葛。 然而舒尤嘿嘿笑了下，眼睛直勾勾还盯着年轻人的身后，口中喃喃说道：“你别走啊……” 呲溜一声，电梯灯忽然闪了闪，明明灭灭像鬼片现场。 年轻人：！！！ 他脸色发白，结结巴巴道：“别唬我啊，我可不信封建迷信这一套！” “没错。” 舒尤立刻说道：“人不能封建迷信。” “我以前邻居特别迷信，后来……” 年轻人咽了咽口水，“后、后来怎么了？” 舒尤一脸惆怅，叹了口气，“后来，他老婆跟和尚跑了。” 年轻人噎住。 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不过，旁边还有个蔺明煦。 年轻人迅速调转枪口，冷笑说道：“蔺明煦，听说你在到处找投资？” “可惜啊，你现在不是蔺家的大少爷了，没人会理你。” 他趾高气昂，得意洋洋道：“要不要你现在跟我说一声你错了，我就拿零花钱给你，当我打发要饭的，怎么样？” 蔺明煦眸中沉了沉。与此同时，舒尤忽然往他这边靠了靠，打断他的思路。 青年眼眸中醉意朦胧，听到对面的话，忽然激动反驳道：“你撒谎！” 年轻人：……？ 只见舒尤几乎贴在蔺明煦身上，脸颊微红，羞答答说道：“我男朋友怎么可能有错。” “就算有，也是别人的错。” 年轻人：……………………………… 第20章 突然之间，一些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身为大龄单身青年，很难不被眼前的亲昵画面刺痛。 年轻人恼羞成怒，“……你怎么知道他不会错？万一他错了呢？” “不可能。” 舒尤斩钉截铁道：“我男朋友绝对不会有错。” “如果他错了呢？” “他不会错。” “假如他错了呢？” “他绝对不会错。” “那……” 蔺明煦面无表情打断两只小学鸡的拌嘴，按住舒尤，“回家。” “哎别走！” 年轻人反而拦住他们，气急败坏道：“今天不说清楚，不准走！” “好！” 舒尤跟着起哄，陡然精神抖擞，跃跃欲试道：“谁输了谁是狗！” “汪汪汪！” 蔺明煦：……………………………… “你已经输了哈哈哈！” 年轻人得瑟大笑起来，熟料舒尤幽幽说道：“那又怎么样呢，我只是汪汪两声，你却是一条货真价实的单身狗。” 年轻人：“……” 他表情一度不堪入目，晒干了沉默。 电梯到了，年轻人捂着胸口冲了出去，连原本打算奚落蔺明煦的念头都顾不得了。 舒尤还靠在蔺明煦身上，扬了扬下巴，“总之我男朋友永远是对的！” “如果他错了……” 蔺明煦心中一动，“如果我错了呢？” 舒尤羞涩垂眸：“那就回到我的上一句。” 蔺明煦嘴角抽了下。 青年还歪了歪头，手指刻意比了个心，笑容灿烂道：“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棒的！” 蔺明煦僵了僵，淡淡问道：“……你喝了多少？” “就一杯。” 舒尤打了个嗝，眨巴眨巴眼睛道：“说好了一杯，所以就一杯。” “我才不会骗我男朋友。” 蔺明煦深深看他一眼，“真的没有骗过吗？” “嗝……” 舒尤羞涩捂住脸，“那也是善意的谎言。” “毕竟我的道德底线比较灵活。” 蔺明煦：“……” 大概是晚上高峰期，吴佑哲半天都没叫来出租车，滴滴也没叫到。舒尤晃晃悠悠走到门口，冲他挥手，“吴哥你回去吧！” “放心吧，我没事的，你早点休息。” 吴佑哲犹豫，“你真的没事？” “真没事。” 舒尤头顶呆毛甩了甩，“就一杯而已，我还不至于！” 蔺明煦轻描淡写看他一眼。 舒尤接受到他的信号，迅速说道：“再说了，真有事我不是还有男朋友在吗！” 男朋友蔺明煦：……他不是很想在。 吴佑哲下意识看了蔺明煦一眼，后者平静点点头，“我带他回去。” 经纪人这下放心，同他们道别。人一走，舒尤活蹦乱跳道：“咱们去吃夜宵吧！” “我刚才在后台没吃饱。” 蔺明煦挑眉，“他们还管饭？” “不管。”舒尤理所当然道：“所以我才这么饿。” 看在他只喝了一杯、并且还能认出自己的份上，蔺明煦同意了。 二人溜达着往夜市那边走，由于都对这一片不太熟悉、外加舒尤处于醉酒状态，两个人走得很慢。 时间大约是晚上八点，城市里车水马龙、霓虹灯五光十色，两人并肩走在路灯下，路过一盏又一盏光晕，身影拉长又变短。 到达十字街口，舒尤头顶呆毛忽然像雷达一样竖了起来！他伸长脖子踮起脚尖，鼻子动了动，“我闻到了！” 下一秒，他噔噔开始小跑，拐过一个弯，绕过一条路，在丁字路口精准找到方向，脚下毫不迟疑向左、向左、再向左，寻觅到一家路边摊。 这一片都是夜市的大排档，舒尤直接在路边的那家坐下，点了一堆东西，还问蔺明煦：“男朋友你吃什么？” 蔺明煦从容道：“我不饿。” 舒尤转头对老板道：“再来一份和我一样的！” 蔺明煦：……？ 舒尤昂首挺胸：“这都是我觉得好吃的，是精髓，所以特意推荐给你。” “看我对你多好！” 蔺明煦充耳不闻，只当没听到他后面那句。 东西上得很快，不一会儿小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食物。舒尤左手烤串右手土豆粉，中间还摆着一碟炒面。他大快朵颐吃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怎么不吃？” 蔺明煦微微皱眉，“我不吃这……” 没等他下半句说出口，舒尤一手塞给他一串烤脆骨板，直接送到了嘴边。 蔺明煦嘴唇已经碰到那块脆骨，额角突突了下，只得接过来，拿在手上。 舒尤一脸期待盯着他，“快尝尝，好不好吃？” 脆骨板烤得香香的，同时带着肉味的浓郁与脆骨的口感，咀嚼在口中别有滋味，也十分能引动食欲。蔺明煦鬼使神差，吃完了一整串。 然后舒尤又给他塞了一串。 蔺明煦嘴角抽了抽，“……我自己吃。” 他低头尝了几个不同口味，冬日夜晚肠胃熨帖许多。昏黄暖光下，舒尤更是吃得满嘴都是油，嘴唇显得很润。 很有光泽。 唇角沾到一点，他无意识舔了下唇，忽然嘿嘿开始笑：“男朋友，今天我赚钱了，请你吃饭哦。” 蔺明煦本想嗤笑，到嘴边却转成另外一句，“下次我请你。” 舒尤立刻往下看，顺手摸肚子，“可惜今天不能再吃了。” 蔺明煦顿了顿，忽然说道：“别低头。” 舒尤：？？？ “双下巴会露。” 舒尤：！！！ 他震惊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看着蔺明煦，“你居然在讲冷笑话？” 蔺明煦从容道：“偶尔看到的。” 尽管如此，这也是蔺明煦第一次在他面前语气这么轻松。 舒尤心头闪过雀跃——看来自己的全球变暖……哦不，暖化蔺明煦计划正在起效果！ 他激动不已，又往蔺明煦盘子里放了好几份小吃。然而蔺明煦直接拒绝，“不用了。” 蔺明煦已经吃饱了。 吃完饭，为了能在下次蔺明煦回请时胡吃海塞，舒尤积极主动付款扫码。这里距离他们住的小区已经不远，所以还是走路回去。 顺便消消食。 舒尤抹抹嘴巴，意犹未尽道：“我还想吃烧烤。” 蔺明煦嗯了一声。 “我还想吃铁板鱿鱼。” 蔺明煦又嗯了一声。 “我还想吃……” 蔺明煦深吸一口气，“人一辈子九吨饭。” 舒尤惊呆了，“你怎么知道这句话？” 男人不看他，语气淡淡道：“偶尔听到的。” 舒尤：“……” 万万没想到，蔺明煦不好忽悠了。 舒尤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许久，后者屹然不动，从容与他对视。看着看着，舒尤先收回视线，嘀嘀咕咕，“没想到，蔺明煦你居然偷偷向我学习。” 蔺明煦表情扭曲了一下——最可气的是，他似乎无法反驳。 “不过这也有另一种可能。” 舒尤突兀正色，一本正经道：“我们毕竟是情侣关系。” “人类两口子会有夫妻相，没准谈恋爱的时候就开始了。” 人类…… 蔺明煦出众的自制力控制自己不要深思这个词。 舒尤已经开始摸自己的脸了。 “哎，我要是长得像你好像也不错。你要是长得像我会怎么样？” 蔺明煦冷冷道：“那将是人类整容医学上的奇迹。” 舒尤腼腆道：“也可能是爱的奇迹。” 蔺明煦选择就此事不再发表评论。 二人在难得愉快的氛围里走回家。 进了家门，舒尤脱掉羽绒服，洗漱后躺平在主卧大床上。 值得一提的是，电褥子还没买。 这几天气温持续降低，舒尤都裹在被子里坚决不下地。此时也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然而过了片刻，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没脱衣服。 太冷了。 舒尤开始以艰难的姿势在被窝里企图无缝脱衣。 一墙之隔，侧卧工作的蔺明煦忽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咚咚怪声。 像是有大锤在奋力砸墙，但没有那么重，疑似什么东西包裹在棉花里撞来撞去，闷闷的。 他先是集中注意力，想要排除这种干扰，但没能成功。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频繁。蔺明煦深深拧眉，终于起身走过去，霍然拉开房门。 与此同时，舒尤咚地一声跌倒在地上，衣衫凌乱、抬头仰视他，“蔺明煦你快帮帮我！” “我裤子卡住了，脱不下来！” 蔺明煦深呼吸：“……为什么卡住？” “我也不知道啊！” 舒尤还在垂死挣扎，像案板上的一条咸鱼。他左扑腾、右扑通，蔺明煦看不下去了，伸手在裤脚处用力一拉—— “啊！” 裤子下来了，裤子里面的内裤也跟着下来了。 蔺明煦：……………………………………………………………… 第21章 是那条大码内裤的锅。 白花花肉嘟嘟的屁股在视野中晃来晃去，晃来晃去。下一秒，舒尤大惊失色，迅速跳到床上，熟练把自己裹成圆球，目光中充满了控诉之意：“蔺明煦！” “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蔺明煦拳头紧攥。 “你得到了我的心，还要得到我的人！” 蔺明煦额头暴起青筋。 “你你你……” 蔺明煦二话不说，直接丢下手里的裤子，掉头就走。 “哎等等！” 舒尤立刻叫住他，羞涩说道：“帮我拿条新内裤，谢谢。” 蔺明煦牙齿咯咯作响，“自·己·拿。” “太冷了嘛。” 舒尤无辜眨眼，“我的大长腿要是冻成了老寒腿，等我老了你就得推着轮椅送我去看广场舞了。” 蔺明煦抱臂毫无动作，“你可以不看广场舞。” “那怎么行！”舒尤坚决不能接受，“我这么受欢迎的人，老了也是最潮的那个！” 蔺明煦冷笑，“我可以现在直接打断你的腿。” “……男朋友你不爱我了。” 舒尤撇撇嘴，从被窝里小心翼翼先伸出一条腿，白皙肤色在深色床单的映衬下分外鲜明，脚趾头嫩生生的，动了动，白得醒目。 蔺明煦忽然移开视线，“……算了，我帮你拿。” 他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随意翻出一条内裤丢给舒尤。 “男朋友你真好。” 舒尤眨巴眨巴眼睛，得寸进尺道：“能不能再帮我拿睡衣过来？” 蔺明煦忍无可忍，直接快步离开主卧。 侧卧现在安静了。 电脑还在工作，文件也处于翻开状态，随时可以继续忙碌。蔺明煦看向屏幕，右下角弹出彭尚恩的聊天框。 彭尚恩：【蔺哥哎你吃桃子吗？家里亲戚送的，据说是特殊品种，大冷天培育出来很少见……】 蔺明煦扫了一眼，刚要动作，不知为何停住了，久久没有下一步。 ……彭尚恩发了一张实物图。 又大又饱满的桃子微微带着粉色，一看就鲜嫩可口，叫人食指大动。 很像。 特别像。 彷佛还时不时在眼前闪现。 晃一晃，晃一晃，再晃一晃。 晃得人意乱情迷。 彭尚恩还在自顾自发送：【我尝过了，挺好吃的，他们送的太多了，我妈叫我送朋友一些……】 蔺明煦还是没有动。 彭尚恩：【蔺哥我明天送过去？你早上在家吧？】 “啪！” 笔记本电脑直接合上了。 …… 第二天早上，舒尤起床后发现餐桌上多了一盘桃子。 “桃子！” 他惊讶拿起来一个，左看右看，确定是真桃子无疑，不是道具。 看了眼外面快到零下的天气，他疑惑问厨房里做早餐的蔺明煦，“哪来的桃子？” “……彭尚恩送的。” 蔺明煦淡淡道：“你想吃就吃。” 舒尤也不客气，拿起来大口啃了一口，发现饱满多汁，特别甜特别好吃。 他咔嚓咔嚓，飞快解决了一个，又拿起了第二个，正要开吃，蔺明煦端着鸡蛋饼走出来，看到他唇角满是汁液，微微挑眉。 舒尤以为他在嫌弃自己的吃相，随手抹了把嘴唇，嘴唇更红了。他眨巴眨巴眼睛，“要不我回房间里吃？” 毕竟眼不见为净。 蔺明煦眉毛一抽，“不要在床上吃东西。” 两个人开始吃早餐，蔺明煦似乎也意识到天天都是三明治口味太单一，这几天也换了几样。 今天早上是鸡蛋饼和舒尤买的豆腐乳，还有一点凉拌菜。 舒尤吃得心满意足，吃完了又拿起第三个桃子。正啃得开心，蔺明煦自厨房里走出来，神色微妙，瞥了眼他的肚子。 舒尤精准察觉到他的意思，害羞垂眸道：“是你的。” “是吗？” 蔺明煦额角再度突突，冷笑反问：“几个月了？” 舒尤认真扒拉手指头，“快三分钟了。” 蔺明煦：“……” 啃完第三个桃子，舒尤终于感觉有点撑。他爬起来打算走两步活动活动，忽然瞥见窗外又开始下雪。 这是今年的第二场雪了，下得很大。舒尤寻思电褥子不买不行了，可这么冷的天他不太想出门，正要打开某宝进行虚拟逛街，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舒尤扶着腰过去开门，门口居然是彭尚恩。 他打开门，纳闷问道：“你落下什么东西了？值钱吗？” 什么好东西能冒着大雪再来拿？ 彭尚恩愣了下，“没有，我来给你们送东西。” 送东西！ 这年头，这么好的人可不多见啊！ 舒尤看向彭尚恩的眼神顿时变得亲切热情，“来来来，快进来坐！” 彭尚恩受宠若惊，进来后自怀里抽出两张券，“……新开的场子，有空去玩玩呗。” 他这也是趁机献殷勤。 蔺明煦拿到投资是板上钉钉的事，翻身再起更是毫无疑问。凭借他的能力，彭尚恩只要不傻，就懂得什么叫背靠大腿好发财。 虽说是富二代咸鱼，但彭尚恩还是很有眼力见的。 而且嘛…… 送礼就要送对的，不光送贵的。 以前蔺明煦单身一个人，没啥突破口。这下他身边多了个舒尤，那自然是情侣套餐可劲儿上。 舒尤接过来一看，是某个滑雪场的开业酬宾优惠券，过时作废。 他以前确实没有滑过雪——因为飘雪花时舒尤绝不出门。 但尝试下也未尝不可。 舒尤拿着券进了厨房，蔺明煦还在刷碗，穿着家居服、头发略显散乱的男人比正装时多了几分随意，也将周身冷冽隐隐柔化许多。 挽起的袖口处几滴水珠顺着结实手臂淌下，男人稍一动作，将水珠干擦，放下最后一个盘子，微微侧目，“怎么了？” ……有点家居温馨风的帅与沉稳。 舒尤干咳一声，“彭尚恩来了，送了两张滑雪场的优惠券。” 他眼巴巴道：“我看了，有效期就剩今天明天和后天。” “正好是我爱你的每一天。” 蔺明煦逐渐麻木，甚至随口反问：“昨天呢？” 舒尤一脸不忍，“往事不堪回首。” 蔺明煦额角抽动。 男人擦干双手，转身无语道：“你想去滑雪？” 舒尤点点头，跟着他走出厨房。 客厅里彭尚恩在看手机，听到动静抬头，“蔺哥你们去吗？我有几个朋友今天也过去。” “人多热闹，要不你们也一起？” 两个人同时巴巴看向蔺明煦，一脸期待。后者微微一顿，有种面对幼儿园小朋友的错觉。 “……可以。” 他今天也没什么事。 “好耶！” 舒尤当即跳起来，甚至心领神会，同彭尚恩拍了个手。紧接着他就冲进主卧，从衣柜里翻出最厚的衣服。 羽绒服、毛绒袜子、加厚保暖内衣…… 十分钟后，一个人形球体走出来，头顶呆毛甩了甩，又被毛线帽子盖住。 蔺明煦深深看他一眼，“你要去南极？” 舒尤泰然自若，“我怕冷。” 他们坐彭尚恩的车去滑雪场，路上彭尚恩不甘寂寞，问舒尤怎么样才能摆脱单身。 舒尤一本正经道：“其实遇到蔺明煦之前，我也是母胎单身。” “真的吗？” 彭尚恩很好奇，“你这条件这么优秀，就没别人追你？” “有是有。”舒尤道：“但我严于律人，要求比较高。” 彭尚恩：“……” 第一次见到把自己挑剔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不过此时就是瞎聊天，他追问道：“那你有什么经验传授一下不？” “有的。” 舒尤神神秘秘道：“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彭尚恩激动了，“快说说。” “主要有三点。”舒尤正色：“胆子大，脸皮厚，心要黑。” 彭尚恩：？？？ 听起来怎么那么不对劲。 他不由看了眼后座的蔺明煦，低声问道：“你就是这样……追到蔺哥的？”要是行他也找个人试试。 “那倒没有。” 舒尤害羞垂眸，“追他靠我一颗真挚的心。” 彭尚恩：……很难相信这句话。 车子终于到达滑雪场，这里正是一年中的旺季，人特别多。不过彭尚恩有高级会员开道，一路畅通进入更衣室。 蔺明煦换好滑雪服走出来，等了好一会儿，没看到舒尤。 他略略皱眉，转身回去找人。走到刚才隔间的隔壁，只见门上堆挂了一堆衣服，里面人仍然没有出来的迹象。 “舒尤？” 蔺明煦试探开口，“你还没换好？” 小门吱嘎打开了，舒尤露个毛绒绒的脑袋，一脸为难道：“……男朋友你帮帮忙？” 他让开位置让蔺明煦进去。后者稍一扫视，只看到一片白。 嫩白。 第22章 “啪！” 蔺明煦把门重新关上了。 舒尤：？？？ 他用一根手指头顶开门，迷惑看着外面的男人，“蔺明煦？” 蔺明煦绷紧身体又放松。男人重新打开门，镇定说道：“门可能坏了。” “是吗？” 舒尤纳闷这不是新开的滑雪场吗？质量这么差的吗？ 不过现在换衣服要紧，他也没想太多。 更衣室里暖气很足，舒尤上半身衣物已经脱掉，正费力从一堆衣服里扯出最里面那件。 蔺明煦只看了一眼，瞬间黑线，“……滑雪服很暖和，不用穿这么多。” “可是我怕冷。” 舒尤眨巴眨巴眼睛，口型变化：“老寒腿……” 蔺明煦深吸一口气，挤了进去。 更衣室面积不大，塞进两个男人后更是显得狭窄。蔺明煦稍一动作，就会碰到舒尤。 他们近乎贴在一起。舒尤转身穿上最里层的保暖内衣，忽然打了个哆嗦。 “蔺……蔺明煦……” 他声音有气无力，软绵绵的，“不好，我被袭击了……” 蔺明煦拧眉，“你被什么袭击了？” “你……” 蔺明煦：？？？ “衣服……上的……静……电……” 蔺明煦：“……” 男人磨了磨牙，“那我先出去。” “哎别！” 舒尤猛地转身，一把抱住他，可怜巴巴仰头道：“先帮我拉个拉链？” “穿太厚了，我弯不下腰。” ……又来了。 那种眼神。 像湿漉漉的雨天，街头无家可归，于是拼命冲着人撒娇讨好的小狗。 明明并没有很用力，但却无端端给人这般感受。 蔺明煦呼吸一滞。 舒尤不但紧紧抱住他，一副绝不让他离开的架势，毛绒绒的脑袋顺便在他胸口蹭了蹭。再抬起头来，炸毛了。 真·炸毛。 呆毛全都竖起来，横冲直撞、狂蛇乱舞，生动展现了何为乱发冲冠。气冲霄汉。 蔺明煦眼睛里也映出一只炸毛的小狗。 他忽然伸手，硬把舒尤翻了个方向，转向对面。 舒尤：？？？ 他听到蔺明煦沉沉男低音：“……拉链在哪儿？” 哦哦，原来不是要背后弄死他。 舒尤迅速指出位置。也不知这套滑雪服怎么回事，拉链的位置非常刁钻。蔺明煦皱着眉，费了些功夫才弄好。 二人终于收拾停当，拉开更衣室小间的门，一眼撞见外面的彭尚恩。 彭尚恩的目光情不自禁变得了然，干咳一声，“你俩……感情真好。”换衣服都要一起。 他内心呐喊：我也想要甜甜的爱情！ 蔺明煦看懂他的误会，黑着脸不说话。舒尤抿唇矜持笑：“是的，我们一直很好。” 彭尚恩：……这话听起来好官方。 三个人前往户外场地，一出大门，冷风扑面，舒尤迅速往蔺明煦身后一挡，还垫着脚往左边远眺。 彭尚恩：……完了，更羡慕了。 下一秒，他看到蔺明煦伸手把舒尤从背后拎出，指了个右边的方向，“教练在那边。” 舒尤扑棱了两下，没挣开，只得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眯着眼睛辨认，“你是说那个白衣服的？” “……那是柱子。” “是那个红衣服的？” “……那是旗杆。” 舒尤讪讪笑，“我怀疑我有雪盲症。” 蔺明煦面无表情放下他，“滑雪镜对你没用可以退掉。” 舒尤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男朋友你是想省钱！” 蔺明煦额角抽了下，“我先过去挑滑雪板。” 舒尤目送他离开，转头热情洋溢招呼彭尚恩，“你朋友在哪儿呢？我们要去找他们吗？” “他们已经来了……我找找啊。” 彭尚恩原地转了个圈，冲不远处招手。一对年轻男女看见他，快步走了过来。 距离近了，彭尚恩开始为他们互相介绍。 “这都是以前玩得好的朋友，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他明示了一句，“和蔺哥关系也都不错。” 楚城和楚青是兄妹俩。 其实彭尚恩还知道不少人想过来玩，但碍于蔺明煦在，他没敢多叫人。省得玩乐不成反坏事。 就连这两位，他邀请的时候也有点犯嘀咕，但他想了想，也都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感情还是可以的、场面还是可控的，还是叫了。 ……主要是他一个人和一对情侣出来玩，怎么想都应该再找几个人。 楚城本人还好，瞧着很温和一个青年，很礼貌和舒尤做了自我介绍。轮到楚青，隔着滑雪镜都能察觉到她审视的视线。 不等舒尤开口，楚青抱臂扬了扬下巴，语气不善道：“你就是舒尤？” 舒尤挺胸抬头，矜贵点头，“鄙人不才，正是舒尤。” 楚青：“……” 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他，小声嘀嘀咕咕，“也就那么回事吧，也不知道蔺哥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 舒尤立马懂了。 这题他会！ 他立刻抬手捂住脸，娇羞无比道：“我也不知道呢，但是他非要和我在一起，呵呵。” 楚青：？？？ 她哥哥楚城赶紧过来控制局面，“青青别闹！” 他迅速对舒尤解释道：“我妹妹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舒尤手指头分开缝隙看向他，“不要紧，我还没开始想哪。” 楚城：“……” 他表情一言难尽，但还是尽快说道：“青青她就是当年上初中的时候给蔺明煦写了封情书……咳，还被直接丢了。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有心气，想知道蔺明煦最后到底找了什么样的。” “其实她后来也谈了好几个男朋友，对蔺明煦早就没那个意思，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就是小女孩的男神情结，相当于粉偶像。 然而舒尤把手放下了，一脸期待道：“那她要是对我做什么了，你能给我补偿吗？” 楚城：？？？ 为什么他听出了碰瓷的意思？ 说话间他们四个走到教练这边，蔺明煦正在这里，楚青气恼道：“哥你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然后扭头冲着蔺明煦道：“蔺哥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蔺明煦手里拿着雪杖，闻言看了她一眼，神情略有微妙。 楚青和楚城确实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发小。但蔺家出事后，他们俩无法违背家里长辈的命令，没有出手帮忙。 有些感情经不起考验，可其实也没必要去考验。 这一次估计是彭尚恩在中间穿针引线，他们居然还能来见他。 男人眸色有些深沉，似乎想到了许多。他没有马上回答楚青的问题，表情也有些复杂，气氛一时很古怪。 楚青心里嘀咕，“蔺哥？” 舒尤走到蔺明煦身边。 他幽幽开口道：“别的不说，有一样你绝对比不过我。” “哦？” 楚青矛头对过来，气恼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什么比不过你的？” “还是有的。” “不过这里人多，不方便讲。” 楚青果然道：“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说！” “不行，这是我和蔺明煦之间的小秘密。” 蔺明煦忽然有不妙的预感。 楚青听了这句话，又想知道又纠结该不该过去。最终，人类的本质是八卦，她靠近过来，眼神放光、勉勉强强配合道：“这样行了吧？快快快，告诉我。” “是这样的。” 舒尤清了清嗓子，一把抱住蔺明煦的胳膊，脑袋靠过去小鸟依人。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我能带给他非同一般的快乐。” 楚青：？？？？？ 第23章 由于舒尤声音压得很低，在场只有楚青和距离近的另一个当事人蔺明煦清楚听到了这句话。 蔺明煦：“……” 楚青眼睛先发光，后脸色发白。 “你……” 她神情飘忽，目光游离，先是移动到蔺明煦身上，又移动到舒尤身上——与此同时，舒尤双手捂脸，从指缝里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格外娇羞。 楚青：……………………………… 不知脑补了什么，也不知念头歪到了哪里，她恍恍惚惚脱口而出，“疼吗？” 舒尤思索了下，腼腆抿唇，“有时候会疼。”比如他把蔺明煦气个半死的时候，蔺明煦头疼。 楚青看向蔺明煦的视线顿时变了。 蔺明煦额角青筋暴起，“舒尤。” 舒尤马上微笑回应，“我在呢，男朋友怎么啦？” 蔺明煦冷冷道：“……你过来，我教你滑雪。” 语气极度冷漠，好似西伯利亚的冻土层。 楚青不由得又想入非非。 ……童年男神的滤镜已然碎了一地。 舒尤跟着蔺明煦走到旁边，蔺明煦深吸一口气，“舒尤。” “我在我在。” 舒尤一脸宽容，“你不用跟我解释，我都懂。” 蔺明煦皱眉：“……你懂什么了？” “我懂的。” 舒尤声情并茂道：“我知道楚青和你没什么，你俩只是普普通通的青梅竹马罢了。” “你知道就好……” 蔺明煦忽然回过神来，眯了眯眼，“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啊？” 舒尤顿时捂住胸口，身体摇晃了下，“人都到我面前了，你居然不和我解释清楚？” 蔺明煦：？？？ 只听舒尤一秒变脸，捂脸假哭道：“好，我知道，是我碍事，挡了她的路……” “我这么爱你，绝对不让你难做，我这就离开，给你们腾位置……” 蔺明煦眉心一跳，忽然眯眸：“你真的要走？” “……没有的事！” 舒尤后脑勺一激灵，迅速改口，“本宫不死，尔等终究只是妃！” 蔺明煦嘴角抽搐。 方才那一瞬间，他也不知自己心头浮起的究竟是什么情绪。 但有一点似乎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喜悦。 蔺明煦深吸一口气，让一些自认无关的念头消逝。他挑眉重新开口：“我想和你说的不是这个。” “哦……” 舒尤颇为遗憾，耸耸肩道：“不是也没关系，我可以当你说了。” 蔺明煦：……有时他真的会被气死。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无奈说道：“别闹。” “你不用在意楚青。我出国后就和她没有任何联系了。她本性不坏，就是被家里宠着有些娇惯幼稚。我会找楚城管好他妹妹。” 这番话像是安抚和保证。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刚才那番话的缘故，蔺明煦居然还是对他解释了。 舒尤见好就收，“好的男朋友，我很听话的。” 听话的人蹦跶着去学滑雪了。 滑雪教练教了一会儿，舒尤自觉学会了，开始试着自己滑。 这边楚城果真和楚青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儿楚青偷偷凑过来，低声问道：“那个……舒尤啊……” 她扭扭捏捏、结结巴巴道：“你、你们真的……” 也不知她误会了什么。 现在她看向舒尤的眼神，居然带着几分怜惜。 “对、对不起！” “我我我……我就是一时冲动，你你你……你能不能原谅我？” 她之前情绪主导，现在理智回归了，被哥哥训斥一顿，又觉得自己确实挺过分。 并且，她神色复杂看着舒尤——和蔺明煦在一起，舒尤一定牺牲好多吧。 “没关系。” 舒尤微微抬下巴仰望天空，明媚忧伤道：“那么完美的他，确实很吸引人呢。” “但是爱情不讲道理，我也不想讲道理。” 他只想保住小命。 “累了，倦了，伤了……都是为了爱。” 最好还能挣点钱。 “还有为所有爱执着的痛。” 糟糕，差点唱出调来。 “这份沉重，希望你永远不会懂。” 青年侧面过于美好，在冬日飘雪的映衬下愈发惹人怜惜，彷佛雪花一般脆弱。此时刚好一片雪花落在舒尤鼻尖，他顿了顿，若无其事道：“好冷。” 楚青：“……QAQ” 她深深感到自己罪恶滔天，罄竹难书。 “舒尤呜呜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对你呜呜呜呜呜……” 蔺明煦和彭尚恩、楚城从雪道下回来，看到的就是楚青一把鼻涕一把泪，泪眼汪汪不停在和舒尤忏悔。 彭尚恩：……卧槽。 楚城：……卧槽？ 蔺明煦深呼吸，径自走过来，“舒尤。” 舒尤立刻扬起笑脸，“男朋友你回来了？” 雪已经停了，阳光洒落，雪地上青年的笑容彷佛白雪的绚烂反光，十分晃眼。 蔺明煦微微一顿，本打算出口的话拐了个弯，最终说道：“我们去那边滑雪。” 或许没什么可说的。 他以为自己见到这些曾经的“朋友”会有不一样的情绪，但舒尤三番两次参与其中，心头那些过去的阴霾竟然消散了一些。 彷佛只要有舒尤在，他就不会想到那些过去。 ……反而被他气个半死。 “好咧！” 舒尤迅速收了忧伤表情，活蹦乱跳跟着过去。 楚青还在后面抹眼泪，“舒尤呜呜呜我单方面宣布以后你就是我的好姐妹了有什么事我一定挺你到底！” 蔺明煦不由惊讶，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楚青对一个人的态度转变如此迅速：“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舒尤毫无自觉道：“一些爱与痛的经验分享。” 蔺明煦：……算了，他不想知道。 到了人少一些的地方，舒尤重新摆好姿势，准备试试。 他手里捏紧滑雪杖，脚下踩着滑雪板，像模像样的。蔺明煦大致看了看，走过去帮他调整。 “……用腰部发力，身体不要绷太紧。” 蔺明煦手臂揽在他腰上，纠正他的动作。 男人专注看着舒尤的脚下，侧面与他靠得极近，几乎近在咫尺。 舒尤忽然发现一件事。 蔺明煦的眼睫毛有点长！ 此时旁边路过一对年轻姑娘，看他们姿势亲昵，咯咯笑个不停。 “好可爱，攻受分明……” “对啊对啊，攻对小受好宠爱啊……” 舒尤：？？？ 这些人怎么这样！ 思想太不正经了！ 他痛心疾首，转头对蔺明煦道：“要不你和我一起下去吧？我害怕摔倒。” 蔺明煦挑眉，“这是滑雪板。” 舒尤纳闷，“所以呢？” “……不是雪橇。” 舒尤：……哦。 最后还是滑了几次，玩得挺开心。 回去还是彭尚恩充当司机送他们。快到小区门口时，舒尤看了眼外面街道，“要不我在这儿下吧？我得去买点东西。” 彭尚恩白天因为楚青的突然背刺，此时有点心虚，闻言立刻殷勤道：“你要买什么？需要帮忙吗？” 舒尤正气凛然道：“一件对我来说特别重要的东西。” “只能我自己去挑选最合适的。” 今天在雪地里扑腾一天，不买不行了。 彭尚恩顿时好奇，“那是什么？” “热热的，烫烫的。”舒尤一张口就是老谜语人了，“大大的，方方的。” 彭尚恩不禁陷入沉思。 他搜刮脑海半天，还是没有想出来，欲言又止，此时舒尤指的地方到了，彭尚恩抬头一看，爱家超市。 ……这么重要的东西，超市里就能买到？ 蔺明煦也跟着下了车。 彭尚恩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降下车窗，问蔺明煦：“蔺哥，舒尤到底去买什么？”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但深知舒尤秉性的蔺明煦怜悯看他一眼，微微摇头，“你最好不要知道。” 彭尚恩：？？？ 他带着满腹疑惑走了。另一边舒尤大步迈进超市，迅速找到生活用品区域，走了两排货架后一无所获，皱了皱眉。 然后他扫了眼周围，找到距离最近的红马甲工作人员，开口问道：“你好，请问电褥子在哪里卖？” 第24章 双人， 加厚，长毛绒。 人生，需要，多温暖。 舒尤蹲在货架前， 翻看最下面一排放着的电热毯。 各色各样， 玲琅满目， 说明广大人民群众对此还是很有需求的！ 蔺明煦……他没用过， 也没见过这种东西。 蔺家就算没暖气的春秋都是24小时开空调解决的，语言字典里可能都没有电褥子这个词。 这估计也是彭尚恩死活想不到的原因之一。 舒尤对此只有一个疑惑。 到底空调的电费贵， 还是电褥子的电费贵？ 他脑海里天人交战，噼里啪啦飘过一串数学公式。蔺明煦已跟着走了过来。看到一排电褥子，微微挑眉， “你要买这个？” “对啊。” 舒尤煞有介事点头：“这么寒冷的夜晚， 当然只有它才能由外向内温暖我的身心。” 蔺明煦嗤笑：“这么说，不用盖两床被了？” “两码事。” 舒尤立刻说道：“同一个被窝等于一，两层被子等于乘以二，再加电褥子等于再乘以二。” “这么一算，四倍温暖。” “而且两个人盖同一床被，中间会透风。电热毯产生的热量正好可以弥补这个小缺陷。” 他眨巴眼睛， “快说，谢谢男朋友。” 蔺明煦面无表情， “既然是男朋友，何必客气。” 舒尤低头按手机，几秒后蔺明煦收到一个公众号推送。 【学会感恩，不要伤害你最亲近的人。】 蔺明煦：“……” 舒尤挑好电热毯， 推着购物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生鲜区。 来都来了， 怎么能不顺便买个菜。 超市每天都有各种特价， 舒尤对此驾轻就熟。他轻轻松松找到位置，一抬头看见一张醒目通知。 羊肉八折！ 舒尤二话不说，立刻往购物车里扒拉。 结账时，小肥羊在结算台上堆成一座小山。 蔺明煦微微讶然，“买这么多？” “对啊，打折啊。” 舒尤理所当然道：“打折时候不多买点，什么时候买？” 蔺明煦以前买东西从来不看价钱，一时没有这种概念，又听舒尤道：“何况羊肉很补的，冬天吃最好。” 他正要结算，蔺明煦却同时拿出手机，两只手机同时摆在收银员的面前，左边是帅哥，右边也是帅哥，风格不同、帅气程度不分上下，收银员顿时陷入艰难抉择。 舒尤眨眨眼，迅速说道：“我有会员。” “可以积分，还能打折，还有节假日优惠。” 听上去特别会过日子。 收银员惋惜看了眼蔺明煦，果断选择舒尤的手机扫码。 蔺明煦嘴角一抽。 超市离他们小区很近，走路几分钟就到家。舒尤把羊肉大部分放进冰箱里，拿出一盒当晚餐。 然后他走进厨房，哼着歌开始做羊肉汤。 他还专门买了一根萝卜、一点其它配料，足够炖一次汤了。不过时间来不及，可能不太入味。 舒尤“以前”是南南南方人，身上多少有点炖汤基因。 他熟练动作，不多时厨房里热气腾腾，汤锅里咕嘟咕嘟冒泡。 差不多了，舒尤冲客厅喊了一声：“男朋友吃饭啦！” 他顺手拿碗筷出去，蔺明煦正好把手机递过来，“你的手机在响。” 舒尤挑眉，这么晚了谁找他？ 他放下碗筷，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自家经纪人。 电话一接听，那头就传来吴佑哲兴奋的粗嗓门，“舒尤！！！！！！！！” 舒尤赶紧伸长手臂，把手机拿远，以避免年纪轻轻就耳聋。 吴佑哲又喊了一句：“舒尤！！！” 舒尤很配合：“吴哥！！！” 吴佑哲：“舒尤！！！” 舒尤：“吴哥！！！” 蔺明煦猛地拉开厨房门，额角青筋暴起，“你们几年没见了？” 吴佑哲听到了，迅速噤声。 电话里一时沉默。 沉默。 沉默。 此处无声胜有声。 蔺明煦端走最后一道菜。舒尤小小声，“喂～～～是～吴～哥～吗？” 吴佑哲更加小声，“是我～～～” “你～找～我～干～嘛？” “额……” 吴佑哲顿了顿，谨慎问道：“你男朋友还在吗？” “在外面吃饭呢。” 舒尤探头看了一眼，像搞特务工作，迅速收回脑袋，低声道：“应该听不到这边。” 吴佑哲长出一口气。 “咳，舒尤，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他语调终于正常了，但还是难掩喜悦。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客居小舍你还记得吧！说要和你签长期合同啦！” 那确实是好事。 舒尤也很高兴，“真的吗？” 他就要从此踏入娱乐圈了吗！ 以后出门是不是要戴口罩以防被粉丝认出来！ 吴佑哲拼命点头，又想起舒尤看不到，赶紧出声，“是真的。” “他们老板那天不是见了你一面吗？他表示对你很满意，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就可以去签约了。” 客居小舍的老板也是个年轻人。 那天舒尤只顾着提醒自己只能喝一杯，外加另有贵客，倒是没怎么注意对方。 吴佑哲开始滔滔不绝讲签约后的种种，畅想了一番美好未来，最后一锤定音道：“夜长梦多，咱们明天就去签约。” 舒尤一口答应，挂断电话后脚步飘荡走出去，见到蔺明煦后笑得合不拢嘴。 “我和客居小舍签长约啦！” 蔺明煦挑眉，“恭喜。” 舒尤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昂首挺胸，“以后，我是一个喜剧表演艺术家。” 蔺明煦嘴角抽了抽，“……恭喜。” “同喜同喜。”舒尤笑眯眯的，“你以后要有一个喜剧表演艺术家的男朋友了！” “开不开心？惊不惊喜？” 蔺明煦眉心一跳，忽然想起舒尤的第一次表演，艰难开口道：“……恭喜。” “你今晚怎么只会说恭喜。” 舒尤狐疑看向他，“难道不应该赶快给我一个拥抱，转三圈大声说男朋友你是最棒的？” 蔺明煦掀了掀唇角，“……大概因为我不是表演艺术家？” 舒尤痛心疾首：“男朋友你变了。” 蔺明煦从容夹了块羊肉，气定神闲道：“那可能是你的错觉。” 舒尤：！！！ 他眼珠一转，忽然也拿起筷子，夹了块羊肉，美滋滋吃了一会儿，自我赞美道：“这羊肉真好吃。” 蔺明煦不由点头。 他必须承认，舒尤做饭确实很不错。 舒尤继续说道：“这萝卜也好吃。” “汤也好喝。” “这叫羊肉萝卜汤。” 蔺明煦忽然心头一跳，那种不好的预感又来了。 “我特意做的。” 只见舒尤羞涩低头道：“补肾壮阳。” 蔺明煦：………………………………………… 这顿饭吃的麻木不仁。 吃过饭蔺明煦又忙了一会儿，舒尤先把电褥子铺好打开，而后拿着手机快乐网络冲浪，美名其曰寻找创作灵感。 他靠在床头时不时嘎嘎怪笑，手机忽然弹出一条通知。 有人加他好友。 舒尤点开看，是个黑色月亮的头像，昵称叫山居秋暝。 原主的狐朋狗友都被他删得差不多，附近人之类的小程序也都关闭。这会儿，加他的人应该不是来历不明。 舒尤点了接受，对方似乎在线，很快弹出聊天框。 【晚上好。】 这么有礼貌？ 舒尤摸了摸下巴，直接问道：【你是谁？】 对方静默片刻，发来一个调皮笑脸：【你猜猜？】 舒尤：？？？ 鬼才猜得到。 舒尤毫不客气，直接拉黑了。 拉黑此人后，差不多也到了睡觉的时间。舒尤舒舒服服躺在多层褥子、柔软床垫、温暖电热毯之上，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这才是生～活～ 他总算找回几分熟悉感觉。 躺着躺着，蔺明煦进来了。 这么冷的天，又没有暖气，他在原本真丝薄睡衣外套了件厚外套，上床后才脱掉。今晚也是照例。 然而蔺明煦掀开被子躺进来，忽然察觉哪里不对。 ……原来这就是电褥子。 男人面不改色躺下，舒尤侧身看过来，单手撑脸，“有没有感觉很热？” 蔺明煦不动声色道：“可以持续一整晚？” “没错！” 舒尤热情介绍，像个安利贩子，“这就是电热毯！还能调中低高三个温度！” “在寒冷的冬日里，给你滚烫金子般的温暖！” “不要998！不要998！只要118！” 蔺明煦心道那确实很便宜，适合大众使用。 躺上去相当于全身热敷，肌肉都松弛舒展开了。 他躺了一会儿，又听舒尤在耳边道：“男朋友？” 蔺明煦也觉得舒适，随意嗯了一声。 “男朋友？” 舒尤没听清，又问了一句，“蔺明煦？” 蔺明煦余光看他一眼，“怎么了？” “咳。” 舒尤干咳一声，小小声道：“要不温度再调高点？” 蔺明煦疑惑，“你不热？” 虽然没用过，但很容易想得到一件事：这么热的被窝温度，如果受不了就会蹬被子。 到时候上冷下热，外冷内热，搞不好就要生病。 舒尤道：“就热一会儿，等会我就关了，开一整晚也不好。” 蔺明煦同意了。 于是舒尤把温度又调高一档。 他买的这款功能还挺多，分了五个温度档。这下调到第四档，比烫还低点、比温还暖点。 过了一会儿，蔺明煦开始觉得热。 他没有舒尤那么怕冷，所以很快就觉得有些超过。男人看向身侧的人，只见舒尤脸蛋红扑扑的，闭着眼睛，眉目舒展，已经睡熟了。 他睡着的样子特别安宁祥和。 ……就是可惜长了一张嘴。 蔺明煦眯了眯眸。 舒尤不但睡着了，还睡得十分香甜。不知梦到了什么，青年小嘴BIABIA两声，嘟囔了一句含糊不清的，紧接着翻了个身，掀开被子的一角。 是太热了吧。 蔺明煦微微皱眉，迟疑片刻。舒尤又开始动了。 他闭着眼睛，手臂伸长，双腿一蹬—— 精准把两层被子的一边都抱在怀里，而后向左一滚。 露出了雪白的…… 细腰。 连带着半边睡衣都敞开了。 白里，透粉。 蔺明煦：“……”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找到电褥子开关，关掉。 光关掉也不够。 蔺明煦开始尝试把舒尤的被子恢复原样。 但是舒尤抱得特别紧，看架势要么是海誓山盟打算一起殉情的恋人，要么是不共戴天生生世世不罢休的仇敌。 蔺明煦扯了一下，居然没扯动。 并且，舒尤又翻了个身。 这一次肚皮向上。 蔺明煦忽然发现，舒尤的肚脐眼长得有点不太一样。 也不是说他见过多少肚脐眼，但舒尤这个格外与众不同。 椭圆形的一个小坑，不怎么深，瞧着竟然有几分可爱。 此时，舒尤不知是不是察觉到肚子有点冷，居然主动往他这边凑了凑。 随着他的靠近，青年无意识张开唇瓣，微微露出舌尖，舔了舔略显干燥的唇角。 蔺明煦呼吸一顿。 *** 第二天早上，舒尤起床后发现蔺明煦有点奇怪。 更冷淡了。 貌似还有点憔悴。 像是昨晚没睡好。 对比舒尤的精神焕发，非常有同床异梦的嫌疑。 舒尤坐在餐桌边，忍不住好奇道：“男朋友，你昨晚没睡好？” 不说这句话还好，一提到昨晚，蔺明煦随即僵了僵，冷冷道：“你踢被子。” 舒尤：？？？ 他讪讪笑了下：“真的吗？我不信。”他记得自己睡相还挺好的啊！ 蔺明煦面无表情，“还踢我。” 舒尤大惊失色，“什么？我怎么会是这种人！” 蔺明煦深深看他一眼，“你今天去买套薄睡衣。” “为什么？” 舒尤不解，大概是因为薄睡衣不至于蹬被子？ 可是他的毛绒厚睡衣多好！ 还可以当家居服，在家都不用多穿，再配一双毛绒厚拖鞋，这个冬天就完整了。 蔺明煦猜到他的抗拒，也不多费口舌，直接说道：“我给你报销。” 舒尤眼睛都瞪圆了。 报销！ 这是全天下最美好的词汇，没有之一。 他热爱报销。 舒尤也不管为什么了，立刻说道：“什么报销不报销的！多难听！” 不等蔺明煦回应，他迅速补充说明：“这叫男朋友无私赞助的爱！” “你放心，”他一脸诚恳道：“我一定挑一件最好看的。” 蔺明煦嘴角抽了下。 吃完早餐，经纪人吴佑哲的电话就来了，说他已经到达楼下。 舒尤换过衣服，裹着羽绒服走出来，蔺明煦恰好也在穿大衣，看样子是要出门，估计和他一样，中午都不会回来吃饭。 他不由问蔺明煦：“男朋友你晚上回来吃饭吗？” 蔺明煦道：“我下午就会回来。” 今天只是去面试几个未来员工，不会弄到太晚。 舒尤心里有数了，暗自盘算了下冰箱里的食材。 蔺明煦今天和往常一样全套正装，但外面大衣似乎格外有品质，面料看着就极其昂贵。舒尤不禁多看两眼，发现黑色大衣一套，男人冷冽气度俨然更拔高一层。 头发也打理了下，显得很成熟。 说不出的好看。 玄关的镜子映出蔺明煦高大身形。舒尤凑近探进脑袋，发现自己呆毛竖直，白羽绒服衬得上半身个团状，在同一个镜子里出现时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然后他头顶呆毛突兀被捋了一下。 舒尤：……嗯嗯嗯？？？ 由于太过突发，他难得呆滞了下，蔺明煦泰然自若道：“走了。” ……彷佛刚才动手的人不是他。 舒尤：“……” 明明男人早上还气压那么低，现在又好像心情不错？ 两个人并肩走出楼道，恰好遇到吴佑哲的小金杯。 吴佑哲还是老样子，瞧见蔺明煦就下意识缩脑袋，点头哈腰的，“您好您好，我带小舒去签个合法劳务合同。” 还在合法两个字上加重语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跟家长汇报。 蔺明煦点点头，舒尤正打算和他告别，忽然听到男人淡淡开口道：“舒尤劳你费心了。” “哪里哪里！” 吴佑哲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客客气气道：“我还要多亏了舒尤选择我。” “我们这是互相成就！” 二人并肩目送蔺明煦大衣带风、气场两米八远走，一直到蔺明煦消失在小区门口，舒尤捅了捅吴佑哲，“你好像很怕我男朋友？” “……咳，没有的事。” 吴佑哲坚决不肯承认，他只是略有心虚。 这么大佬气度的人，他到底怎么样能把人家误解成小白脸渣男！ 吴佑哲自己风中凌乱、自我怀疑了会儿，舒尤已经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 小金杯里收拾得还挺干净，还有淡淡的芳香。 舒尤精神一凛，对上车的吴佑哲道：“你焕发第二春了？” 吴佑哲惊恐：“胡说八道！被我老婆听到要离婚的！” 舒尤无情戳穿他，“可是你老婆不是正在和你闹离婚吗？” 吴佑哲顿时萎靡，阿Q自语道：“但是手续还没办就不算嘛……” 他发动车子，渐渐缓回来，自我激励道：“只要我把你带出来，事业回春，我老婆她一定会回来的！” 舒尤击掌赞叹：“不错。” “人总要有一些盲目的自信。” 吴佑哲：“……” 客居小舍早上九点才开门，吴佑哲带着舒尤到达的时候也不过八点半，他们从工作人员的侧门进入内部，七拐八拐后找到总经理办公室。 张经理在，上面的大老板也在。几个人寒暄片刻，大老板把合同拿出来，给他们看。 吴佑哲看得很仔细，舒尤也翻了翻。看着看着，大老板笑眯眯的，忽然问道：“舒尤是吧？” “冒昧问一句，上次和你一起的是蔺明煦蔺先生吧？” 舒尤心下一惊，心道不会这么巧，遇到了蔺明煦的仇人？ 不过没听说啊，何况要真的是，蔺明煦也不会来这里吧。 他点点头承认道：“是他。” “这样啊。” 大老板姓祝，祝飞掣，一双狐狸眼闻言再度笑问：“我看你俩好像关系不错，是很好的朋友吧？” 舒尤又点点头，这么说也没错。 祝飞掣笑得愈发别有深意。片刻后合同没什么问题，舒尤签了字，与客舍小居签订了先定一年的演出合同。 签过字，祝飞掣招呼他们，“中午一起吃个饭吧，以后大家都是合作对象了。” 吴佑哲十分狗腿道：“那太好了，是我们的荣幸！” 舒尤来这里这么多次，还从来没吃过这里的饭，当然也没有拒绝。 几个人进了包厢，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祝飞掣落座后，恰好坐在舒尤的身边。 他为人八面玲珑，很会说话，笑眯眯像只狐狸，不多时氛围热切起来，大家推杯换盏，唯有舒尤低头猛吃。 唔唔唔这个牛肉好吃。 “以后大家是合作伙伴，就多多拜托了。” 唔唔唔这个鸡肉也好吃。 “哪里话哪里话，熟了都是自己人，当然会尽力哈哈。” 唔唔唔这个汤太好喝了吧！ 真不愧是这么贵的高档会所！ 祝飞掣说完客气话，饶有兴致转头：“舒尤，你怎么不喝酒？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舒尤嘴里塞得满满的，听见他问话陡然挺直脊背，炯炯有神道：“以后表演当天管饭吗？” 祝飞掣一怔，“我们有员工自助餐。” 舒尤迅速恢复松弛吃喝状态，“好的，我想说的说完了。” 祝飞掣：“……” 他不由重新打量舒尤，只见后者还在努力下咽，吃得他怀疑自家饭菜是不是真的那么山珍海味。 脸颊还一动一动，像只辛苦忙碌为过冬的小松鼠。 他观察片刻，忽然摸出手机，悄然对准某个埋头吃东西的脑袋，按了几下。 ……几分钟后，街角的咖啡厅里，蔺明煦收到一条有图片有文字的聊天消息。 来自某个很久没有联系的人。 祝飞掣：【小松鼠真可爱。[图片][图片][图片]】 照片里，舒尤脑袋上的呆毛弧度明显，翘得别有意趣。 啧。 蔺明煦面前刚坐下一位来应聘的程序员，没来由身上一个激灵。 该问的都差不多问完了，本来感觉还不错，却突然背后一寒。他战战兢兢，反复回忆自己出门前有没有把两边头发尽可能梳到头顶，忽然听对面男人漠然开口：“如果你男朋友背着你和别有用心的人吃饭，你会怎么做？” 程序员有点懵。 这是什么面试问题？难不成，是那种传说中的性格测试？ 他绞尽脑汁想了想，试探开口道：“虽、虽然我没有男朋友，但如果发生了这种事……我会很生气？” “不错。” 蔺明煦冷冷道：“回去等通知吧。” 程序员：？？？ 第25章 下午三点， 舒尤扶着墙走出客舍小居。 这里饭菜又好吃、又不用自己花钱，他超喜欢的。 吃太饱了，以至于现在每走一步路都觉得好困。 他昏昏欲睡坐进副驾驶座，吴佑哲乐滋滋发动车子， 随口问了一句， “舒尤你现在回家吗？” “……不回去。” 舒尤猛地想起来， 他还要去买睡衣哪。 于是他对吴佑哲道：“去上次那家睡衣店。” 他精挑细选、多家对比后得到得最优选择， 别的店都没它物美价廉。 吴佑哲很纳闷，好奇问道：“你上次不是买了睡衣吗？” “再买一套。” 舒尤羞涩垂眸， “我男朋友说的。” 吴佑哲：“……” 此时他格外思念自家老婆。 两个人到达内衣店门口，和上次一样，两个大男人出现在这里有些奇怪， 不过因为舒尤， 老板娘对他们印象深刻，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迅速一脸戒备，“今天买什么？” 舒尤走进店门，立刻精神抖索，“先看看。” 老板娘仍然警惕，“……看看就看看。” 舒尤微笑， “不看白不看。” 老板娘：“……” 轻薄睡衣在冬天的这种小店也不是没有，但比较少。寥寥几件都看过， 舒尤都不太满意。 老板娘重整河山，决意找回场子。她慢悠悠踱步过来，“哎呀小哥，你人好看， 身材又好， 穿这几套都很不错的， 要不你比量试试？” 舒尤害羞垂眸，“不行，我怕不够轻薄，我男朋友不满意。” 老板娘表情瞬间一言难尽。 她嘴唇动了动，忽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道：“我有一套……” 舒尤：“特价？” 老板娘咬牙：“你要是真拿走，我给你进货价。” 这话有水分——毕竟除了老板娘没人知道进货价到底多少。不过舒尤决定先看看。 老板娘转身进了小仓库，不多时递出来一套男款睡衣。 料子确实很轻薄，也很柔软舒适，穿着睡觉一定再合适不过。 舒尤大致看了眼，发现还挺好看。 上下两件，浅蓝色的底，印着漂亮的黑白大熊猫。 “这是好料子。”老板娘开始推销了，“就是……咳，实话实说，图案有点错版。”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又不影响穿。何况这是睡衣嘛，也不会穿到大街上被人看。” “要不是这点小瑕疵，我至少要加一倍钱才出的。” 她指给舒尤看，果然袖口有一处花纹稍微有点凌乱，但不细看基本看不出来。 舒尤故作迟疑，“真的吗？我不信。” 老板娘深吸一口气：“……一百八你拿走。” “八十我拿走。”舒尤目光坚定无比，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霎那间高手过招、飞沙走石、波涛骇浪……电光雷火之际，老板娘额上冒出汗水，顽强支撑了…… 三秒。 “不、不行！” 她咬牙说道：“这样我才挣五块钱，房租都回不来……” 舒尤当机立断、转身就走——说时迟那时快，被老板娘一把抓住！ “……你拿走吧。” 她头发都乱了，气喘吁吁，眼睛里浓浓战意，咬牙切齿道：“下次……下次我一定要赢！” 舒尤昂首挺胸，带着胜利者的微笑走出来。 吴佑哲：？？？ 全程围观的他叹为观止。 而且他忽然脑海里飘过一个念头，细想又抓不住。 吴佑哲一边开车一边苦思冥想。天渐渐黑了，小区也到了。舒尤同他告别，哼着歌回了家。 他用钥匙开了锁，发现屋子里一片黑暗——咦？ 蔺明煦人呢？不是说下午就能回来吗？ 哦……侧卧有动静。 估计是在忙。 舒尤没有多想，先把睡衣丢进洗衣机快洗烘干，而后钻进厨房，开始做饭。 还是做羊肉。 今天换个吃法，葱爆。 羊肉腌上，葱蒜洗净切块，锅里倒热油、烧热，最后加入腌好的羊肉爆炒…… 香味扑鼻袭来，舒尤口水横流，盛盘后立刻去叫蔺明煦。 由于睡衣的报销钱还没拿到手，舒尤态度格外好，走到侧卧门口敲门：“蔺明煦？” “男朋友你在吗？” 房间里没有回音。 “……蔺明煦？” 舒尤不禁抬高音调，试探推门，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蔺明煦坐在书桌后，没开灯。 屏幕蓝光幽幽打在他脸上，昏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男人冷冷淡淡道：“回来了？” “是的呀。” 舒尤自如挂上乖巧脸，“饭做好啦，睡衣也买了，要来吃吗？” 蔺明煦：？？？ 气氛陡然古怪起来。 从月黑风高、即将杀人的黑色悬疑惊悚片，一下变成了粉红色。 ……还是少男不宜那种。 当事人舒尤毫无所觉，笑容愈发灿烂，走过去站在书桌边，一脸诚恳：“晚饭可好吃了。” 他疯狂暗示，“睡衣也可薄了。” “男朋友你要来看看吗？” 蔺明煦面无表情：“不是夜光的我不看。” 他没有听懂舒尤的暗示，并怀疑舒尤是故意的。 舒尤瞳孔地震，“不看怎么行？不是你说要买的吗？” 蔺明轻飘飘看他一眼，强行将话题扭回正路，“你中午在哪儿吃饭的？” “客舍小居啊！” 舒尤头顶呆毛晃了晃，“员工餐，挺好吃的。” “员工餐？” 蔺明煦冷笑，“这么说，和你在一起的都是他们的员工？” “那也不全是。” 舒尤扒拉手指头，“还有我经纪人吴哥。” 蔺明煦语气幽幽，“没别人了？” “没啊。” 舒尤茫然与他对视，忽然想起什么，神色一凛，“你的意思是他们里面有卧底？” 蔺明煦：“……” 男人自牙缝里挤出回应，“不是。” “哦……” 舒尤顿时松了一口气，“我以为他们店闹鬼。” 气氛又变成**闹鬼片，新类型。 眼看着问是问不出结果了。蔺明煦手边就是手机，他忍住冲动，直截了当问：“祝飞掣和你说什么了？” 然而舒尤瞪大眼睛，好奇反问：“祝飞掣是谁？” 蔺明煦额角青筋突突：“你的新老板。” “哦……” 舒尤点点头，“原来他叫祝飞掣啊。” 他忽然想到什么，不由自主问：“你们认识？” 难不成，他今天的猜测成真了？ 对方真的是蔺明煦的仇敌……之一？ 联想起白天祝飞掣的古怪态度，舒尤头顶呆毛瞬间竖起，“完了，他已经对我下手了！” 蔺明煦手指绷住，沉声问道：“你说什么？” 舒尤双手攥紧，悲愤说道：“他今天……” 蔺明煦身体也跟着绷紧，眸中幽暗无比，似要酝酿起狂风骤雨，“他做什么了？” “他……” 舒尤气急败坏道：“他竟然说是我是兼职员工，吃员工餐要收成本费！” 蔺明煦差点心梗。 他一口气没缓过来，磨了磨牙，神色阴沉道：“就这个？” “这还不够吗！” 舒尤悲痛欲绝道：“一天收我十块钱，一个月就是三百块，一年就是三千六百五十块！” “三千六百块！等于三万六千五百个矿泉水瓶！” 蔺明煦额角突突，“你可以不在他那里吃。” “那哪行！” 舒尤大惊失色道：“别的地方哪还有这么便宜又好吃的饭？” 蔺明煦心头升起一股冲动。 ……彷佛想杀人。 舒尤振振有词继续道：“兼职员工也是员工，理应享受到员工应有的福利待遇。所以我合理怀疑，祝飞掣这是故意针对我。” 蔺明煦简直为他的推理鼓掌，不怒反笑道：“很好，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要去维权！” 舒尤慷慨激昂道：“我要把他的吝啬写进段子里，告诉所有来客舍小居的客人！” 蔺明煦开始感觉今夜或许是个错误。 但与此同时，他竟然感到些许愉悦。 大概是……你也有今天的那种微妙？ 虽然还有补救的机会，但他看了看眼前的舒尤，欲言又止，最终开口道：“……算了，去吃饭吧。” 舒尤马上转身。 二人坐到餐桌边，蔺明煦看到桌上的葱爆羊肉，忽然想起什么，反问道：“这是羊肉？” “对啊。” 舒尤理所当然道：“昨天买了那么多，还没吃完呢。” 蔺明煦忽然有不好的预感：“……这些羊肉能吃多久？” “我算算。” 舒尤扒拉两遍手指头，得出数字，“大概能吃一个周吧。” 一个周…… 蔺明煦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正吱嘎作响，好似被蚂蚁掏空的大坝。 他嘴角抽搐，一字一顿道：“你没买别的？” “买了买了。” 舒尤察觉到氛围不对，乖觉回答道：“还买了调味料、配菜……还有炖羊肉的专门调料包。” 蔺明煦耳边似乎传来一群羊咩咩的惨叫。 他板着脸吃掉晚餐，什么也没说。 舒尤乐滋滋吃完饭，照例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临睡觉前他躺在床上，想了又想，还是问道：“蔺明煦？” 蔺明煦不太想回应今夜床头谈话会，没出声。 “男朋友？” 舒尤向来不屈不挠，十分熟稔换了称呼，张嘴叭叭道：“我是不是不应该和客舍小居签字？你和祝飞掣有仇吗？还是你看他不顺眼？” “……” 蔺明煦沉默。 “要是你有不方便，我不去也行。”舒尤心里惦记着那八十块钱的报销，嘴上极力体贴道：“也没啥违约金，就是个兼职合同。” “……不必。”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蔺明煦勉强回了一句：“我和他没有仇。” ……你早说啊！ 舒尤心口大石放下一半，高兴道：“那他说周末请我吃饭我就去了。” 话音刚落，蔺明煦猛地翻过身，冷声说道：“不许去！” 第26章 舒尤不懂：“为什么？” 那可是……一顿饭啊！ 一顿好吃的饭， 能带来一整天的愉悦心情！ 而且，这也不光是一顿饭。 舒尤劝说道：“表面上我是和他一起吃了顿饭，实际上我是去想办法争取我合理的员工福利！” 蔺明煦冷冷道：“你想怎么争取？” “那当然是……” 舒尤可疑顿了顿，腼腆低头：“先吃回来一部分。” 蔺明煦：“……” “然后劝他修改兼职员工要交成本费的规定。” 蔺明煦磨牙：“你想怎么劝？” “嗯……” 舒尤卡壳了， 好像还真的没有太好的办法。 但是， 舒尤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吗！ 他不是！ 于是他斗志昂扬道：“我可以， 我能行。” “我会用正义的语言劝说他。” 蔺明煦冷笑， “不如试试正义的铁拳。” 舒尤惊讶，“你打得过他？” 蔺明煦嘴角一抽， “我不参与你的行动。” “……那我打不过他。” 舒尤十分理智道：“既然打不过，那就不能选物理说服。” 要以德服人。 手段一限制，舒尤顿时陷入了苦恼。 他冥思苦想、绞尽脑汁、深度广度全方位调动脑细胞……终于， 他灵机一动， 问蔺明煦：“……祝飞掣和你到底什么关系？” 蔺明煦脸色一黑，“没什么关系。” 对方脑回路与众不同罢了。 祝飞掣虽然也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但他白手起家，特立独行，几乎谁的面子也不给。 发给他那张照片，可能一时兴起， 也可能故意为之。 ……也不能排除是真的看上了舒尤，特意挑衅蔺明煦。 舒尤很好奇， “那他是什么目的？”闲得发慌？ 蔺明煦顿了顿，深深看了舒尤一眼，口中淡淡道：“他是圈里人，以前对彭尚恩表达过好感。” “但是被拉黑了。” 嘶…… 舒尤明白了。 彭尚恩一看就是个直男！ 祝飞掣一看就是个腹黑！ 舒尤眼神怜悯起来， 自言自语道：“彭彭好惨。” 蔺明煦额角突突， “……我会告诉彭尚恩他有了新外号。” 至于祝飞掣和彭尚恩的事， 那由他们自己解决。 不过既然给他发了那种照片…… 男人眼眸加深，口中说道：“你下次表演，我和你一起去。”吃饭就约在表演后。 舒尤半惊讶半娇羞，“男朋友你要去支持我的演出？” 蔺明煦随口回应：“不。”不光是，他要让祝飞掣少打利用舒尤的主意。 并且他忽然意识到，舒尤有可能被其它人追求——但具体会如何，他却没有再想。 起码不是祝飞掣，他脑海中飘过这句话。 舒尤大惊：“男朋友你竟然不支持我的演出？” 蔺明煦：……大意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 舒尤立刻捂住脸，“男朋友你……” 蔺明煦迅速打断他的即兴表演，生硬转移话题，“……你今天买了新睡衣？” “对啊对啊。” 一提到睡衣，舒尤果然顾不上别的，眉飞色舞道：“我和老板娘大战三百回合，最后我赢了。” “可好看了。不过刚洗了还没干，今天还穿不了。” 这个意思是，蔺明煦今晚还要被迫和舒尤大战三百回合。 ……值得一提的是，是在床上。 蔺明煦内心心如止水。 他闭上眼睛，准备睡觉。舒尤却忽然在他耳边幽幽道：“蔺明煦，你没忘记什么东西吗？” 忘记了什么？ 蔺明煦微微皱眉。 不知为何，舒尤这次喊他的全名，他忽然背后一寒。 他难得犹疑片刻，低声说道：“……忘了说晚安？” 舒尤：！！！ 这句话像是某种魔力开关，一说出来舒尤就困得要命。 他眼皮情不自禁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不，不行！他的睡衣钱还没要到！ 舒尤顶着浓浓睡意，顽强开口道：“蔺明煦你忘了给我报销睡衣钱。” 蔺明煦脑海里像炸开烟花。 男人倏尔翻身，拿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立刻给舒尤打了一千块。 “诶你给多了？” 舒尤手忙脚乱，赶紧打回去九百二十块，心满意足放下手机，安详躺平，“男朋友晚安！”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 然而下一秒，舒尤突然再次转身，语气幽怨道：“你能不能再和我说一遍晚安？” “刚才那阵困劲儿好像被我熬走了。” 蔺明煦面无表情伸出手，直接盖在他眼睛上：“睡觉！” *** 第二天早上，舒尤起床后第一件事就去冲到卫生间里看睡衣干没干。 钱都收了，哪能不办事的说！ 睡衣已经干透了，他立刻换上。但由于没暖气家里太冷，舒尤犹豫一秒钟，把旧睡衣穿在外面。 因为里面那套比较单薄，所以这么穿毫无异样。他走出来吃早饭时，蔺明煦也没发现。 今日早餐是终于切换成中餐的豆浆油条，舒尤喝了口温热豆浆，感觉不太甜，不由问道：“豆浆的糖是不是放少了？” 蔺明煦淡淡道：“我没让他们放太多。你想要的话可以自己再加点。” “真的吗？” 舒尤脸色一变，“难道你就是……” “传说中的咸党？” 蔺明煦挑眉，“不，我只是不喜欢吃太多糖。” “……那还好。” 舒尤心道咸党根本就是异端！万一蔺明煦真的是他该怎么办？还好蔺明煦不是甜党也不是咸党——不对？既然这样，他不是应该先联合咸党把蔺明煦这个真异端票出去？ 他顿时落入艰难抉择，想了半天豆浆都快凉了。蔺明煦不免催促：“快吃，吃完了我们出门。” “出门？” 舒尤听见这俩字，迅速丢掉方才的重大思考，好奇问道：“我们出去干什么？” “你不去也可以。” 蔺明煦不置可否道：“我去交暖气费。” 暖气费！ 舒尤开心道：“你有钱了？” “算是吧。” 蔺明煦含糊回答道：“最近赚了一些钱。”投资人还没有打款，不过他还有其他收入。 “哦……” 舒尤心道真不愧是蔺明煦，赚钱都比别人快。虽然还没到原书中那种大佬的级别，但日常生活当然不是问题。 不过现在剧情也没发展到那里，看来他还得继续努力。 他丝毫没有怀疑，也没多想，非常顺利就接受了这件事。但这副样子落在蔺明煦眼中，男人下意识曲起手指，指尖交叠摩挲了下。 蔺明煦不由问道：“你好像不惊讶？” 舒尤纳闷道：“我需要惊讶吗？” “……不需要吗？” 蔺明煦挑眉，“前几天我还没钱交暖气费，现在就有钱了……你不好奇吗？” “我相信你的能力。” 舒尤眨巴眨巴眼睛，充分表达自己对蔺明煦的信心，“相信这是早晚的事。” 他还攥紧拳头，举起来比了个鼓励动作，“蔺明煦你可以的！” 蔺明煦微微皱眉。 他仔细观察舒尤的表情，但并没有看到什么破绽。男人沉默几秒，忽然反问：“你以前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嫌贫爱富、见识短浅……虚伪又贪婪，还差点和陆辰弼跑了。 “那只是以前的我。” 舒尤一个激灵，迅速极力撇清，“昨天的我不是今天的我，今天的我不是昨天的我，总之那不能代表我的全部。” 蔺明煦眼眸加深，“这么哲学的语句不像是你的。” 舒尤挺胸，“人要活到老学到老，我只是深感自己的水平还不够，所以要加强知识水平。” 他一脸无辜，头顶呆毛又晃了晃，相当令人信服。 蔺明煦深呼吸，忽然想到什么，开口又问：“你有没有想过，世界上或许会有一些奇异的事情发生？比如……一个人会突然改变很多？完全不像以前的他？” 问出这个问题时，他目光死死盯着舒尤的脸，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想错过。 舒尤心里一个咯噔，嘴上镇定自若：“我相信爱的魔力转圈圈。” 蔺明煦：……算了。 或许只是某种意外。 而舒尤的变化不管有没有什么其它因素，迄今为止，至少比上一次好多了。 他甚至在慢慢接受这样的新生活。 蔺明煦唇角些许嘲讽，他摇摇头，起身去换衣服。 不多时，舒尤也进了主卧。 蔺明煦已经在穿衬衫了。 男人正在系扣子，挺括的白衬衫一点点合拢，藏起流畅肌肉线条。房门打开，蔺明煦本能侧目，只见舒尤边走边拖，他下意识要收回视线，却见到舒尤手上利落，已经脱掉了睡衣。 结果里面还是睡衣。 蔺明煦：“……” 他脸上挂了黑线，忍不住问：“……这就是你买的新睡衣？” “对啊。” 舒尤原地转了个圈，眼睛亮晶晶看过来，期待问道：“不好看吗？” 看着浅蓝底色上憨态可掬的大熊猫，蔺明煦嘴唇动了动，决定不要违背自己的审美。 舒尤抬手要捂脸—— 蔺明煦条件反射，立刻改口：“好看。” “好看就行。” 舒尤放下手臂，抿唇开始解扣子，“我今晚就穿着这套睡觉。” 他上半身钻进衣柜里找衣服。此时外面那套冬天睡衣已经全脱了，身上穿得只剩下这套单薄夏款。 蔺明煦扣好腰带，余光忽然瞥见什么，不由自主看过去。 ——舒尤在换上衣了。 ——舒尤在穿袜子了。 ——大概是怕冷，舒尤最后才换裤子。 嫩白圆润的部分一闪而逝，被裹进厚实冬款衣物里。换下来的睡裤被随手扔在床上，但蔺明煦还是看清了想看的东西。 他默然片刻，艰难开口道：“舒尤。” 舒尤正在套毛衣，闻言侧身看过来，“……怎么？” 蔺明煦面无表情道：“你有没有看过你的睡衣裤子？” “没有啊。” 这套睡衣拿回来他就丢进洗衣机洗了，穿的时候也有多快就多快，根本没细看。 蔺明煦深深看他一眼，语气微妙道：“……没事。” 就是屁股上正好有个熊猫脑袋，撑的圆鼓又饱满不说，黑鼻子恰恰在最挺翘的地方。 蔺明煦喉结动了动。 ……他忽然想给舒尤的熊猫喂竹子。 第27章 众所周知。 羊肉和电褥子都会让人上火。 ……舒尤更让人上火。 双重意义的火。 蔺明煦为自己突兀的念头僵了僵， 待得他们出门交完暖气费，他直接说道：“先不回家，去超市。” “去超市？” 舒尤疑惑：“你要买什么东西吗？” 蔺明煦看似随意道：“要下雪了，多买点菜。” 至少先解决羊肉的问题。 舒尤哦了一声， 没多想——这个原因太合理了。虽然他喜欢看雪， 但下雪天他也不想出门， 又冷又容易摔倒。 那肯定是多囤点菜在家更好。 二人并肩往超市方向走， 路上还真开始下雪。舒尤走两步停一步，时不时伸手去接雪花。 他的手也很白， 精致漂亮，和雪花放一起不知哪个更像艺术品。青年漫步在雪中，彷佛一副美好的画面。 ……然后美好画面只持续了几分钟。 雪下大了， 落在脸上很冷。舒尤灵机一动， 快走几步，凑到蔺明煦面前，“蔺明煦……” “……你冷不冷？我帮你暖一暖啊？” 蔺明煦面无表情，“我不冷。” “但是我好冷啊。” 舒尤小狗一样眼巴巴看着他，试图激起一点蔺明煦的友善，他可怜兮兮伸出两只手， 冻得粉白指甲上都没血色，拉长音调：“男朋友……” 蔺明煦身体微僵， 忽然冷声道：“好好说话。” 舒尤：？？？ 他不是一直这么说话的吗？ 蔺明煦深深看他一眼，大步流星走到前面，居然不理他了。 舒尤一头雾水。 周五超市的人并不多，里面开了暖气十分暖和， 很快把舒尤身上的雪花融化。他跟在蔺明煦身后， 不知不觉先被特价区吸引。 ……牛肉也打折！ ……鸡腿也打折！ ……买火锅类食材还有特价优惠！ 舒尤往购物车里塞啊塞啊塞， 蔺明煦回头一看，发现购物车里堆起的东西比舒尤还高。 只能看到一缕呆毛随购物车前进而前后飘摇，发尾还有点湿润。 男人再往购物车里看了一眼，注意到绝大多数都是活动价。 蔺明煦对此毫不意外，嘴角抽搐。 他伸手想拿走一部分，颤颤巍巍的包装盒后，舒尤急忙伸手阻拦，“别别别！” 蔺明煦拧眉，“不用买这么多。” 舒尤十分不赞同，“过这个村没这店了！现在打折买最划算啊！” 蔺明煦一噎。 舒尤举起左手边袋子，“你看这个牛肉又新鲜又嫩，现在只要八八折！买回去可以做手打丸子！” 右边袋子，“你看这个鸡腿又大又厚，现在只要六块九毛六一斤！买回去可以做照烧鸡腿肉！” 最后是中间袋子，“你看这个……” 蔺明煦幽幽说道：“冰箱没这么大地方。” 舒尤呆了呆——他忘了，这不是他原来的双开门大冰箱外加五百升的大冰柜。 头顶呆毛都蔫了。 蔺明煦呼吸又是一滞，半晌，他淡淡开口道：“……牛肉和鸡腿留着。” 以舒尤的厨艺，做出的这两道菜一定很好吃。 舒尤迅速点头，“好的男朋友！” 他单手比了个爱心，“男朋友你真好！” 青年笑容陡然灿烂加倍，甚至开始哼歌，“我有一个男朋友他从来都挺好……” “……” 蔺明煦似乎在哪里听过类似的曲调。 但某种与舒尤相处的生活经验制止了他的追问。 他们继续往下一个货架走，购物车矮了一大截。每当舒尤要拿什么东西，蔺明煦就轻飘飘看他一眼。 舒尤：“……” 他怀疑蔺明煦囊中羞涩。 然而想想他刚才交大几千暖气费眼都不眨的样子，好像都不太像。 不，不对。 蔺明煦以前是有钱人，花钱的姿态潇洒是习惯，不能用这一点来判断。 舒尤摸着下巴陷入猜测，脚步不知不觉停顿。蔺明煦向前几步注意他没跟上来，不由转身挑眉，“……你想买什么？” “我想……” 舒尤一脸严肃道：“不买了，咱们先回家吧。” 蔺明煦微微惊讶，“你确定？” “我确定。” 舒尤煞有介事道：“钱要省着花。” 蔺明煦了然，“今天我刷卡。” “那也不行。” 舒尤脱口而出，“男朋友的钱就是我的钱。” 蔺明煦嘴角一抽，“那你的钱呢？” 舒尤害羞低头，“我的钱当然还是我的钱。” 蔺明煦无语：“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了。” 舒尤理直气壮道：“我和男朋友亲如一体，不分彼此。你的就是我的。” “所以咱俩谁跟谁啊，花谁的钱都心痛。” 他还满眼无奈看了眼蔺明煦，“不要这么斤斤计较，分这么清楚。” “斤斤计较”的蔺明煦拿走他购物车里仅剩的一包薯片，“既然省着花，这个就不要了。” 舒尤：！！！ 他大惊失色，连忙抢过那包薯片，抱在怀里声泪俱下，“别这样，我不能没有它！薯片你醒醒，你醒醒啊薯片……” 此时旁边路过一对母子，小女孩好奇问妈妈：“妈妈，你不是说薯片不好吃吗？” 妈妈：“……” 年轻妈妈若无其事把她拉走，“对，不好吃，那位哥哥就是小时候吃多了薯片才会变成这样。” 舒尤视若无睹，并往购物车里又塞了一包黄瓜味的。 蔺明煦：“……” 东西买得差不多了，二人前往收银台。见排队的人不少，舒尤直接绕到旁边自主结算区，滴滴开始扫码。 蔺明煦负责刷码付款。 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走出超市，外面雪花已经落了一层，屋顶和地上都成了白色。舒尤童心大起，认真挑了块没有脚印的白雪地，轻轻踩了一脚。 留下清晰完整的一个脚印。并催促蔺明煦，“快，男朋友你也来一个！” 蔺明煦用刚才在超市里看他的轻飘飘的目光看过去，无声表示拒绝。 “哎呀，就一下。” 舒尤甚至示意要拿走他手上提着的袋子，“我想拍照片发朋友圈。” 蔺明煦忽然心中一动，“你好友加了祝飞掣吗？” “……好像还没有。” 舒尤当时光顾着吃饭了，倒是吴佑哲加了祝飞掣。不过这是小事，舒尤随口道：“需要的话，我回头跟吴哥要一个加上也行。” “那不用加了。” 蔺明煦冷酷无情道：“发工资找财务，不用找他。” 此话正戳要害。 舒尤随即把加祝飞掣好友这件事抛之脑后，琢磨什么时候加一下客舍小居财务小姐姐的好友。 在舒尤软磨硬泡之下，蔺明煦还是在雪地上留了一个脚印。 正在舒尤那个的左边，是左脚。和舒尤的右脚成为一对。 虽然一大一小，但看起来有种奇异的和谐与般配。 舒尤高高兴兴拍了照片，编辑了几个字，发送。 【一个下雪天。】 发出去还没五分钟，就有人点赞评论了。 吴佑哲：【我想我老婆了，真的，以前我和她大学恋爱的时候……】 ……以下省略三条小作文。 上次非要加舒尤联系方式的楚青也点赞了：【哇这是哪里啊好浪漫啊你们真会玩我也要和我男朋友来一张！】 舒尤回复楚青：【就街边，嘻嘻。】 他拿着仅有的两个点赞给蔺明煦看，兴高采烈道：“看，有人回复了。” 蔺明煦瞥了一眼，挑挑眉，没说话。 舒尤自己喜滋滋的，看了好一会儿才收起手机。 两个人回到家，不多时蔺明煦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彭尚恩给他发消息。 彭尚恩发了好多感叹号，又发了一张手机截图。 截图里正是舒尤的那条朋友圈。 彭尚恩：【蔺哥为什么我没有舒尤的好友？你快帮我加上！】 蔺明煦无语：【你加他干什么？】 彭尚恩：【第一时间最新吃瓜。不能被楚青比下去。】 蔺明煦：？？？ 继冷酷无情对待祝飞掣后，蔺明煦又残忍无情拒绝了彭尚恩。 手机页面还停留在彭尚恩发来的那张截图，蔺明煦目光停留片刻，不自觉顿住。舒尤此时从厨房里冒头，“男朋友你今晚想吃什么？” 因为买了很多菜，确实不用只在羊肉菜里选择了。 蔺明煦尚未回答，舒尤往这边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蔺明煦你怎么了？” 男人疑惑抬眸。 舒尤跑到蔺明煦面前，紧张盯着他，“你哪里不舒服吗？” 蔺明煦：“……什么？” 舒尤大胆伸出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你刚才脸部肌肉在抽动。” 他更大胆地假设道：“我怀疑你得了面部痉挛。” 蔺明煦面部表情瞬间变成无语，“……不可能。” 舒尤振振有词反驳他：“……那难不成那是你在笑？” 蔺明煦身体一震，本能矢口否认：“你看错了。” “我没有看错。” “你看错了。” “我不可能看错。” “你……” 舒尤抬手又想捏他，蔺明煦此时有了防备，一下躲开了。 他拒不配合，舒尤反而越战越勇。三分钟后，舒尤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一脸严肃对着蔺明煦，“你再来一个。” 蔺明煦额角开始突突，“你在干什么？” 舒尤认真道：“我现在是艺术创作者。” “我打算用手机拍一部纪录片。” “名字就叫我男朋友居然在笑。” 蔺明煦意味深长道：“那我也可以拍一部。” “叫我男朋友哭得很好听。” 舒尤呆了呆，故技重施道：“……男朋友你不爱我了。” “你偷着笑，还不让我说。” 他伤心欲绝捂着胸口，摇摇欲坠道：“既然这样，那我偷着拍。” 蔺明煦：…………………………………… 蔺明煦万万没想到，他在家里要防偷拍。 舒尤的镜头对得很准，手特别稳，像拿了十年手术刀的医生。 蔺明煦忍无可忍，“……你能不能别总是用同一招？” 舒尤反问：“我用哪一招了？” 蔺明煦自牙缝里挤出回答：“……不爱你了那句。” 舒尤理直气壮道：“那你说你还爱我吗？” 蔺明煦：“……” 他嘴唇纹丝不动，像被胶水糊住了。 舒尤瞪大眼睛，悲痛欲绝道：“蔺明煦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嘴上一瓢，“你果然不爱我了，我决定离家出走！” 蔺明煦额头一抽，“不准走！” “我就走！” “我不准！” “我就……” 舒尤嘴硬行动快，立刻走到玄关处开始穿鞋，还冲蔺明煦扯了个鬼脸。 “略略略……” 蔺明煦额角隐隐开始作痛。 他应该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和舒尤就这种事进行争执。 毕竟拉高别人的水平很难，拉低自己的却很容易。 话赶话都到这里了，舒尤好像不走也不行。他穿好鞋子，拉上羽绒服拉链，戴好帽子、围巾、手套…… 蔺明煦深深看他一眼，“你想好了要离家出走？” 什么也没带，就穿个外套要走的人，想也不可能走出多远。 舒尤忽然回过味来。 不对啊，他为什么要走？ 哦，是因为蔺明煦明明笑了却不承认。 舒尤顽抗到底，坚决说道：“那你笑一个。” “笑一个让我拍下来，我就不走。” 蔺明煦别过头去，“那你走吧。” 舒尤：？？？？？ 第28章 舒尤说走就走， 右手已经放在门把手处，左脚蠢蠢欲动。 蔺明煦幽幽开口道：“外面很冷。” 舒尤若有所思：……好像是啊。 蔺明煦又道：“还下着大雪。” 舒尤连连点头：……确实是啊。 蔺明煦深吸一口气，“要不你明天再离家出走。” 明天再走…… 舒尤陷入沉思。 蔺明煦无意识绷紧手指，屋内一时竟十分安静。 “嗡嗡嗡……” 恰在此时， 舒尤的手机响了。 打断了他的重要思考。他抹开屏幕一看， 是楚青给他发信息。 楚青：【舒尤出来玩呀我请你喝奶茶吃炸鸡堆雪人！】 舒尤立刻心动了！ 谁能拒绝堆雪人的诱惑？谁能！ 他马上回复四个字：【地址发我。】 然后， 舒尤昂首挺胸， 十分硬气对蔺明煦道：“我不。” “蔺明煦你伤了我的心，还不笑而过。所以我今天一定要离家出走。” 蔺明煦：“……” “不过你放心。”舒尤又补充道：“我不会用你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所以我打算……”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郑重其事道：“我打算离家出走三小时。” “晚上回来吃饭。” 蔺明煦：……………………………… 男人绷紧的肩膀微微松缓，额头又开始突突。 舒尤昂首阔步，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下楼后他直奔楚青发送的地址， 公交也就三站地。到达后发现是一家本市著名网红打卡地的休闲吧， 里面春夏秋冬，东南西北，什么好吃的都有。 楚青打扮得漂漂亮亮、青春靓丽，正在一楼窗边的座位隔着玻璃冲他招手，“舒尤！这里！” 桌上已经摆了一些好吃的。舒尤一坐下，楚青殷勤问他：“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今天我请客。” 舒尤立刻赞美她，“楚青你真好。” 美女富婆就是香香的！ “其实我刚和我男朋友吵架了， 想出来散散心。”楚青嘿嘿笑了两声，“谢谢你愿意出来。” 舒尤一边研究菜单，一边随口问道：“你们为什么吵架？” “哎……” 楚青叹了口气，“我不是看到你那张朋友圈吗？我觉得挺好的， 让他也和我拍一张。” “结果他非但不乐意， 还训了我一顿。说我天天不务正业， 净整些没用的。” 舒尤眼神黏在一份灯影牛肉丝上，嘴上随口问道：“为什么呀？” “还不是——” 楚青幽怨道：“他说什么两个人谈恋爱要考虑长远，要为以后结婚多做准备……” “所以我叫他出去玩，他说要加班；我喊他多陪陪我，他说以后有的是时间；我让他不要那么辛苦，他说我家里有钱坐享其成，不懂他奋斗有多艰难……” 舒尤在电子屏上点了几下，选好要吃的东西。闻言倒吸一口冷气，“楚青，我没想到你……” “我也没想到。”楚青叹息道：“没想到我能为爱牺牲这么大。” 她觉得舒尤应该和她很有共同语言！ 然而舒尤眼神怜悯道：“你带身份证了吗？” 楚青：“……带、带了？” “拿上你的身份证，买张去浙江的飞机票。” 舒尤随手指了个大概方向，“知道舟山普陀那里有观音道场吧？” 楚青：“……知、知道？” “把那菩萨弄走，你坐上去。” 楚青：？？？ 她呆了呆，又好象明白了什么，不甘心开口：“你、你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 舒尤诚恳道：“就是问问你。” “你喜欢他哪里？” “额……” 楚青想了想，“他是我同事，我进公司就认识了，人不错，对我挺好的。” “我家里对我的未来另一半没有要求，只要我喜欢的是个人就行。” 要求确实足够低，只要女儿开心就好。 舒尤嗯了一声，又问道：“那你俩怎么开始的？” 楚青脸上浮起一抹羞红，“他是第一个对我爱答不理、没有把我当大小姐的人。” 舒尤：“……” 真没想到，男霸总和女千金的口味还挺相似。 楚青开始滔滔不绝，“他温柔体贴，平时督促我多喝热水。” “他与众不同，情人节都只发13.14元的红包，说心意到了就好。” “他目光长远，不让我乱花钱说省着以后一起建设我们的家……” 舒尤再度倒吸一口气，对诡计多端的臭男人叹为观止。 他神色严峻道：“我现在想起了一句话。” 楚青立刻凝神细听。 舒尤一字一顿清晰道：“如果不爱，请不要伤害。” 说完他咂摸了下，又来一句，“毕竟世界上最了解你的，大概率是电信诈骗犯。” 楚青愣住：“……这好像是两句话。” “多大点事。”舒尤一挥手，“说一送一，免费的。” 楚青：“……” 到底也是谈过好几次恋爱的人，楚青心里早就有些异样，只不过现在被舒尤一针见血点了出来，顿时被捅开最后一层窗户纸。 ……几分钟后，楚青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换了座位靠在舒尤肩膀上，嗷嗷难受。 “呜呜呜……我就知道他是个垃圾……” “呜呜呜……我怎么看中这么一个傻缺！” “呜呜呜……还好今天我找了你不然以后被卖了都不知道！” “分手！”她说干就干，立刻拿起手机要发信息，“我现在就和他分手！” 舒尤劝勉道：“要不你们面谈一下？” 楚青疑惑抬眸，“为什么？” 舒尤咬着吸管喝着奶茶，“你俩不还是同事吗？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分了会很尴尬。” “不要紧。” 楚青马上道：“我这就打电话给我爸，把他外派到埃塞俄比亚。” 舒尤：？？？ 富婆姐姐真的特别香。 解决了烦心事，楚青开始放飞自我，俩人有说有笑、连吃带喝，舒尤吃得肚子都撑圆了，结束时楚青意犹未尽，坚持要兑现堆雪人的邀约。 舒尤欣然前往，两个人直奔公园，在雪地上来回奔跑，像两个一百多斤的幼稚园超龄儿童。 可能是心里还有些芥蒂，楚青自己往空白雪地踩了两个脚印，发了朋友圈。 五分钟后，闲得发慌的彭尚恩又把截图发到蔺明煦那边了。 彭尚恩：【蔺哥！你们为什么不带我一起玩！太过分了！！！】 蔺明煦：？？？ 他微微皱眉，看清那张图后眉心拧得更紧。 雪地上的一对脚印。但很明显，这对脚印大小都很一致，鞋底花纹也相同，应该是同一个人的左右鞋子。 发照片的人是楚青，可楚青现在有男朋友。 应该是她自己在玩。 蔺明煦没有回应彭尚恩的控诉，放下手机，揉了揉些许饱胀的额角，注意力重新回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那里有打开正在翻阅的文件。 但看着看着，文档中的文字没有映入眼帘，目光却不自觉向右下角移动。 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距离舒尤的“离家出走”，也过了三个小时了。 蔺明煦手指触碰微凉手机屏幕。 ……三个小时已经过了。 ……晚餐时间也快到了。 ……他理所当然可以问一问。 但蔺明煦指腹放置在屏幕上，却迟迟没有按开页面。 “嗡……” 彭尚恩又发来一条信息。 也是一张截图，还是楚青朋友圈的。 破案了，是楚青和舒尤的合影，中间夹着一个大雪人。 漂亮青年笑容灿烂，手指比了个象征胜利的V字，歪着脑袋站在足有人高的雪人旁边，头顶呆毛也倾斜向着那边。 因为外面很冷、雪花又很冻人，他鼻尖和脸颊都带着微微的红色，像极了白雪皑皑中的一抹红，十分绚烂。 配文还写道：【下雪天当然和雪人最配啦。】 下面还有几条评论，因为彭尚恩和楚青交友圈重合范围很大，所以有不少评论他也能看得到，都在截图里。 XX一号：【这是谁啊啊啊这么好看单身否帮忙介绍下？】 XX二号：【哇好可爱的小哥！青青好姐妹你懂得……】 XX三号：【咦他长得好面熟，是不是哪个小明星呀？】 “嘀嗒！” 蔺明煦划出了通话界面。 另一边，正玩得开心的舒尤接到了他的电话。 “喂喂喂？” 舒尤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他刚在雪地里打了个滚，呆毛都湿透了。超好玩！ 他看都没看是谁来的来电，随口说道：“我现在正在忙，你有什么事？” 蔺明煦深吸一口气，“你的忙就是在堆雪人？” “啊……” 舒尤扫了眼屏幕，发现是蔺明煦，顿时心虚一秒，干咳一声道：“娱乐是人生重要的组成部分。” “劳逸结合，干活不累。” “放松身心，奔向美好未来！” 蔺明煦面无表情道：“楚青是你的未来是吧？” “哪有。” 舒尤一本正经道：“她失恋了，作为朋友我不得好好安慰安慰她，陪她走过这段悲伤岁月。” 这么说，楚青现在是单身？ 她俩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 此时楚青在不远处喊了舒尤一声，“舒尤我们去前海街吧！那边帅哥可多了！” “哦对了！” 楚青那句话一说完，舒尤忽然想起什么，乐滋滋说道：“蔺明煦我今晚有事，不回家吃饭了！” “你要是饿了可以把剩饭热一热。” 说完，他啪嗒挂了电话。 蔺明煦：…………………… “嘟……嘟……嘟……” 手机响了一会儿的残音。 蔺明煦脸色发黑。片刻后，他给彭尚恩打电话。 男人声音冷得像在掉冰渣，“把楚青今晚发的朋友圈全部转给我。” 彭尚恩：？？？ 他愣住了，“为什么……哎不对？你从舒尤那边看不就行了？” 彭尚恩记得他俩那天在滑雪场互相加过好友的？ 蔺明煦也不解释，言简意赅道：“我没有楚青的好友，你发过来。” “真的假的啊？” 彭尚恩嘴上这么嘀咕了一句，还是赶紧发了——这点小事而已，他当然会帮忙啦。 于是蔺明煦又收到一条楚青的最新发布。 楚青：【哇！！！[视频]】 蔺明煦没忍住，点开了视频。 ……只是在搜集舒尤糊弄他还违背三小时约定的证据，没有别的意思！ 视频拍摄于一条热闹街道，雪还在下，但人们兴致高昂，围着一处街头的临时表演。 不高的临时T台上，几个肌肉帅哥没穿上半身，也不怕冷，正在龙行虎步、走来走去，时不时还和观众互动。 其中一个短头发的，长得很精神阳光，露出八颗牙齿，直接奔舒尤走过来，然后猛地一转身，给了舒尤一个飞吻。 “啪嗒！” 蔺明煦直接把手机屏幕向下扣住了。 第29章 ……几小时后， 月黑风高，舒尤哼着歌回到了家。 他站在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只听吱嘎一声，门打开了， 里面黑洞洞的， 静悄悄的， 乍一看还真有点氛围。 舒尤啪的打开灯， 客厅没人，他脱掉羽绒服， 换好拖鞋，进了主卧一看——嘿，主卧也没人。 蔺明煦不在？ 这么晚了， 他能去哪儿？ 总不可能和他一样， 离家出走了吧。 一想到这个不可能的可能，舒尤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然后一个没注意，他打了一个饱嗝儿。 “嗝儿～～～” 糟糕，晚上吃太饱了。 既然这样，他得赶紧喝点橙汁压一压。 舒尤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果汁来吨吨倒了一大杯， 拿起杯子刚喝了一口，侧卧门打开了， 一个高大身影悄无声息走出来…… “啊啊啊啊！！！！！！！！” 舒尤吓得手里橙汁都洒了一地。 蔺明煦视若无睹，只抱臂冷冷看着他，“回来了？” 舒尤惊魂未定，拍着胸口大喘气， “蔺、蔺明煦！” 大半夜的， 吓死人了怎么办！ 他瞬间脸色发白， 像只受惊的小松鼠。 蔺明煦不由顿了顿，语气也稍微和缓一了丢丢，“……怎么回来这么晚？” “咳……” 舒尤想起今天晚上，眉飞色舞道：“我和楚青出去玩了。前海那边可好玩了，又是酒吧又是街头表演的，还有泰国大帅哥……嚯，身材老好了！” 楚青打定主意要发泄失恋的郁闷，所以玩得相当奔放。 然而，他没注意到的是，随着他的讲述，蔺明煦的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男人黑着脸反问：“这就是你说的有事？” 这会儿连掩饰都不掩饰了，直接说出来了！ “是、是啊？” 舒尤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道：“有……私人娱乐的事。” 他厚脸皮自我宽解，“不好好开心地玩，怎么努力地工作？” “不努力地工作，怎么赚钱养家？” “不赚钱养家，怎么……” 蔺明煦冷冷打断他的话，“不用你赚钱养家。” “嘶……” 舒尤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看着他。 他又一次捂住胸口，泫然欲泣道：“蔺明煦，我没想到你竟然说这种话…” 青年看起来脆弱又狼狈，眼眸中闪现泪光，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彷佛马上就要倒地不起。蔺明煦微微皱眉，竟然有一丝动摇。 然而下一秒，他强行收回多余情绪，面无表情道：“别掐自己大腿，好好说话。” “哦。” 舒尤暗自收回自己的手，心虚讪笑：“我只是大腿这里忽然比较痒，呵呵。” 蔺明煦额角已经惯常开始突突。 ……毕竟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几天。 舒尤见势不妙，立刻就地自筑下坡，“虽然我撒了个小谎，犯了天底下男人都会犯的一些小错误，但我养家糊口的决心是坚定的，行动是切实的！” 蔺明煦嘴角一抽，“……你怎么切实行动了？” “我……” 舒尤眼珠一转，“我为家里贡献了一个席梦思床垫。” 蔺明煦……还真没法反驳，他也天天躺在上面。 舒尤又道：“我为家里打扫卫生，做饭刷碗洗衣服，还买菜。” 蔺明煦不禁沉默，这也是真的，无从否认。 舒尤眨眨眼，说出了第三条，“而且我还这么爱你～～～” “像我这样的男朋友哪里找！说，哪里找！” 蔺明煦：“……” “反倒是你，”舒尤开始反击了，他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道：“我就是和朋友出去玩……而且楚青你又不是不认识，她还是你的粉丝呢。” “……她不是。” 蔺明煦迅速撇清道：“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以前总有关系吧。”舒尤反应很迅速，“总之我就是和朋友出去玩了玩，还提前跟你说了今晚回来晚，你怎么还这样。” “我发誓，我要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就……” 蔺明煦：“……你就怎么？” 舒尤极其自然笑了下，“我就对不起你。” 蔺明煦：？？？ 微妙。 气氛一时就很微妙。 蔺明煦想说什么，但该死的，竟然无从开口。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如此对视了……五秒钟。 蔺明煦忽然发现，从舒尤的角度来看，他好像并没有做错什么。 ……所以只有自己在恼火。 “咳咳！” “好了啦。”舒尤见好就收，主动低头道：“不就是出去玩了嘛！” “而且是有原因的啊！” 蔺明煦挑眉，“有什么原因？” “不是和你吵架了吗？”舒尤理直气壮道：“要不是因为你，我哪会离家出走。” 他开始扒拉手指头。 “如果不是你跟我赌气，我也不会离家出走；如果我没有离家出走，我也不会夜不归宿；如果我没有夜不归宿，你也不会站在这里气成河豚……” 蔺明煦忽略河豚两个字，自牙缝里挤出回应，“原来你还知道我生气了？” “因为我太爱你了。” 舒尤面不改色道：“所以你的一举一动、点点滴滴，我都看在眼里。” “你的每个细节动作，我都记在心上。” “你难过我比你还难过，你生气我比你还生气！” 舒尤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一时演过了头，“蔺明煦你说！谁把你惹毛了！我这就去干他！” 蔺明煦面无表情直指真相：“你。” 舒尤迅速收敛，一秒微笑：“呵呵，怎么可能呢。” 他羞涩捂脸，“我这么爱你，绝不可能惹到你一丝一毫，一定是误会。” ……所以又变成了误会。 青年迅速开始抹眼泪，“为了这个家我付出了这么多，只是稍微在外面玩了玩，也不是不回家，你就这样对我……” 蔺明煦额头开始疼痛，“我没有。”而且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 “你有。” 舒尤眼神盯着他控诉道：“你大半夜不睡觉，害我喝个果汁都洒了，现在还质问我这么多。” “你说，你是不是太过分？” 蔺明煦只好沉默。 “快，跟我说点好听的，我就原谅你。” 蔺明煦咬牙艰难开口：“……下次不要这样了。” “当然了。” 舒尤笑嘻嘻说道：“下次我会找个更好的理由。” 蔺明煦额头突突地疼，“这才是你的实话吧！” “啊不是。”舒尤羞涩看了他一眼，“既然这都是一场误会，那咱们解开了就好。” 蔺明煦：“我看这不是误会。” 他深深看了眼舒尤，没想到舒尤脚趾头在拖鞋里动来动去，深以为然点头道：“也是，是你单方面对我的怀疑。” 蔺明煦：“……” 他深吸一口气，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再度发挥作用，决定暂停这一回合。 这绝不是认输！ 舒尤开始收拾地上的橙汁，刚拿起拖把，忽然想起什么，把拖把往蔺明煦手里一塞，振振有词道：“你进来吓唬我橙汁才洒的，所以这个应该你收拾。” 蔺明煦下意识握住拖把，只听咔嚓一声，舒尤眼疾手快，掏手机给他拍了一张照片。 然后迅速发到朋友圈。 舒尤：【哎，大半夜的，男朋友非要收拾卫生，拦都拦不住。】 蔺明煦攥紧手中的拖把杆，忽然有在舒尤身上演练棍法的冲动。 字面意义上的棍法。 绝无它意。 地拖完了，舒尤已经钻进卫生间洗澡去了。由于家里来了暖气，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洗澡。 不过因为他们这楼房年代比较久远，外加好多年都没供过暖，在没有好好清洗过暖气管道的前提下，温度还是不怎么热。 也就是说，晚上要是想睡得更暖和更舒服，还得开着电褥子。 舒尤洗完澡吹干头发，穿着新睡衣上了床，忽然叮咚一声，手机提示他收到了一笔转账。舒尤打开一看，顿时倒吸一口气。 “蔺明煦你为什么突然给我打钱？” 足足五万块！ 男人擦干净双手走进来，意味深长回答道：“家用。” 以及为了下次。 下次舒尤再被他抓住小辫子，编不出那么多理由来。 至于到时候要怎么“教育”舒尤，他却暂时还没有想到。 “谢谢男朋友，我会省着花的。” 舒尤不打算细思下次是什么意思，青年单独眨了下右眼，尾音上翘道：“爱你呀～～” 爱你。 不知为何，听腻了的这两个字此时如同晨钟暮鼓，咚得一声响在蔺明煦心底。 男人神色复杂，淡淡说道：“你真的这么爱我？” “是呀是呀。” 舒尤忙不迭点头，“我爱你像春天、夏天、秋天……走过四季！” 蔺明煦没忍住，反问：“冬天呢？” 舒尤有理有据道：“冬天太冷了，不能下地走。” 蔺明煦：……他应该忍住的。 经过几个小时的蹦跶，舒尤终于躺在热乎乎又柔软的大床上，发出幸福的喟叹。 蔺明煦也躺下了——主要都半夜十二点了，也该睡觉了。 灯已经关了，电褥子已经开了，舒尤也换了新睡衣，今晚不会蹬被子了。 一切看上去似乎尽善尽美。 蔺明煦闭上眼睛，决意入睡。 然而睡着睡着，旁边的舒尤忽然开始动来动去，转过身来悄声道：“男朋友你今晚吃了什么啊？” 他想起来昨天剩的葱爆羊肉放了一天了，虽然天冷没事，但吃之前肯定要好好热一热的。 蔺明煦渐渐沉入睡眠，闻言僵了僵身体，迟疑一秒才道：“……外卖。” ……他绝不会承认自己什么也没吃。 舒尤立刻大惊，“什么？你居然吃外卖！” 吃好吃的居然不带他？ 哦他跟着楚青出去吃更好的了啊，那没事了。 蔺明煦睁眼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只听舒尤小小声嘀咕：“这样果然不行啊。” “下次给你做好饭我再出去玩好了。” 蔺明煦困意瞬间没了，磨牙说道：“……多谢你为我着想。” “那是。” 舒尤很是满意他的态度，重新躺好了。但没过多久，他又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翻来覆去。 并且声音微弱道：“好痛……” 蔺明煦并没有熟睡，立刻睁开眼睛。他打开灯一看，舒尤整个人弓成一只大虾，抱着自己的小腿，呲牙咧嘴的。 见蔺明煦看过来，他可怜巴巴道：“蔺明煦我腿抽筋了……” 蔺明煦皱眉，“怎么会腿抽筋？” 舒尤不好意思道：“……今天跟着节奏摇摆了一晚上。” 蔺明煦：……………………………… 舒尤疼得不行，整条腿只觉得被放在锯齿下饱受折磨，额头也渐渐沁出汗水。 他整个人嘴唇也发白了，一边忍痛一边小声哆哆嗦嗦：“蔺明煦我真的好痛呜呜呜……” ……软绵绵肉嘟嘟会俏皮汪汪叫往怀里拱的小狗，贪吃多了零食正在难受。 正要生气它不知好歹，它却忽然亮出肚皮，撒娇打滚、嗷呜嗷呜喊人类摸摸。 蔺明煦微微一顿。 “呜呜呜……” 舒尤此时还抬头看他，紧张兮兮道：“男朋友我的筋不会要断了吧。” “……我看看。” 蔺明煦不得不强压下复杂心绪，板着脸掀开被子，“哪条腿？” “左、左边……” 舒尤腿肚子一抽一抽的，简直要死要活，他伸出那条腿给蔺明煦看。薄睡裤松垮着，顺着修长笔直的小腿往大腿根滑落，于是露出了大片的…… 雪白。 舒尤是真的很白。 他原来就因为宅而很白，穿来前的原主也很注意保养，所以皮肤一直都很好。 而且这种白并不是冷白，而是暖暖的、微微带着一分温润玉色的白。 在偏暖光灯的照耀下，好似上好的瓷器，牢牢吸引人的全部心神。 蔺明煦担心他因为疼痛而乱动，特意一只手按住他的脚踝，触碰到的刹那，发觉他脚踝温热，弧度漂亮，并且很细。 彷佛他单手就能掌控全部。 有一丝说不出的感觉。 舒尤还眼巴巴的扭头看他，眼睛里泪汪汪水润润的，满是祈求的、彷佛在全心全意地依赖着他，“男朋友？” 蔺明煦另一只手刚放在他腿肚子，冷不丁抬眸与他对视。 鬼使神差，不知是羊肉，还是电热毯，还是其它什么因素…… 下一秒，舒尤忽然惊呆了：“蔺明煦？” “蔺明煦你怎么了？” 蔺明煦气血翻涌，忽然捏着自己鼻子，大步流星走进了卫生间！ 第30章 窗外的雪早就停了， 夜晚万籁俱静，卫生间传来的哗啦啦水声就格外明显。 舒尤抱着还隐隐抽痛的小腿，一脸茫然呆在床上。 咋了。 他也没做什么啊。 蔺明煦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跑了？ 他不想帮自己看腿？嫌弃自己了？还是今天闹得过分了？ 自己气他那么多次，也没见反应这么剧烈。 可转念一想， 蔺明煦可不是一般人。 他可是……睚眦必报的主角攻啊！ 该不会是自己哪里惹到了他， 现在终于量变引起质变了？ 一想到蔺明煦大步走进卫生间， 阴沉着脸与镜子中的自己对视， 眼神阴鸷又可怕…… “啊啊啊啊啊！！！” 舒尤被自己的想象吓得钻进被子里。 ……蔺明煦确实在卫生间里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的表情也确实略带阴沉。 但不是因为舒尤。 水龙头的水还在哗哗流淌，男人已将所有血迹冲走， 下巴处残留一滴水珠，啪嗒掉下。他微微拧眉，眉心怎么也松缓不下去。 很显然， 有些事已经脱离了控制， 正向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许久，蔺明煦冷着脸走出来，一眼看到床上拱起的诡异大包。 蔺明煦：“……” 舒尤听见他的脚步声，自被窝里只露出一张脸，被子一只角顶在脑袋上，警惕看着他， “蔺明煦？” 彷佛在确认什么。 蔺明煦眉心还是紧拧着，语气略显冷淡：“你在干什么？” “咳……” 舒尤干咳一声， “没什么。” 他怎么敢说他害怕蔺明煦已经冠姓钮钴禄！ 舒尤振振有词道：“我只是有点怕黑。” 蔺明煦神色有些微妙，“你今天刚开始怕黑？” “是这样的。” 舒尤果断甩锅给网络文学，“我最近看了一些小说。” “里面说家里门会忽然打开，里面走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大佬， 自称来自于主神/无限/深渊/惊悚， 经常又闹鬼又惊悚又悬疑又刺激……” “很吓人的！” 蔺明煦不置可否， “你躲进被子里也是因为这个？” “没错。” 舒尤连忙点头：“我突然感觉有点冷。” “既然这样……” 蔺明煦忽然顿了顿，似是沉吟。他深深看了舒尤一眼，淡淡说道：“你腿不抽筋了？” 舒尤认真感受了一下，实话实说道：“好像还有点疼。” 蔺明煦缓缓走了过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舒尤感觉他身后有阴影——为什么只是从门口走到床边，竟然会给人压迫感？ 他一时紧张，被子抱得更紧了。 男人走到床边，要掀开被子查看他的小腿，居然没掀开。 蔺明煦嘴角一抽，“……放松点。” “哦哦好的。” 舒尤乖觉松开手，被子角从头顶顺势滑落，一缕呆毛立刻顽强弹竖起来！随着他的扭头晃了晃。他紧紧盯着蔺明煦的动作，唯恐错过了什么。 蔺明煦伸手了。 蔺明煦按住他的腿了。 不好，蔺明煦抬起了另一只手——咦？好、好像还有点舒服…… 男人有力的大手轻柔按压他的小腿肚，一下一下打着旋，极有技巧又有耐心，这手艺完全不输正经推拿师傅。舒尤不禁好奇：“哇，男朋友你好会啊。” 蔺明煦手臂微微一僵，口中轻描淡写道：“以前家里人经常推拿，我跟着学了一点。” 家里人。 众……所周知，蔺明煦的家里人都去世了。 除了一些八竿子打不着、早就出了五服的远房亲戚，他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是孤寡一个。 舒尤浑身上下都不由自主软下去，哼唧几声，鬼使神差道：“谢谢煦宝宝。” 蔺明煦：？？？ 舒尤厚着脸皮道：“煦宝宝你真棒。” 蔺明煦松手了，黑着脸道：“谢谢，我看尤宝宝你也很棒。” 说这话的时候，他五官扭曲，彷佛要黑化。 舒尤腼腆道：“那不能，尤宝宝没有煦宝宝棒，煦宝宝才是最棒的！” “……” 蔺明煦被十万伏特击中了。 伤感氛围不翼而飞。 尤宝宝享受完服务，发现小腿确实不疼了，舒服多了，不由真心实意道：“煦……男朋友你好厉害。” 蔺明煦嗤笑，“你苦练舞蹈一晚上，也很厉害。” 舒尤假装没听懂他的讽刺，害羞垂眸道：“是啊是啊，可惜你没能看到我最美的风采。” 蔺明煦不想配合他，转头看手机，已经快凌晨一点。 再看舒尤，果然已经开始犯困，头顶的呆毛随着脑袋一点一点，像风中金灿灿的麦田，一波接一波。 ……一浪又一浪。 蔺明煦猛地皱眉，挥去脑海中莫名浮起的意象，淡淡说道：“你先睡吧。” 舒尤：？？？ 他眨巴眨巴眼睛，好奇问道：“你要去干嘛？” 蔺明煦想起他今天的隐瞒，冷淡吐出两个字：“有事。” 舒尤吃惊，“你也要离家出走？” ……这个也字十分传神。 蔺明煦咬了咬牙，“不。” 舒尤哦了一声，“这个点可以去北城区，那边酒吧一直营业到凌晨四点。” 紧接着他语气热情了一丢丢，“你要是过去，可以帮我顺带捎个街边的煎饼，那边那家店的很好吃。” 蔺明煦额角突突：“……我不出门。” “不出门？” 舒尤纳闷了，“不出门你为什么不睡觉啊？” 蔺明煦道：“总之你先睡。” 舒尤：？？？ 怎么会这样？ 他一脸茫然，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 蔺明煦转身向外走，舒尤眼睁睁看着他走了一步、两步、三步……他忽然幽幽开口道：“你还没跟我说晚安。” 男人脚步顿住，无语转身，“……为什么一定要说晚安？” “习惯嘛。” 舒尤随口答道：“我从小到大都这样。” 从小到大。 但以前的“舒尤”并没有这个习惯。 经历过这么多，蔺明煦已经能将两个舒尤分开看待。 两个。 他眼眸复杂，心绪亦是复杂，但终究，男人低声道：“晚安。” “嗯嗯你也晚安……” 咒语发动了，舒尤立刻躺倒闭上眼睛，立竿见影地睡着了。 蔺明煦：“……” 男人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 第二天正是周末，舒尤要去客舍小居表演，外加祝飞掣请他吃饭，蔺明煦也要去。 加上经纪人吴佑哲和也要跟着来玩的彭尚恩，一行四个人。 舒尤听说彭尚恩也要去，悄悄问蔺明煦：“彭尚恩是不是不知道祝飞掣是客舍小居的老板啊？” “……应该不知道。” 蔺明煦上次听彭尚恩介绍，说客舍小居是宋家人开的。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似乎确实不知道祝飞掣与客舍小居有关系。 不过彭尚恩其实心大，那件事又隔了一年多了。就算知道了，恐怕也没什么。 当天下午，吴佑哲就过来了。 这是舒尤成功签约后的第一次正经表演，吴佑哲是所有人中最重视这次表演的人，没有之一。 提前两个小时，他就跑到舒尤这边来接人。 因为时间太早，只得坐在舒尤家客厅里，絮絮叨叨的。 “你吃东西了吗不要吃太多以免上台后肚子不舒服你喝水吗现在赶紧喝上台前上个厕所不然容易难受你……” 舒尤一边换衣服一边嗯嗯敷衍，吴佑哲刚想起什么又要说话，蔺明煦忽然自主卧走出，已换好了黑色大衣。 里面是成套的漂亮西装，衬得人磊落英挺，极为出挑，站在毛绒绒打扮的舒尤身侧，竟有一种奇异的和谐般配。 然后舒尤头顶呆毛抖了抖，蔺明煦挑眉，“你梳头发了吗？” 舒尤呆了下，“好像没有哎。” 他脚步飞快跑去找梳子，蔺明煦却拦住他，以手作梳，飞快在他头顶一捋。 头发顺着指缝消逝的瞬间，手指微微曲起，似是挽留。 舒尤：诶？？？ 这样好像也行？ 他冲着门口镜子照了下，发现还真的不错，风格洒脱。 于是舒尤咯咯笑道：“谢谢男朋友。” 蔺明煦嗯了一声。 吴佑哲当下心中一梗，一些话到嘴边化成酸水。 老婆我真的好想你啊呜。 可惜中年男人的惆怅无人知晓。 三个人下了楼，楼下彭尚恩已经在等。今天他开的是一辆黑色奥迪顶配，吴佑哲刚要上车，忽然感觉自己画风格格不入。 吴佑哲强行找了个理由，“我忽然想起要给车加油……你们先去，我等会儿就跟上。” 舒尤看他一眼，对蔺明煦道：“我和吴哥一起过去。” 黑色奥迪绝尘而去，吴佑哲感动得热泪盈眶，“舒尤你……” 他以为舒尤是为了自己才舍弃了男朋友和大奥迪。 不料舒尤一脸严肃道：“吴哥我希望你帮我个忙。” 他这么正经，吴佑哲随即郑重起来，老骨头都挺直了，“你说，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提。” “你有拼夕夕账号吗？帮我拼个抽纸。” 吴佑哲：“……” 他还以为是什么重要大事。 经纪人含泪递出手机，同时问道：“你怎么不找他们俩？” 舒尤理直气壮道：“你看那俩人像有拼夕夕账号的样子吗？” 吴佑哲：……确实。 ……心情更酸涩了。 两辆车一前一后到达客舍小居，彭尚恩先去定包间，吴佑哲去后台看舒尤出场顺序，只剩下蔺明煦和舒尤两个人。 舒尤还在看自己准备的段子，都坐在这里了，他终于有了一丝紧张感。 这可是第一次正式演出啊。 和上回赶鸭子上架、为了三千块钱可不一样——那次他就是想到啥说啥，毫无章程。 也没想到观众们很捧场。 舒尤不由得看向在场唯一一个熟人，“蔺明煦我要是失败了怎么办？” 蔺明煦微一挑眉，“为什么会失败？” “额……” 舒尤脑袋里杂七杂八的，试探说道：“怯场？” “你不会怯场。” “……忘词？” “忘了就说别的。” “……那要是不好笑观众不喜欢呢？” “不会。” 蔺明煦淡淡道：“你就正常发挥，他们会笑的。” 舒尤：“……” 虽然是安慰，但听起来怎么有点不对劲？ 不过大概和人聊天有助于缓解紧张情绪，他感觉好点了。 舒尤两根食指戳到自己脸颊，往上一顶，“谢谢男朋友。” 蔺明煦微微一顿，伸手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不必。” 好像真的能传导过来一些力量。 这一刻，男人的眼眸也格外深邃。 “男朋友你真好。” 舒尤惯常比了个心，继续低头看剧本。 表演也就一两分钟。但那句老话不过时，台上的一两分钟台下需要付出的更多。舒尤从前不知道创作这么难，现在觉得世界上还真的没有容易办成的事。 他垂眸又看了一会儿，因为低着头，头顶呆毛就不怎么显眼，倒露出一个发旋。 圆圆的，不太明显，细看才能看到。再往下是圆鼓鼓的后脑勺，与碎发下一截细白的脖颈。 弧度很漂亮——尤其这个姿势下。 蔺明煦忽然脱下自己的围巾，递给舒尤，“戴上。” 休息室里有暖气，并不冷。 不过舒尤心思还在剧本上，并没多想，直接把那条羊毛围巾往脖子上一套。 这条围巾对他来说显大，而且颜色也并不很合适，一看就是别人的。 像把他圈住了。 舒尤戴好了，蔺明煦起身道：“我去彭尚恩那边。” “嗯嗯。” 舒尤应了一声，头都没抬。 蔺明煦走出来，拿手机发了条信息，【我在客舍小居。】 不多时，手机响了一声，是回复，【二楼最里面那间，我办公室。】 男人顺着走廊一路向里，很快找到地方。他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房间的确是一间办公室，布置得格外奢华。祝飞掣见他进来，笑眯眯起身，“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蔺明煦走过去，面无表情道：“你想见我？” “对啊。” 祝飞掣笑道：“咱俩也好多年没见了，怎么就不能见个面？” “见面可以。”蔺明煦淡淡道：“但不必通过别人。” “哎呀。”祝飞掣笑嘻嘻的，“舒尤算别人吗？不算吧。” “我托家属带个话也不行？” ……俩人没说几句话，就浓浓火药味，分外硝烟弥漫。 蔺明煦挑眉，也不回应他提到舒尤那句，冷笑了下，“那我现在过来了，有什么事，说吧。” “也没什么大事。” 祝飞掣见他不上钩，耸了耸肩，“我就是想知道，你现在对你家那事的真相知道多少。” “要是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就可以走了。” “要是你知道点什么，那你可以听听我说什么。” “要是你全都知道，那咱俩……” 他故意顿了顿，观察蔺明煦的表情，但什么也看不出来，只得遗憾道：“咱俩可以考虑合作。” 蔺明煦了然。 虽然对这一次的人生并无多余想法，但蔺明煦也不得不承认，重生是一件能够给人带来优势的事。 一些知道的、不知道的、发生过的、尚未发生过的……他都很清楚。 而祝飞掣口中的合作，他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祝飞掣一定是看上了陆家的某样东西。 他们这样的人，骨子里的本质是一样的。就算有多少情绪包裹在外，真正可以获得利益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主动权现在掌握在蔺明煦这边了。 结合“从前”知道的一些消息，男人神色晦暗，从容收敛眸中情绪，平静说道：“好。” 祝飞掣倒惊讶了，“你真的什么都知道？” “不错。” 蔺明煦道：“我知道。” 只不过有些重要关键，还需要一点时间。 祝飞掣狐疑看着他，却看不出任何破绽。 良久，他只得选择相信。但随之而来的好奇又叫他忍不住开口：“那你知不知道……” “舒尤拉黑了我？” 蔺明煦：“……” 这他确实不知道。 不过，他视线微妙看向祝飞掣，语气中十分赞同，甚至还隐隐有点骄傲，“干得好。” 祝飞掣：“……” 他无语道：“彭尚恩拉黑我，舒尤为什么也拉黑我？” 蔺明煦淡定回答：“一定是你干了什么需要被拉黑的事。” 祝飞掣气得翻了个白眼，“那我加个条件，你让舒尤别拉黑我，加我个好友。” 没别的意思，纯属恶趣味，以后还能时不时从舒尤这边一窥蔺明煦的动态，当个吃瓜乐子人。 蔺明煦心中一动，口中却道：“舒尤不行。” “但我可以让彭尚恩把你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祝飞掣不信，“真的吗？” “真的。” 蔺明煦看着他，淡然说道：“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祝飞掣立刻警惕：“你说说看。” 是要他在接下来的合作中让步？是要他以蔺明煦当主导？还是想探听某些消息？ 虽说要合作，但蔺明煦此人让他也很是忌惮，不得不谨慎。 祝飞掣脑海中思维敏捷，迅速想了一堆反制手段。 然而，只听蔺明煦用最自然不过的语气道：“你把舒尤的员工餐费用免了。” 祝飞掣：？？？？？ 半小时后，蔺明煦走出祝飞掣的办公室，前往彭尚恩定好的包间。 彭尚恩已经在点菜了，见蔺明煦进来，嘿嘿笑道：“我问过啦，舒尤马上就出场。” 蔺明煦点点头，与他一起坐下。没多久，彭尚恩忍不住问：“蔺哥，你和祝飞掣谈好了？” 来的路上，蔺明煦和彭尚恩提到过这些事。 蔺明煦嗯了一声，“以后有合作，还需要你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好吧。” 彭尚恩心里有点别扭，但转念一想，想通了，“没事，我想清楚了。” “我不是因为他追求我才拉黑他。” “而是因为他这个人。” 蔺明煦：……这话听起来有种熟悉感。 果然，下一秒彭尚恩嘿嘿笑道：“自打认识了舒尤，我发现可以向他多学习学习。” 蔺明煦：“……” 舞台处，舒尤终于出场了。 开场白就与众不同。 “大家好，我叫舒尤，你可以叫我舒尤，你也可以叫我英文名尤舒！我是一个非常有数的人！” 彭尚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因为天气冷，表演台那边也搬进了室内，屋子里暖气很足，舒尤也脱了外套，只穿了里面的白色毛衣，领口堆得高，衬得他巴掌大的小脸更精致。 然后，这么漂亮的青年一本正经说着脱口秀，反差……更萌了。 “从小到大，大家都说我很有数。” “比如我知道人生是很公平的，有三分钟付出就有三分钟收获。”[1] “比如我知道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没机会的人，就别瞎准备了。”[2] “再比如……” 舒尤刻意拉长语调，笑眯眯说道：“我找了个男朋友，他又帅又有气质。” 台下哄声一片：“……秀恩爱不可以！” “这也是我有数的表现啊？” 舒尤振振有词道：“因为我很了解我自己。” “我这个人是个颜控，还喜欢有气质的人。” “要是找个丑的，搞不好我就出轨了。” 他略顿了顿，腼腆笑道：“不过其实也不可能。” “毕竟长得还没我好看的人，我根本不会和他在一起。” 彭尚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忍不住扭头看蔺明煦，却发现男人丝毫没发觉他看过去的目光，也在看舒尤。 ……专注地、凝神地，看着舒尤。 第31章 表演非常成功。 台下笑声与鼓掌声一阵高过一阵，舒尤从台上下来，吴佑哲兴奋得都嘴瓢了，“舒尤你你你你太棒了！” 舒尤故作谦虚道：“哪里哪里，世界第三啦。” 吴佑哲乐了，“那第一第二是谁？” “是世界第一和第二嘛。” “对对对，”吴佑哲太高兴了，居然赞道：“你说的没错！” 舒尤立刻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他们在哪个包间啊？” 他饿了，要去大吃一顿。 吴佑哲回忆了下，“好像是118。” 舒尤二话不说，迈开脚步快乐奔赴118。只是还没走到，几个姑娘凑上前来，“舒尤舒尤！” 吴佑哲大喜，“这一定是粉丝！” 上次疑似假粉事件，他郁闷好久。此时见到了真正的粉丝，宛如看见了亲人。 “你们好你们好……” 吴佑哲热情迎上去，姑娘们与他擦肩而过，兴冲冲直奔舒尤，“舒尤舒尤！可以合影吗！” 吴佑哲：“……” 舒尤被姑娘们围在中间，镇定不动，眨眨眼睛道：“不要紧！我还没考到瞬移合格证，跑不掉的，大家一个一个来！” “哈哈哈哈哈哈……” 姑娘们笑得合不拢嘴，“尤尤你真可爱啊啊啊……” 签名、合影、一条龙。结束后她们依依不舍，“哎呀，可惜不能让舒尤来包间，不然还能坐下来好好聊聊……” 吴佑哲耳朵竖起来，“哎美女等一下？” 舒尤往118房间去了，吴佑哲不一会儿跟上来，纳闷说道：“她们是包间的顾客，跟我说会所这边把你纳入了名单，以后都不用去了。” 这不是谁都能有的待遇，舒尤才第一次来表演，还是彻头彻尾的新人，有这个待遇就比较独特。 吴佑哲觉得是好事，但好事没来由，就成了疑惑与担忧。 舒尤想了想，沉痛说道：“我大概知道为什么。” 吴佑哲惊讶：“你知道？为什么？” 舒尤幽幽说道：“都是因为那年杏花春雨。” 吴佑哲：？？？ “总之应该不是我的锅。”舒尤觉得这事冤有头债有主，“我去问问好了。” &包间看起来在一楼，实际上在三楼。舒尤从电梯上去，找到位置，进门后坐下就开始吃。 吃吃吃吃吃…… 他擦擦嘴巴，满足摸了摸鼓起来的肚子，“好好吃。” 肠胃走了，大脑回归了，他这才想起方才与吴佑哲的对话，低声问蔺明煦：“男朋友我问你个事。” 蔺明煦放下筷子，挑了挑眉，“什么事？” “祝飞掣……” 蔺明煦眸光一凛，“他又怎么了？” “他好像不对劲。” 舒尤非常严肃道：“我怀疑他有什么目的。” 蔺明煦微微皱眉。 上次舒尤这么严肃说起祝飞掣…… 果然下一秒舒尤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我居然不用去包间应酬了！” “这样我以后晚回家还怎么找借口？” 蔺明煦：……熟悉的头痛感。 男人深吸一口气，淡淡开口：“这件事，是我让他做的。” 舒尤对祝飞掣警惕很好，但…… “啊？？？” 舒尤惊讶，“为什么？” 是好事，不过蔺明煦怎么做到的？他不是和祝飞掣互相看不顺眼嘛？ 蔺明煦给出的理由非常充足，他轻飘飘看过来一眼，轻描淡写道：“难道你还想喝酒？” “……不想不想。” “你还想晚回家找借口？” “……不找不找。” 舒尤很有自知之明，头顶呆毛晃了晃，非常乖觉道：“我不喝酒，我早回家，我特听话。” 听话的舒尤又叫了一盘小炒肉，吃得小肚子都起来了。 蔺明煦没忍住，又看过去一眼。 舒尤连忙说道：“放心吧，不是你的。” 蔺明煦嘴角抽了下，忽然深深看他一眼，说道：“我不信。” 舒尤：？？？ 他瞪圆眼睛，难以置信看着蔺明煦——他没听错吧？刚才他是不是被蔺明煦反调戏了？ 因为太过惊讶，呆毛都直起来了。 一颤一颤的，彷佛小狗身后甩个不停的尾巴。 蔺明煦忍不住抬手，勾弄了下，口中淡然：“你头发翘了。” 舒尤惊讶中断：“……哦。” 不对？ 他头发哪天不翘？ 彭尚恩此时凑过来，打断他的震惊，“来来来……今天咱们舒尤第一次正式表演圆满成功，值得庆贺一下！来干一杯！” “他不喝酒。” 蔺明煦将那杯酒接过来，放在餐桌上。 彭尚恩十分遗憾，忽然想起什么，对旁边吴佑哲道：“你喝酒不？” 吴佑哲正吃菜呢，闻言抬头道：“喝……但是我开车来的。” “哎呀，叫代驾嘛！” 彭尚恩现在很有兴致，非要拉个人喝酒。舒尤有蔺明煦护着，蔺明煦他不敢唐突，目标只得转向吴佑哲。 俩人勾肩搭背，立刻喝到一快去了。 ……于是这顿饭吃完，两个司机都不能开车了。 蔺明煦会开车，但他的驾照是国外的，回国这么久一直忙家里的事，没有转成国内驾照。 舒尤则干脆不会开车。 四个大男人站在客舍小居的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舒尤对蔺明煦道：“要不咱俩走回去？” 这里距离他们住的地方也不远。 蔺明煦心中一动，“好。” 他们直接把两个醉鬼丢下了。 冬日的晚风颇为凉爽，舒尤没戴帽子，在风中走了两步，忽然脚下一拐，跑到蔺明煦身后，亦步亦趋，下一步差点踩到蔺明煦的脚后跟。 蔺明煦略一拧眉，拎着他的衣领把人带出来，无语问道：“你做什么？” “额……” 舒尤眨巴眨巴眼睛，“让你顶风作案？” 蔺明煦额角一突，“再说一遍？” “额……” 舒尤又眨巴眨巴眼睛，“让我夫唱夫随？” 蔺明煦：“……给你第二次机会重新组织语言。” 舒尤很想抓住这第二次机会，奈何脑细胞刚才表演的时候就全趴了。此时只得老老实实道：“我就是想借用一下我男朋友宽阔温暖的肩膀，挡住一些人生路上的寒冷夜风。” 蔺明煦：“……” 他咬牙说道：“好好走路。” 舒尤赶紧点头。 两个人并肩在路边走，一路上车与行人越来越少，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舒尤忽然干咳一声，悄悄说道：“蔺明煦，你会打架吗？” 蔺明煦皱眉，“我在大学俱乐部学过散打。” 但只是业余水平，毕竟他当时还是蔺家大少爷，不需要擂台上生死搏击，也没那个爱好。 “咳，那……” 舒尤眼巴巴看着他，仿佛期待着什么，“那你能打过几个人？” 蔺明煦：？？？ 好端端的，为什么提起这个？ 他不动声色按下某个想法，貌似随意道：“学散打不是为了打别人的。” “那……” 舒尤迟疑又问：“别人打你呢？” 蔺明煦：“……” 没等他说话，舒尤忽然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紧紧贴上来，凑在他耳边低声道：“蔺明煦，后面好像有个人。” 青年的吐息在寒冷的夜中格外温热，蔺明煦微微一怔，余光向后看去。 此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夜很黑，光线也不太好。 但是，确实依稀看到后面有个人影，一直影影绰绰跟着他们。 ……不像是顺路的巧合。 舒尤声音更低了，“刚才就跟着，我还没多想，结果咱们拐弯，他也拐弯……” “蔺明煦……”他声音有点点发抖，“我好像看到他手里有刀。” 黑暗的夜晚，一点刀面的反光是很醒目的。 舒尤确实有点怕。 前面就是老旧小区，附近路灯大多昏暗不明，还有几个干脆坏掉，更不必提监控摄像头了。这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连个画面都没有。 身后的那个人估计也料到这一点，步伐渐渐加快，甚至不顾他们这边两个人，已然逐步靠近。 “蔺明煦……” 舒尤灵机一动，“要不咱俩分开跑？” 对方只有一个人，说不定会犹豫追谁！到时候他们就能跑掉了！ 蔺明煦无语，“……你怎么保证他不会追你？” 舒尤头顶呆毛晃了晃，“我可以开嘲讽，保证拉住仇恨。” 蔺明煦：…………………………… 舒尤的话确实可以。 但这种歪主意刚提出来就被否决了，蔺明煦冷冷道：“你不如立刻报警。” “对哦！” 舒尤疑似才想起来正常人该怎么做。 他偷偷编辑了一条报警短信，打算随时按发送。正严阵以待，那个人快步走到近前了，表情狰狞，手里果然握着一把水果刀，“你就是刚才在客舍小居表演的那个吧？” 舒尤：……诶等等？ 怎么是冲着他来的？ 他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招惹到这位大哥。此时蔺明煦微微侧身，把他挡在了身后。 男人沉声说道：“你认错人了。” “我没认错！” 对方脖子一梗，气愤说道：“我女朋友天天不回家，跟住在那里一样……她说看的就是里面表演最好的一个！我看了一整天了，就你让我笑了，不是你是谁！” 舒尤从蔺明煦身后探出脑袋，弱弱开口道：“那个，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女朋友只是喜欢看表演……” “她喜欢看表演也不能不回家啊！” 对方气急败坏道：“就是你们这些小白脸，败坏风气，带坏别人老婆……” 舒尤赶忙举手，“等一下！” “我今天才第一次去表演，你女朋友以前看的不是我啊。” “而且你看，”他赶紧指了指蔺明煦，“这是我男朋友。” “你女朋友就算来了，也只能和我当闺蜜。” 对方：“……” 该死，他的话居然很合理。 可是他都跟了这么久，气氛也酝酿起来了，现在放弃好像不是回事。 年轻人不由陷入了纠结。舒尤此时又道：“大哥，你还这么年轻，女朋友对你冷淡，你可以挽回；挽回不成功，你可以分手，还可以……” 对面注意力转移了，追问一句：“还可以什么？” 舒尤诚恳道：“还可以性别别卡那么死。” “试试男朋友？” 年轻人：？？？ 明明只是一时冲动，却忽然陷入性取向的抉择路口。 “我……” 年轻人张了张口，忽然看了看舒尤，脸上一红，“那你能和我试试吗？” 舒尤：？？？？？ “砰！” 下一秒，蔺明煦一脚揣飞他手里的刀，冷酷无情道：“报警！” ……警察赶到的时候，年轻人正因为打不过蔺明煦，躺在地上垂死挣扎。 “我就知道呜呜……你们都嫌弃我没钱……” 舒尤蹲着身，苦口婆心劝说道：“没有的事，我男朋友也没钱。你看我俩表演完了，还步行回家哪。” “那、那你是什么意思？” 舒尤叹了口气，“你还看不出来么？” 他摇摇头，诚实说道：“大家嫌弃的是你丑。” 年轻人：“……” 他还不肯认输，“可男人不应该看钱吗？” 舒尤怜悯看着他：“那你有钱吗？” “……” 此话不亚于二次伤害，年轻人呜咽着上了警车，一路上嚎啕大哭。 没多久那位女朋友赶了过来，第一反应果然是分手。 “今天能去持刀伤人，明天指不定还能干出什么事来。”她思路清晰道：“谢谢你们，没有让他造成更大的伤害。” “你说得很对。”舒尤点点头，头顶呆毛跟着晃，“不客气。” 姑娘举起手机给他们拍了个照，“也不知道怎么谢谢你们……这样吧，我是做自媒体的，可以帮你宣传宣传？” 舒尤刚要说话，蔺明煦道：“你可以把吴佑哲联系方式给她。” 对哦！ 可以发一篇货真价实的宣传稿。 舒尤张口就先来套话，“谢谢男朋友！男朋友你真好！” 自媒体姑娘记下舒尤经纪人的手机号，最后看了眼前男友，心情复杂，摇摇头离开了。舒尤和蔺明煦做完笔录，已经晚上十点多。 两个人走出警局，舒尤稍微落后一步，周围没别人了，只听蔺明煦脸色难看道：“下次不要和这种人说那么多话。” 舒尤呆了呆，略带委屈道：“是他认错人找上我的。” “而且我明明句句是警示名言。” “哦？” 蔺明煦深深看他一眼，“如果他受刺激拿刀捅人了呢？” “那我就……” 舒尤缩了缩脖子，一边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赶紧跑到你身后并大声喊救命？” 蔺明煦：“……” 迟早要被他气死。 他不想说话，大步流星向前走。舒尤跟在后面，忽然看到蔺明煦大衣处脏了一块。 在腰侧。 这个位置…… 他惊讶开口：“蔺明煦你受伤了？” 刚才男人动作利落，干倒对方的过程也很迅速。但仔细一想，对面怎么着也是个差不多的成年大男人，蔺明煦又不是什么专业擒拿手，肯定要有磕碰。 他黑色大衣上灰扑扑的印子格外明显。舒尤脑袋一转，看清那是个脚印。 原来是被踢到。 蔺明煦自己却没什么感觉。 可能因为冬**服厚，对方力气也没那么大。他微一摇头，“不要紧。” “怎么不要紧啊。” 舒尤坚持要看一眼，“我看看？” “……不用。” “你不让我看，那就是伤的很厉害？” “……不严重。” “那你让我看看。” “……” 一直到走进家门，舒尤都还没放弃。 蔺明煦脱外套，他站着不动，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个地方，“我就看一眼。” “就一眼。” 不知道的，以为是小朋友非要看大宝贝。 蔺明煦决定无视他，但万万没想到，舒尤一直跟到了……卫生间门口。 砰，卫生间的门关上了。 “蔺明煦你开门啊！” 舒尤三点式拍门，语气特别急切，“我知道你在里面！” 蔺明煦额角突突，回复他两个字，“洗澡。” 不一会儿，外面没动静了，紧接着是脚步声远去的声音，蔺明煦以为他放弃，暗自松了口气。 十分钟后，他自浴室走出来，却没看到舒尤。 “……舒尤？” 客厅没有、厨房没有、卧室也没有。 男人手指移动到手机屏幕，想按下又挪开——算了，大概是有什么事。 他并不在意。 蔺明煦冷淡想着。上次是舒尤先糊弄他，还夜不归宿，所以他才反应那么大。 这次舒尤又一声不吭就跑出去，他才不会管。 至于腰上那一脚…… 比起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些，这点伤害不算什么。 蔺明煦换好睡衣，查看了几份文件，躺在床上准备休息。 舒尤还没有回来。 蔺明煦的右手又放在手机上，迟迟没有动。 时间一点一滴，走到晚上十一点。这个点，舒尤早就该躺在床上睡觉了。 他非要铺那么厚的被褥、盖两床被子，还一定要别人对他说晚安。 现在房间里很安静。 是蔺明煦熟悉的、一个人住的安静。 ……这种安静近乎死寂。 “砰！” 门口忽然传来奇怪的动静。 蔺明煦毫无迟疑起身，过去一看发现门开了，舒尤弓着腰在门口折腾门锁。 “蔺明煦！” 看到男人出来，舒尤像是找到了大救星，“快帮我看看，这个锁是不是坏掉了？” 蔺明煦身体不自觉放松，嘴上却道：“你半夜不睡觉就是为了这个？” “哪有。” 舒尤哼哼两声，“我是出门给你买云南白药和膏药贴，回来发现锁不好使了。” 说着，他还指了指玄关桌子上的药店袋子。 上面有药店的logo，特明显。 蔺明煦不由顿住。 舒尤还在小声嘀咕，“大晚上的，药店都关门了，我跑了好几家才找到……” 因为跑着来回的，额头上还有些细密的汗水，脸颊也微微发红。 蔺明煦心里似被什么拨弄了一下，久久没有说话。 舒尤折腾半天，都没把钥匙**，不由忧心忡忡，“明天白天才能找修锁师傅吧？这要是今晚来个小偷，咱俩岂不是全完蛋了？” 经过方才路上遇持刀伤人事件，他现在安全感处于最低程度。 蔺明煦皱眉：“……我看看。” 舒尤：“好啊好啊。” 蔺明煦看着一动不动的舒尤，嘴角抽了下，“你先让开。” “哦哦。” 舒尤往旁边挪了一步，目不转睛看蔺明煦查看钥匙，表情难得很忧虑。 蔺明煦余光瞥见，口中冷冷道：“现在知道要注意安全了？” “……你怎么还说我。” 舒尤没想到他还没放开今天那一茬，小声嘀咕道：“那会儿不是有你在吗？” “我在是什么理由？” 舒尤理直气也壮：“你不是说你学过散打吗？” 蔺明煦眉心拧起，“那锁坏了我也在，你怎么又害怕了？” “这不也是因为有你在吗？” 舒尤歪理邪说一套一套的，“我担心你晚上睡着了，顾不过来。” 蔺明煦：……他不应该和舒尤讨论这些。 左右都是他的理。 然后蔺明煦稍一用力，钥匙**了。 舒尤：！！！ 为什么！ 他眼睛瞪圆了，又惊讶又惊喜，“蔺明煦你怎么做到的！” 青年眼睛亮晶晶的，彷佛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奇迹，用力拍掌道：“男朋友你真厉害！” 真厉害的男朋友砰得一声，把门关好了，转过身来，抱臂盯着他，“你刚才就是去买药了？” “对、对啊。” 不知为何，此时的蔺明煦格外有压迫感。舒尤咽了咽口水，挤出灿烂笑脸，“你不是受伤了吗？” “身为男朋友，必须赶紧去买药。”而且今天是连锁药店的会员日，可以打八折！ 蔺明煦不置可否，转身走了。 舒尤搞不懂他，提着药跟了上去，“蔺明煦你现在洗完澡了，能让我看看吗？” 他以为又要被拒绝，不料男人脚下一拐进了侧卧，留下一句，“你先去洗漱。” 好像是默认。 舒尤把药放在床头柜上，先钻进卫生间洗澡刷牙。弄完了他走出来，却见蔺明煦神色坦然从侧卧走出来，衣服却有一丝凌乱。 ……似乎是刚刚自己掀开做了什么。 他回到主卧，直接躺了下来，对舒尤道：“我自己看过了，不严重，不用上药。” 舒尤愣了下。 他还没说话，蔺明煦已经翻身背对着他，彷佛马上要入睡。 舒尤：“……” 万万没想到，蔺明煦讳疾忌医。 身为男朋友，他觉得有必要改正蔺明煦这个坏习惯。 于是…… 舒尤钻进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又伸出手一只手。 两层被子下，罪恶的双手摸索着，伸向某人的腰。 诶，蔺明煦的腰还挺结实，正面有腹肌，腹肌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还挺有弹性…… 舒尤没忍住，碰了碰、摸了摸、捏了捏…… 蔺明煦猛地坐起，黑着脸问道：“你在干什么？” 第32章 罪恶的双手还放在结实腹肌上，手指头情不自禁，还动了动。 舒尤：“……咳。” 他十分自然收回手，委屈撇嘴道：“你不给我看伤，我只好自己看。” “现在看不到，我就等你睡着了再看。” 就算是认错了人，那家伙也是冲着自己来的，蔺明煦挡在他面前不说，还挨了一脚——虽然对方下场更惨。 他眼巴巴盯着蔺明煦，“你就让我看一眼呗。” 不亲眼确认下，他始终无法安心。 不知哪里来的火气，蔺明煦冷冷道：“看了又怎么样？” “看了……” 舒尤头顶呆毛直了直，诚恳说道：“要是哪里不舒服，咱们就去医院。” “要是没事，我立马躺下睡觉，再也不打扰你。” 蔺明煦眸色微暗，“你真的想看？” “对啊。” 舒尤认真点头道：“身为男朋友，有必要关注你的身体健康。” 蔺明煦眼眸却愈发深沉，“男朋友？” “对啊。” 舒尤理所当然道：“我不是你的男朋友吗？” “如果……” 蔺明煦语气有些微妙，“我不是你男朋友，你还会这么关心我吗？” 男人这话很奇怪。 舒尤立刻警觉，头顶呆毛都抖了下，好似雷达。 蔺明煦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发生了什么？ “如果你不是我的男朋友……” 舒尤斟酌着，重复着问题，忽然灿烂笑了下，“那我也要关心你啊。” “为什么？” 舒尤腼腆低头，“因为我是个好人。” 蔺明煦：“……” 第一次见到自己给自己发好人卡的。 蔺明煦每次有再多的想法，都被舒尤的出其不意搞得溃败。 他深吸一口气，却决定今天一定要问个清楚。男人镇定心神，再度冷淡道：“这么说，换个人过来，你也一样会这样对他？” “那哪能！” 舒尤条件反射，立刻否认：“别人又不是你。”主角攻只有一个嘛。 蔺明煦深深看他一眼，“为什么？” “因为……” 舒尤支支吾吾，灵机一动道：“因为你不是我男朋友吗，爱你吖～” 车轱辘转了回来，但这个吖字也很令人头皮发麻。 蔺明煦眸光闪烁了下，忽然反问道：“男朋友怎么了？就可以随便摸了？” 舒尤：？？？ 后面那句反问怎么听起来不对？ 他目瞪口呆盯着蔺明煦，后者却从容说道：“你现在可以……看了。” 舒尤怀疑他原来想用的不是这个字。 不过目的达成了，舒尤迅速撩开蔺明煦的睡衣，仔细查看他的腰侧。 和……摸起来时感觉到的一样，男人腰身紧实、线条流畅，自这个角度，八块腹肌整齐又养眼——别误会，纯属审美上的欣赏。 舒尤自己没有腹肌，所以一直以来都很羡慕身材好的人。 他忍着蠢蠢欲动的双手，看向蔺明煦的腰侧，顿时“嘶”了一声。 “怎么这么严重啊？” 好大一块青紫，分外醒目。 其实这也不算怎么受伤，毕竟另一个挨打的已经鼻青脸肿、喜提珍稀银手环。 “……没关系。” 蔺明煦轻描淡写道：“不疼。” 但是舒尤看着就觉得疼。 他果断掏出云南白药，呲呲喷了两下，因为药剂是冰凉的，蔺明煦本能收缩了下，显得更加…… 一滴多余的药液顺着腰线淌了下来，没入衣服深处。 舒尤很没骨气，咕咚咽了下口水。 蔺明煦神色微动。 喷完了，他没有马上把睡衣衣角恢复原样，反而好整以暇问道：“好看吗？” 舒尤眼神还流连忘返，下意识点头，“好看。” “……想看？” “想看，”舒尤又是一点头，眼巴巴问道：“我能摸摸吗？” 过度健身不是吸引同性吗？舒尤现在认为这话有道理！ 蔺明煦：“……” 他猛地反应过来，收住声音。 ……该死，他在做什么？ 男人霍然起身，冷着脸进了卫生间。 舒尤一脸茫然。 蔺明煦最近越来越奇怪了，他可太难了，哎。 不过好在没有像上次那样不回来睡觉，蔺明煦很快从卫生间出来，鬓角微湿，回到床上躺下。 舒尤往这边凑了凑，“男朋友晚安！” 说完他迅速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但蔺明煦却顿了顿。 因为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神色晦暗不明，盯着正在努力入睡的舒尤看了一会儿，迟迟没有开口。 灯一直没关，舒尤不由得睁开眼睛，“蔺明煦？” 他有点惊讶，“你又睡不着？” 蔺明煦：……他没有。 男人什么也没说，啪地一下把灯关上了。 转眼过了几天。 舒尤的兼职工作很顺利，上了正轨，吴佑哲开始琢磨给他搞点其它奔头，还没琢磨出什么，周一早上，蔺明煦忽然问他，“你今天有事吗？” “没有。” 舒尤没事的时候就躺在家里看同行表演，倒在沙发上嘎嘎乐，美名其曰学习。 ……像个买高配电脑但坚称自己一心只为网课的当代大学生。 “那和我出趟门。” 蔺明煦道：“我去看房子。” “看房子？” 舒尤回忆了下原书，好像没看到这茬。不过原书好几十万字，他不可能都记住，好多事情都是模糊的。 见他不解，蔺明煦淡淡道：“我开了公司，现在去租办公室。” 原来如此。 舒尤心道蔺明煦这是要创业了啊，挺好挺好，那他必须表示支持！ 他立刻蹦跶着去换衣服，“我需要穿得正式一点吗？” “……不用。” 其实已经看好了几处，今天去做最后确认。 不过话虽如此，舒尤还是很自觉换了白衬衫和较为正式的小西装，虽然还是休闲款，但看着至少不像学生了。 衬得青年挺拔又修长，好似初出茅庐的男大学生，朝气蓬勃、新入职场。 就是头顶呆毛怎么也下不去，一晃一晃的，彷佛在招惹叔叔阿姨哥哥姐姐。 蔺明煦眼眸暗了暗，“过来。” 舒尤不明所以，靠近了一点。 一点。 又一点。 蔺明煦嘴角抽了下，无语看着他小步挪动，忍着一把抓过来的冲动，等到舒尤终于走到他面前，他抬手捋了下舒尤头顶。 舒尤往玄关镜子看了一眼，发现头发顺多了，不由赞道：“还是你厉害。” 蔺明煦收回手指，指尖垂下摩挲了下，不动声色道：“不客气。” 不料舒尤又道：“下次我就不找tony老师了。” 蔺明煦：“……” 两个人出门打了辆车，舒尤想起什么，车上问道：“你是不是还得买车？” 没车会很不方便。 蔺明煦嗯了一声，“先不买，暂借彭尚恩的。” 现在是创业阶段，还是要精打细算一点。 ……至于这是不是受到舒尤的影响，蔺明煦对此不予置评。 舒尤也知道创业比较艰辛，对此十分赞同。二人到达城中商业区，一栋又一栋办公楼高耸伫立，舒尤跟着蔺明煦上了高层，忽然想起原书中的结局。 华灯初上，男人站在城市高层的落地窗前，静静看着窗外车水马龙、城市喧嚣。 他曾拥有一切，又曾失去所有。最终，他站在这里，成为最后的赢家。 但与此同时，他没有任何可以再损毁的了。 逝去的已逝去、背叛的已得到报复。不会再有不开眼的人，胆敢来欺骗他、招惹他…… 舒尤一个激灵，忽然对蔺明煦道：“我恐高，要不就不上去了？” 正思索办公场地的蔺明煦：？？？ 他略一挑眉，“你什么时候开始恐高的？” 舒尤眼神躲闪，“……三秒之前。” 蔺明煦强行把他拎进了最高层。 能够租用最高层的公司其实不多。 一般有这个实力的公司会直接买或者自己盖楼，租用都只是临时选择。蔺明煦也自有打算，出于目前计划，他需要这里。 大楼管理那边也很重视这个单，来了个经理。看过来看房的两个人都很年轻，却不免有几分轻视。 蔺明煦这边还好，舒尤则完全萌新状态。经理大概说了下办公室的情况，冲着舒尤发力，“小伙子，公司肯定要做大做强的啦，租这里正好一步到位，不用你们频繁搬走，非常合适的。” 舒尤煞有介事看了看，闻言点头道：“不错，地方是挺大的。” “地方大正好啊，而且我们价格很公道，交通又便利，管理费也不多，还包清洁打扫……” 舒尤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不对，交通也不算很便利。” 经理愣了下，不太高兴，“我们楼下就是地铁站，怎么不算便利啊？” “虽然楼下是地铁站，但是线路只有两条啊。” 舒尤有理有据道：“万一我们员工在东城区，来这里要倒两次；如果我们员工在北城区，来这里还要倒公交；要是我们员工在南城区……” 中年经理被他一串话说的有点懵，“南城区会怎么样？” “南城区就更惨。”舒尤摇头晃脑道：“嚯，竟然要转三次车！” 中年经理：“……” 他收起一开始的轻视，嘴上说道：“那北城区你怎么不提？” 舒尤微妙看了他一眼，“这楼不就在北城区？” ……大意了。 中年经理只好换个角度，“那也比没有地铁站的强，是不是？” “而且你们要是现在租，签三年以上合同的话，物业费可以打八折。” “我刚问过了，”舒尤一本正经道：“你和隔壁公司的人说签一年就给打八折。” 中年经理无话可说，只好看向蔺明煦，挤出尴尬笑容，“那个，蔺、蔺总是吧，您看呢？” 蔺明煦眸中闪过笑意。 两个人商谈了几句，最后还是决定租在这个——比起之前的轻视，中年经理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能给的优惠全都给了。 走出大楼时舒尤忽然笑出声，“……其实我诈他的。” 他些许小得意，呆毛再度翘起来，“我根本没问隔壁公司，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兵不厌诈！ 那缕呆毛好似弹跳在心坎上。 蔺明煦嗯了一声，略有点心不在焉。又听舒尤道：“男朋友你要加油啊！” 早点创业成功，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蔺明煦听在耳朵里，忽然心中一动，淡淡问道：“要是我创业失败怎么办？” “怎么可能失败？” 舒尤惊讶道：“我觉得不可能。” 蔺明煦：“……万一呢？” “不会有万一。” 舒尤心道主角攻都会失败？那世界上就没有天理了！他信誓旦旦道：“我对你有盲目的自信，你一定会成功。” 说着，他还比了个爱心，抛了个仍旧不成功的媚眼，差点眼皮抽筋。 蔺明煦：“……” 舒尤没料到他这个反应，想了想又道：“失败也没关系。” “哦？” 蔺明煦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舒尤干咳一声，“就算你失败了，还可以……” “成为我脱口秀创作的素材，还是很有意义的。” 蔺明煦：…………………………………… 第33章 一时之间，蔺明煦怀疑他是否该继续支持舒尤的事业。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半分钟，蔺明煦咬牙，“看来我还真的不能失败。” 毕竟失败就是终身社死，而人类只能住在地球上。 舒尤干笑两声，顾左右而言他，“说起来，你办公室都租好了，下一步是不是要去买办公器材？” 比如办公桌啊，电脑啊，办公用品啊。 刚才砍价没过瘾，现在有点想。 可惜蔺明煦道：“……彭尚恩负责这些。” 自告奋勇，说自己想要出点力，蔺明煦就由他去了。 “哦。” 舒尤还有点遗憾。 未能发挥实力的他，跟着蔺明煦上了出租车，以为要回家，不料蔺明煦对司机师傅道：“去城东紫御小区。” 舒尤疑惑：“去那边干嘛？” 而且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蔺明煦神色很平静，“是我家。” 蔺明煦的家？ 舒尤脑海里转啊转，捞出一条回忆。 城东紫御庄园是本市著名老牌富人区，蔺家三代都很有钱，自然会在这里有套房子。 只是蔺家出事以后，这套房子理所当然被查封了，里面的东西，连空气都别想随便吸走。 蔺明煦突然去那里，是什么原因？ 舒尤很好奇，但碍于这个地方算蔺明煦的伤心地，他没有主动问。 只是，他没主动问，下车后，蔺明煦向小区里走，一边淡淡道：“我提出了申请，来拿一些私人物品。” 上辈子，他连父母的照片都没能拿到。这回他做了一些部署，终于得到了许可。 说不上是什么原因，他带上了舒尤。 蔺明煦沿着熟悉又陌生的小路，走到再明确不过的自家别墅。他站在大门外，脚步顿住。 舒尤也跟着过来，抬头一看—— 哇，好大的房子！ 漂亮的白色建筑物，一看主人家就曾精心打理过。虽然过了这么久，前院的花朵都已随冬日的到来而破败，但也依稀看得出曾经的美丽。 想必在不久之前，这里一定是个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 然而现在，蔺明煦明明站在了家门口，却不能推门而入。 ……要等法院的人过来开门。 男人目光沉静，只是凝视着曾经的“家”。 旁边舒尤忍不住道：“蔺明煦你家好好看好漂亮啊。” 蔺明煦没说话。 “面积也好大还有前后花园和五个停车位！” 蔺明煦还是不语。 舒尤自顾自继续：“但是好像收拾起来有点麻烦……” 至少五层，一个人大扫除得累死，要不就要雇人帮忙。 “你们平时雇阿姨还是钟点工啊？” 蔺明煦：“……” 刚酝酿起的一点情绪，瞬间消失无踪。 他无可奈何看了舒尤一眼，“请钟点工。我爸妈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 “哦哦。”舒尤恍然，“我好像也是这样。” 他自言自语道：“还是算了，大平层住着也挺好的。” 起码扫地机器人就能搞定！ 又过了一会儿，法院的人匆匆赶过来，让他们得以进去。 两个工作人员一个陪着蔺明煦上去，另一个和舒尤站在一楼客厅里，大眼对小眼。 “这个……” 工作人员感觉有点尴尬，没话找话道：“今天天气挺好的哈。” 舒尤往外看了一眼，飘雪花了。 工作人员：“……” 算了，这份工作就是这样。 他沮丧垂着头，忽然听舒尤笑道：“今天天气虽然不好，但是雪花挺好看的。” “是、是吗？” 小年轻脸上又有了笑容，强烈点头道：“对对对，雪花可好看了，六角形的呢。” 他滔滔不绝开始讲：“今天最高气温是零下八度，最低气温是零下三度，天气预报说会下一整天小雪。我最喜欢小雪的时候在公园散步……” 舒尤：……这人好像有点呆。 此时门外又来了一辆车，相当肆意潇洒，堵在门口停下。 舒尤不由问道：“这也是你们的人？” “啊？” 小年轻被打断思路，愣了下，“不是，我们很忙的，就过来两个人。” 舒尤表情顿时严峻几分。 不好，他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车上的人下来了，领头的一个中年男的他不认识，但对方身边跟着的他倒是很熟。 陆辰弼！ 陆辰弼跟着人进来，一眼就看到客厅里站着的舒尤，顿时大惊失色，“舒尤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心理阴影还没好呢！ 舒尤看都没看他，直勾勾盯着带头的中年男人，只见对方衣着挺括、风度翩翩，疑似人模人样，事业成功。 进来后他扫视一圈，又见陆辰弼似乎认识舒尤，不由打量过来。 看了几眼后，可能是觉得舒尤不构成威胁，皮笑肉不笑道：“蔺明煦呢？” 一旁小年轻本能缩了缩，意识到来者不善，求助似得看向舒尤。 舒尤挺胸抬头道：“你谁啊？” “我？” 中年男人冷笑了下，看向陆辰弼，“你认识我儿子，不认识我？” 舒尤纳闷道：“为什么认识你儿子，就要认识你？” “他脑门上贴着你的画像吗？” 中年男人：“……” 陆辰弼连忙说道：“舒尤你怎么说话的！这是我爸爸！” “哦……” 舒尤啧啧称奇，“看这架势我以为你是他爸爸呢。” 陆辰弼：“……” 父子俩第一回 合就被挨个打了一拳，脑瓜子嗡嗡的。舒尤这会儿才想起来，眼前这人应该就是这本书的大反派！ 叫……叫什么来着？ 对不起，毕竟他是个中年老男人，长得也很一般，大家记不住名字也是正常的。 相貌一般的中年大反派陆先生被个不认识的年轻人顶了一记，脸上不大好看，“你是蔺明煦的人吧？让他出来，告诉他，这里的东西都被法院查封了，他什么都别想拿走！” 舒尤又哦了一声，指了指正努力缩小存在感专注吃瓜的法院小年轻，“他就是法院的，要不你俩对个质？” 小年轻没想到会波及到自己，讪笑两声道：“这个……” “蔺先生经过合规的申请，审批通过，允许过来带走一些私人物品。” “那怎么能行！” 陆辰弼的爸爸气恼道：“私人物品是什么定义？要真严格来算，这栋房子里所有东西都是他私人物品，万一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导致债权人得不到应有的赔偿，你们能负得这个责任吗？” 他好歹也是个老总，气势挺强，这么一呵斥，小年轻顿时又缩了回去，呐呐不说话。 此时可能是 舒尤：……嚯，好多人啊。 他赶忙跑过去，隔着老远就大声说道：“蔺明煦！这个陆辰弼抢不过我，还带着他爸爸一起来了！” 陆辰弼当即跳起来，“你胡说！” “我才没有和你抢蔺明煦！” “我我我……我根本就不喜欢他！” 陆辰弼的老爸：？？？ 万万没想到，只是过来对蔺明煦落井下石，怎么还牵扯到自己儿子？ 看着自家不成器的儿子，再看着气宇轩昂、沉稳走来的蔺明煦，大反派心中恼火，一把揪住陆辰弼，把他扯到身后去，厉声怒斥道：“你住口！” “回家再揍你这个兔崽子！” 陆辰弼气急败坏，想上前又碍于老爸的威慑，只得委委屈屈背过身去，控制自己不要看到舒尤。 蔺明煦已经走到近前了。 再度看到陆和这张脸，他心情竟是异常的平静。 ……或许是因为，上一次他已狠狠报复过。 他让蔺家家破人亡，蔺明煦就一样一样还回去； 他令蔺明煦跌到人生谷底，蔺明煦就让他也尝到失去一切的滋味； 他贪婪吞掉蔺家财产，蔺明煦就将他家产全部榨干，连私下包养的情人与私生子那里的存款都没放过。 所以现在蔺明煦心情很平和。 他只是深深看了对方一眼，眼眸幽深，似深海无底的漩涡——这一次，他要让陆和怎么样去死呢？ 让仇敌再一次……不，以更残忍、更冷酷的方式死去，才对得起他的重生，不是吗？ 上次他没有父母照片，连墓碑上也没放。 而如今，他倒是可以让父母也看一看，这个恶人会遭到什么样的报应了。 男人周身的气势，愈发冷凝。 ……然后他听到了舒尤的那句话。 一句话，让残酷商业战场的争斗沦为八点档狗血三角恋。 跟着来的两个工作人员的眼神，都开始不对劲了。 蔺明煦：“……” 他深吸一口气，也懒得和陆和等人费口舌，淡淡说道：“我是来拿照片的。” “谁知道你到底拿了什么！” 陆和完全和他撕破了脸，此时也没有什么伪装，冷笑说道：“你自己的家你自己最熟悉，偷着拿了什么谁能知道？” 他假惺惺对工作人员道：“我也不是干扰你们办公，就是看不惯有人钻法律法规的漏洞。” “这样吧，我带了人过来，可以对他搜身，帮你们核实下东西少没少。” “这……” 两个工作人员对视一眼，不是很想听他的。可碍于对面的武力值，他们很为难。 “不对吧。”舒尤没忍住插嘴道：“那这里也不是你家，拿了什么没拿什么你怎么知道？” 陆和：“……” 他开始正视舒尤了。 大反派重新审视他，这回多看了好几眼，皱眉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是说了吗？” “……我说什么了？” 舒尤害羞垂眸道：“蔺明煦的人。” “……” 陆和没想到这是真的。 他神色微妙看了眼蔺明煦，彷佛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又看了眼自家儿子。 陆辰弼此时忍耐不住，偷偷转头看了眼现场，正好被他爸爸抓个正着。 父子俩对视一眼。 陆辰弼好像看懂了那个眼神，露出惊恐表情，“爸这不是真的我真的不喜欢蔺明煦我只是对舒尤有意思！” 陆和：？？？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陆和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他指着陆辰弼的鼻子怒骂道：“我宁愿你看上的是蔺明煦！” 至少蔺明煦很优秀，这点无可挑剔。 陆辰弼有点懵。 舒尤登时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啊？” “我可是很受欢迎的好吗？” 好多粉丝专程过来看他表演呐。 搞不好再过一些时候，他就能达成出门戴口罩以免被认出的名人成就了呢。 不高兴的舒尤转向蔺明煦，一边眼巴巴看着他一边嘴里嘟囔：“蔺明煦难道我很差吗？” 蔺明煦：…………………………………… 该习惯了。 只要舒尤一张口，场面就会截然不同。 但是…… 如果被气到的是自己仇人的话…… 青年可怜巴巴的，彷佛在外面受了欺负回来求抱抱的小狗，眼睛里还闪烁着星星一样的期盼。 蔺明煦忍住伸手捋他头发的念头，镇定自若道：“你很好。” “嘿嘿我就说嘛……” 肉眼可见的，舒尤迅速恢复活泼，头顶呆毛也竖了起来，彷佛情绪风向标。 “男朋友你也很好。” 舒尤还忙不迭比了个心，以示投桃报李，“你最好啦。” 他还有意无意看对面一眼，“你比他们都好多了。” “他们就是一群大坏蛋，咱们不理他们，略略略！” 蔺明煦：……也不必这样。 他俩在这边你侬我侬，对面更不爽了。 陆和本能察觉到，眼前的蔺明煦变了。 和那个刚从国外回来时、还看不清形势、鲁莽跑过来质问他的年轻人不同。 眼前的年轻……不，眼前的男人给他一种多年老对手的意味。 甚至隐隐压了他一头。 难道这么短的时间内，蔺明煦就成长得这么快？ 陆和不得而知，但很显然，今天他的计划已经失败了一半。 ……居然这都是自家儿子的错！ 陆和恨铁不成钢，狠狠又瞪了一眼陆辰弼。 陆辰弼：……他好委屈。 他也不是这么差劲，都是因为有舒尤在，他完全发挥不出来。 陆辰弼憋屈道：“爸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和恼火道：“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东西，从小到大，你自己说说，你哪一点比得上蔺明煦？” “我……” 陆辰弼这辈子最大的阴影就是这句话。 他差点吐血，又看那边蔺明煦和舒尤亲昵无间的样子，瞬间悲从中来，“爸，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怎么了？” 陆和怒气冲冲道：“我是你爸爸！” “是！” 陆辰弼也炸了，“你是我爸爸，但我不想当你儿子了！” “人家蔺明煦那样的爸爸才养得出蔺明煦这样的儿子！” “你养出我这样的儿子你觉得是谁的错？” “你！” 陆和没想到他今天突然炸毛，一时措手不及，“你怎么这样和我说话？” “你不想当我儿子，那你滚好了！” “滚就滚！” 陆辰弼扭头就走。只是他整个人都丧得不行，萎靡不振，宛如行尸走肉。 就在这时候，只听斜对面舒尤清朗的声音，“其实你也不是那么差的。” 什么？ 陆辰弼猛地扭头看过去，惊讶万分：“舒尤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舒尤站在蔺明煦身边，津津有味看父子相残的大戏，冲男人的方向歪了歪头，“我就是想说蔺明煦是非同一般、超越普通人的好，所以你才比不上。” “不过就算这样，你也不应该太在意别人的看法。” 陆辰弼忽略他的上一句，心头情不自禁浮起一丝丝希冀，“是因为我应该在意自己吗？” “不是。” 舒尤露出灿烂一笑：“是因为反正也没人在意你。” 陆辰弼：……………………………… 第34章 陆辰弼背影萧瑟离开了。 这么一闹腾，陆和的计划也进行不下去，只得灰溜溜败走。 两个法院工作人员也赶紧和他们告别，回去分享八卦。蔺明煦看着自家大门重新关闭、锁上，心头没来由浮起几分怅惘。 他不由自主捏紧手中的相框——那是一张全家福，是他出国之前和父母拍的。 照片里，三口之家幸福又美好，三个人看着镜头，脸上带着舒畅满足的微笑。 一只白皙的手忽然覆在照片上，食指恰好戳在蔺明煦脸颊的位置，舒尤的脸同时凑了过来，“蔺明煦这时候你几岁啊？” 蔺明煦：“……” 伤感思路又被打断了。 他噎了一下，无奈答道：“我上大学之前，十八岁。” “哦哦……” 舒尤顺手拿过相框，仔细瞧着照片上的小人。看了又看，他笑眯眯说道：“蔺明煦你这个时候也挺好看的。” 准确的说，有几分少年意气，蓬勃激越、昂扬向上。 ……和现在这个深沉冷漠的样子简直是换了个人。 哎，毕竟遭受过重大打击。 舒尤也没往深处想，思绪飘到另一方面，“哎，那你爸妈葬在哪里？快过年了，我们是不是得准备祭拜他们？” 蔺明煦顿了顿，“……在郊外墓园。” 一些话到达嘴边，忽然就倾诉了出来。 “……我回国的时候，家里情况已经很差了，到处都问不清楚。” “打了很多电话，才知道我爸妈还停在医院里。” “……下葬也比较匆忙。” 一夜之间，一无所有。 对一个年轻人来说，整个世界都崩溃了。 那些夜夜无法入眠的晚上，他独自熬了过去。 只是，心底一些曾坚不可摧的东西，已经彻底崩塌。 他淡淡说道：“等过年的时候，我会去拜祭。” 告诉他们，他熬过去了。 舒尤哦了一声，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他看了看手机，发现已经中午了，对蔺明煦道：“咱们回家吃饭吧？” 回家。 蔺明煦最后看了眼老房子，转身离去。 刚走出两步路，舒尤忽然道：“我觉得不对劲。” 蔺明煦：“……怎么？” 舒尤摸着下巴，福尔摩斯附体道：“你来拿个照片而已，陆……陆辰弼和他爸爸为什么这么紧张？” 甚至带人专门过来跑一趟？ “会不会……” 他思路打开，看着蔺明煦犹豫说道：“……他们在你家后院装了炸弹？！” 蔺明煦：……不可能。 “那他们偷着在你家搞犯罪行动？” “要不就是在你家藏了东西？” 蔺明煦无言，“……他为什么要在我家做这些？” 陆和急匆匆赶过来确实是心虚，是怕他找到什么，而不是他藏了什么。 “嗯……” 舒尤仍然没有放弃这一神展开，忽然冒出一句，“因为他们比较傻？” 蔺明煦嘴角抽了下，“你哪里看出他们傻的？” “咳。” 舒尤一推二四六，“因为陆辰弼看起来比较傻？” 蔺明煦：……那确实。 但不代表陆和也很傻。 否则被陆和整得很惨的他，又算什么？ 今天他只是措手不及，外加突然被儿子被刺，没有发挥好。 ……其实主要是因为舒尤。 第一次遇到这种不按常理来的，自然没有准备。 蔺明煦微妙发现，很多事都是因为舒尤。 因为舒尤，这重来一次的生活竟真的格外不同。 他心情一时复杂起来。 两个人走到小区门口，这里太偏僻叫不到车，于是沿着道路继续向前。路上雪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舒尤脑袋上都盖了一层白。 他使劲儿甩头，然而雪花没甩掉多少，却眼冒金星，他晕晕乎乎伸出手：“蔺、蔺明煦……” 男人止住脚步，疑惑看过来，只见舒尤晕头转向不辨东南西北…… 只听啪叽一声，脚下一滑，坐了个屁股墩。 蔺明煦：“……” 他额角突突，“快起来。” “马上马上。” 舒尤撑着地面试图起身，但又是一声—— “啪叽。” 舒尤又摔倒了。 他无辜抬头看蔺明煦，“大地急于亲近我真不是我的错。” 蔺明煦额头爆出一个井字。 男人长腿迈过来，大手一把捞住舒尤，结实有力的手臂揽住他的半身，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舒尤晃晃悠悠终于站好，走了两步—— “啪叽。” 又摔了。 ……舒尤怀疑原主这身体是不是平衡感太差了点。 蔺明煦看出来了。 男人第二次扶起他，面无表情道：“明天起你和我一起锻炼。” 舒尤大惊失色：“你让一个宅男锻炼身体？” 蔺明煦毫不留情戳穿他的幻想，“宅男和锻炼身体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吗？” 舒尤：“……好像是没有。” 但是…… 身为宅男的他，先天就排斥锻炼啊！ 他不就是因为想躺平得舒舒服服才当宅男的吗？都躺平了居然还要锻炼？ 回去路上他头顶呆毛都蔫了。 不过没多久，就来了一个好消息。 吴佑哲打电话过来，说帮他接了一个新通告。 “是个挺好的综艺，不过需要去外地拍摄。” 这回是省级电视台的节目，所以要去对方所在的省会城市。 “等你知名度打开了，咱们就去大剧场表演！” 到时候局面打开，舒尤一定能红起来。 舒尤一边接电话一边颠勺炒菜，闻言问道：“去几天啊？” “来回三天，报销往返路费。” 吴佑哲认为后面半句话对舒尤很重要，特意问的。 然而舒尤又问：“那管吃住吗？” 吴佑哲：……大意了。 “……我再去问问。” 电话暂时挂断了，舒尤端着炒好的菜走出来，随口对蔺明煦道：“蔺明煦我可能要出差几天。” 没想到他和蔺明煦之间，先出差的会是他。 他腼腆道出下一句，“锻炼的事咱们回来再说。” 蔺明煦挑眉，“去哪里？” “好像是长乐市，不过还没定下来。” 蔺明煦目光不经意扫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那先锻炼。” 舒尤：！！！ 要他老命了！！！ 下午三点，舒尤奄奄一息躺平在瑜伽垫上。已然感觉到黑暗笼罩。 ……别问他为什么会有瑜伽垫，原主留下来的，他才不会买这种用两天就卷起来搁置的健身用品。 他负隅顽抗，试图言语说服蔺明煦：“蔺明煦你这样是不对的。” “跑步机最大的用处是挂衣服，瑜伽垫最大的用处是拍照。” “反正我也坚持不下来，不如不要费这个心思了。” 不料蔺明煦冷酷无情道：“这么说，你承认你买了不用在浪费东西？” 舒尤：？？？ 不！他没有！ 可恶，竟然被拿捏住了。 舒尤努力摆出下犬式，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等一下，为什么我要练瑜伽？” 蔺明煦自己都不练瑜伽，他以前练散打，现在会跑步。 男人轻描淡写瞥他一眼，“你想怎么锻炼？” “额……” 仔细想一想，瑜伽已经是出汗最少、动作最简单、以及最不需要出门的锻炼方式了。 跑步要早起，散打他不会。动感单车还要买器械。 “我可以……” 舒尤内心激烈挣扎，终于作出决定，“我可以练习仰卧起坐。” 蔺明煦：……似乎也是个办法。 他转身把舒尤留在原地，决定让他自己弄。但蔺明煦刚刚侧过身体，舒尤已从瑜伽垫上爬起来，利索拍了拍手。 男人突然有微妙预感，“……你练完了？” “练完啦！” 舒尤扬起灿烂笑脸，昂首挺胸道：“今天先练仰卧。” “明天练起坐。” 蔺明煦：…………………………………… 第35章 蔺明煦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仰卧起坐。 舒尤眼疾手快收起瑜伽垫，讪笑两声，“……吴哥找我呢，我先去给他打个电话。” 为了逃避变成魔鬼健身教练的蔺明煦，舒尤钻进卫生间，紧急拨通吴佑哲的号码。 “吴哥！” “舒尤！” “吴哥！” “舒尤！” “吴……” 蔺明煦黑着脸拉开门，“舒尤！！！” “咳咳咳咳咳！！！” 舒尤惊天动地呛咳起来，小脸憋得通红，“我我我……” 蔺明煦冷冷道：“你去阳台打电话。” 舒尤灰溜溜套上羽绒服来到阳台，好在是全封闭的，并不冷。 他四处翻看了下，摸出一只小板凳，坐在上面。 “吴哥你刚才说的那个综艺怎么样了？” “在问了在问了。”吴佑哲压低声音道：“那边还没回复我。” “不过我觉得问题不大，我记得他们电视台有合作酒店，可以招待的，住宿费也没几个钱。” 舒尤好奇道：“那具体是什么节目啊？” “还没签约要保密。”吴佑哲顿了顿，“我跟你说，你可别说出去。” 舒尤立刻赌咒发誓，“我要说出去了，就惩罚我男朋友今晚失眠多梦还盗汗。” 吴佑哲愣住。 他不禁联想了下——蔺明煦看着身体很健康啊…… 反而是他最近力不从心，隐隐有这些症状。 毕竟人到中年…… 舒尤不知道自家经纪人再度陷入中年危机、恍恍惚惚，他急切开口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哦哦……” 吴佑哲道：“你看过那个《今夜有来宾》吗？” 舒尤：“……没看过。” 吴佑哲连忙给他介绍了下。 《今夜有来宾》是一款午夜谈话类节目，算小众，但一直以来收视率十分**，目标对象为加班才回家的、午夜修仙熬夜的、搞时差的……年轻人们。 话题百无禁忌、涉及潮流热门，在某些圈子里很有人气。 ……不得不说，吴佑哲虽然创业不行，但本职工作还不错。很会按照舒尤的路线给他找活。 舒尤若有所思道：“我等会儿就搜来看看。” “嗯对对，”吴佑哲点头，“你先看看他们的风格。特别是最近几期的，心里有个数。” 他俩又聊了些工作相关，挂了电话。舒尤蹲得时间久，两只脚有点发麻。 以至于回到客厅的时候，他是一瘸一拐状态的。 “嘶……” 他先挪动一只脚、往前一步，再挪动另一只脚、往前一步，再挪动…… 侧卧门没有关，蔺明煦余光瞥见，嘴角抽了下。 舒尤一扭头，和他对上视线，撇嘴委屈巴巴道：“男朋友你……” 蔺明煦眉心一跳，以为他又要说那一句。 不料舒尤气恼说道：“男朋友你居然眼睁睁地看！” 蔺明煦深吸一口气：“我可以闭上眼睛。” 舒尤：？？？ 他下意识祭出杀招，“男朋友你……” 蔺明煦别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舒尤：“……” 完了完了，他要想几个新招式了。 一分钟后，舒尤终于艰难挪到了沙发上，立刻瘫软成一滩。 新招式暂时没空想，他得看看那个综艺到底什么样。 舒尤拿起原主的平板，搜了下，发现这个节目很有年头，每期会邀请两位嘉宾，大体模式就是圆桌闲聊。 因为每期话题都不一样，有的甚至临时从观众评论里随机抽取，所以用户互动性极强、粘性也很高。 而且…… 有时话题还挺劲爆。 舒尤随手点开一期，划拉两下进度条，主持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就是说你的第一次是在法国咯，是在大学吗？】 舒尤：……哇，尺度真的好大。 他竖起耳朵，专心致志开始看节目。 身后蔺明煦：“……” 蔺明煦正在看几份简历，确定最终名额，其中一份就是那天在咖啡店面试的那位程序员。 【……哇那你觉得你更喜欢哪种类型的身材？】 舒尤：“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喜欢身材好的……” 蔺明煦拨弄鼠标的动作顿住，视线移向舒尤，“这是什么？” “哈哈哈哈……”舒尤一边笑一边回答：“吴哥说可能帮我接到这个通告，让我先看看。” 蔺明煦挑眉，没有说话。 舒尤继续看节目，在沙发上乐得前仰后合，又过了一会儿，蔺明煦忽然问道：“节目叫什么名字？” 他目光仍盯着屏幕，目不转睛，彷佛只是随口一问。 “叫《今夜有来宾》。” 舒尤脸上还是止不住的笑意，“挺好看的。” ……这一看就是一下午。 傍晚时分，舒尤和蔺明煦正吃晚饭呢，吴佑哲那边终于回复他，“全报销，不过录制时间缩短了，来回两天，你周六早上走，到了就录制，周日就能回家。” 一共也才半小时的节目，确实用不了那么久。真要再赶一点，一天来回都足够。 不过晚上赶飞机终究不太人道，所以还是给了富余。 重点是还给报销一天住宿钱。 舒尤嗯嗯两声，挂了电话对蔺明煦道：“周六早上走，周日回来。” 明天就出发！ 蔺明煦顿了顿，“明早我送去你机场。” 舒尤十分开心，并迅速告知吴佑哲早上不用来接他。 但吴佑哲表示自己不放心，说会在机场送他。 放下手机舒尤又盯着蔺明煦——后者正在给几个最终人选发信息，让他们下周可以来上班。 似乎是舒尤的视线过于灼热，蔺明煦不由抬头看他一眼，挑眉反问：“怎么？” “我要出差啦。” 舒尤头顶呆毛晃了晃，“这是我第一次出差哎，你有没有要对我说的？” 蔺明煦选择沉默。 舒尤紧紧盯着他不放。 ……蔺明煦只得开口：“注意安全？” “嗯嗯嗯，还有呢？” “……一路顺风？” “嗯嗯嗯，还有呢？” 蔺明煦额角一抽，“你想听什么？” “嗯……” 舒尤扒拉手指头，“注意安全、一路顺风，还有早点回家？” 蔺明煦无可奈何，只好敷衍道：“早点回家。” 舒尤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喜讯，倍儿高兴跳起来，原地转了个圈，笑嘻嘻说道：“终于也有人对我说这句话了！” “以前都是我对我爸妈说。” 蔺明煦心中一动。 他从来没听舒尤说起过自己的事。 男人手指还在手机屏幕上，动作却停了。他不动声色道：“你爸妈经常出差？” “是啊。” 舒尤不假思索道：“从我小时候起他们就经常不在家。” 这句话听起来很孤单。 紧接着舒尤长叹了口气：“哎，有时候我一连半个月都看不到他们的人影。” 这句话听起来……更孤单。 青年垂着脑袋，提起回忆很是黯然的样子，头顶呆毛也跟着垂落，软趴趴好似无精打采。 蔺明煦眸光微暗，刚要开口，只听舒尤幽幽道：“家里只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四叔四婶五姑五姑夫大堂哥二堂姐三表哥四表弟五表妹……” “真的好无聊啊。” 蔺明煦：……………………………… 舒尤忽然抬头，与蔺明煦对视：“所以，男朋友你能对我说这句话，我真的很开心。” 蔺明煦自牙缝里挤出回应，“不客气。” “要的要的。” 舒尤煞有介事道：“对男朋友必须感恩。你看我就对你很感恩。” ……蔺明煦怀疑自己站在这里就是个错误。 舒尤哼着歌进去收拾行李了。 因为原主只有一个24寸的大行李箱，不适合这次只有一天一夜的短期出差，舒尤找了又找，才翻出一个合适大小的旅行包。 他装了牙膏牙刷、睡衣毛巾、眼罩耳塞……正要往里装拖鞋，蔺明煦进来了。 男人只看了一眼，额角开始突突，“……你又要离家出走？” 这个又字……相当传神。 舒尤抬头，一脸茫然，“蔺明煦你今天惹我了？” 蔺明煦黑了脸，“我为什么要惹你？” “额……” “你没惹我干嘛离家出走，”舒尤毫无自知之明道：“还是因为我太爱你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蔺明煦把话题强行扭回正路，“你装这么多东西，难道不是要离家出走？” “哦这个啊……” 舒尤首先拿起睡衣：“这是你报销我买的睡衣，穿在身上可以感受到男朋友的爱。” 蔺明煦开始有不妙的预感。 舒尤第二拿起眼罩耳塞，“这是我巨资八块八购入的眼罩，因为你不在我看不见你都睡不好觉。” 蔺明煦额头隐隐作痛。 舒尤最后拿起牙膏牙刷，忽然卡了壳——糟糕，他好像想不出词了。 蔺明煦见状眯了眯眸，抱臂冷笑：“说说看，牙膏牙刷还有什么特别作用？” 舒尤脑海里灵光一闪，腼腆低头道：“保护牙齿，爱护自己的身心健康。” “今天你放出去一个活蹦乱跳的舒小尤，明天还你一个健康的男朋友。” ……蔺明煦的自制力在悬崖上摇摇欲坠。 舒尤终于装完东西，时间也很晚了，他再度哼着歌走进卫生间，开始放水洗澡。但没过多久，只听“吱嘎”一声，卫生间的门打开了。 水雾隐隐约约、水声哗啦哗啦，舒尤幽怨的声音飘忽不定，“蔺……明……煦……” 蔺明煦充耳不闻，假装没听到。 然而舒尤又喊了一声。 “男……朋……友……” 他绝不会应答。 蔺明煦冷冷想着，今天已经太超过了。 他之所以还没被舒尤气死，是得益于自己坚强的心理素质与顽强的自制力。 ……不能再纵容他了。 舒尤喊了两声，蔺明煦都没有回应。卫生间那边安静下来，正当蔺明煦以为舒尤不会再喊，却忽然传出了下一声。 “男朋友……哎呀！！！” 这一声又快又急，似乎发生了什么事。蔺明煦眉心一跳，还未仔细分辨，脚步已经走了过去。 “舒尤？” 卫生间里浴帘是拉着的，后面有个人影。 蔺明煦眉心皱起，站在浴帘这边，又问了一句：“……舒尤？” 还是没有回音。 他顿了顿，伸手正要拉开帘子，忽然帘子猛地拉开，舒尤眨巴眨巴眼睛，嘿嘿一笑，冲他泼过来一把水—— “舒尤！！！” 蔺明煦条件反射，几秒之后，他死死压着舒尤的胳膊，把他抵在墙上。 水珠顺着他脸颊往下淌，男人咬牙切齿：“你干什么！” “还不是我叫你没反应……” 舒尤费劲儿挣扎了下，没挣动。他张了张口，气鼓鼓嘟囔：“蔺明煦你先不理我的好吗？” 蔺明煦：“……” “……还有我刚才是真的差点摔倒。” 舒尤委委屈屈道：“还好我及时扶住墙，但是脚也崴了一下。” 为了表明自己没有撒谎，以及蔺明煦不理他有多么过分，舒尤往后翘起一只脚，指给蔺明煦看，“喏你看，撞到了，还有点发红呐。” 蔺明煦不由顺着他指的地方看了一眼。 就一眼。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刚才舒尤在洗澡。 所以…… 第36章 光溜溜的舒尤理直气壮与他对视。 ……毫无光溜溜的自我意识。 很有一种：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尤里尤气”。 舒尤内心：不都是男人吗，这有啥。 他可是传说中不多的、被人全果搓过澡的南方人！ 蔺明煦：“……” 他烫手似得猛地松开对方，别过头去，额角突突疼痛，“……所以你刚才叫我是做什么？” “哦哦。” 舒尤连忙道：“帮我拿一下牙膏牙刷和睡衣。” 蔺明煦皱眉，“……不是被你装进旅行包了？” “对啊。” 舒尤理所当然道：“所以现在要拿出来，用完了再装回去。” 蔺明煦：……无法想象舒尤以前都是怎么过的。 他大步流星，直接把整个旅行包都拿了过来，放在卫生间这边干燥地面上。 舒尤弯腰蹲身开始找。 蔺明煦猛地扭头走出去。 ……冷静了好一会儿。 那是舒尤。 男人脑海中强行烙下这句话。 然后思绪的波浪一滚，把这四个字卷走了。 替换成另外四个字。 触感不错。 蔺明煦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舒尤洗完澡，换好睡衣走出来，嘴里还哼着歌。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那样子，丝毫没有把刚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仿佛只是在公共浴室里普普通通洗了个澡。 蔺明煦还在客厅里，表情阴晴不定，舒尤好奇凑过来，“蔺明煦你怎么啦？” 男人深深看他一眼，“你洗完了？” “是啊是啊。” 舒尤脸蛋红扑扑的，头发也吹干了，很蓬松，瞧着就很柔软。 柔软。 蔺明煦手指交叠，轻轻摩挲了下。 他喉结动了动，不动声色道：“脚踝怎么样了？” “哎呀，”提起这个，舒尤立刻撇撇嘴，“还有点红，不过应该没事，就是崴了一下，不疼。” 不疼应该就是筋骨都没事，单纯扭了一下。 他原地抬起脚、转了转脚踝，自己左看看右看看，“还好吧。” 蔺明煦也看了过去。 因为刚洗过澡，舒尤腿上也是白里透粉，散发着健康光泽。脚踝还是很细，好似蔺明煦一伸手，就会牢牢抓住了，捏在手心里细细把玩。 这是舒尤。 鬼使神差，蔺明煦脑海中又浮现出这四个字。 他再度深吸一口气，口中淡淡道：“我帮你上药。” “需要吗？” 舒尤觉得已经不疼了，又不算受伤，用不着上药。 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对，蔺明煦已找出了他上次买的云南白药，取了过来。 男人挽起袖口，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去沙发上。 舒尤没多想，老老实实坐了过去。 蔺明煦在他右手边小沙发坐下，“腿伸出来。” 舒尤迅速伸直小腿——笔直笔直的，一点也不弯。 他小腿绷紧，本打算放在小沙发的扶手处，但蔺明煦微一侧身，不知为何，脚跟落在男人的大腿上。 “额……” 舒尤略一迟疑，偷偷瞥蔺明煦一眼。 蔺明煦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打开了药剂喷瓶的外包装。 舒尤松了口气，就没动腿，只有脚趾头来回交错、动来动去……时不时还摆个造型。 “别动。” 蔺明煦拧了拧眉，抬手再自然不过地……固定住他的脚踝。 ……触感确实不错。 男人脑中波涛翻涌，只化成眼眸中无尽幽海。下一秒，喷口对准患处，轻轻按下开关。 云南白药喷上来了。 舒尤脚趾头也跟着颤了颤，嘴上嘀咕：“好凉……” “凉就下次小心点。” 蔺明煦喷完药，手却还放置没动，似是随意说道：“洗澡会滑倒，是老年人才会有的吧？” “哪有。” 舒尤害羞低头道：“其实我年纪也不小了。” 蔺明煦：？？？ “已经出生两百多个月了！” 蔺明煦嘴角一抽。 舒尤又道：“不过要是男朋友觉得我还是个宝宝，也不是不可以。” 他眨巴眨巴眼睛，试图伪装巨龄儿童，“爸爸的爸爸叫爷爷……啊蔺明煦你掐我干什么！” 蔺明煦气定神闲收回手，“试试弱智会不会喊疼。” 小腿上立刻红了一小块，舒尤瞪大眼睛悲声控诉，“人类是不会彼此伤害的！” “是吗？” 蔺明煦挑眉，“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 舒尤眼珠一转，“其实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大灰狼……” 蔺明煦：……差点忘了。 在胡诌八扯的道路上，舒尤从未遇到过敌手。 舒尤绘声绘色，已经讲到大灰狼一口一个大白兔奶糖、非常凶残，他小嘴叭叭不停，蔺明煦神色微妙盯了一会儿，忽然打断他的话，“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早上九点。” 舒尤是不会耽误正事的，所以记得很清楚。 蔺明煦拿起手机给他看，“现在十二点了。” 舒尤：！！！ 他二话不说，迅速跳下沙发、钻进被窝、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动作一气呵成，连贯无比。 只是…… 舒尤又悄悄睁开一只眼、又睁开一只眼，两只眼睛半睁着，偷偷看向蔺明煦。 蔺明煦：“……” 似是无可奈何，又像是某种逐渐刻骨的习惯，男人顿了顿，起身走过去，低声说了两个字。 “晚安。” 时间一晃就到了第二天早上，蔺明煦果真开车送舒尤去机场——彭尚恩的车。 吴佑哲已经在这边等了好一会儿了。 可惜节目组并没有报销他的费用，所以他这次没法跟着去。 不能全程跟随的吴佑哲对此忧心忡忡：“舒尤你出门可小心点注意安全遇到人不要说话……” 舒尤疑惑打断他，“不说话岂不是很没礼貌？” 吴佑哲一脸忧愁：“……可我担心你说话还不如不说。” 舒尤点点头：“不错，我的话字字珠玑、句句都是真理，哪能随便让人听。” 吴佑哲：……不，他并不是这个意思。 机场停车场与候机大楼还有一段距离，中间还有条马路，大早上也是车来车往，十分热闹。一行三人正要穿马路，吴佑哲瞧见对面没人，开口道：“要不咱们直接穿过去吧？” “不行。” 舒尤摇头，“走斑马线比较好。” 吴佑哲愣了下，“舒尤我没想到你这么遵守交通规则。” “不是。” 舒尤微笑解释道：“是因为非斑马线被撞了不赔钱。” 吴佑哲：……好特么有道理，果真字字珠玑。 经过一连串的拐弯、拐弯再拐弯，舒尤终于拿到机票，刚要走进去，忽然想起什么，他转身回来，站在两人面前。 “吴哥……” 吴佑哲以为他要和自己正经道别，正打算感动，只听舒尤道：“你先走吧！我到了会和你发信息的。” 吴佑哲：“……” 经纪人气息萧索离开了，他一走，舒尤冲蔺明煦扬起大大笑脸，“男朋友我要出差啦！” 蔺明煦面无表情，“这话你昨晚已经说过了。” 舒尤眨了眨眼睛，毫无气馁之意，反而继续道：“那你……” “注意安全、一路顺风，早点回家。” 蔺明煦一口气说完，挑眉看他，“你可以登机了。” “哎呀……” 舒尤害羞垂眸，“没想到你这么爱我。” “对我说的话一律记得这么牢。” 蔺明煦：……不，他没有。 舒尤还有点意犹未尽，开心对蔺明煦道：“总之，我不在家的时候……” 蔺明煦脸上一丝多余表情都没有，已预知了下一句绝不是关心。 ……最大的可能是省着点花钱。 然而舒尤扬起灿烂笑容，头顶呆毛随之招展：“你要照顾好自己啊男朋友！” 蔺明煦：“……” 他心上轻轻一颤，再看过去时，舒尤已经走远了。 青年背影挺拔又修长，仿佛一株笔挺的小树，正在茁壮成长。 并且，很快就会枝叶繁茂、婆娑盛放出美丽花朵。 到那时…… 蔺明煦收敛眸中暗色，平生第一次没有克制自己的思绪，却任由它们发散开去。 似乎…… 是他自己不想去克制。 两个多小时后，舒尤顺利到达长乐市。 他在出口处找了半天，没看到接机的人，只得拨通吴佑哲的电话，跟他要了这边的电话号码。 然后舒尤再次拨通电话，声音在几米外突兀响起。他循声看去，只见一个愣头愣脑的年轻人左手举着块纸板，右手正手忙脚乱找手机。 舒尤走过去一看，顿时心生怜悯，语气都和蔼三分，“你好，我是舒尤。” “诶？” 年轻人呆了下，“等等我先接个电话……” 他终于把手机找了出来，见是个陌生号码，想也不想回拨过去。 ……舒尤的手机响了。 年轻人：“……” 他尴尬收起手机，“你好你好，舒先生是吧？我是电视台派来接您的……” 为了缓解气氛，他赶紧说好话，“舒先生真是慧眼如炬啊，一眼就能看到这边的牌子。” “那倒没有。” 舒尤实话实说道：“你牌子举反了，我是听见手机铃声找过来的。” 年轻人：……完了qaq完了。 这么简单的任务都没能做好，看来他这实习期要变成报废期。 两个人貌合神离向外走，好歹来接的车档次还不错，年轻人的车技也很好，一路顺当来到招待酒店，安排住下了。 舒尤住进商务大床间，立刻拍了张照片，发给蔺明煦。 【我住下啦！[图片][图片][图片]】 蔺明煦没回。 舒尤又发了一条。 【床挺舒服的，嘿嘿。[图片]】 蔺明煦还是没回。 莫非在忙？ 舒尤想了想，发送第三条。 【男朋友我被人绑架了！】 蔺明煦……仍然没有回复。 舒尤确定了，蔺明煦在忙。 既然这样…… 舒尤果断丢开手机，利索冲进酒店卫生间，打开浴缸、加入沐浴露、点开泡泡浴选项…… 太舒服了…… 好久没有泡过澡了。 泡了能有十多分钟吧，他眯着眼睛正享受呢，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舒尤刚才随手一丢，丢在床上了。 这下他只得浑身湿漉漉从浴缸里爬出来，随手披了件浴袍，去床边接电话。 电话是蔺明煦打来的。 男人声音很冷，仿佛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听说你被绑架了？” “没有啊。” 舒尤立刻否认道：“怎么还用听说呢？就是我说的。” 蔺明煦：……该死。 明知道是假的，他竟然还是打了这个电话。 于是他态度更冷淡了，“到酒店就好好休息，早去早回。” 舒尤还惦记着浴缸里的泡泡浴，赶紧嗯嗯两声，表示知道了。 蔺明煦挂断电话，对面彭尚恩嘿嘿笑道：“蔺哥，舒尤不在家啊？” 男人嗯了一声，继续看着屏幕上的文件。 彭尚恩又揶揄道：“蔺哥，舒尤出门你不担心吗？” 蔺明煦头也没抬，淡淡反问：“我担心什么？” “哎呀！” 彭尚恩一拍大腿，“舒尤孤身在外有风险的啊，他年轻又好看，那么招人。你就不怕有别人动心？” “而且他刚才挂电话速度还挺快，嘿嘿，搞不好是有帅哥在旁边打扰。上回在客舍小居吃饭，不还有个男的很主动吗？” 蔺明煦不置可否，没说话。 彭尚恩更来劲儿了，神神秘秘压低声音道：“我要是你，就多盯着点。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 “你打个视频电话看看？” 蔺明煦顿了顿，淡然说道：“不必。” “……好吧好吧。” 彭尚恩只是开玩笑，也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小时后彭尚恩去了卫生间，蔺明煦仍坐在书桌后。 这份文件看完了，他要挪动鼠标点下一份，抬起的手指触碰到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拿在手上，翻转了两下。 视频电话…… 彭尚恩还在厕所里努力，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蔺明煦神色如常，按下视频通话。 ……只是有几句话要说。 舒尤确实很容易招人，但都是些烂桃花。 比如上次客舍小居的纨绔，再比如陆辰弼这个败家子。 他虽然聪明，但毕竟人心险恶。 蔺明煦觉得自己应该嘱咐他几句在外的注意事项——不管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噔噔噔噔噔噔噔……” 叮得一声，视频通了。 蔺明煦看了一眼屏幕，瞬间脸色黑了，一字一顿咬牙：“舒尤你在干什么？” 第37章 “卟噜噜噜噜……” 舒尤沉在浴缸里，尽情享受现代化浴缸的多种功能！ ……所以只伸出几根手指头，按了屏幕的接听，再高高举起来。 于是蔺明煦看到的就是一个…… 沉底的舒尤。 飘在水面的一缕呆毛。 还有一串、一串、又一串的鱼式吐泡泡。 周围都是绵密的白色泡沫，乍一看以为他在上演什么特效大片——凶杀现场那种。 ……要不就是在伪装水鬼。 因为蔺明煦发问了，舒尤的声音从飘渺“海底”传出来：“卟……噜噜……噜噜……” 蔺明煦嘴角抽搐，“舒尤！” “好好玩啊……” 舒尤从水里钻出来，自我感觉良好，“人类的发明超有意思的。” 蔺明煦一点也不想知道他是什么非人类物种。 ……而且他也不会承认他方才误会舒尤溺水，心跳漏了一拍。 他握住手机的手指略略绷紧，却听舒尤好奇道：“蔺明煦你找我有事？” “……没有。” “那你为什么打这个视频电话？” 蔺明煦顿了顿，忽然改口，“有几句话要说。” “哦……” 舒尤没多想，“那你说吧。” 蔺明煦：“……” 该死，一时大脑空白。 他只是…… 话到嘴边，蔺明煦又收住了。 最终，他干巴巴说道：“晚上记得锁好门。” 舒尤：“……啥？” “不要随便让陌生人进来。” 舒尤：“……哈？” 蔺明煦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种事了？ 莫非…… 舒尤灵光一闪，“男朋友你不会是……” 蔺明煦本能矢口否认，“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多想。” 舒尤：？？？ 这串发言好熟悉。 他歪了歪脑袋，头靠在浴缸边缘，嘻嘻哈哈玩笑道：“你该不会是不知道中午吃什么吧？” 按照蔺明煦的薄脸皮，做出这种事也很有可能嘛。 这么一想，这个男人还有点可爱呢。 蔺明煦肩膀放松了。 只听舒尤得瑟晃了晃脑袋，“我就知道，每天吃什么是人这辈子最大的难题。” “……嗯。” 蔺明煦面不改色道：“家里没有饭。” “那你点外卖吧。” 舒尤倒也没有一定要蔺明煦做饭的意思——虽然他过日子比较节省，但也不至于苛求别人。 大概是泡了澡心情极佳，舒尤大手一挥道：“记得先去领个优惠券啊！” 蔺明煦顿了顿，艰难开口道：“……怎么领优惠券？” “额……” 舒尤表情有点微妙。 他万万没想到，都这么大的人了，蔺明煦居然不会领优惠券！ 舒尤恨铁不成钢，立刻开始给蔺明煦教授薅羊毛教程。 “就是这样了，以后经常来看一看……” 舒尤忽然想起什么，赶紧补充道：“另外有时候好多天不打开的话，它会给你发个大的。” 他沉声痛心疾首道：“这就是资本对我们的糖衣炮弹、小恩小惠！所以我们一定要多领！” 刚注册公司不久、即将拥有亿万资本的蔺明煦：“……” 他表情一言难尽，就在这时，舒尤那边的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舒先生？” 舒尤正好也洗得差不多了，赶紧披上浴袍去开门。 他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答滴答往下淌水，拿毛巾使劲儿擦了两下。 门外是不久前接机那个年轻人，叫李满，他是来接舒尤去参加节目录制的，也负责这两天当他的临时助理。 大概是做过心理建设，李满的笑容更努力了，“舒先生！” “您收拾好了吗？咱们去吃中午饭吧！” “您喜欢什么口味？咱们这里八大菜系都有！” “您想要安静点的环境还是热闹点的？我对这附近都很熟……” 从……右下方蔺明煦的角度看去，年轻人热情爽朗、小小帅气，八颗牙齿闪闪发光。 还对舒尤格外殷勤。 此时，舒尤匆匆对蔺明煦道：“不说了，我先挂了哈！” 蔺明煦：“……” 电话挂断了。 几分钟后，彭尚恩瘸着腿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好家伙，我再也不吃那家的火锅了，我以为四川辣和湖南辣差不多……” 他愁眉苦脸，捂着肚子挪到桌边坐下。一坐下，彭尚恩吓了一跳。 “蔺、蔺哥你怎么了？” 蔺明煦面无表情道：“你上次说要拓展海外市场，我看印度智能手机市场很广阔，你什么时候去考察？” 彭尚恩：？？？ 舒尤在酒店自助餐吃了个肚圆。 在酒店里散步几圈当作消食行动后，终于迎来了录制。下午三点，舒尤前往电视台，走进录播间。 这是间不大的录播室，除开一些拍摄器材外，靠墙的一角布置着一个圆桌、几个小沙发，周围有一些印有赞助商logo的软垫，放在醒目的位置。 舒尤第一次进这样的录播室，好奇看来看去。 摄像师扛着设备进来，一眼看见他在乱晃，“哎，干嘛呢？还不赶紧来帮忙？” 舒尤扭头，“你在叫我吗？” “对啊。” 摄像大哥胡子拉碴，粗声粗气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回事？一届不如一届，我当年……” 舒尤恍然大悟，“你当年也是这样的？” 摄像大哥：“……” 李满此时恰好进来，“舒先生！” 他殷勤备至道：“舒先生您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化妆室在这边呢。” 舒尤冲摄像大哥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转身跟着李满拐了个弯，进了一间很大的化妆间。 里面七八个位置，但现在都是空的。他们一进去，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化妆师，抓住舒尤就开始打量。 “嗯……底子不错……细节还需要修饰一下……” 舒尤刚要开口，粉扑已经扑面袭来！他只好抿住嘴巴，一动不动像个木偶。 几分钟后，妆画完了，舒尤震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是我？” “对啊。” 化妆师轻飘飘瞥了他一眼，得意说道：“我技术不错吧？” ……确实。 以舒尤这个外行的眼光来看，完全看不出有化妆痕迹，但整个人硬是容光焕发、看着就很精神。 一时兴起，他拍了张照片发送朋友圈。 李满敲门进来，“舒先生，您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 舒尤也来不及看发送成功与否，匆匆回到录播室。 主持人已经到了，一男一女，男的中年女的青年，另一个嘉宾名气比较大，不过舒尤也不认识，据说是畅销书作家。 开场白说完、自我介绍完毕，主持人打开弹幕就乐了，“今天的主题……哟，是情侣过节的方式。” “但是真正属于情侣的节日只有情人节吧？” 女主持人插科打诨道：“还是说咱们连端午节清明节国庆节和春节这种全算上？” “过节肯定是……过节咯。” 男主持人嘿嘿笑道：“但是现在有个问题，得看咱们两位嘉宾的感情史。” “要是母胎单身那种，遇到这种话题只能谈想象了。” “哈哈哈哈……” 男作家适时开口道：“我已婚十年了，所以这个话题很有经验的。不光情人节，和老婆一起端午出游啊、清明扫墓啊、国庆度假春节回父母家啊，都经历过很多次了。” “啊，那舒尤呢？” 舒尤眨巴眨巴眼睛，“我有男朋友了。” 男主持人：“哇……” 女主持人：“噻……” “是热恋期吗？”男作家好奇道：“一般这个年纪，肯定是热恋期吧？年轻可真好。” 舒尤干咳一声，“算是吧。” ……你我本我缘，全靠我努力气你的那种热恋。 “那舒尤你们过了几次情人节了？” 舒尤想了想，“还没过呢。” 按照原书的时间轴，好像也能过一次。不过到那个时候，他和蔺明煦肯定都散伙了，也不用费那个心思。 “哦？” 女主持人刨根问底道：“那以前有没有那种印象深刻的情人节经历？” “嗯……” 舒尤顿了顿，微笑说道：“以前没谈过恋爱，不出意外的时候，情人节都是一个人过。” 男主持人听这话不对，没忍住追问：“是有人给你意外惊喜？” “不是呢。” 舒尤腼腆道：“因为出意外的话，就在医院过。” “……” 毕竟只有半小时瞎聊，录制很快就结束了。 “最后一个问题！” 男主持人说到这里，也不由得松了口气——不知为何，他感觉这次节目播出会很有热度。 他干咳一声，笑眯眯说道：“这个……既然本期话题和恋爱有关，那么两位嘉宾，现在有机会在节目上和另一半说几句话，你们要试试吗？” 男作家摇头苦笑，“不了不了，我以前上其它节目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老婆说了，说得再多也不如行动……” 两位主持人只得看向舒尤。 舒尤思索一秒钟，“我就说两句。” 青年清了清嗓子，盯着摄像机位置，眸光澄澈分明，一字一顿道：“亲爱的男朋友。” “虽然有些道理不用想，想也想不明白。” “虽然有些路不应该走，走也走不通。” “虽然有时候我气你，反正气也气不坏。” 众人：？？？ “但是！” 舒尤赶紧拉回来，“出于某些不方便说的原因，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你能越来越好的人。” 毕竟关系到他的小命。 “我相信你有出色的能力和才华去获得成功，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人，没有之一。” “任何人和任何事都不能打败你，你也是我心目中最厉害的人，也没有之一。” “另外，你还是我见过的最帅的男人！” “以及最后……” “我衷心希望你能够幸福，并且……” 青年笑容灿烂，眼眸清澈又诚挚，好似在发光。 “生活能像碳酸饮料。” “每天都开心到冒泡！” 第二天早上，舒尤乘飞机回到柏京市。 吴佑哲有事，舒尤也没让他来接，但走出飞机场出口，黑色宾利缓缓停在他身侧，车窗降下，露出男人俊美面容。 蔺明煦言简意赅道：“上车。” “咦？” 舒尤没想到他会来接自己。 不过倒确实有和蔺明煦提过飞机降落时间。 既然车都来了，他肯定不会拒绝。舒尤利落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非常自觉地把安全带扣上了。 扣好了，车辆缓缓提速，汇入长街，舒尤还在放松呢，忽然耳边传来男人低沉声音。 “舒尤。” 舒尤上半身都靠在椅背，只歪了歪头，呆毛顺势从另一头晃到这边，“嗯？” 蔺明煦眸色微暗，没有看他，口中淡淡道：“我想知道……” “你不方便说的原因是什么？” 第38章 舒尤：！！！ 蔺明煦竟然看了他的节目？ 竟然还问出这种问题？ 竟然…… 舒尤脑瓜子紧急高频转动，可疑静默三秒钟。 蔺明煦双手还在方向盘上，目光也直视前方，似乎在专注开车，但很明显，他也在等舒尤的回答。 “这个……” 舒尤眨巴眨巴眼睛，“你居然熬夜追看我参加的节目？” 那个节目可是当天晚上十一点半才播出的。 他害羞捂脸道：“男朋友你好爱我。” 蔺明煦：“……” 他不由嘴角抽了下，克制开口道：“既然和我有关，那我当然要看。” “咳咳……” 确实，毕竟节目最后舒尤那段话是说给“男朋友”听的，既然蔺明煦如今是这个男朋友，那么他听了也是很正常的。 就是舒尤说的时候，其实没想过蔺明煦会听到。 此时未免有些尴尬。 他眼珠骨碌一转，声情并茂道：“当然是……” “不方便说的原因了。” 蔺明煦额角突突，“现在这里没别人。” 舒尤：“嗯哪。” 蔺明煦：“你还不方便说？” “对呀。” 舒尤心道他怎么能说！ 难道说自己是穿书的，一心巴望蔺明煦快点走出低谷重回巅峰他好赶紧跑路？ “对你……也不方便。” 他多少有点紧张，硬着头皮道：“毕竟就算情侣也得有个人空间不是？” “这就是我一点小秘密。” 车停了。 舒尤顿时大惊，放眼看了看周围，没到家啊？啊？咋回事？蔺明煦是想干嘛？ 男人意义不明看他一眼，忽然伸出手，按在他的胸口处。 舒尤心跳顿时剧烈！ 宽厚有力的大手就贴着他的左边胸口，与心脏只隔着……额，羽绒服、毛衣和内衣，还有一层薄薄肌肉骨骼，舒尤咽了咽口水，脑海中一片空白。 蔺明煦深深看他一眼，轻描淡写道：“心跳怎么这么快？” 舒尤：！！！ “哪有！” 他吓得结结巴巴，眼神飘飞不敢和男人对视，“这、这不是两天没见你，比、比较激动。” 蔺明煦……居然轻笑了一声。 真的很轻、很淡，仿佛那只是错觉。可舒尤迅速扭头，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看过去。 “蔺明煦你……” 蔺明煦已经收回了唇角的弧度，好似从来就不曾出现过。他淡淡道：“下车。” 舒尤更忐忑了，甚至开始胡说八道，“下什么车别下车了吧呵呵这种时候不要开这种玩笑……” 蔺明煦挑眉，“你不吃饭？” 吃？吃什么饭？饭什么吃？ 舒尤愣了下，顺着蔺明煦示意的方向看去，这才看到他们停车的位置是个饭店门口。 舒尤：“……” 靠，吃饭不早说！ 一气之下，他决定化惊吓为食欲，使劲儿吃！ 于是舒尤进去就豪横说道：“菜单拿来我瞅瞅！” 服务生心神一凛，以为来了大户，热情送上一本厚厚的菜单，“先生想点什么？” 舒尤昂首挺胸道：“不抽烟不喝酒不要饮料，免费小菜先给我端上来。” 又对蔺明煦道：“今天谁请客？” 服务生：“……” 见过抠的，没见过抠得这么别致的。 服务生转身走了，蔺明煦无奈看着舒尤，“今天我请客。” “啊？” 舒尤立刻气势一矮，干笑说道：“怎么忽然想起请客了？咱们不是创业期要节省吗？要不回家做饭吃？” “……不用。” 蔺明煦修长手指在桌面敲了下，“上次说好的，我要回请你。” 上次？ 舒尤想了想，从记忆深处扒拉出一次夜间烧烤。 倒也说得过去。 他不由美滋滋想到，看来自己的计划卓有成效，蔺明煦都知道请他吃饭了！ 一时之间，舒尤开始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 菜单已经打开了，他点了几样菜，递给蔺明煦，“你吃什么？” 蔺明煦却没有接过来，只说道：“你看着点就行。” “那行。” 舒尤最近都在家里做饭，也知道他的口味。 蔺明煦也没有什么特别爱吃的，口味比较清淡，倒是比较注意营养均衡。 舒尤看了看自己点的三个荤菜，大手一挥，给他加了一道宫保鸡丁。 这家店装潢很精致、看着很上档次，菜上的也挺快，不多时，几个菜都齐了。舒尤拿起筷子，刚要开吃，只听蔺明煦面无表情问他：“这是你点的菜？” “对啊对啊。” 舒尤咬着筷子尖点点头，目光在狮子头上流连忘返、久久没有移开。 蔺明煦额角猛地一抽，“全是肉？” “哪有。” 舒尤给他看那道宫保鸡丁，“这里面有黄瓜呢！” 蔺明煦闭了闭眼睛：……算了，不要跟舒尤计较这种细节。 准确的说，是不能。 ……不然先被气死的人绝不是舒尤。 也不知舒尤这一天一夜在外面都吃了什么，这顿饭硬是吃得风卷残云、狼吞虎咽，吃出了龙卷风来时动物园的风采。 吃完后，舒尤没着急起身，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蔺明煦。 青年眉眼弯弯道：“出差回来要带礼物的。” 是个小盒子。 蔺明煦心中一动。 男人接过来，在手上直接打开。只看了一眼，蔺明煦眉心拧起，“这是什么东西？” “不会吧？” 舒尤眨巴眨巴眼睛，大惊小怪道：“这东西你都不知道？” 蔺明煦盯着那个奇丑无比、完全看不出是什么的摆件愈发皱眉，“这是**？” “是金蟾！” 舒尤气恼拿过来，放在自己手心指着金蟾 “你不是办公室都弄好了吗？把这个放在办公桌的风水位，可以招财。” 蔺明煦的审美不允许自己接纳这种办公桌摆件。 ……看起来太像乡镇企业家、村镇大酒店、以及县城杂货店的标配。 他语气微妙，“你不是说不要封建迷信吗？” “这不一样。” 舒尤头顶呆毛晃动、信誓旦旦道：“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也得穷得瑟。” “这不是封建迷信，是我对你的拳拳期待、殷殷心意，代表我对你的美好祝福。” “而且这里面装了活性炭，还可以去甲醛！一举两得！” 蔺明煦只想婉拒。 但青年目光十分热切，眼眸中满是浓烈期许。 仿佛蔺明煦如果不收下这件小礼物，就是浪费了他莫大的苦心。 联想起他在节目里说的话，蔺明煦拒绝的话到达唇边，说不出口。 不过下一秒，蔺明煦皱眉道：“你说这里面塞了活性炭？” “对啊对啊。” 舒尤呆毛乱晃，骄傲挺胸，“我是不是很会过日子？” 确实，但是…… 蔺明煦打量一番那个三足金蟾，顿了顿反问：“通气孔在哪里？” 舒尤：？？？ 等等，他居然被骗了？ 舒尤立刻把三足金蟾翻来覆去检查，结果只得出一个结论：没有通气孔。 所谓里面装有活性炭，就是个骗局。 舒尤：“……” 他呆若木鸡，回到家时还没能回过神来，嘴里嘀嘀咕咕：“我精挑细选的啊，别的白菜啊貔貅啊都太大太贵了……” 蔺明煦：“……” 他可能听到了真相。 刚进家门，吴佑哲打来电话，“节目反馈非常好！节目组说想这几天在网络上也宣传下。” “舒尤你有巨博账号吧？赶紧昵称发我，我给你认证，好发给节目组让他们作宣传啊。” “还有赶紧把以前不合适的东西删一删，以免变成黑历史被人抓小辫子。” “你现在要有自觉！你即将成为公众人物了知道吗？” 舒尤挂断电话，点开自己的巨博账号，看着原主上万条变着花样与大牌logo的合影陷入沉默。 这么多他该怎么找？ 而且看起来好像都差不多？ 他现在重新注册个账号另外打造岁月静好积极努力的人设还有用吗？ 唉，成名就是有各种各样的烦恼。 舒尤七手八脚，连忙注册了新的账号，把旧的直接注销掉。弄好之后，节目组那边也差不多了，于是几个小时后，他再一刷新，立刻刷出来好多粉丝。 本喵只走s形：【啊啊啊，新发现的好看男孩子一枚呀！】 天天都甜甜：【对呀对呀，笑起来那么好看，还那么沙雕，爱了爱了！】 今日我老婆也有话说：【我全程爆笑了属实是，太好笑了想要这样能带来欢乐的朋友哈哈哈哈哈……】 舒尤没忍住，拿给蔺明煦看。 “你看，我有粉丝了！” 蔺明煦侧目看过来，嗯了一声。 舒尤美滋滋的，把不多的粉丝留言翻来覆去看，思索要怎么回复。 他是该高冷神秘保持距离感呢？还是该亲切柔和平易近人？ 想了半天，倒是舟车劳顿越来越困，正好也差不多到了晚上，舒尤不由打了个哈欠，决定简单点。 舒尤：【晚安！】 嗯……这样就挺好。 他随手放下手机，拍拍枕头准备入睡。身侧蔺明煦余光瞥见全程，某个疑惑再度浮上心头，蔺明煦手指抓握着玻璃杯，停在半空，仿佛不经意开口：“你以前都是和谁说晚安？” 舒尤丝毫没多想，脱口而出道：“和琳达啊！” 琳达。 这名字一听就是个女性，还是个英文名。 “咔哒。” 蔺明煦手里的玻璃杯掉在地上，磕出一个豁口。 他若无其事弯腰，重新把杯子拿在手上，不动声色道：“琳达是谁？” 舒尤想起琳达，沉重叹了口气，“哎，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那么可爱，乖巧，听话，懂事……”他滔滔不绝道：“现在看不到她了，我好伤心。” 这是舒尤第一次如此明确表示自己的伤心与不舍，好似那个琳达是非常难以割舍的存在。 蔺明煦神色愈发深沉，将玻璃杯放在床头柜处，淡淡道：“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什么不让她过来？” “额……” 舒尤摇头，“不行的，她来不了。” “为什么来不了？” “就是……来不了。” 舒尤心道他是穿来的，怎么让琳达过来。 他长吁短叹了一会儿，口中感叹道：“算了，应该有人照顾她。” 舒尤这么一说，一个与他感情深厚、但如今分离、已有新人的琳达的形象逐渐鲜活，栩栩如生。 蔺明煦默然片刻。 两个人都躺下了，灯也关了。舒尤道了晚安，正要沉入梦乡，身侧蔺明煦破天荒转身，低声在他耳边道：“琳达也会跟你说晚安？” “是呀。” 舒尤眼睛都闭上了，迷迷糊糊道：“她会按录音按钮，可聪明了。” ……录音按钮？ 蔺明煦微微拧眉——为什么是录音按钮？ 难不成，这个琳达是个哑巴？ 第39章 第二天早上，舒尤起床后感觉蔺明煦脸色有点黑。 今天早餐回归最初的牛奶鸡蛋和面包，偶尔一次倒也不坏。舒尤叼着半块面包正在咀嚼，见蔺明煦在餐桌对面坐下，一言不发开始吃早餐。 他神色如常，只是眼下微微暗沉，不细看倒也看不出来。不过舒尤正坐在他对面，所以看个正着。 舒尤不由问道：“蔺明煦你晚上没睡好？” 蔺明煦语气平淡，“没有。” “哦……”舒尤没多想，往周围看了看，再度开口：“蔺明煦你……” “……我很好。” 不等他说完，男人淡淡说道：“今天我会去公司。” “哦哦。” 舒尤应了声，又忍不住道：“但是……” “我没事。” 蔺明煦仍旧淡然道：“晚上我会回家吃饭。” 舒尤一头雾水，看着他没吃几口就起身去穿外套，待得男人走出来，舒尤憋不住了，开口道：“蔺明煦，你看见我喝水的杯子了吗？” 蔺明煦拧眉，“你喝水的杯子？” 他顿了顿，语气微妙道：“你刚才一直想问的就是这个？” “对啊。” 舒尤理直气壮道：“结果你一直不让我说话。” 他怀疑的视线盯了过来，“你好奇怪。” “莫非……” 舒尤摸着下巴充当名侦探，“莫非你半夜背着我吃好吃的了？” 蔺明煦：“……” 男人移开视线，又忽然想起什么，“你昨晚是不是把杯子放在餐桌上？” “是啊。” 舒尤点点头——他刚才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所以才问蔺明煦。 蔺明煦身体僵了僵。 二人搬到这里来的过程很仓促，杯子是超市里随意买的一对，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那个杯子已经被扔掉了。 家里垃圾桶是空的，蔺明煦看了眼窗外，日头高起，外面垃圾车都已经工作完毕，小区垃圾桶自然也被清理过。 男人欲言又止，刚要说话，电话响了。 “蔺哥你到了吗？客户已经来了……” 彭尚恩在电话那头一个劲儿催促，蔺明煦匆匆挂了电话，对舒尤道：“杯子的事我们晚上再说。” 舒尤：……啥？ 门关上了，舒尤咬了两口面包，满脸迷惑。 蔺明煦和他的杯子有什么关系吗？ 他心念一动，继续找了找。餐厅没有，厨房没有，客厅……也没有。 唯一一个杯子在橱柜里，但这个是蔺明煦的。舒尤能认出来——这个杯子的底下稍稍有一点残留贴纸，当时没能撕干净，后来舒尤觉得这样正好，就没有管。 难不成，杯子居然长腿会跑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正在拼命回忆最后一次见到杯子的情境，吴佑哲打电话过来了。 舒尤今晚有演出，不过吴佑哲打电话来不是为了这个，而是庆祝他第一次出差圆满成功。 播出后反馈极佳，节目组那边对他也很满意，说有空还可以再约。 不过具体什么时候，那就要等等了。 舒尤和吴佑哲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会儿，吴佑哲心情跌宕起伏，先是畅想了一番舒尤红了以后的未来，而后阐述了一下现在状况，对舒尤的发展前景很是看好，最后委婉告诉他一件事。 “那个……舒尤啊，我今晚不能去接送你了。” 舒尤奇道：“怎么了？” “那个……” 吴佑哲吞吞吐吐，好半天才道：“我女儿想来这边好学校上学，我老婆问我能不能办，我说我女儿学习成绩一般，上好学校也够呛，不如让孩子开心点。” “结果我俩又吵起来了，她非说都是我的错。” “我现在得去见她们娘俩，晚上赶不过去了。” 一说到这个，他沮丧得不行，整个人都提不起劲儿来。 舒尤心中一惊，嘴上安慰道：“没事，你不用来接我也行，我一个人没问题。” 吴佑哲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情不自禁喃喃道：“那孩子一上学就犯困，坐进教室里就想睡觉，我说让孩子压力小点，难道不对吗？” “对对对。” 舒尤赶忙劝慰道：“毕竟学校是梦开始的地方。” 吴佑哲：？？？ 他一半的烦闷都跑了，哭笑不得道：“哎，其实也是我这个当爸爸的没用，不能给她好的学习环境。” “对对对。” 舒尤连连点头，“你的判断没有错。” 吴佑哲：“……” 这话题聊不下去了。 电话挂断了，舒尤捏着手机开始思索一个问题。 原本吴佑哲来接他去表演，他可以把路上的时间节省下来，顺便做个晚饭。现在自己坐地铁去，就没有做饭的时间了。 于是他给蔺明煦发了条信息，把事情大概说了下，并重点提示了一句。 舒尤：【不饿的话等我回来做饭嗷！】 有这句话在，蔺明煦应该不会点外卖了。 没想到，蔺明煦很快回了信息。 蔺明煦：【晚上我去接你。】 舒尤虚与委蛇了下：【那怎么好意思，你这么忙。】 蔺明煦……蔺明煦不回他了！ 舒尤：“……” 算了，他得收拾卫生了。 要不是刚才找杯子，还没发现家里居然这么乱。 厨房、餐厅、卧室迅速被清理一新。干完了，舒尤正思索要不要出门去超市买个新杯子，抬手一碰，啪嗒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舒尤赶忙弯腰捡起来，见是一张折叠了一下的纸。 这张纸很随意放在柜子上，看样子不是什么重要东西。舒尤刚要拿起放回，那张纸却随着掉落而散开了，露出正面几行字。 只一眼，就映入眼帘，看了个清清楚楚。 舒尤顿时瞪大眼睛！ 当天晚上，舒尤表演完毕，下台后顺着走廊向外走，果然看到蔺明煦等在外面。 远远看去，倚在车边的男人大衣挺括、身姿卓然，光是站在那里，也吸引了许多瞩目。 舒尤迅速扬起大大笑容，小跑过去，“蔺明煦我在这里！” 青年蹦蹦跳跳的，头顶呆毛跟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像风中舒展飘扬的小稻苗。 到达蔺明煦面前后，呆毛还再度晃了晃，和本人一样活蹦乱跳——仿佛只要看到这个，心情都会不自觉变好。 蔺明煦周身气息也不免柔和三分，“嗯。” “今天表演怎么样？” “特别好！” 舒尤挺胸得意道：“观众还有看到我那个通告的，还追着我要签名合影呢！” 两个人上了车，舒尤坐进副驾驶座，还在翘尾巴，“今天他们平均爆笑率增加了30。” 蔺明煦看他一眼，“你怎么统计的？” 舒尤挺胸，“凭借我一双肉眼大概估算出来的。” 蔺明煦：“……不错，是统计学上的奇迹。” 车辆发动了，乘着夜风他们一路奔在回家的路上，恍惚中有种归家的温馨氛围。然而等吃完晚饭，度过夜间时间后，蔺明煦沐浴完毕自卫生间走出来，迎面看到的就是舒尤坐在床边，神情非常严肃。 他脊背挺直，整个人正襟危坐，熊猫睡衣的可爱都盖不住此刻的板正。 舒尤清了清嗓子，语气也很严峻：“蔺明煦。” 蔺明煦前进的脚步顿了下，若无其事道：“怎么了？” “你有事情瞒着我。” 舒尤啪地打开灯，灯光明晃晃的，他郑重其事坐在灯下，脸上表情第一次这么正经。 蔺明煦已走到近前，与他正面相对，神色微妙，“我有什么事瞒着你？” ……舒尤发现了？发现杯子被他用错了还磕破扔了？ “你有。” 舒尤不假思索道：“这种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往大了说，这是情侣之间的严重信任危机。” “往小了说，这是你和我之间的严重信任危机。” 蔺明煦不由挑眉，“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 舒尤严格区分道：“我们可不是一般的情侣！” 蔺明煦：……第一次有男朋友，并不能区分。 然而舒尤振振有词道：“而且，这取决于咱俩进行到了哪一步。” “要是咱俩刚谈恋爱那会儿，那这妥妥就会造成重大危机！” 蔺明煦心中一沉，“什么重大危机？” “当然是咱俩都不想看到的那一幕了！” 舒尤痛心疾首道：“还好是现在的我。” “我这么爱你，这么信任你，才没有酿成最严重的后果。” 蔺明煦：“……” 男人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很难解释。 他陷入沉默，舒尤却更想歪了，青年捂住胸口，瞪大眼睛，“蔺明煦你真的……” “我现在给你机会，快点坦白。不然……” 蔺明煦眉心拧紧，肩膀也随之绷紧，“……不然会怎样？” “不然我就会记在小本本上，记上一辈子！” 蔺明煦嘴角抽了下。 这么严厉的后果，他是绝对没想到的。 看着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的男人，舒尤气哼哼道：“所以坦白从宽，快点说吧。” “不说的话，我还有实质上的惩罚！” 蔺明煦心情很是微妙，但还是配合问道：“什么惩罚？” 舒尤高高昂起脑袋，往右边使劲儿一扭，“三天不理你，而且不会和你说晚安了。” 蔺明煦：……………………………… 男人深吸一口气，终于决定说出来，“好，我说。” 舒尤眉眼都松弛开了，唇角弯弯道：“这才对嘛，快点告诉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说着，他啪地一下把一张纸拍在床单上，还扬了扬下巴，努力表现得居高临下、趾高气昂。 蔺明煦：？？？ 他拿起纸张看了看，发现是他前几天缴纳水电费的**单。 “……” 蔺明煦一言难尽看着舒尤，“这有什么问题吗？” “有啊！” 舒尤眼神都不对劲了，气恼说道：“你为什么不让我来交！” “现在国家电网有活动，缴费可以领红包！可以开启错峰用电……实在不行，支付宝也有优惠券啊！” 蔺明煦……蔺明煦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最终，他干巴巴哦了一声。 然而舒尤对此一点也不满意。 青年义愤填膺道：“蔺明煦你实在是太不会过日子了！” “你知道优惠券最多的时候有多少吗！” 蔺明煦：“……有多少？” “好几十块钱呢！” 舒尤气哼哼的，直接往床上一倒，还滚了两下，“啊啊啊，这样我心里会很不痛快的！” 蔺明煦只能沉默。 ……看着舒尤的熊猫在床上翻来翻去、翻来翻去。 半响，他移开视线，忍不住问道：“这几十块钱对你很重要？” “这是几十块钱的事嘛！” 舒尤鱼跃而起，眉宇间全是耿耿于怀，“这是防微杜渐的开端，是个人金钱管理的持之以恒，是合理利用资源，是……” 当年舒爸爸舒妈妈生意失败、资金周转不灵，连舒爸爸的医药费都拿不出的时候，他就下定决心，坚决不会乱花每一分钱。 为此，别人笑他抠门，他都不屑一顾，每晚查看自己的银行账户，一个人偷着乐。 他小嘴叭叭不停，“表面上这只是几十块钱，实际上，这是体现了我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 “何况明摆着有红包和优惠券，你会故意不用吗？” 蔺明煦：……确实他也会用。 “难道红包和优惠券发下去，不是给大家用的吗？” 蔺明煦：……道理是这个道理。 舒尤呜呜道：“而且我今天还丢了一个杯子，还要重新买。” 蔺明煦忽然心中一跳。 他以为这事过去了，结果还没有。 舒尤似乎对那个杯子的失踪很在意，碎碎念道：“我今天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也太奇怪了……” 蔺明煦深吸一口气，“其实，你的杯子……” 舒尤猛地回头，目光灼灼盯着他：“你知道？” 蔺明煦斟酌词汇，谨慎开口道：“被我不小心磕破，已经扔掉了。”垃圾桶都被清干净了。 “……本来打算今天补给你。”但忙起来千头万绪，这件事就被延后处理了。 舒尤：！！！ 蔺明煦你完了！你完了！你完了！！！ 第40章 夜深人静，蔺明煦正焦头烂额处理家庭重大危机。 ……特别重大，几乎威胁世界和平。一个搞不好，可能人生就完蛋了。 舒尤已经转身不和他说话了，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睡衣背后的熊猫呆萌瞪着眼睛，盯着蔺明煦。 蔺明煦：“……” 男人干咳一声，“我可以买新杯子给你。” 舒尤不说话。 蔺明煦僵了僵，换了种说法，“……你买新杯子，我给你报销。” 舒尤还是不说话。 蔺明煦顿住，迟疑开口道：“我……” 舒尤不仅没说话，还用被子把脑袋蒙住了。 ……他为这个家操碎了心，竟然还被蔺明煦背刺？ 绝对不要搭理他！ 起码今晚不要！ 蔺明煦嘴角抽了下，坐在床边，居然感到几分棘手。 舒尤在他面前向来是活泼开朗、没心没肺的模样，这还是第一次表现出真正的气恼。 男人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忽然起身走了出去。 他脚步声远去，大床上，被子无声动了动。 舒尤悄悄掀起被子一角，偷偷往外看。 只看到蔺明煦的背影。 舒尤：……这就走了？ 他没来由有点失落。 不不不，这不是失落，这是生气。 蔺明煦弄坏了他的杯子，还直接丢掉了，还现在才坦白。 他要是不给个满意解释诚恳道歉合理赔偿，他就……他就离家出走！ 真·离家出走！ 舒尤气鼓鼓的，已经开始寻思往行李箱里装什么衣服了。脚步声重新靠近，蔺明煦回来了。 男人手里拿着……一个杯子。 是他自己的那个。 舒尤呆了呆：这、这啥意思？ 蔺明煦坐回床边，低声说道：“你要是不高兴，把我的杯子做什么都可以。” “明天我陪你去买个新的，好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男人向来冷淡的眼眸中，竟有几分柔和。 而且，他很是认真看着舒尤，全神贯注在等他的回应。 舒尤：……好像有点消气。 就、就一个杯子而已，搞太大显得自己很小家子气。 于是舒尤磨磨蹭蹭转过来，闭着眼睛，小小声道：“那我要个好看的。” “……好。” 舒尤心里舒坦了，犹豫一秒，得寸进尺道：“我要个贵的。” “……好。” “那……那我要两个。” 蔺明煦挑眉，“你一个人用两个杯子？” “有什么不可以？” 舒尤嘟囔道：“我还可以要五个杯子。” “一个喝水，一个喝奶，一个喝茶，一个喝咖啡，一个喝果汁。” 蔺明煦：……这安排很井井有条。 男人眸中闪过笑意，温和说道：“你想买几个都行。” 买几个都行！ 这五个字好似魔咒，一下子点燃了舒尤对生活的热爱。 他嗖地掀开被子爬起来，眼睛亮晶晶盯着蔺明煦，“真的吗？” 蔺明煦不免好笑，“当然是真的。” 几个杯子而已，他又不是买不起。 舒尤居然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害羞垂眸道：“我小时候我爸妈不让我乱花钱。” 后来家里出了事，他自己都不舍得乱花钱。 所以严格来说，他从来没有试过“随便花随便买”这种事。 哪怕仅仅一个杯子。 “我有严格的自我管理意识。”舒尤振振有词道：“所以我也不会乱花钱。” “……对。” 蔺明煦违心道：“你有严格的金钱管理计划，不会乱花钱。” 随着这句话的说出，蔺明煦感觉有些东西已经……不见了。 可能是他终究随风逝去的底线。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能躺下睡觉。但没过多久，舒尤转过来盯着他，“蔺明煦，你真的只是拿错杯子了吗？” “……是拿错。” 蔺明煦面不改色道：“所以我向你道歉，很抱歉弄坏了你的杯子。” 这态度十分良好，舒尤顿时心里气顺多了。 杯子毕竟是私人亲密物品，被别人用了总觉得怪怪的。 一点小插曲似乎就此结束，第二天舒尤没什么事，又因为要买杯子，蔺明煦喊他中午去公司一起吃饭。 这是公司走上正轨后舒尤第一次来——其实距离上一次也没多久，但舒尤上了电梯，从正门进去，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 空荡荡的屋子被填满、到处都是办公桌，不少人忙忙碌碌、走来走去，完全是一副正蒸蒸日上的创业公司模样。 前台姑娘尽职尽责道：“先生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嗯……” 舒尤感觉在这种氛围里，自己都变得正经起来。他干咳一声，严肃说道：“我找你们蔺总。” 是应该叫蔺总吧？ 果不其然，前台姑娘笑眯眯道：“那么您有预约吗？” 来了来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 预约才能见到的霸道总裁！ 舒尤没忍住，好奇问道：“要是没预约，是不是就不能见啊？” “那倒也不是。”前台姑娘笑着说道：“没有预约的我们也会向内传达的。” 舒尤肃然起敬，乖乖坐在门口等候区，等前台向内通报。 没过两分钟，前台美女姐姐回来了，客气告诉他，蔺明煦在开会，所以他要等一会儿。 还问他喝果汁还是喝咖啡。 舒尤选择果汁。 蔺明煦这个会议一开就是半小时，半小时后，男人走出会议室，新助理唐乐同他汇报：“蔺总，这里有两份文件，还有客户约了下午三点……” 他说到最后，才试探开口道：“门口有位舒尤舒先生，说是来找您的，不知您……” 蔺明煦不假思索道：“让他进来。” 唐乐点头道：“好的蔺总。” 他刚要转身，又听蔺明煦道：“以后舒尤过来……算了，给他办个临时工牌吧，就放前台那边。” 这意思就是舒尤什么时候想进来就自己拿着工牌进来，不用通知了。 唐乐心里记下，脚下飞快，决定亲自去看一眼。他走到前台等候区，发现前台不知去向，等候区沙发处围了一圈人。 唐乐：？？？ 不远处，传来激情昂扬的声音。 “……为什么我们的钱虽然不是大风刮来的，却像被大风刮走的呢？” “为什么我们取款的时候要挡住屏幕，否则会被小偷笑话呢？” “因为出卖灵魂不丢人，丢人的是没卖出一个好价钱。” 唐心里一个咯噔——等下，他说的好有道理。 ……不对！卖理财课程的是怎么进来的？ 唐助理费力挤进人群，钻到最前面，只见一个年纪不大的青年，头顶呆毛晃了晃，眉飞色舞还在继续：“大家不要急！纯属交流沟通，畅所欲言！” 然后舒尤看到挤进来的唐乐，“哎？你怎么插队啊？” 唐乐：“……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不是！” 他猛然回过神来，“您是舒尤舒先生吧？” “嗯嗯，”舒尤点头，“我是舒尤，怎么啦？” 唐乐：“……” 万万没想到，蔺总还会有这样的朋友。 他疑心舒尤是来搞职场员工培训的，可看来看去，对方太年轻了。 唐乐驱散周围人群，带着舒尤往里走，路上没忍住问道：“舒先生，您是做什么职业的？” “我啊。” 舒尤自自然然道：“我卖嘴皮子的。” 唐乐有点懵。 蔺明煦办公室到了，舒尤抬头看了眼，确认地方，而后直接开门进去了，熟稔叫道：“男朋友我来啦！” 唐乐：……好家伙，原来是老板的男朋友！ 赶快记下来，列为重点关注对象。 助理先生贴心为他们关好门，舒尤也没注意，小跑着奔腾过去，冲到蔺明煦面前，微笑打招呼，“男朋友中午好啊。” 蔺明煦忙了整整一上午，任他对这些游刃有余，但事务太多，仍有一丝疲倦。 但不知为何，青年快步进来时，好似一缕春风也跟着钻了进来，瞬间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嘀嗒。” 舒尤放下空调遥控器，无辜眨眼，“蔺明煦我帮你开个换气功能，不用谢我。” 蔺明煦：“……” 他额角突突了下，“你不是要省钱？” “省钱又不是不花钱。” 舒尤有理有据道：“该花的还得花。” “冬天不开窗，空调换换气对人身体好。” “身体健康比钱更重要。” “毕竟生病了还要花钱治。” 他一句比一句更有道理，蔺明煦只得转移话题，“你先坐会儿，我还有点事情没忙完。” 现在也才上午十一点，还不到吃饭时间。 舒尤点头，乖巧在旁边沙发坐下。没过多久，他闲来无事，点开同行们的表演，为了以免打扰蔺明煦的工作，他还调成静音。 看着看着，办公室的门时不时开开合合，有人进进出出。不一会儿唐助理进来，小声说道：“蔺总，有位客户说发过去的单子不对，非要您亲自和他沟通。” 蔺明煦皱了皱眉，看了眼正在沙发上捂着嘴嘎嘎偷乐的舒尤，起身走了出去。 他一走，房间里更安静了。舒尤不由得把声音稍微开大了一点。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舒尤：？？？ 怎么有两个笑声？ 他侧头一看，顿时惊讶：“祝飞掣你怎么进来的？” 祝飞掣今天穿了一身正经西装，瞧着很有人样，他悠哉悠哉踱步进来，笑眯眯对舒尤道：“你都能来，我怎么不能来？” 舒尤大惊失色，“难道你和陆辰弼一样……” 祝飞掣：“……嗯？？？” “也暗恋蔺明煦多年？” 祝飞掣：“……” 为什么会有这种联想？还有陆辰弼暗恋蔺明煦吗？他怎么没看出来？ 不不不，虽然和舒尤接触不多，但祝飞掣深深知道，你不能被舒尤牵着鼻子走，那样就会被舒尤在他的领域里熟练地打败。 祝飞掣干咳一声，嘴上惯性口花花：“可别开这种玩笑，你要说我暗恋你还差不多，我不喜欢蔺明煦那个类型。” “……也是。” 舒尤了然点头，“你俩在一起，你恐怕不好受。” 祝飞掣蒙圈了。 如果他没猜错意思的话，他感觉自己的尊严正被冷雨胡乱地拍。 “……舒尤。” 祝飞掣脸颊抽搐了下，“怎么着我也算你的老板，你……”能不能对他客气点？ “我知道我知道。” 舒尤立马挺直脊背，挤出笑容道：“老板吃肉我喝汤，老板发财我贷款。” “老板画饼我相信，老板买车我买单。” 祝飞掣皮笑肉不笑，“……你真是个优秀的脱口秀演员。” 舒尤腼腆低头，“老板你夸奖了。” 祝飞掣逗弄未果，自己反而被气到。他唇角一勾，故意阴阳怪气道：“我看你就对蔺明煦特别体贴，是不是？” 他上次见到舒尤和蔺明煦相处的样子，酸得要命。 “当然了，”舒尤理所当然道：“他是我男朋友，我不对他体贴对谁体贴？” 祝飞掣哑口无言。 舒尤乐呵呵继续看节目，祝飞掣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憋住八卦之心，“舒尤，其实你和蔺明煦在一起，是另有目的吧？” 祝飞掣就纳闷了，为什么蔺明煦那种冷心冷情看着就不是好人的家伙都能有甜甜的恋爱？他却总是被爱情的大门喂闭门羹？ 舒尤手上手机没停，随口否认道：“没有啊。” “我俩就是谈恋爱，能有什么目的？” “我不信。” 祝飞掣非要搞点大事件，他忽然察觉到什么，目光隐晦看了眼门缝，口中说道：“你不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吧？还是他对你做了什么？” 舒尤愣了下，眼神微妙看他一眼。 蔺明煦没有他的把柄，但原主下场确实是自己作死外加拜他所赐。 没想到祝飞掣随口一提，还有点正中红心的意味。 舒尤手机放下了，认真想了想，“你要是这么说也没错。” “……哦？” 祝飞掣没想到他这么说，顿时好奇追问：“是什么？你告诉我，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的忙。” 只听舒尤一本正经道：“他是有我一样东西，我拿不回来。” 祝飞掣忽然有不妙预感，“……是什么？” 舒尤害羞道：“我的心落他心上了。” 祝飞掣：………………………… 第41章 鬼迷心窍，祝飞掣居然问了一句，“沉吗？” 舒尤顿了顿，继续害羞道：“那你得问蔺明煦。” “不过我觉得应该挺沉。” 祝飞掣：“……” 脑抽了，就不该问这种问题。 这致命的一击终于击垮了祝飞掣。 吱嘎一声，门打开了，蔺明煦走了进来，祝飞掣仿佛看到了大救星，目光灼灼道：“蔺明煦……” 他一句话都没说完，眼前忽然飘过一缕呆毛，只见舒尤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嗖地从他面前路过，冲到蔺明煦面前，“男朋友你回来啦！” 漂亮青年姿态明显依恋，靠近蔺明煦之后目光柔柔的、声音甜甜的…… 祝飞掣……祝飞掣看不下去了。 他咬牙切齿道：“蔺明煦。” 蔺明煦挑眉，不动声色反问：“怎么？”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默许舒尤拉黑我了。” 蔺明煦：……？ “原来你是为了我好！” 祝飞掣哆嗦了下，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蔺明煦：“……” 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点淡淡的……骄傲？ 不，一定是错觉。 蔺明煦镇定自若，仿佛在门口故意多停顿一会儿的人不是他，他从容开口道：“你找我什么事？” “额，是这样的……” 祝飞掣瞥了眼舒尤，快速把来意说了一遍。 无非是合作那些东西。 蔺明煦点点头，“可以，你让他们送计划书过来，我会尽快看。” 然后他若无其事反问：“还有别的事吗？” 祝飞掣：“……有。” 可恶，这种自己很多余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电灯泡每天就是这样的感受吗？ 人生一定要痛苦一次吗？ 祝飞掣憋屈挤出几个字：“今晚有个商业晚宴。” 不是普通的商业宴会，比较重要，有很多能合作的相关人士过去。 他闲着也是闲着，已决定要去，过来给蔺明煦送邀请函——顺便看看他公司状况，琢磨着要是情况不好，那就是可趁之机。 现在来看，有舒尤在，所向披靡啊。 祝飞掣语气都幽怨起来了，“蔺明煦，你可一定要去啊，还可以带家属。” 带家属？ 舒尤在旁边蹭地直起身，眨巴眨巴眼睛，“有好吃的吗？” “……有，可多了。” 祝飞掣极力渲染道：“五星级酒店！特级厨师！自助式！想吃多少吃多少。” 舒尤心动了，眼巴巴看着蔺明煦，“我能去吗？” 蔺明煦：“……” 他微妙瞥了祝飞掣一眼，眼眸中有无声的警示：离舒尤远点。 祝飞掣秒懂：呵呵，就不。 两个男人电光火石对视了几秒钟，舒尤没等到蔺明煦的回应，狐疑看过来，“你是不是……” 祝飞掣身上一个激灵，不知为何迅速反驳：“我没有！” 舒尤：“……哦。” 辣么激动干什么，还以为你想留下来蹭饭。 舒尤叹息一声道：“有也不是不行。” 祝飞掣：？？？ 青年意味深长道：“就是得自己掏钱。” 祝飞掣：……等等掏钱是什么意思？ 他凌乱了。 这种不敢仔细思索、又担心自己身心健康的对话，真的很让人着迷。 为了避免自己英年早逝，祝飞掣留下邀请函就赶紧走了。 ……再单独面对舒尤他就是猪！ 办公室里没外人了，舒尤伸手拿起那张邀请函看了看，发现做得很精致，还有淡淡的香气。 这就是传说中那种名流都会去的、很高档次的宴会了吧。 蔺明煦也没在意，只问了一句，“你想去吗？” “有点想。” 舒尤坦然说道：“主要没去过这种宴会，比较好奇。” 蔺明煦已经去过太多次了，所以并无什么期待。这次晚宴说来盛大，但在他看来也就那么回事。 真正的合作是要看利益大小与风险多少，并不是一两次晚宴就能搞定的。对蔺明煦这种商界老手来说，宴会顶多是锦上添花的存在。 不过，看舒尤跃跃欲试的样子，一些话到唇边，转了个弯。 “你想去，我们就去。” “好啊好啊。” 舒尤开心把邀请函仔细收好。 时间一晃就是中午，蔺明煦合上电脑，问舒尤：“你想吃什么？” 先吃饭，再去买杯子，然后回来稍微休息下，下午继续工作。 总裁的一天，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舒尤顿了顿，“吃什么都行。” 蔺明煦挑眉，“那我叫外卖？” “也不是不可以。” 蔺明煦微妙看他一眼，“真的吗？” “记得用红包，还有别点太多。” 舒尤像是想起什么，特意嘱咐，“既然晚上有自助，中午必须腾空肚子。” 蔺明煦：……果不其然。 他嘴角抽搐了下，毫不意外舒尤的回答。 外卖没多久就到了，舒尤和蔺明煦吃完午餐，双双下楼，走之前蔺明煦对助理唐乐道：“我就在附近，不会走太远，有事电话联系。” 唐乐目送他们远去，俩人身影刚消失在电梯里，一群都在吃午饭的同事凑过来，“唐助理，蔺总身边那位是……” 助理先生心道刚工作没多久，还没摸清蔺总的脾气，这种重量级八卦怎么可能随便说出去！ 然后他清清嗓子，矜持开口道：“别的我不知道。” “就知道蔺总早上问我附近有没有卖杯子的店。” “杯子？”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位地中海程序员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这一定是……” “摔杯为号！” 唐乐：？？？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晚上。 舒尤下午在店里精挑细选，买了两个漂亮杯子，回家后又精挑细选，选今晚穿什么衣服。 ……不是他故意折腾，因为原主的衣服实在是太多了。 他卖了好久，都没卖出去几件。毕竟这些所谓的大牌衣服并不保值，要是让舒尤自己选，他宁可要等价的黄金。 实在不行，也只有自己穿了。 舒尤换了一套，又换了一套，还没确定好穿哪个。蔺明煦此时自外面进来，舒尤如同看到最后一根稻草，连忙问道：“蔺明煦你看我穿这件好，还是这件好？” 他裤子已经选定了，现在犹豫着上衣到底穿哪件。 左手边那件是纯白衬衫，边缘有花边，设计心思很巧妙，衬得人腰细腿长，分外挺拔，似一株青葱小树。 右手边那件是深色底衬，领口绣花纹，裁剪款式很贴身，同样衬得人修长玉立，但气质更沉稳了些，没那么……招人。 蔺明煦眼眸微沉，走到舒尤面前，忽然开口道：“你穿上我看看？” “好啊。” 舒尤没多想，迅速换了两套衣服，挨个展示。 他左转转、右转转，又原地转了个圈，正摆开大西瓜姿势练个太极拳，蔺明煦额角突突，打断他的动作，“……深色那套更适合这种场合。” 舒尤哦了一声，快速把另外一套送回去。待得他重新出来，蔺明煦也换好了衣服，也是一套深色装。 ……说起来，他好像就没几件浅色衣服。 不知是意外还是巧合，蔺明煦选了一条深蓝色领带，恰好和舒尤上衣纹路的颜色有点像。 舒尤看到这套衣服，眼睛登时一亮，猛地靠近过来，“男朋友你……” 蔺明煦身体僵了下，若无其事反问：“怎么？” “你肩膀上有根头发！” 蔺明煦：“……哦。” 舒尤眼疾手快，得意洋洋把那根头发捏在手上，“看，还是我眼神好。” 蔺明煦无话可说。 两个人穿戴齐整，不多时到达宴会现场。是在某家五星级酒店的顶楼宴会厅，一进门处处花团锦簇，硬是顶着十一月的气候搞出了五月的明媚。 来到这里的嘉宾个个衣着挺括，衣香鬓影中舒尤混迹其中，无人认识，蔺明煦刚转身要说话，只见舒尤已站在了自助餐的桌边。 他夹起了一块小蛋糕。 又夹起了一份小烤肠。 又夹起了一块小海鲜。 才过去几秒钟，盘子就装满了，堆得高高的。 蔺明煦：“……” 他怀疑舒尤就是来蹭吃蹭喝的，而且很有证据。 舒尤没注意蔺明煦已发现了他来宴会的目的，低头继续找好吃的，他把几个桌子都转了一遍，也全尝了一遍，吃着吃着，忽然觉得前面有个背影有点眼熟。 像是在哪里见过，还不止一次。 他仔细一看——哦，是祝飞掣啊，那没事了。 ……继续吃。 盘子又满上了，这次舒尤决定去角落的沙发坐下慢慢品尝，他端着盘子一转身，差点撞上一道黑影。舒尤连忙护住盘子，一个灵活侧身，迅速躲了过去。 还好，最上面的那块小牛排纹丝不动，现世安稳。 舒尤不由扭头，只见祝飞掣摸了摸鬓角，微笑说道：“舒尤你来了啊。” 他左右看了看，“蔺明煦呢？我找他有事。” 舒尤脸颊鼓鼓一心干饭，也记不清蔺明煦刚才在哪儿了，于是凭模糊印象指了个方向，“可能在那边。” 祝飞掣点点头，脚步加快冲着那个方向过去。不一会儿，又有人站到舒尤面前，“你好，请问你是不是舒尤？” “嗯？” 这里居然有人认识他？ 舒尤抬头扫了眼，是他不认识的一个年轻姑娘。 年轻姑娘笑着伸出手，“我就觉得是你……你好啊，舒尤，我是你的粉丝，我经常去客舍小居看你表演。” 舒尤顿时大喜——太好了，他竟然有富婆粉丝了！ 这就是人生巅峰的开端啊！ 一时间舒尤连干饭都放在次要位置，连忙和粉丝合影签名一条龙服务。 粉丝还很体贴问他，“舒尤你来这里是要见什么人吗？这里我大部分都认识，可以帮你。” “没有没有。” 舒尤赶忙解释，“我和他们不一样。” “不一样？” 舒尤挺胸，“我是为了成长，来这里主要是为了补充营养。” 粉丝：“……” 粉丝刚走，祝飞掣怒气冲冲走回来了，他自牙缝里挤出质问：“那边是出口！” “我差点直接回家了！” “额……” 舒尤心虚十分之一秒，又指了个方向，“那可能在那边？” 祝飞掣气得磨牙，“你确定？” 舒尤无辜看着他，“不确定。” 不等祝飞掣怒火中烧，舒尤忙为自己开脱，“蔺明煦是个大活人，长了腿会自己走的啊。我又没在他身上安装导航定位不是？” 祝飞掣冷哼一声，“行，那我再信你一次。” 他大步流星朝着舒尤指的新方向过去了。舒尤赶紧端着盘子转移阵地，以免被老板记仇。 只是，这次他迈开步伐，走了还没几步，忽然瞧见前方正是蔺明煦。 “蔺……” 舒尤刚要叫人，告诉他祝飞掣正在找他，一眨眼，蔺明煦微微侧身，露出面前的另一个人。 是个年轻男的。 ……手里拿着一杯香槟，脚步略带踉跄，眼神有点奇异。 下一秒，对方手里的香槟酒“理所当然”、“顺理成章”、“毫无意外”地…… 洒到蔺明煦的西装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 年轻人连连道歉，满脸都是愧疚，而后羞涩伸手，“先生，要不我帮你……” “不用了。” 蔺明煦冷冷打断他的话，抬眸看了眼周围，在一群专注聊天扩展人脉的男男女女中精准找到那个只顾着吃的。 舒尤和他对上视线，没忍住，眨了眨眼睛当回应。 蔺明煦眸中闪过几分笑意，对他招了招手。 舒尤立刻脚步加快，走到他面前后马上压低声音，在蔺明煦耳边道：“说吧，要我怎么配合你？” 蔺明煦：……？ 舒尤以为他没明白，再度眨眼、眨眼、又眨眼，眼皮快抽筋了。 他干咳一声，暗示蔺明煦：“是要呆萌小可爱还是刁蛮大少爷？要傲娇还是傻白甜？要不柔弱小白花也行，就是难度有点大，不容易发挥。” 蔺明煦心中一动，忽然鬼使神差道：“……你撒娇试试？” 舒尤：？？？？？ 第42章 撒娇……也不是不行。 但是…… 舒尤眼角又抽筋了下，盯着蔺明煦：你个浓眉大眼的是不是在故意为难我？ 他给出的选项里有撒娇这个类别吗？ 明明就没有！ 然而对面已经看过来了。 经典桥段不好用，年轻人正紧张思考该如何变通时，就眼睁睁看着自己怦然心动的对象身边多了一个人。 眉眼精致，身材修长，皮肤好像比自己还好！ 好气。 果然好男人都有主了吗？ 他颇为不甘心，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审视过舒尤，愣是没看出特大缺陷，只得豁出去最后一点侥幸心理，“先生，这位是……” 蔺明煦看都没看他，眼眸只盯着舒尤。 舒尤：……咳。 他硬着头皮迈开脚步。 先左腿、左脚，后右腿、右脚，再……挪到蔺明煦的另一边，抬手一把抱住男人的胳膊，娇滴滴开口——这声音舒尤自己都吓了一跳。 “老公～～～” 蔺明煦忽然感觉头皮发麻。 ……很显然，他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青年脑袋已经贴上来了，使劲儿在他上臂处蹭了蹭、又蹭了蹭，娇声说道：“这～是～谁～啊～～～” 蔺明煦：“……” 对面脸都吓白了。 年轻人没见过这种场面，结结巴巴问蔺明煦：“你、你就喜欢这样的？” 蔺明煦：……现在装不认识舒尤还有用吗？ 年轻人仿佛找回了自信，挺了挺胸膛顽强开口：“我怎、怎么着也能比得上这种的吧！” “对对对。” 舒尤愈发抓紧蔺明煦的手臂，整个身子都快靠在他身上，“可惜我老公就喜欢我这样的。” 他一秒变成跋扈款，“你胸不够平屁股不够翘撒娇不会海豚音，你凭什么！” “你腰不够细肾不够虚晚上不够失眠多梦，你凭什么！” 年轻人惊恐瞪大眼睛，“你……” “没错！” 舒尤“娇弱”靠在蔺明煦怀里，捂脸害羞道：“没想到吧？我是攻。” 年轻人：？？？ 你说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他摇摇欲坠，脸色苍白道：“我不信你是攻。” “你不信也没用。” 舒尤毫不在意他的想法，“反正只有我。” “只有我！” 舒尤微微抬头与蔺明煦对视，笑容灿烂，脸颊上小小漩涡，“……才是老公的心头宝！” 心头宝…… 对面哆嗦了两下，目光复杂看了看蔺明煦，“祝……祝你们百年好合！” “不客气～” 舒尤继续维持着笑容，还挥手送别对方：“下次别来啊！” 待得对方消失在人群里，他扭头对蔺明煦道：“男朋友，人走了哎，我们成功啦。” 蔺明煦神色微妙看着他，“走了？” “对啊。” 舒尤自己站好，腼腆开口：“我干的不错吧？” ……这会儿他见好就收，开始装乖。 蔺明煦心情五味陈杂。 撒娇是他选的，事是舒尤干出来的。仔细思索后，他一言难尽道：“你是攻？” “咳咳。” 舒尤此时乖巧道：“这是为了让敌人迅速败退的紧急战略，并不代表真实含义。” “海豚音？” 舒尤伏低做小道：“这是快速完成战略目标的临时采用战术，不完全可供参考。” “那么……” 蔺明煦眸色暗沉，别有深意道：“叫老公也是？” “对、对啊。” 舒尤死不悔改、死鸭子嘴硬道：“这样叫比较亲密嘛，你看效果不是很好吗？” 效果是挺好。 好得离谱。 青年此时浑然不见之前的百变多姿，连垂头的角度都透着几分温驯，后颈微微露出一块，弧度漂亮，还雪白雪白的。 联想起方才贴身的温热，蔺明煦喉结动了动，不动声色道：“你再叫一声我听听，前面几句不标准。” ……其实岂止是不标准，根本是邪了门。 舒尤：……啊？？？ 可是人不是都走了吗？ 懂了，蔺明煦这是想搞个备用方案。 毕竟他是主角攻，这么优秀的男人，宴会上很容易招蜂引蝶。 于是舒尤斟酌了下，再次开口：“老公～” 蔺明煦心中一颤，面不改色道：“这句不对，尾音不要那么翘。” “老公？” “不要重音，轻一点。” “……老公？” 青年尾音仍然略略上翘，却是另一种俏皮的音色，极亲昵的称呼被他反复琢磨，念出来婉转轻柔，好似一阵绵柔的春风。 然后春天的小风变成了中风，又变成了大风。 大风吹啊吹，直接吹到心底，吹得一切哗啦啦响动不停。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蔺明煦忽然顿住，瞳孔略显涣散，似是注意力很不集中。 “老公？” 他不说话也不回应，舒尤也停下了，歪了歪脑袋，“怎么啦？” 哪里又不满意？ 说这么多遍，他嘴巴都干了。 “我说……”祝飞掣此时背后灵式无声无息出现，幽幽开口道：“你们俩是不是过分了点？” 舒尤：“……” 蔺明煦：“……” 祝飞掣已经麻了，“你俩故意把我支开，就是为了在这儿玩情趣？” 找遍满场，最后回头一看，发现舒尤和蔺明煦在这儿甜蜜，这种心情，谁懂？ ……谁懂谁和他一样憋屈！ 舒尤唰地红了脸。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只在蔺明煦面前，他肆无忌惮的，这会儿被祝飞掣撞见，他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支支吾吾道：“你怎么偷听人家情侣对话？” 祝飞掣咬牙，“哦，那真是不好意思了，都怪这样的公众场合中，我的耳朵太灵敏。” “不错。” 舒尤举起大拇指夸赞他，“这么多人你都能听见，比得上狗了。” 祝飞掣磨牙，“你再说一遍？” 一时之间，他怀疑签约舒尤是不是此生最大的错误。 “嗯……” 舒尤眨巴眨巴眼睛，“狗都比不上你？” 祝飞掣：……算了。 回去考虑一下兼职合同的违约金得给多少。 然而舒尤还在研究这句话，忽然又冒出一句，“也是，你和狗没法比。” 祝飞掣：………………………… 他崩溃了，“我求求你不要提狗了！” 狗是人类的好朋友！ 他很喜欢狗的！ 他养了一只杜宾犬！ 这让他今晚怎么回家面对自家的小可爱？ 狗爸爸祝飞掣强行拖走蔺明煦，“舒尤你别过来！我找你老公有事！” 舒尤：……咳，只是男朋友啦。 喊了几十遍老公的记忆，已被他扔到脑海最深处，还锁上了。 人走了，宴会还在继续。 舒尤端着盘子找角落，终于找到一个小阳台，得以安心放松开始吃东西。 他吃得心满意足，放下盘子后忍不住扬起一个惬意的笑容。 小虎牙都露出来了，头顶呆毛也顺势晃了晃，分外愉悦。 不远处，蔺明煦与祝飞掣谈话完毕，余光自然而然看到这一幕。 方才喊老公的“酥音”言犹在耳，好似还回荡在脑海中。 紧接着又是这样的笑容。 祝飞掣此时哼了一声，酸溜溜说道：“蔺明煦，你可不能忘了我们的大计划……” 蔺明煦眉宇间微微一动，抬手啜饮了口杯中香槟像是掩饰什么。而后他神情转为冷淡，淡淡瞥了祝飞掣一眼，说道：“放心，忘了你也不会忘了你让出的利润。” 祝飞掣：？？？ ……你们真不愧是两口子！都一个德性！ 不过下一秒，他忽然坏笑起来，“哎？蔺明煦，那个人是不是要搭讪舒尤？” 蔺明煦微微拧眉，顺着方才方向看过去，只见舒尤面前确实多出一个男人。 对方衣冠楚楚、像模像样的，脸上挂着几分暧昧笑容，一看就知道要做什么。 只不过…… 还不到一分钟，那男人就气急败坏掉头就走，走的速度比来的速度更快。 祝飞掣不由摸下巴，“怎么这么快就走了？”这人承受能力可真差！他都能坚持和舒尤对话好几句呢！ 作为一个乐子人，他很想看舒尤被人追求时蔺明煦的黑脸，一定很好看。 可惜没看成。 祝飞掣扭头想嘲笑几句：“哎蔺明煦你……人呢？” 蔺明煦已经冲着舒尤走过去了。 舒尤吃饱了，就不太想动。此时懒洋洋的靠着沙发后背，想着还要等多久。 一抬眼，蔺明煦过来了。 他立刻扬起大大笑脸，“男朋友你忙完了？” 第43章 像蜻蜓点水。 舒尤瞪大眼睛，惊得呆毛都竖起来了，“蔺蔺蔺蔺……我不是故意的！” 蔺明煦顶着脸上的口水印，脸上毫无表情道：“现在还打嗝吗？” “诶？？？” 舒尤仔细一感觉，还真不打嗝了！ 所以…… 惹到蔺明煦比打嗝可怕多了！ 一旦想明白这一点，舒尤对蔺明煦肃然起敬。 车重新开动，驶在回家的路上，舒尤自觉理亏，讪笑开口：“蔺明煦要不我帮你擦擦？” 虽然车里开着空调。 ……都快干了。 但多少还有点印迹。 蔺明煦没说话，只是轻飘飘看过来一眼。 这一眼比说话都好使，舒尤登时更紧张了，“男朋友你你你……” 他目光游弋，徘徊在蔺明煦的脸颊和嘴唇处。不知是不是目光过于灼热，蔺明煦微微拧眉，看了他一眼，“我脸上有字？” “没有没有。” 舒尤一个激灵，脱口而出道：“就是有个牙印。” 蔺明煦：“……” 怪不得刚才还有点疼。 由于正在开车，蔺明煦也没有细看。但舒尤很心虚，没忍住又道：“其实不细看看不出来。” 蔺明煦挑眉，“灯没开。” “啊？” 舒尤茫然。 “……如果像你说的那样，现在你应该细看也看不出来。” 舒尤：“……等等我转转脑子。” 他捋了一下，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舒尤迅速更换说法，“那就是你怎么看都看不出来。” 蔺明煦无言：“那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 舒尤刚想说我刚才磕到牙了，但不知为何收住了口，别扭挤出一句，“感觉。” 蔺明煦神色微妙，“感觉可能是错的。” “不可能。” 舒尤固执己见道：“我感觉很准的。” “有一次我出门买菜，”他开始讲故事，“我感觉家里不对劲，而且心里很慌，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失去，而我会感到非常难受。” “哦？” 蔺明煦不置可否，“后来呢？” “后来我回到家，发现果然家里有扇灯没关，亮了好几个小时！” “这得浪费多少电费啊！” 蔺明煦：……可以，这很舒尤。 车已经停在小区的停车位上，两个人下了车回到家，蔺明煦终于得以看到自己的脸。 和他预料的一样，并不严重，睡一觉就会踪迹全无。 只是他刚走出卫生间，舒尤就心急火燎跑过来，“我看看我看看！” 青年表情十分关切，眉毛轻轻拧着，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仿佛蔺明煦不是脸颊上被嗑了个牙印，而是受了什么重大伤害。 蔺明煦顿了顿，不由问道：“你好像很关心我的脸。” “对啊！” 舒尤心道蔺明煦的脸那么好看，万一因为他留下什么伤痕，导致主角受看不上他了怎么办！ 何况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脸上顶着个牙印的男主角。 蔺明煦却想起舒尤之前的一些话，眸色暗了暗，紧接着走过去坐在床边，“你看吧。” 舒尤立刻弯腰，凑近了仔细查看。 看着看着，他就忘了看牙印了，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蔺明煦可真好看。 气质也好，虽然略显冷淡，但却有种说不出的矜贵，一看就是自小就出身优渥的人。 舒尤以前就很羡慕这样的人——他们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是生下来就备受上天宠爱的天之骄子。 ……是闪闪发光的存在。 他看着看着，不由呆呆出了神，连蔺明煦的眼神变化都没发现。 蔺明煦眼眸愈发深邃了。 在蔺明煦的角度，漂亮青年这么靠近他，细密睫毛轻轻颤动，近在咫尺，好似一伸手就能揽进怀里，牢牢禁锢住。 这是舒尤。 ……这四个字一出现，就闪了闪，消逝了。 取而代之的是新的一行字。 不一样了。 他并非草木，也不是冷硬的石头，自然能察觉那些潜移默化的变化。 就像刚才那一下，如果是以前的舒尤，他只会感到厌恶。 可如今…… 蔺明煦深吸一口气，“舒尤。” 舒尤条件反射：“诶你等会儿我还没看够……” 蔺明煦：“……” 他眯了眯眸，忽然反问：“你很喜欢我的脸？” “还、还行吧……” 舒尤害羞道：“毕竟我爱的是你的全部。” 而脸可是重大优点之一。 蔺明煦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个回答哪里不对。 但舒尤类似的话可太多了，他已经充耳不闻、习以为常。 蔺明煦压下心头复杂情绪——只是有些事已如同破土的竹笋，探出了头、叫他无法忽视。 舒尤恋恋不舍直起身，不再看蔺明煦的脸。 他心不在焉转身去洗漱，刷牙的时候还琢磨一件事：哎，这以后看不到蔺明煦这么好看的脸了，会不会很遗憾。 ……不过比起自由和生命，帅哥的脸肯定还是次要位置。 舒尤的人生目标还是那个：赚到足够的钱以后躺平，居家当宅男，从来就没变过。 他洗漱过后，躺到床上，不等开口，蔺明煦已淡淡道：“晚安。” 舒尤：“嗯嗯晚安！” 转眼过了半个多月。 舒尤现在每周稳定表演两到三次，银行卡里的存款都丰沛起来。 钱一多，安全感就上来了。舒尤回家路上都敢点奶茶的当季新品了。 周五的晚上，他喜滋滋拎着两杯奶茶回家，发现家里没人。 蔺明煦还没回来？ 自从公司上了正轨，蔺明煦也越来越忙、越来越忙。有时候舒尤一整天都见不到他人影——早上起来蔺明煦已经走了，晚上回来吧，蔺明煦还没回来。 虽然蔺明煦有能力有才华，但从高处跌到谷底、再重新爬起也需要耗费许多心血。舒尤对此十分理解。 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咬吸管，犹豫要不要给蔺明煦发信息表达一下关怀。 ……主要是问他晚餐吃没吃，而且舒尤自己也有点饿。 手机还拿在手里，忽然嗡嗡震动起来。舒尤低头一看，是吴佑哲。 吴佑哲最近也很忙。 舒尤的事业蒸蒸日上，身为经纪人吴佑哲自然也不能拖后腿，不但到处帮他拉关系找资源，更是每天手机都打得烫手。舒尤按下接听键，果不其然听到对面喜悦喊道：“舒尤！” “吴哥！” “舒尤！” “吴哥！” “舒……” 吴佑哲猛地回神，小心翼翼道：“你男朋友不在吧？” “他还没回家呐。” 舒尤吸溜喝了一口奶茶，顺便漱了个口，牙缝里唰啦唰啦的，“工作忙，估计是有应酬。” “有应酬！” 吴佑哲顿时脑补了一个奔波忙碌搞事业的伟岸形象——就像他当年一样。 与此同时，他不由自主道：“舒尤，他这样多久了？” “挺久了吧。” 舒尤仔细一回忆，好像有四五天都没和蔺明煦一起吃饭了。 要是放别的情侣可能会多想，但舒尤心大，完全没往那个方向想。 吴佑哲心里飘过几句话，嘴上只剩下一句，“舒尤，那你辛苦了啊……” 舒尤毫无迟疑接下这话茬：“是啊，我每天都只能睡十个小时了，做饭都不敢多做，怕就我一个人吃浪费食材。” 第44章 有朝一日，蔺明煦居然接住了他的梗。 ……还予以反击。 舒尤呆了呆，忽然冒出一句，“蔺明煦你已经是我的形状了……” 他还抬手捂住脸，害羞说道：“你好爱我。” 蔺明煦：………………………… 来了，这熟悉的额角抽痛感。 他磨了磨牙，咬牙切齿道：“舒尤你的语文老师还健在吗？” “额……” 舒尤认真思索了下，“应该？” “那你的体育老师呢？” “……好像也在？” 蔺明煦：……那还真是个奇迹。 舒尤此时迅速反应过来，哼哼两声，“那女娲造人也不是一天就干成的。” 不等蔺明煦说话，他极速继续道：“大禹治水要好几年，白素贞等到有缘人要一千八百岁！” “一千八百岁，不是一千八百天哦！” 他特别夸张强调道：“所以你看，时间还是很有意义的。” “我知道了。” 蔺明煦深深看他一眼，“不过你只问我想不想你，那你会想我吗？” “当然了！” 舒尤信誓旦旦道：“我会每天都非常想念你，特别想念你，只想念你。” 他深情款款看着蔺明煦，“毕竟你是我的男朋友，我不想你还能想谁？” 青年不但语气真诚，眼睛里亦是澄澈又明亮，仿佛每字每句都发自肺腑。 然而这看在蔺明煦眼中，男人却是眼眸暗愈发幽暗，淡淡说道：“那好，我记住你的话了。” 舒尤：？？？ 蔺明煦怎么怪怪的。 可是仔细一想，又想不出什么来。 周一的上午，蔺明煦把舒尤送到飞机场，吴佑哲大清早就等在这里，看到俩人过来，立刻精神一震，“舒尤！” “吴哥！” “舒尤！” “吴……” 蔺明煦面无表情道：“要不我先走？” “咳咳……” 舒尤赶紧收声，挤眉弄眼道：“吴哥，其实你不来送我也可以的。而且你不是明天也会去吗？” “行倒是行。” 吴佑哲抹了一把脸，感慨说道：“但我不叮嘱你两句，心里总是不踏实。” 舒尤很纳闷，“我看着很不靠谱吗？” “没有。”吴佑哲实诚道：“你看着很靠谱，但你一张嘴就不靠谱了。” 舒尤：“……” 他余光往旁边发散，一不留神，居然看见蔺明煦眸中闪过笑意。 ……什么鬼？ 一定是错觉！ 不然他哪里好笑到让蔺明煦都好笑？ 舒尤坚决将这个画面从脑海中划走，此时吴佑哲主动说要帮他拿机票，舒尤把证件递给他，转身清了清嗓子，“男朋友……” 他拼命眨眼暗示，小狗般眼眸发光期待道：“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蔺明煦挑眉，“注意安全？” 舒尤：“嗯嗯嗯。” “一路顺风？” 舒尤：“嗯嗯嗯。” 蔺明煦凝视着他，语气淡淡的，“早点回家。” 舒尤开心了，原地转了个圈，比了个心，“男朋友你在家里……” 不知为何，这一刻蔺明煦呼吸也放缓了，仿佛也在期待着什么。 果然，舒尤眉眼弯弯，笑容灿烂道：“你要照顾好自己吖！” 蔺明煦嗯了一声。 他目送舒尤拿了机票，脚步轻快走进安检口。 ……直到身影彻底消失。 舒尤下午到达滨海市。 这次拍摄实际三天，但涉及到一些录制需要，要中途转场去隔壁城市。 所以实际上，七天里前三天在滨海，后四天在隔壁罗海。 舒尤到达酒店后，节目组的人告诉他人没来齐，他可以先在酒店想干嘛干嘛——酒店内消费由费用节目组报销。 舒尤：……这种好事怎么不早说！ 他像只快乐的蝴蝶！在酒店里自由穿梭！ 一会儿试试餐厅新出的菜色，一会儿按摩spa精油一条龙…… 啊，这普罗旺斯的薰衣草。 啊，这溯洄从之的大马哈鱼。 舒尤还顺手和按摩小姐姐要了两片黄瓜，没换衣服直接躺在泳池边的躺椅上，把黄瓜片敷在眼皮处。 不一会儿，脚步声噼里啪啦靠近，有人在他身边躺椅坐下了，唉声叹气道：“唉，你说我该怎么办？” 舒尤昏昏欲睡，哼唧了一声，表示自己没听懂。 然而对方误会了，继续说道：“我那么喜欢她，她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舒尤又哼唧了一声，表示自己还是没听懂。 对方再度叹气，“都说女孩子喜欢花，我让管家空运了荷兰的郁金香，送给她她不要，她说她花粉过敏。” “都说女孩子喜欢包包，我请表姐帮我买了爱马仕的最新款，送给她她也不要，她说她每天背书包才能装下所有东西。” “都说……” 他絮絮叨叨、翻来覆去、喋喋不休、没完没了…… ……听出来了，这是一个在爱情泥潭中苦苦挣扎的年轻人。 舒尤的困意已经被他搞没了，他决定大发慈悲，对那位姑娘伸出援手。 他语气沉重，语重心长道：“你有没有想过，追求人不能只靠死缠烂打？” “何况送礼这种事要站在别人角度多想想的，时间长了……” 年轻人：“……我就能成功？” “不。” 舒尤摇头：“你就会失去自我。” 年轻人：？？？ 听起来有道理，但仔细思索又感觉哪里不对劲。 舒尤又说道：“你下次见到她，可以问她一句话。问她愿不愿意让你做她的太阳。” “这……” 年轻人燃起了希望，“她会答应吗？” “不是。” 舒尤又摇头，“因为这样你就会距离她公里。” 年轻人：？？？ 他是来找朋友倾诉的，现在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舒尤忽然想起蔺明煦——毕竟答应了要想他，起码也要意思意思。 于是舒尤掀起右眼上的黄瓜片，熟练自拍一张、加上阿宝色滤镜，发送过去。 舒尤：【出差的第一天，想你想你想你～～～[图片]】 旁边年轻人终于看清他的脸，目瞪口呆：“等等你谁啊？” 舒尤抿唇，“不用谢，我是一个路过的好心人。” “就像有些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真的只是路过。” 年轻人：“……” 酒店的无线网络非常好，图片嗖地发过去了。不过一时半会儿，蔺明煦没有回。 舒尤发完就放下手机，继续享受。年轻人气恼道：“你又不认识我，也不懂我们，怎么乱说话！” “我相信她心里还是有我的。” “嗯……” 舒尤诚挚反问他：“你觉得她心里有你的表现是什么？” 年轻人：“……” 他哇的一声哭出来，发出了孤寡孤寡的声音，“可、可是……可是我真的好喜欢她……” “爱情是不能强求的。” 舒尤这回掀开左眼上的黄瓜片，给了他一个怜悯的眼神，“花粉过敏的大部分来源是风媒的树和草。” 年轻人：……………………………… 世界的真相让一个年轻人瞬间崩溃，悲伤比泳池还深还宽广。 午觉是睡不下去了，舒尤拿起手机，发现蔺明煦还是没回复。他想了想，又补发一条。 舒尤：【想你想得睡不着～爱你哟～】 很好，经过他周密严谨地估算，这样看起来增加了10的真情实感。 他起身穿拖鞋要回房间睡，泳池边噼里啪啦又进来一个中年男人，环视一圈后看过来，快步靠近，“哎呀段斯祁你怎么还在这里节目组那边都问了……” 走到眼前时，他看清舒尤，顿时脸色一变，“你谁？我们家小祁不喜欢私生粉。” 舒尤赶紧解释：“你误会了。” “我只是一个过路的好心人。” 第45章 天黑了，舒尤跟着节目组去吃晚饭。 也没有出酒店，就在酒店的餐厅，单独弄了一个大包间。一群人鱼贯而入，舒尤眼疾手快，迅速捞到一只鲍鱼。 ……然后他被段斯祁的经纪人拦了下来。 “那个……” 经纪人先生表情客气多了，“舒先生，您下午在泳池边听到的那个……” 舒尤一脸严肃，“这位先生你好，请问我认识你吗？” 经纪人：……？ 他有点懵，“我们不是下午才见过吗？你在泳池边上……” 舒尤无比正经道：“你认错人了，那不是我，是我异父异母双胞胎兄弟。” 经纪人：“……”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试探开口：“那您的双胞胎兄弟……” 舒尤点点头，“他已经走了。” 经纪人：……好家伙，走无对证啊。 他不由神色微妙，但下一秒，舒尤眨眨眼，低声说道：“放心吧，他是个聋哑人。” “而且只有三秒记忆。” 比金鱼还少！ ……虽然据说金鱼并不仅仅七秒。 经纪人瞬间心领神会，表情都自然许多，他哈哈一笑，伸出手来，“哎呀，舒先生真是个好人啊……这个这个，我们家段斯祁和你年纪也差不多，你们可以做个朋友啊。” 舒尤干咳一声，“可以可以，毕竟我是他粉丝。” 经纪人：……他想知道舒尤的经纪人能不能来快点。 解决了这个小插曲，舒尤脚步飘到餐桌边。节目组这次请了好几个嘉宾，连带着工作人员，浩浩荡荡好几十号人。 舒尤端着盘子挑了几样看起来很好吃的，又发现这里有海鲜，他立刻给自己装了一点，走到靠墙沙发边坐下。 一坐下，段斯祁幽灵般飘过来，躯体僵直，语气飘忽，“你觉得我还有希望吗？” “啥？” 舒尤咬着藕盒抬头，“你说谁？” “我……” 第一次失恋的段斯祁感觉天都塌了，他气若游丝回答他：“我和思思。” 他找不到别人可以倾诉，他朋友不在这里，经纪人那边只会劝他想开点。 找来找去，只有舒尤算半个知情者。 舒尤可疑停顿了下，眨眨眼睛，“我觉得还是有可能的。” 因为理论来说，他和童年男神相恋的几率也不为零。 只是无限小而已。 然而这话听在段斯祁耳中，简直就是高山流水遇知音，他立刻振作不少，“你说真的？” “……真的。” 舒尤无比真诚道：“相信我，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不料段斯祁大惊，“我是海外华裔，没有户口也行吗？” 舒尤犹豫一秒钟：“这个……认证应该主要看血脉。” 段斯祁恨不得立刻回家看族谱。 一旦有了希望，他就又开始幻想，“思思真的好可爱，我好喜欢她。” “嗯嗯嗯。” 舒尤忙着吃烤鱿鱼串，一口一条鱿鱼须。 “我和她认识好多年了，双方父母也都熟悉，算得上青梅竹马。” “嗯嗯嗯。” 舒尤往盘子里放了几串小羊肉和鹌鹑蛋，海陆空一网打尽。 “我和她表白好多次了，可她每次都是拒绝我——难道她真的那么讨厌我？” “嗯嗯嗯。” 吃了个半饱的舒尤终于腾出嘴巴空，对段斯祁道：“也不一定是讨厌。” “人又不是除了喜欢就只有讨厌。” “可是，”段斯祁颓然道：“不讨厌也可以试试吧？为什么试试的机会都不给我？” “咳，是这样的。” 舒尤总算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巴，郑重其事道：“因为姑娘们有权拒绝任何人，无论对方什么样。” “……” 段斯祁愣住了，半响喃喃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他霍然起身，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口中说道：“我要去找她，最后一次，把事情说清楚。” 舒尤也愣了，“现在吗？” “我等不及了。” 段斯祁说走就走，毫无顾忌，舒尤心虚看了眼不远处他的经纪人，试图劝住，“要不等节目拍完了？” “没事。” 段斯祁道：“我只要明天能赶回来就行。” “实在不行，我家是这个节目的赞助商，回头我可以让他们补上我的镜头，算双倍加班费。” 舒尤：“……” 他开始思索有钱人为什么不能多他一个。 “对了。” “我会自己和罗哥说的，”段斯祁还很讲义气道：“你就当今天没和我说过话，我也不会和罗哥提到你。” 第46章 恰在此时，蔺明煦手机弹出舒尤的每日弹窗。 舒尤：【出差第三天，想你想你还想你，比心～～～】 蔺明煦：“……” 清洁阿姨拿着抹布走进房间，看蔺明煦杵在门口不动，好心问道：“小伙子，你是落了东西还是来找人？” 蔺明煦：“……我来找人。” “哦找人啊！” 阿姨热情提示他，“人已经退房走咧！下次你来早点嘛！” 蔺明煦：……失误了。 忘了问舒尤的具体行程。 他沉着脸回到自己房间，一进门，发现唐乐如同一只大壁虎，上半身和双手紧贴墙壁上，一动也不动。 蔺明煦拧眉，“你在做什么？” 见上司进门，唐乐立刻站直了，脸色爆红，“对、对不起蔺总，隔壁好像有声音，隔音不太好。” 蔺明煦深吸一口气，“什么声音？” “不、不知道。” 唐乐尴尬得手足无措，赶忙解释道：“我就听见隔壁三长一短、三长一短……我听着像什么求救信号，所以就……” 三长一短？ 蔺明煦凝神细听，确实传来类似的动静。 像是…… “咚咚——咚咚——咚咚——” 乍一听，确实很明显。 但蔺明煦稍一回忆学到过的急救知识，就知道这并不是什么求救信号。 唐乐悄悄松了口气，“蔺总，要不要和前台反映一下？” “……不必。” 蔺明煦看了眼外面天色，“现在是白天，前台也管不了那么多。” 确实，天还亮着呢，在白天这点声音算不上噪音。 唐乐赶紧找借口退下了。蔺明煦独自坐在房间里，打开笔记本电脑。 ……他是来工作的，不是专门来见舒尤的。 没错，所以舒尤在不在并不是重点。 只是…… 他注意力刚集中，隔壁就再度传来奇怪动静。 “咚咚咚！” 蔺明煦皱了皱眉，站起身，那声音忽然停了。 他只得坐下。 “咚咚咚！” 他嘴角抽搐了下，又站起身。 ……声音又停了。 蔺明煦：“……” 不知为何，他有种不陌生的头痛感。 这一次隔壁安静了好一会儿，蔺明煦终于得以正常看文件。 然后过了半小时，那声音又开始了。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还挺有节奏。 蔺明煦忍无可忍，恰好旁边就是墙壁，抬手敲了两下。 对面没动静了。 蔺明煦：……希望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 文件翻阅到下一页，蔺明煦忽然发现一处错误，他正要改正，隔壁又开始响动。 “咚咚。” “咚咚。” “咚咚。” 竟然还换了个花样！ 蔺明煦深深拧眉，起身、开门、走到隔壁门前，敲了敲隔壁房门。 隔壁瞬间安静了。 ……想来这一次，应该算足够的提示。 蔺明煦转身回到房间里，刚刚坐下，手机响了。 是舒尤的电话。 男人下意识看了眼外面天色，天确实已经黑了，但也只是晚上八点多。因为不太饿，他让唐乐自己该吃饭吃饭，自己倒是一直忙到现在。 今天舒尤睡这么早？ 蔺明煦按下接听键，不动声色道：“是我，怎么了？” “蔺明煦！” 舒尤那头声音不如以往活泼，反而有一丝凝重，“你还在加班吗？” 前天晚上加班，昨天晚上加班，同理可证，今天晚上也一定在加班。 第47章 隔壁房间…… 蔺明煦还没反应过来，不远处两个人已经杀到——不知为何，俩人身上一股奇怪的味道。 酸得不太正常。 左边那个前胸湿一大片，右边那个满头满脸都是黏糊糊的褐色液体。 蔺明煦：……？ “你！” 二人顾不得别的，狂奔追上舒尤，“你给我站住！” 舒尤没拖动蔺明煦，已经嗖地蹿出三米远，扭头做了个鬼脸，“你喊我站住就站住？你给钱了吗？” “我￥……” 两个人气得胡言乱语，不讲人话，忽然看到蔺明煦就站在旁边，顿时惊疑不定，“你……你们是一伙的？” “不是！” 舒尤高声叫了一句，“这人我不认识，你们要找就找我。” 他很有义气道：“在下松江张远山，出去打听打听，知道吗？” 蔺明煦：？？？ 他仿佛明白了什么，眉头微皱，侧侧身有意无意将舒尤挡在身后，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 “蔺明煦你让开！” 这两个人现在正在气头上，哪管什么张远山王绿水的。左边那个气急败坏道：“蔺明煦，你以前你是蔺家大少爷，我们还让你三分，现在你算什么东西……” 蔺明煦眼眸陡然沉下，舒尤此时蹭地从蔺明煦肩膀探头，扯了个鬼脸，“对对对，就你们是东西。” “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也不收你们俩！” 他还用怜悯目光看着对面，啧啧摇头，“毕竟看你俩的长相，就知道智商也不高，就不勉强你们了。” “你！” 对方怒火中烧，“蔺明煦你让开！” 蔺明煦眉心微拧，话已出口：“我不会让开。” 他深深看了对面两个人，眸中幽暗，语气却比刚才更平静，“这件事，你们可以直接找我。” “找你？他是你什么人？你能负责？” “对。” 蔺明煦顿了顿，从容说道：“他是我的人，我当然负责。” 我的人…… 旁边舒尤突然脸红了下，手指悄悄戳了戳蔺明煦的后背，低声在他耳边道：“你可以装不认识我的，我能搞定的。” 但很显然，对面两人已经认定他们是一伙的了。 “蔺明煦你……” 蔺明煦冷冷看着他们。 男人深邃眼眸看过来，竟有种惊心动魄的压迫感。二人忽然心头瑟缩了下，感觉面前的男人不好惹。 可是蔺家落魄了，蔺明煦哪来这么大底气？哪来这种气势？ 要不……先动嘴试试？ ……此时周围围起围观群众，酒店方后知后觉，匆匆赶了过来。 大概是负责这个宴会厅的人，穿着工作制服，胸口别着胸牌，一来就想搞清楚怎么回事。然而遗憾的是，在场的人都不搭理他。 餐饮部经理：“那个，先生们……” “蔺明煦你让开！把那小子交出来！” “略略略，你们找蔺明煦干什么？我不是说了吗？我镇江张远山全接了！” 餐饮部经理：“这个，客人们……” “你不是松江的吗？当我们是傻子啊！还有蔺明煦你再不让开，我们连你一起不客气！” “哎呀，反正你们也分不清镇江和松江，有什么关系呢？还有不准你们牵连无辜群众啊，有本事冲我来！” 餐饮部经理：“……” 他按下对讲机，一怒高喊：“保安！保安给我进来！” 好几个保安迅速冲进来，飞快把张牙舞爪的对面俩人抓住了——由于蔺明煦全程纹丝不乱，舒尤又被他护在身后，所以保安什么也没对他俩做。 这导致对面俩人更加愤怒，配上绛紫色的醋汁还在脸上嘀嗒，一时之间像个大号茄子，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舒尤突然开口：“保安大哥，你们辛苦了。” “……可不是嘛！” 保安大哥憨憨挠头，“沾上这么大的酸味儿，回去媳妇得唠叨咧。” 餐饮部经理：“……你给我出去！” 保安大哥咧嘴一笑。舒尤干咳一声，刚要说话，却见蔺明煦向前一步，同那位餐饮部经理说了什么。 后者脸色变了变，态度骤然变为客气，“好，蔺先生我明白了……” 他不再在意这边，走到那两人面前，把他们“请”了出去。 商务会议的负责人也赶了过来——十分钟后，蔺明煦和舒尤进入电梯，电梯门关上了，向上升起。 蔺明煦没说话。 舒尤刚才蹦得欢快，现在开始心虚，他不好意思道：“蔺明煦……” 第48章 ……该死。 话出口的瞬间，蔺明煦脸色铁青，他为什么要和舒尤一样抽风？ 电话那头，舒尤也震惊了，“蔺明煦你……” 他久久都没组织好语言，感觉大脑都转不过弯了。 这电话没错吧？ 是蔺明煦吧？ 是本人吧？ 是…… 舒尤懵住了，只听电话啪地挂断，不一会儿，蔺明煦走到他面前，咬牙切齿道：“你跟我过来。” “啥？” 他表情过于扭曲，舒尤呆若木鸡，吓得都不会动了，蔺明煦果断出手——拎着他进了屋子。 进去之后，舒尤猛然回过神来，“你怎么……” “对。” 蔺明煦仍在磨牙，“我就住这间。” “所以那个声音……” “是我。” 蔺明煦一字一顿，“当时我不知道隔壁是你。” “那你为什么……” “……” 蔺明煦深吸一口气，却没有马上回答。 他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来这城市，为什么住同一家酒店，为什么要装成意外巧合。 这种感觉过于陌生。即使在重生的他这里，都是新奇的、第一次的体验。 而舒尤大脑现在像浆糊。 片刻，他终于反应过来，没忍住冒出一句，“这么说，隔壁不闹鬼？” 蔺明煦额角突突，“……没有。” “也没有暗杀特工？” 蔺明煦一言难尽，“……没有。” “那……” 舒尤恍然大悟，“蔺明煦你骗我！” 什么窗外的鸟，什么飞走了，啊啊啊，真相怎么是这样？ 他当时感冒脑袋还有点晕，根本就没多想！ 毕竟谁能想得到，蔺明煦你个浓眉大眼的……诶？这话有点熟悉，是不是哪里说过一次？ 舒尤气得呆毛都跳起来剧烈晃动，“我要生气了！” 蔺明煦：“……” 舒尤原地转了个圈，发现自己也不能拿蔺明煦怎么样，更气了，喃喃说道：“你竟然忽悠我。” 他居然还相信了！ 更更气了！ 像一只原地追着尾巴咬的小奶狗，他差点没嗷呜怒吼出声，蔺明煦僵了僵，斟酌开口道：“是我的错。” 只是那一刻的魔怔，结果一个谎言要用一千个谎言去弥补。 而且这也不是第一次。 上次的杯子…… 蔺明煦呼吸一滞——都是舒尤。 不是因为舒尤，而是因为舒尤。 听起来绕口，但如今蔺明煦的心情更为复杂。 像攀援而上层层叠叠的藤蔓，纠缠在一起；像解不开的结。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思考的时候。 蔺明煦轻咳一声，“我们先吃外卖吧？你不是没吃饱吗？” “我不。” 舒尤手上外卖就没放下来，听到这话，他掉头就走，冷酷无情道：“我自己吃！” 蔺明煦：“……” 舒尤大步走回自己房间，站在房门口，蔺明煦追上来，“……去我那边吃。” 青年脑袋使劲儿往右边一扭：“我就不。” 蔺明煦抽了抽嘴角，无可奈何提醒道：“你房卡找到了？” 舒尤脖子顿时扭了回来，“……还没。” 啊啊啊，怎么这样！ 蔺明煦轻咳一声，主动说道：“你先吃，我去帮你办房卡。” 舒尤气哼哼说道：“你又不是本人，怎么办房卡？” 蔺明煦：……确实。 他只得眼睁睁看着舒尤一溜烟跑了。 舒尤走进电梯里，还气鼓鼓的，想着要怎么办。 好丢脸啊！ 这也是因为他太信任蔺明煦的人品了，完全就没往别的方向想！ 不行，这样下去，岂不是要被蔺明煦玩得团团转？ 第49章 飘雪了。 雪花簌簌落下，有那么一片落在蔺明煦的头发上，悄然化去，只留下点滴晶莹。 舒尤不自觉看向那缕稍稍湿润的发，呆呆开口：“啊？” 蔺明煦在说什么……绕口令吗？还是脑筋急转弯？ 他都不知道的事，怎么告诉自己？ 舒尤没忍住，咯咯笑起来，“男朋友你好奇怪。” “那有些事我知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知道你不知道而不知道我知不知道……你要知道吗？” 蔺明煦：“……” 旖旎氛围不翼而飞，蔺明煦深吸一口气，冷漠开口：“……慢走不送。” 舒尤：？？？ 坐上高铁后，舒尤都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只能归结于蔺明煦的心思太难懂。 吴佑哲还处于懵逼状态，“舒尤，你男朋友啥时候过来的？” 舒尤头顶呆毛蔫蔫的，随口说道：“昨天吧，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晚上才碰面。” “……他是来出差的？” 吴佑哲也看到了唐助理，猜测道：“那你们这挺巧的啊。” “是吧。” 舒尤漫不经心和他对话，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等等，蔺明煦不会是因为…… 他迅速给蔺明煦发信息：【出差第四天，想你想你想你～～～】 吴佑哲就坐他旁边，冷不丁瞥见屏幕，顿时无语道：“你俩不是刚分开？” “对啊。” 舒尤羞涩说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五分钟不见，好似一盏茶的时间。” 吴佑哲：……这有区别吗？ 他张了张嘴，觉得牙特别酸，但忽然想起自己，不由悲从中来：算了算了，他一个即将家庭破裂、妻离子散的人，和人家谈恋爱的小情侣怎么比？ 于是十多分钟的路程里，吴佑哲全程忧伤侧目，凝视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 ……充分展示一个忧郁中年老男人的别致风采。 不一会儿有人叫他，“你好，能不能……” 吴佑哲眼睛一亮，“谈谈人生？” “不是。” 对方古怪看着他，“能不能收一下腿？我要过去。” 吴佑哲：“……” 他回去就约心理咨询。 高铁嗖嗖到达，节目组还派辆车过来接他们，两人跟着到达拍摄场地，发现是一处农家乐。 舒尤走进去，段斯祁有气无力扭头，看到他后腾跃而起，“舒尤舒尤舒尤！” 舒尤：“开……我开飞机来的？” 段斯祁茫然，“你也有私人飞机？哎呀不管那个，你可来了，我想起来昨晚我还有点细节没跟你说……” 舒尤想起那几十条六十秒语音，面露惊恐，“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段斯祁一愣，“你有事吗？那你等会儿记得过来，罗哥刚给我买了一堆零食，我一个人吃不完。” 舒尤脚步瞬间停顿，“……哎等等？我忽然想起来那事已经办完了。” 两个人钻进段斯祁的房车，舒尤坐下后就顺手撕开一包有他脑袋那么大的薯片袋，摆好舒适姿势开始松鼠嗑。 段斯祁：“舒尤我跟你说思思她……” 舒尤：“咔嚓咔嚓咔嚓……” 段斯祁：“舒尤我跟你讲思思她……” 舒尤：“咔嚓咔嚓咔嚓……” 第50章 蔺明煦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理智。 他心情复杂，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整栋大楼里都没剩下几个人了，舒尤立刻听到，对电话那头楚青道：“不说了，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挂了挂了，今天还没和男朋友说想他呢。” 楚青：“……” 舒尤挂断电话，归巢小鸟般轻盈飞扑过来，“男朋友你忙完了吗！累不累？我今天提前回来了，你有没有很惊喜？” 蔺明煦：……惊有，喜不一定。 他神色微妙，“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下午几点来着？”舒尤回忆了一会儿，“记不清了，我昨晚没睡好，到这边没看见你，就跑进来睡觉了。” 他倒是一点不见外，该吃吃，该喝喝。 心很大。 蔺明煦也不知这是优点还是缺点。 他沉默了一会儿，舒尤此时摸摸肚子，爽快说道：“你想吃什么？我赚钱啦，今天可以叫外卖。” 这么晚了，回家做饭也不现实。 蔺明煦却道：“你很饿吗？” “额……” 舒尤也不是很饿，摇摇头道：“这不晚上了嘛，我就是问问。” 蔺明煦现在没心思吃饭。 他淡淡开口道：“你刚才是和楚青打电话？” “对。” 舒尤嘿嘿笑了下，“我睡得迷迷糊糊的，眼睛都没睁就接了……她喊我出去玩，还问你要不要一起。” “是去郊外泡温泉，周五去，周日晚上回来。” 泡温泉！泡温泉！ 他眼睛亮晶晶的，很期待看着蔺明煦，“你要去吗？”如果蔺明煦不去，他觉得他可以自己去。 “可以。” 蔺明煦深深看他一眼，“她说什么时候？这个周？” “额……” 舒尤没想到蔺明煦答应得这么痛快，好奇问道：“你不是工作很忙？” 蔺明煦轻描淡写回复他：“劳逸结合，不是吗？” 舒尤：……是是是，确实是。 他马上低头给楚青发信息：【蔺明煦说去哦！】 楚青回了他一个ok的表情，把这事定了下来。 舒尤发完了，笑着问道：“那咱们吃饭呗？” “不急。” 蔺明煦仍是不急不缓，他目光始终放在舒尤面上，好似在盯着他的细微表情变化。 舒尤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他迅速眨巴眨巴眼睛，乖巧懂事道：“好的呀。” “你说不急就不急。” 他飞快表忠心，抬头看了眼蔺明煦又垂眸，“虽然已经九点了，但其实我也不急。” “我想直接吃宵夜。” “男朋友我这么爱你，你一定会陪我去吃宵夜的，对不对？” 蔺明煦：……他居然意动了下。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舒尤。” 蔺明煦冷冷想到，多少次了，再被舒尤牵着鼻子走，他就跟他姓。 ……而且他不想不到三十岁就因心律刺激猝死身亡。 男人手指微微绷紧，无意识交叠摩挲了下。他不动声色道：“你真的那么爱我？” “当然啦。” 舒尤不假思索道：“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你。” 他利落捏手指捧心，熟练得让人疑心是不是条件反射，“爱你爱你爱你哟～” 蔺明煦嘴角一抽，“……没有原因？” “也不是没有原因。” 舒尤想了一下，难得认真道：“毕竟就算是父母，爱的前提也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孩子。” 他语气欢快道：“我这么爱你，说明我特别好。” 蔺明煦沉默。 半响，他冷冷问道：“这么说，你是因为你很好才爱我？” “……那哪能！” 舒尤赶紧否认，并挤出谄媚笑，“我这么爱你，说明你也特别好。” 毕竟是主角攻，别的没有，就是优点多。 他振振有词推理道：“这么好的咱俩，在一起不是很正常？” 蔺明煦：“……” 舒尤闲着无事，顺手整理休息室被自己弄乱的床铺，他哼着歌走来走去，惬意又自在，好似一个真正的男朋友，偶尔来另一半的公司，随意进去极私人的休息空间，帮忙收拾东西。 像最亲密的家人。 蔺明煦看在眼中，眼眸不由深邃。 舒尤收拾完了，弄好了，忽然探手摸了摸床垫，自言自语道：“有点薄。” 往下快过年了，只会更冷，就算只中午睡一会儿，是不是也不太好？ 第51章 男男不正当关系…… 蔺明煦手上一紧，舒尤嗷呜嗷呜叫起来，“哎哎哎男朋友我错了！” 他能屈能伸、迅速求饶，“呜呜呜我俩不是男男不正当关系……” “给个机会，”舒尤可怜巴巴道：“我能不能回到上一句，以挽救我的错误？” “可以。” 蔺明煦挑眉看着他，“你说说看。” “嗯……” 舒尤扭捏了下，试探问道：“那上上一句呢？” 蔺明煦：“……” ……播放器舒小尤差点惨遭报废。 笑闹过后，蔺明煦放开了他，舒尤张开双臂，假装自己在温泉池里仰泳，嘴巴咕噜咕噜假装在冒泡。 一会儿像条鱼，一会儿像条船。 “咕噜咕噜咕噜……” 他脚底下拐了个弯，“漂浮”到蔺明煦面前，委委屈屈道：“男朋友你家暴我。” 蔺明煦面无表情看着他，“我怎么家暴你？” “你凶我！” 舒尤理直气壮道：“刚才还掐我！” “……掐你哪儿了？” “这里！” 舒尤手臂伸得长长的，指给蔺明煦看，“喏，都红了。” 蔺明煦嘴角抽搐，看着那还没指甲盖大小的“红”处，“嗯，是挺严重的。” “对吧对吧！” “……再过五分钟就看不见了，对吗？” 舒尤：……咳，哪有。 碰瓷未能成功，他迅速改换套路，“那你凶我呢？” 蔺明煦靠在汤池边，好整以暇看着他，“说说看，我怎么凶你了？” “你……” 舒尤眼珠转了转，“算了算了，打是亲骂是爱……” 蔺明煦心头一跳。 舒尤腼腆道：“男朋友你一定特别爱我。” 蔺明煦：……果然。 他微微移开视线，口中转移话题，“你还想吃什么？” 舒尤思绪跟着转移，“嗯……刚才那个水晶糕挺好吃的，不过吃多了嘴巴有点干。” 说着，他还本能舌忝了下唇。 蔺明煦目光回转，看向他薄红色的唇——确实有点干。 但因为舌尖过了这么一圈，又没有很干，在水雾萦绕下，很快闪着健康的光泽。 舒尤继续道：“所以我要再买点饮料。” 他去找菜单了。 浅浅的一点红色离开了视野，蔺明煦喉结动了动，忽然换了个坐姿。 水太热了。 蔺明煦镇定闭上眼睛，但眼睛刚闭上，脑海中便浮现起另一种画面。 活色生香。 水流哗啦哗啦在耳畔流动，热流一阵又一阵在周身涌动，又似乎无孔不入，渐渐侵染入内。 舒尤的声音突兀响起，“蔺明煦？” 男人陡然睁开眼睛，眸色暗沉，声音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怎么？” “你要喝什么？” 舒尤站在他面前。 于是那水波荡漾开来，围着青年转来转去、转来转去…… 蔺明煦眼眸更暗了，“……都可以。” 舒尤哦了一声，却没马上去点饮料，而是歪了歪脑袋，嘿嘿笑道：“我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他们有精油按摩的项目，要不……” 蔺明煦深吸一口气，“我不用。” “别呀。” 舒尤苦口婆心道：“你不是加班好多天了？肩膀不疼吗？腰椎不酸吗？一口气能上五楼吗？” 第52章 舒尤呆住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听到了什么？ 闷哼过后，里面悄然静寂，短暂又漫长的几秒钟、或者几十秒钟，或者干脆一分钟。紧接着是哗啦啦的水流，倾泄而下，噼里啪啦坠在墙壁、地面……把他砸回神了。 这一刹那，他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 原来蔺明煦也会那个。 不是说蔺明煦不能，而是一旦代入他的脸，舒尤就觉得有点小别扭。 可具体别扭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水流声开始放缓，舒尤顿时吓了一跳，也不知哪里来的敏捷，迅速蹬蹬后退三大步，把门关上了。 他心脏砰砰乱跳，站在走廊里发懵。 里面水声停了，紧接着窸窸窣窣，是男人正在擦干身体与穿衣服。 这在家里曾听过许多遍的动静，此时染上一层别样的色彩。 不不不，这不就是个正常需求？ 作为一个身体完全健康的成年男人，蔺明煦这样不是很正常？ 他想通了。 ……然后舒尤迈开脚步就跑了。 对不住，虽然想通了，但还需要一点点时间，让蔺明煦的脸从当事人的位置移出去。 正好舒尤出来的借口是上厕所，他走着走着，拐进庭院的卫生间。 路上舒尤又没忍住，胡乱思考了下。 ……蔺明煦那个的时候，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里面有个声音忽然幽幽开口：“朋友，能不能……” 舒尤毫无心思，继续思索。 ……他只是做了绝大多数男人都会做的事，这没什么大不了！ 那男声顿了顿，再度开口：“兄弟，其实我……” 舒尤浑然没听到，还沉浸在思维里。 ……何况那可是蔺明煦，这方面都比别人更优秀！ 隔壁间忍不住了，大喊了一句，“外面的兄弟！江湖救急，能不能先给我点纸？” 舒尤：？？？ 哎？怎么突然有声音？ 他疑惑看了看左右，顺手敲敲——右边迅速回应，“哎哎哎！这里这里！” “哥们，我只要一点点手纸！一点点就行！” ……原来是有人忘了带纸。 舒尤恍然大悟，从隔壁间找到大半卷卫生纸，扯了几张刚要递过去，手顿住了，“那个……” 他鬼使神差道：“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肯定得问个男的，又不能问那些也认识蔺明煦的人，找来找去，找个陌生人似乎是个选择。 对方：“……啥问题？” 舒尤眨眨眼，害羞说道：“男人之间的问题。” 对方：？？？ 他懂了，这是一个人生路上迷茫的小兄弟。 大哥顿感责任重大，语重心长道：“不错，咱们男人是有一些小秘密。你说吧，你有什么问题要问的？” “不是男人的问题。” 舒尤强调道：“是男人之间的问题。” 蹲麻了的大哥疑惑：……这区别很大吗？ 舒尤斟酌了下词汇。 “是这样的，我不小心撞见我朋友在那个，现在心情很复杂。” 对方脑子有点懵：……没听懂，那个是啥？ 舒尤继续道：“我知道那个很正常，但还是很惊讶他那个。” 大哥腿脚有点麻：……还是没听懂。 不过介于已经快全身麻痹，他努力揣测了下，感觉那个应该是件会被看到会让人尴尬的事。 他开动脑筋，用自己的经验与阅历认真想了想，“不对啊。” “既然是那个，为什么复杂的只有你？” 舒尤犹豫了下：“嗯……因为他不知道我看到了？” “……” 大哥觉得这回答哪里不对，但说不上来。 他试探说道：“这个，嗯，确实会有一点。但这种事人之常情，只是被你偶然撞见了，对吧？” “我感觉你别太当回事，就当没见过，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嘛。” “何况他只是自己在做这件事，又不是对你做，是不是？” 舒尤：！！！ 一旦脑补了蔺明煦那张脸面对着自己做这种事…… 画面陡然换了个氛围。 第53章 舒尤瞬间心惊肉跳！ 蔺明煦只是看着他，不紧不慢伸出手，又将他散开的浴衣领子拢了下，淡淡说道：“和我一张床睡了这么久，怎么遇到这种事就知道跑？” 舒尤：“……” “而且，”男人轻飘飘看他一眼，别有深意道：“你不是我男朋友吗？” “还是说……” 蔺明煦目光紧紧跟着他，轻声说道：“那些话都是骗我的？” 舒尤：！！！ 他一个激灵，赶紧辩解道：“怎么会呢，我对你绝对真心实意情真意切！” “哦？” 蔺明煦好整以暇道：“那今天你跑什么？” “额……” 舒尤结结巴巴道：“我一时冲动。” 蔺明煦挑眉，“你冲动什么？” “我……” 舒尤害羞低头，“人有三急。” 蔺明煦：“……” 不，不能被舒尤绕圈跑。 蔺明煦深吸一口气，冷冷说道：“那你躲着我干什么？” “我哪有躲着你！” 舒尤睁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试图展现自己的无辜，“我什么时候躲着你了？怎么躲着你了？你这不是就在我面前吗，我要是躲着你我怎么不去和隔壁楚青睡！” 蔺明煦眼眸一沉，“……你还想去和楚青睡？” “没有没有。” 舒尤赶紧往回找补回来，“就是顺口，改成隔壁彭尚恩也一样。” 他拍着胸口信誓旦旦，“但是我绝对没有躲着你！我要是躲着你你现在应该根本找不着我。” “我可能已经跑到了十公里高！” 蔺明煦：“……你翅膀硬了？” “不是，”舒尤理所当然道：“毕竟坐飞机跑得最快。” 蔺明煦：……一时不知该不该夸他聪明。 舒尤还抬手发誓，“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躲着你。”顶多是有点点逃避。 真的只有一点点。 而且他现在想通了！ 蔺明煦说的对啊——在一个床上同床异梦那么久，他忽然扭捏个什么劲儿！ 不就那个吗？蔺、蔺明煦换衣服他都见过好几次了！ ……身材是真好。 舒尤诡辩完了，还振振有词道：“咱俩都这么久了，你还说这种话，我有点伤心。” 蔺明煦：？？？ 倒打一耙？ 舒尤伸出一只手，扯住蔺明煦睡衣下摆，小小声道：“就算我一时半会儿有点不好意思，你也不应该怀疑我对你的真心。” 蔺明煦咬牙，“……你有真心？” “当然有了！” 舒尤大惊失色，一把抓起蔺明煦手掌，往自己胸口按，“你感受一下！” 蔺明煦：…………………… 他想起那次舒尤醉酒，他被气个半死。 不过这一次，蔺明煦没动，任由手掌贴到舒尤的小胸口。 温热有力的手掌只隔着一层薄薄单衣贴上来，心脏突然砰砰跳动！特别激烈！ 舒尤：……啥？蔺明煦怎么不躲啊？！ 他神色顿时微妙：……大哥你这样不按常理出牌，我会很难办。 蔺明煦顿了顿，若无其事收回手，“还有呢？” “额……” 舒尤心脏逐渐恢复正常，他没心思多想，继续说道：“还有我的实际行动！” 蔺明煦忽然有不好的预感，“……你怎么实际行动？” “这个嘛。” 舒尤腼腆垂眸道：“你等着看好了。” ……显然，心惊肉跳的人换了一个。 见话题成功被自己带歪，舒尤赶紧往左一个跨步，试图溜出蔺明煦的包围圈。不料蔺明煦此时幽幽道：“不如你现在就行动一下？” “啊？” 舒尤震惊，“这不好吧？” 蔺明煦盯着他看，“有什么不好的？” “我们是彼此的男朋友，感情这么好。”他语气重点放在某几个词，“这里也没有别人。” 似是老鹰按住了小鸡崽，男人眼眸幽暗道：“我想也是时候有进一步进展了，是不是？” “额……” 舒尤僵住了。 万万没想到，蔺明煦突然提到这茬。 可是这不对啊，蔺明煦不是不喜欢自己吗？ 他都这么自由奔放、天天气人了，蔺明煦怎么突然提这个？ 一时之间，舒尤大脑空白，手足无措，他张了张口，情不自禁抬眸，只看到男人深沉眉目，正目不转睛看着他。 两个人对视了——他眼睛里有自己。 舒尤呆了呆，“蔺明煦你……” 他腾地红了脸，支支吾吾吞吞吐吐，“也、也不是不行哈，但、但是……” 蔺明煦语气不自觉一丝异样，“……你很排斥和我进一步？” 是太快了？还是压根不喜欢？甚至……厌恶？ 一想到有那个可能，蔺明煦眼眸就沉了下去。 “没有！” 舒尤条件反射，立刻矢口否认，“我我我……” 他耳根微红，眼神乱飘，终于似是一咬牙、一跺脚，硬着头皮道：“那你不要动。” 蔺明煦：……不要动？ 男人呼吸一滞，脚下似生了根。青年稍稍靠近，淡淡皂香随之侵染过来，将二人周身萦绕成一片单独天地。 舒尤紧张咽了下口水，眼珠也是呆滞的，缓缓贴近了。蔺明煦垂下的手指微微曲起，下意识摩挲了下。 他该伸手吗？要现在抱住他吗？舒尤的腰那么细，是不是一只手就能搂紧了、按在怀里？ 无序的电流流窜在身体里，找不到出路而愈发激烈。 蔺明煦一动不动，而舒尤近了、近了、再近了…… 他精致眉眼在眼前放大，细密睫毛轻轻颤动着，好似一只琴弦上振翅欲飞的蝴蝶。蔺明煦微微一怔，唇上一点突兀温热。 一闪而逝。 舒尤背影绝尘、逃也似地往卫生间跑——“我三急我先闪了！” 蔺明煦：“……” 他面无表情躺下睡觉。 ……算了，给舒尤一点时间。 人总归已经在碗里了。他不着急。 舒尤冲进卫生间，感觉脸上都在发烫。 他他他……他竟然真的对蔺明煦做出了那种事！ 原来他的底线还可以更低一点、再低一点，脸皮也可以再厚一点。 可是话说回来，他怎么就…… 舒尤感觉自己有点不对劲。 不，他这只是权宜之计啊！就像和蔺明煦同床共枕那样，只是暂时的妥协才对。 但不知为何，刚才那一瞬间，他心跳都加速了。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干脆洗了两边脸，刷了三次牙。 ……差点把牙花刷秃噜皮。 就在此时，舒尤的手机响了。 他随手按下接听键：“喂你好？” 吴佑哲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舒尤啊，你这个周末在干嘛呢？” “我出来玩了。” 舒尤不假思索道：“和几个朋友，还有蔺明煦，我们来泡温泉了。” 泡温泉！ 吴佑哲羡慕得流口水，“给个名字地址，下次我带我老婆孩子去。” 舒尤也不知道这里具体地址，就知道还挺高端。他把名字告诉了吴佑哲，吴佑哲小心记下后说道：“那你玩吧，周一咱俩约一下，见了面再聊。” “电话不能聊？” “不能。”吴佑哲神秘兮兮道：“特大喜讯，见面再说更惊喜。” 舒尤愣了下，“什么惊喜？” 吴佑哲道：“不说，见面再说。” 舒尤：“……” 他感觉吴佑哲也学坏了。 诶？他为什么要用也字呢？ 电话挂了，舒尤在卫生间里磨蹭这么久，终于出去了。 出来后，灯是关着的，房间里很昏暗，他蹑手蹑脚钻进被子里，把自己存在感缩小到最低。 蔺明煦应该睡了吧？ 舒尤耳根还有点红，躺平后盖上被子，头一次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睡不着。 就是睡不着。 哦，想起来了，是因为还没说晚安。 但是今天…… 舒尤悄悄在被子里翻了个身，余光偷偷瞥向旁边。 蔺明煦闭着眼睛，呼吸平缓，看不出睡着没有。 舒尤开始激烈的心理挣扎。 ……说吗？ ……不说吗？ ……装没事人？ ……不装睡不着觉啊？ 然后后面那个声音一巴掌拍死了前面那个。 舒尤定了定神，斟酌张口：“蔺……” 蔺明煦忽然转身，眼睛也睁开了，“睡不着？” 舒尤干咳一声，“……是有点。” 他眼巴巴看着蔺明煦，“那个……” 蔺明煦深深看他一眼，“你想和我说晚安？” “对对对。” 舒尤略有点不好意思，他这个毛病就是改不了，也没办法。 也不是不能睡，但会很艰难，而且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舒尤眨眨黑亮眼眸，满是期待地看着他。 蔺明煦深深看他一眼，忽然伸出手臂，手掌放在他的肩背处。 舒尤愣了一下。 蔺明煦只是放着，也没有做什么，可下一秒，他突兀抬起上半身，蜻蜓点水一般…… 在他眉心轻轻一吻。 舒尤难以置信瞪大眼睛。 蔺明煦若无其事收回手，“这是对你刚才的回应。” ……然后舒尤呆住了。 三秒钟过去。 五秒钟过去。 十秒钟过去。 蔺明煦微微皱眉，“舒尤？” 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啊？” 舒尤回过神，忽然把被子往上拉了下，闷声说道：“你还没说晚安。” “……” 蔺明煦还以为他有什么事。 男人松了一口气，声音放轻了，竟难得几分柔和，似是暗藏缱绻—— “晚安。” 第二天早上，舒尤顶着黑眼圈走出房间。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做了一夜的梦。 不是噩梦，就是光怪陆离的怪梦。 他梦见自己变成一只小白兔，在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自由蹦迪，还和一群小伙伴快乐手拉手跳舞——兔子怎么手拉手跳舞不要问，总之就是跳了。 然后天空一声巨响，一只巨**闪亮登场，一爪一只小白兔。 轮到他了，那黑鹰也把他抓回巢穴里。 舒尤以为自己死定了！不料战战兢兢走进去一看，其它兔子都在。 ……居然还在抽鬼牌。 兔子们一起在黑鹰监视下玩扑克，一局下来舒尤手里拿着鬼牌，黑鹰阴恻恻站在他身后，吐气直冲他的后颈，“就是你？” 舒尤赶紧说不是我！我没有！你看错了我是好兔！ 但是黑鹰不信，并继续阴恻恻说道：“既然你是鬼牌，那就要接受惩罚！” 舒尤：“……什么惩罚？” 黑鹰阴沉着脸，“抽到鬼牌的人负责用钱打水漂。” 舒尤：？？？ ……于是他就给吓醒了！ 醒来以后，舒尤心脏还砰砰跳。 于是走进餐厅时，舒尤脸色发白、脚步虚浮，好似有人欠了他一大笔钱还宣布成为老赖。 楚青不由古怪看着他，“舒尤你昨晚没睡好？” 不应该呀。 温泉民宿这么好的氛围，小情侣起码不得红光满面？ 舒尤气若游丝道：“还行。” 楚青更疑惑了，“那你这是怎么回事？” 舒尤奄奄一息道：“还行。” “还行怎么这个样子？” “还行。” 楚青：……懂了，是自动回复。 舒尤头顶呆毛都有点蔫，不多时蔺明煦也进来了，坐在他身边位置。 楚青暗中观察，发现蔺明煦气定神闲、一如既往，什么也看不出来。 一行人开始吃早餐，一边谈论等会儿怎么玩。这一片主要就是风光明媚、温泉水滑，不一会儿定下来去爬山。 山不高，山路都修得很平整，山上还有亭楼可以野餐，还能看风景。 唯一的小缺陷就是外面有点冷，并且有再度飘雪的征兆。 不过这里都是年轻人，对滑倒之类并不担心。他们换好衣服，收拾好东西，两三人一组，就出发了。 舒尤自然和蔺明煦组成一个小组。 他们顺着山路向上走，走着走着，就和其它人拉开了距离。渐渐地，前面是路与树木，后面也是路与树木。 唯有旁边并肩走着同伴。 舒尤低头一步接一步，忽然咯咯笑出声来，“蔺明煦你看。” 俩人肩并肩，蔺明煦略高些，但稍稍放缓步伐，与舒尤平齐。所以舒尤一低头，看到的就是几乎平行的四条腿。 先是左腿左脚、后是右腿右脚。 一步、两步、三步……一直平齐着，有种无声的默契。 蔺明煦注意到了，眸色深了深，淡淡说道：“怎么？” 舒尤抬头看他，笑着说道：“你有没有和人玩过两人三足？” 蔺明煦：“……没有。” “我玩过，初中运动会的时候。” 舒尤眉眼弯弯，开始讲他在运动会上的趣事，“初二的时候吧……可好玩了，当时我和我同桌参加的两人三足，没想到后来还拿到了第三名。” “虽然摔得好惨好惨，放学回家后我妈差点没认出我……” 蔺明煦只是听。 听着听着，男人眉宇间舒展开来，眼眸中有轻柔的笑意，唇角也不知何时勾了勾。舒尤冷不丁瞥见，做了个鬼脸，“笑一笑，健康到。男朋友你终于笑啦。” ……他笑了吗？ 蔺明煦的唇角立刻有点僵。 “诶？” 舒尤盯着他，口中喃喃道：“你这假笑啊，不行吧，快重来一次。” 蔺明煦：“……” 他嘴角一抽，镇定自若道：“假笑不也是笑？” “那哪行！” 舒尤固执己见道：“真笑健康到，你这假笑只能是亚健康！” 蔺明煦：……原来亚健康是假笑得来的。 他无话可说，只好不说话。舒尤却没打算就此罢手。青年眼珠一转，忽然向前几步，跑到路边弄了什么东西。 不多时，舒尤转悠回来，摊手展示给蔺明煦看，“看！” 一只小兔子。 雪做成的小兔子。 ……不能说惟妙惟肖，只能说半点不沾边。 要不是舒尤刻意插了两片枯黄草叶当兔耳朵，蔺明煦差点没认出来。 舒尤还眨眨眼睛，期待看着他，“快，夸夸我？” 蔺明煦一言难尽，艰难张了张嘴，昧着良心道：“挺可爱的。” 至少造型很圆润，线条比较可爱。 舒尤满足了，喜滋滋拿着那个雪兔子去玩了。 蔺明煦看在眼里，忽然心中一动。 “舒尤。” “啊？” 舒尤扭头看他，“怎么啦？” 蔺明煦低声淡淡，“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嗯……” 舒尤想了下，原身的生日他不清楚，随口说了自己的，“我是腊月底的生日，二十六。” 很小又很大。 也快到了，还有一个多月。 蔺明煦记下这个日子，口中说道：“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 舒尤顿时精神一震，“男朋友你要给我送生日礼物？” 他表情转换太鲜明，蔺明煦忽然感到不妙，但话已经出口，就嗯了一声，“对。” 舒尤嘿嘿笑了下。 他开始扒拉手指头，每按下一根白嫩嫩的手指，蔺明煦的眼皮就跳一下。 再跳一下。 再跳一下。 然后十根手指头都下去了，舒尤笑眯眯开口道：“我想好啦。” 蔺明煦：“……你说。” 舒尤眨眨眼，一字一顿道：“等我生日的时候……” 蔺明煦心提了起来，但同时又有一丝疑惑。 只听青年不好意思低头道：“我能不能跟你学学怎么投资理财？” 蔺明煦：？？？？？ 第54章 蔺明煦很惊讶。 但转念一想，投资理财的目的是为了赚更多的钱。 ……可以，这很舒尤。 他不由挑眉，“就这个？” “对啊。” 舒尤理直气壮道：“还有什么比——挣钱！更重要？” 蔺明煦：“……你很缺钱吗？” 客舍小居那边给得应该足够，舒尤最近还参加了几个综艺通告，据说娱乐圈收入很客观。 怎么看，都是只要稳扎稳打、继续积累就可以的大好未来。 舒尤腼腆道：“谁会嫌钱多呢？” 蔺明煦：……倒也是。 男人略略一顿，开口说道：“投资需要一定门槛，理财的话随时可以。” 他沉吟片刻，“回头我先给你推荐一些书，你可以从基础开始慢慢了解。” 舒尤很高兴，“好啊。” 他立刻嘴巴甜甜的，“谢谢男朋友，男朋友你真好。” 该用就用，掏空蔺明煦的知识！赚自己的大钱！ 到时候，走都走得更顺利——没错，这就是舒尤的真实目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有点急切。 但生日礼物还没下文，蔺明煦不由问道：“你赚钱之后，最想要的是什么？” “很多啊。” 舒尤不假思索道：“好吃的好玩的先买点，然后存钱。” “……存钱之后呢？” “继续存钱。” “……再然后呢？” “接着存钱。” “……” 蔺明煦不问了，嘴角一抽，“你存钱的目的是什么？” 舒尤嘿嘿一笑，“躺平。” 蔺明煦：“……” 他磨了磨牙，“那你可以直接躺平。” “那不一样！” 舒尤振振有词，“没钱躺平躺得不舒服。” “那叫被生活打趴下了，暂时歇会儿。” 蔺明煦：……歪理听起来居然很有理。 两个人在鹅卵石山路上继续前行，走着走着，到达半山腰一处休息点。 这里有个不大的小凉亭，楚青和彭尚恩已经到了，正坐在凉亭里远眺。看到舒尤他们过来，开心挥手，“舒尤！” 舒尤快走几步，钻进亭子里，直接坐在楚青身边，干咳一声问：“有没有那个……热热的烫烫的方方的？” 楚青：……？ 好家伙，她差点想歪。 楚青从怀里掏出两个暖宝宝，心领神会道：“……你说的是这个吧？” “不错！” 舒尤赶紧拿在手上，顺便道了谢。 他迫不及待给自己前面贴了一个，把剩下那个递给蔺明煦，“男朋友你帮个忙？” 蔺明煦：“……” 他想问这什么东西怎么用，但还是忍住了，看了看上面的说明。 图文说明很明显，说明书处原材料一目了然，蔺明煦掀开舒尤后面羽绒服，啪嗒贴了上去。 因为怕贴得不牢靠，蔺明煦特意用手掌按了按。他的手完全贴合上来，舒尤顺势挺直后背，扭头往后看，一下看到蔺明煦垂眸向下，正仔细检查那个暖宝宝。 凉亭外一片雪花飘飘落下，落到蔺明煦的头发上。因为是室外，化得有点慢。 舒尤鬼使神差道：“蔺明煦你头发白了。” “不错。” 蔺明煦面无表情道：“被你气白的。” 舒尤惊讶，“我哪有那个能耐！” 他真诚无比道：“我听说过度劳累会长白头发，你可千万要注意。” “不过头发白了也没事。”舒尤话题一转，抿唇微笑，“到时候咱俩走一起，大家会夸你眼光好。” 蔺明煦：“……哦。” 他周一就去健身房。 前后两个暖宝宝一夹击，舒尤顿感安全感大增。 大概休息了半小时，四个人继续往上走。 也不知是巧合与否，走着走着，他们又两两散开了。 舒尤向来缺乏锻炼，爬了这么一会儿，虽然没有气喘，但脸颊有点红。 一片片雪花落下来，也落在他的头发和肩膀上。 黑的、白的、薄红的……青年张了张嘴巴，呼出一口白雾的气儿来，忽然扭头冲蔺明煦一笑。 蔺明煦顿住了。 男人脚步有瞬间的迟缓，而后若无其事调整了下。 舒尤捏的那个雪兔子已经化了，他遗憾扔掉，没有再弄。走着走着，前方又是一个小凉亭。 这个比之前那个小很多，但景色很别致。舒尤加快步伐冲进去，顿时哇了一声，“蔺明煦你快来看！” 蔺明煦跟在他身后，越过他肩膀看过去—— ……远山、碧树、白雪，构成一幅天地茫茫的图画。 只看上一眼，心胸都开阔了。 舒尤喃喃说道：“有时候这样出门玩玩也挺好的。” 蔺明煦：“不宅了？” “不冲突。” 舒尤微笑，“宅的形成一是家里更舒服，二是要和人打交道，没人的漂亮地方我还是挺喜欢的。” 蔺明煦：……他忽然想问自己在不在这句话里。 走了一个多小时，山顶终于到了。 因为游客常来，这里也建了漂亮的小凉亭，风景极佳。舒尤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感觉今晚肯定腿抽筋。 还好有温泉！ 泡了温泉就应该不会抽筋了。 他趴在窗边往山下看，忽然发现蔺明煦没进凉亭，站在外面似是在打电话。 彭尚恩就在他身侧，表情不太好看。 ……像是有什么突发情况。 蔺明煦挂断电话，与彭尚恩说了几句话。紧接着似是察觉到，抬眸看了过来。 他眼眸沉着，并无什么不妥。舒尤心里突然安定了——没事，这可是蔺明煦，能有什么事？ 就算有，他肯定也能搞定。 盲目的自信升起没多久，蔺明煦走了过来，“……我先下山，有点急事要处理。” 舒尤：“……哦。” 蔺明煦转身要走，忽然重新转回来，抬手摸了把舒尤脑袋，重点在呆毛处捋了下。 舒尤：？？？ 蔺明煦神色自然，不动声色道：“你一会儿跟着楚青，不准乱跑。” 舒尤：“好的男朋友！” “早点下山，回去多休息。” 舒尤：“好的男朋友！” “……我晚饭前会回来。”蔺明煦挑眉，“你是复读机？” 舒尤刚要张嘴，立刻改口，“男朋友辛苦了，男朋友万岁！” 他一副摇旗呐喊的姿态，“我永远支持你！爱你么么哒！” 蔺明煦：“……” 算了，不能对舒尤要求太多。 蔺明煦身影消失在山路上。 人都走了，舒尤还没收回目光。楚青忽然冒头，“诶？他俩去干嘛？” “说是有急事。” 舒尤迅速咯咯笑道：“快，有什么好玩的！” 楚青噗嗤一笑，“也没有……哎等等。” 她手机响了。 楚青忙拿出来接电话，不一会儿人回来了，嘀嘀咕咕，“怪了，我哥问我蔺明煦走没走……” 舒尤心头飘过某个念头。 是不是剧情有进展？ 他没忍住问道：“你知道蔺家和……陆家到底有什么仇吗？” 书里提得不太多，所以他并不知道。 楚青奇道：“蔺明煦没跟你说？” 舒尤抬起手，擦了擦干燥眼角，“伤心事，你懂的。” 楚青：……我懂。 “……我还真不太清楚。” 楚青想了想，“我不参与家里那些事的，只是听说过一点儿。” 舒尤顺手拉过零食包，递给楚青一包薯片，“说说看？” “……好像是上一辈的恩怨吧。” 楚青撕开薯片袋，咔嚓咔嚓开始和舒尤讲过去的故事，“陆家是暴发户出身的，当年蔺家叔叔阿姨还帮过他们。” “但是陆和那个人心胸狭窄，后来因为某项合作不顺利，就开始嫉恨叔叔阿姨他们，觉得他们是故意不帮忙。” “再后来……” 楚青顿了顿，犹犹豫豫道：“后来有件事我也是听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舒尤往她手上塞了一瓶无糖可乐，“说说？” 楚青下意识接过来，润了润嗓子，“我听说叔叔阿姨那次车祸，是在去机场的路上。” “当时他们赶飞机，为了去看蔺哥，帮蔺哥弄创业的什么东西……” 舒尤一惊。 这个细节剧情里没有提到过。 期待与父母好久不见的团聚，结果接到他们的死讯——蔺明煦当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哎，”楚青也叹了口气，“代入下我自己，要是我我直接就崩溃了。” “陆和那个狗东西，还在灵堂不依不饶地闹，说蔺家让他遭受了重大损失，追着蔺哥不放……” 舒尤心情一下子沉了下去。 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中午吃饭前，他们下山回到温泉旅馆。 室内温暖如春，舒尤换了睡衣，在床上睡了个囫囵觉。醒来后天色昏暗，他套上拖鞋，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外出觅食。 走廊上没人。 舒尤往前走了一段，依稀记得餐厅在左边，但他走来走去没找到，决定去前台问问。 前台就在前面不远处，舒尤脚步轻快，脚下右拐绕过拐角，一抬眼看到前台站着个高大男人，穿着挺括的黑色羊毛大衣。 他瞬间惊喜：“男朋友你回来啦！” 拖鞋啪哒啪哒踩在地板上，漂亮青年小鹿一样蹦跶过来，跳跃到面前，“男朋友你……” 对方闻声转身，“嗯？” 舒尤：！！！ 靠，认错人了！ 主要大衣款式太类似了。 舒尤脚步不停，毫无异色从男人身侧越过去，口中喜悦高喊，“男朋友！我有男朋友了！” 陌生男人：“……” ……感觉这里不太对劲。 舒尤一溜烟跑到后院，再从后门钻进来，回到房间里才松了口气。 可恶，还好对方不认识他。 他不敢出门了，空着肚子爬上床玩手机，一直到楚青喊他出门吃饭。 舒尤谨慎走出房间，每拐一个弯就先探头看看有没有可疑人物。 在楚青详细讲解下，他终于到达餐厅。今晚吃火锅，几个人已经围在一张圆桌前，开始下小肥羊小肥牛小丸子。 窗外大雪越来越大。 舒尤不由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天都黑了。 这个点、还下雪，开车回来会非常辛苦。 他吃得心不在焉，楚青此时道：“哎，彭尚恩他们还没回来，咱们要不要等等？” “火锅怎么等啊。” 另一个朋友说道：“要不跟餐厅说一声，给他们单独炒两个菜。省得太晚了厨师都下班了。” “这个办法好。” 楚青一想也是，总不能人家厨师都下班了还专门麻烦人家。 几个人吃完火锅，各自回房间。舒尤下午睡多了，此时不想躺着了，干脆在院子里溜达。 温泉这边比山上暖和得多，店主专门种植了许多花木，修剪得很漂亮。舒尤踩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试图蹭个脚底按摩。 他顺着小径慢慢溜达，忽然瞧见前面又一个熟悉身影。 舒尤轻蔑一笑：呵！错了一次，他怎会错第二次？ 这人一定不是蔺明煦。 他昂首阔步、挺胸抬头，眼都不眨就改换方向，往回走。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舒尤：……诶？对方也走这条路？ 他二话不说，迅速加快步伐。然而奇异的是，后面脚步也加快了，还隐约说了句什么，但距离太远，舒尤没听清楚。 舒尤：完了完了，这人一定有问题。 于是他再次加快步伐，飞奔了起来！ 这一跑直接跑出小花园，又绕到后门，还等了好一会儿，确定没问题了，舒尤这才回了房间。 哎，为了不认错男朋友，他可太难了。 舒尤抹了把微微湿润的发，拉开房间推拉门—— 蔺明煦站在他面前，脸色特别黑。 男人死死盯着他，喊他的名字——用长辈喊全名的那种方式，“舒尤。” 舒尤：“……啊？” 这语气咋不太对劲？那他还要开开心心的欢迎吗？ “刚才在花园里，”蔺明煦磨了磨牙，咬牙切齿道：“我叫你你没听见？” 舒尤：？？？？？ 第55章 舒尤一个激灵，迅速瞪大眼睛，“什么！” 他震惊看着蔺明煦，喃喃自语道：“那个人竟然是你！” 蔺明煦：？？？ 他狐疑看着舒尤，“是我，怎么了？” “你不知道！” 舒尤还是一副惊讶过度的模样，痛心疾首道：“你不知道我今天遭遇了什么！” 蔺明煦：“……遭遇了什么？” “我遭遇了好可怕好可怕的事。”舒尤忽然扑上去，抱住蔺明煦，“我差点把别人认成了你！” “呜呜呜……”他整个脑袋埋进蔺明煦怀里，使劲儿蹭了蹭，“他和你穿了一件类似的大衣……” 蔺明煦身体一僵，忽然想到什么，不由反问：“你做了什么吗？” “我……” 舒尤吞吞吐吐的，“我也没做什么，就是……” 蔺明煦：“就是什么？” “就是……” 舒尤呜呜假哭道：“就是把他认错了你，还好及时发现了，就走了。” 蔺明煦：“……” 不错，是熟悉的额头抽痛感。 但是…… 舒尤紧紧抱着他不放，蓬乱脑袋此时抬起来，盯着蔺明煦，乖巧开口道：“还好男朋友你回来了！” “你不在的时候，度日如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蔺明煦面无表情，“那你还认错人？” “你不在的时候，我神思恍惚，人畜不分！” “那你还听见我叫你，还跑得更快了？” “纯属误会，纯属巧合！” 舒尤羞涩低头，“我这么贴心一人，是打算早点回来帮你暖床。” 暖床。 蔺明煦差点没能绷住表情。 他深吸一口气，打算板着脸批评教育几句，可鬼使神差，他一开口，话变成了：“你想怎么暖床？” “额……” 舒尤眼珠转了转，“用我火热赤诚的心？” “……还有呢？” “额……” 舒尤眼珠又转了转，“帮你跟民宿要个电热毯？” 蔺明煦：“……” 就知道不能期待舒尤。 青年还紧紧巴着他不放，大概是唯恐蔺明煦还提这事，舒尤赶紧催促道：“你吃晚饭了吗？饿不饿？” “快快快，去吃点东西，暖和暖和。” 他眼巴巴看着男人，脸上写满了殷勤备至。 蔺明煦却没动。 男人微微垂眸，与舒尤对视，忽然轻声道：“别动。” ……别动？ 不知怎么的，舒尤想起上次他让蔺明煦别动的事。 他不觉屏住呼吸，蔺明煦抬手在他头发上轻轻一顿，又拿了下来，淡淡说道：“你头发上有片树叶。” “哦……” 舒尤也十分淡定，“好的，谢谢男朋友。” 蔺明煦转身，将手上树叶扔进垃圾桶。舒尤赶紧进屋脱掉羽绒服，“咳，你快去吃饭吧。” “我知道。” 蔺明煦道：“我回来找你，从窗户看到你在花园里。” ……追到花园里，结果舒尤跑得像见了狼的兔子。 舒尤讪笑，“认错人了，真的，我要是再认错一次，那不就完了吗？” 一想到他差点喊别人男朋友，他就浑身不对劲。 蔺明煦不置可否，与他一起去了餐厅。还好厨师没下班，做了三菜一汤端上来。 彭尚恩此时过来了，饿得够呛，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问舒尤：“你晚上没吃吗？” 为什么看起来和没吃饭的他一样，还能吃这么多？ 舒尤夹走盘子里最大一块肉，放进蔺明煦碗里，娇羞说道：“男朋友不在，我食不下咽。” 彭尚恩：“……” 他错了。 他不应该在这里，应该捧着饭盒在大雪纷飞的街边卖火柴。 彭尚恩没忍住，看向蔺明煦，“蔺哥，怪不得你要先去叫舒尤。” 蔺明煦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从容开口道：“嗯。” 吃完饭，各回各屋。 大概是终于吃多了，舒尤回来就人困马乏，倒在床上起不来。 再这样下去，他感觉自己会胖一圈。 他挣扎从床上爬起来，决定去泡温泉。 刚换好衣服，蔺明煦穿着睡衣走出来，看清他身上衣服，挑了挑眉，“你去温泉？” “对啊。” 舒尤理直气壮道：“来都来了，每天不去温泉泡一泡，怎么对得起这两天三夜已付费的爱！” 蔺明煦：……可能有的爱还是消失比较好。 舒尤哼着歌出去了，泡了好久才回来。回来时房间里灯亮着，他拉开门刚要说话，却见蔺明煦坐在矮茶几后，盯着笔记本电脑，似乎在忙工作。 虽然俊美沉着一如既往，但男人眉宇间有难以掩盖的几分疲惫。舒尤动作不由自主放缓了，轻手轻脚走进来。 蔺明煦听到声音，轻轻看过来一眼。 舒尤条件反射，单手按在下巴上，大拇指和食指在两边嘴角往上一推。 蔺明煦定格住了。 舒尤凑到他面前才松开手，笑嘻嘻问道：“还没忙完吗？” 蔺明煦：“……嗯。” 好似有柔和的春风，将心头吹得一片柔软。满屏幕的紧急文件忽然不重要了，男人侧了侧身，伸出手，习以为常将青年松散领口再度拢好。 “你喜欢温泉？” “还行吧。” 舒尤诚实道：“主要这里风景挺好的，夏天来应该也挺好玩。” 蔺明煦道：“……那我们就夏天再来一次。” “好啊。” 舒尤没有多想，随口应下。 他换好睡衣出来，见蔺明煦似乎一时半会儿弄不完，不由再度靠近，坐在他旁边玩手机。 俩人一个坐、一个躺，房间里无声静谧。 也不知过了多久，舒尤终于再度感到困意，悄咪咪打了个哈欠。 他是捂着嘴巴打哈欠的，以为蔺明煦不会发现。但下一秒，蔺明煦忽然关了电脑，起身往卧室走，“睡吧。” “诶？” 舒尤下意识反问，“你忙完了？” “不急，明天再弄。” 蔺明煦已将笔记本收了起来，进卫生间洗漱。两分钟后他走出来，舒尤已经在床上躺好了。 床头小夜灯还开着。 柔和光线下，青年盖好被子，只露出巴掌大的精致小脸、蓬松柔软的发，和一双灵动的黑眼珠。 稍稍带点儿困倦之意，但还顽强保持着睁开的状态，目不转睛看过来，“睡觉吗？” 睡。 当然睡。 蔺明煦不动声色走过去，躺下。 然后…… 他道了晚安。 如同一声魔咒，舒尤也咕哝说了句晚安，立刻闭上眼睛睡着了。 睡着了以后，他呼吸绵长、睫毛轻轻颤动。 ……很乖巧。 蔺明煦鬼使神差，盯着他看了好久。 快乐的温泉周末终于结束了。 周一晚上舒尤就有表演，表演结束后，吴佑哲兴冲冲过来找他。 舒尤走进后台就看到了他，经纪人先生立刻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猜出我要说什么好消息了吗？” “额……” 舒尤已经把这事忘了，不过他毫不心虚，淡定开口道：“我感觉我心目中想的好消息和你定义的不一样。” 吴佑哲：“……你想的是什么？” 舒尤：“中彩票一个亿。” 吴佑哲：“……” 他幽幽说道：“那我也想。” 两个人并肩往外走，吴佑哲絮絮叨叨道：“说起来我确实好久没买彩票了等会儿我去买一张……先不提那个，舒尤，你那个综艺播出了你知道吧？” “知道啊。” 提起这个舒尤很开心，“我还涨了好多粉丝呢。” “嗯嗯没错。” 吴佑哲笑得合不拢嘴，继续说道：“所以你的知名度上升了，知道吧？更多的人知道了你，也知道你是脱口秀演员，咱们能接更多商务了。” 比如品牌合作啦、更大的舞台啦、品牌宣传啦。 “还有……”他顿了一下，嘴角裂得更开了，“今晚有个大佬专门过来看你表演，刚才他和我夸你，说你表演节奏特别好、内容特别好玩……总之全是夸奖你的话。” 然后吴佑哲说了个名字。 舒尤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专门手机查了下。 ……确实是大佬，百科写了好多内容。 “我打听过了，”吴佑哲也不知哪来的消息，“他有意办个脱口秀相关的综艺，正到处物色人选。” “这可是能电视台和线下同时播出的节目，收视率肯定差不了。” 只要能露脸，哪怕只一期几个镜头，也是巨大的曝光率。 ……就像人人争先恐后上春晚、贴钱也愿意。 舒尤不由问道：“那要是上了这个综艺，我是不是……” “没错！” 吴佑哲激情昂扬道：“你就能红！” “也能赚更多的钱！” “不过我觉得有一点你得改进下，”吴佑哲在创作方面虽然帮不上太多忙，但他眼光还算不错，“你的内容可以再丰富点，需不需要我找找这方面的老师？” “有的话也可以。” 舒尤想了想，“我自己也会多琢磨琢磨的。” ……于是晚上蔺明煦结束加班回到家，看到满地都是白纸，舒尤咬着笔头盯着手里的平板电脑，一副被榨干的模样。 “蔺明煦……” 见男人回来，舒尤抬了抬手，奄奄一息道：“我终于明白什么叫艺术创作来源于生活了，我现在艺术有了，生活没了。” 蔺明煦：……？ 舒尤眼珠都不动了，虚弱趴在沙发上，“创作真的好难啊。” 他坐在这里几个小时了，只写出一行标题来，像极了上学时抓耳挠腮写日记。 蔺明煦啼笑皆非。 男人踱步走过来，将散落一地的白纸一一收起，放在茶几上。他在舒尤身边坐下，见屏幕上果然空空的，只有可怜巴巴的几个黑体字。 蔺明煦不由道：“……你在客舍小居不是表演得很好？” “还行吧。”舒尤心不在焉道：“也不能总说反复的内容，要时不时换个花样……感觉能说的东西就越来越难、越来越少。” 他忽然转头看向男人，“还有吴佑哲让我去参加一个综艺，还没定具体。” “……可能要去好多天。” 舒尤查过了，如果参加吴佑哲说的那个脱口秀综艺，至少要录好多天。 短则半个月，长则两个月。 “……我知道了。” 蔺明煦平静道：“重在参与，你不要有太多压力。” 舒尤把笔放在白纸上，眼睛还看着平板屏幕，他忽然想到什么，干咳一声道：“我有几个段子。” 蔺明煦：“嗯？” “……关于男朋友创业那种的。” 舒尤略不好意思道：“我不确定要不要用……” “……” 蔺明煦知道他的意思。 这一刻，他本该心情复杂。 但不知为何…… 蔺明煦鬼使神差道：“多用点。”最好全世界都知道舒尤有个男朋友，是他的。 舒尤：？？？ ……等等，这是蔺明煦本人吗？他是不是被穿啦？ 第56章 舒尤不由道：“蔺明煦你……” “……没什么。” 蔺明煦僵了僵，神色坦然，“艺术来源于生活，不是吗？” 舒尤嘴巴一瓢：“……但是生活不会喊着多来点。” 蔺明煦挑眉，“这么说你有别的办法？” 舒尤：！！！ 他立刻垂头丧气，“没有，感谢男朋友救我于水火之中。” “……先别谢。” 蔺明煦却好整以暇道：“我有个条件。” 舒尤：“啥？” 蔺明煦语气轻轻的，话语中却仿佛别有深意，“我想看看你写的段子。” “作为当事人，我能知道自己被写成什么样吧？” “额……” 舒尤略带心虚道：“虽然取材于生活，但会经过艺术加工和一定的夸张处理，不一定是真的。” “毕竟我们是搞笑为主，不是纪实类文学。” “那我就看看加工成什么样。” 蔺明煦也很有理由，“或者身为你的男朋友，可以作为你的第一个观众，来支持你的事业，是不是？” 舒尤：“……” 可恶，他说的好有道理，完全没有拒绝的借口。 他吞吞吐吐、支支吾吾道：“……那你看了可别生气。” 舒尤忽然好担心自己会惨遭家暴。 他一边找文档，一边余光瞥向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扫帚、拖把、烟灰缸、皮带……诶？皮带不是在蔺明煦腰上吗？ 算了算了，现在要求蔺明煦解皮带，是不是哪里不对。 舒尤磨磨蹭蹭，终于把那个文档打开了，递给蔺明煦。 他腼腆垂眸道：“男朋友你不准笑话我。” “……不会。” “也不准生气。” “……不会。” “也不准……” 蔺明煦：“那我不看了？” “哎呀……” 舒尤赶紧把平板电脑塞给他，“看吧看吧。” 蔺明煦要是真的想知道，能有一万个办法。 ……他就是觉得不好意思。 就像那种巨博上哈哈哈哈百无禁忌、被家人或三次元朋友突然知道昵称还去搜索全看了个遍的轻微窘迫感。 台上是台上，被蔺明煦看到却是另一种，不一样。 蔺明煦开始看那些段子。 他看向第一条，是关于创业。 【我男朋友创业好久了，我也不敢问成功没有，万一成功的话，他可能就不是我男朋友了。】 蔺明煦：“……” 他看向第二条，也是关于创业。 【我男朋友据说在创业，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样了，万一他创业不成功，找我借钱可怎么办？】 蔺明煦：“……” 他看向第三条，这条…… 【我想问我男朋友到底喜欢我哪里，又怕他回答说是因为在创业，比较穷。】 蔺明煦：……………………………… 他接着看完全部，面无表情放下平板电脑，“就这些？” “嗯……” 舒尤捂住了脸，“就这些。” “还不错。” 蔺明煦轻描淡写点评了一句，而后轻飘飘说道：“第三条不行。” “啊？” 舒尤一时没想起来第三条是什么，接过平板电脑翻了翻，“哦这条啊，我也觉得需要再考虑考虑。” 不，不是考虑不考虑的事。 蔺明煦深深看他一眼。 舒尤重新咬上笔尖，在白纸上瞎划拉。 蔺明煦进了里屋，不一会儿，男人重新走出来。 “你这周还有表演吗？” “……周末才有。” 舒尤愣了一下，回答道：“吴哥说让我好好准备综艺，暂时这边表演就不要太频繁了。” “嗯。” 蔺明煦道：“这样的话，我明天去西华市出差。” 他顿了顿，看向舒尤，“我刚才查了一下，当地脱口秀剧场规模很大，你要不要去看看？” “可以吗？” 舒尤也听说过西华市的脱口秀表演水平很高——想过以后有空了，自己去看看。 他眼睛都亮了，同时犹豫道：“会不会影响你工作……” “不会。” 蔺明煦道：“前期该做的都做了，只是去签合同，下午和晚上都有空。” 那太好了！ 舒尤登时喜滋滋的，“我去收拾东西！” 蔺明煦：“……不用。” 他嘴角抽了下，“我们早上去，当天就回来。” 舒尤：“哦。” 他太高兴了，都忘了西华市就在隔壁，距离本市还不到一百公里。 于是第二天早上，蔺明煦和舒尤驱车前往西华。 上午蔺明煦去签合同，舒尤找了家附近的咖啡店，点了杯奶茶，咬着吸管坐在窗边位置。 由于是工作日，咖啡店里的人不多，只是舒尤还没喝上几口，总觉得身边有人晃来晃去。 ……一会儿路过一个，一会儿路过一个，而且看来看去，好像有点眼熟。 哎？ 舒尤猛然回过神来，这不都是这家店的店员吗！ 他顿时叫住一个，严肃问道：“你好，麻烦过来一下。” 店员吓了一跳，赶忙走了过来，“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吩咐？” 舒尤神色严峻道：“你空着手从这边走已经三次了，说吧，是不是我这边有什么问题？” “我心理素质很好的，你说什么我都能承受。” “没有没有……” 店员不好意思道：“不是您的事，咳……您是舒尤舒先生吧？” “能不能签个名合个影？” “……” 舒尤愣住一秒钟——原来如此，是认出他的人。 差点忘了，自己也是上过热门综艺、有点知名度的人了！ ……没过多久，蔺明煦签好合同，与助理唐乐走到街角咖啡店，一进门，里面热火朝天。 唐乐本能后退一步，看了眼招牌——是咖啡店啊？不是茶馆啊？ 他不由看向蔺明煦，后者面色不改，开口说道：“你先回公司吧。” 来的时候，蔺明煦已经和他提过，今天一整天都会在这边。 唐乐瞬间秒懂，转身离开。蔺明煦脚步毫无迟疑，直接往人群那边去。 ……舒尤果然在这边。 正兴高采烈、眉飞色舞和人聊天，气氛很热烈。 不是那种见到偶像明星式的聚集，而就是单纯的聊天，聊得很开心，每个都很开心。 快乐会感染。而舒尤在里面，就是最快乐的小太阳。 舒尤看到蔺明煦，眸中闪亮，“我要走啦！我男朋友来了！” “舒尤再坐会儿呀！” “不行啦，约好的行程不能改的！” “舒尤你男朋友真帅！” “谢谢！我男朋友已经有男朋友啦！” 青年眉眼弯弯，笑着从人群里挤出来，眼睛亮晶晶的，“蔺明煦他们夸你帅！” ……像一颗来自星海彼端、相隔亿万年遥远的小星星，排除万难，不偏不倚，却落在他的面前。 因此一些命运看似无情的转折，也突兀被赋予了温暖的意义。 蔺明煦情不自禁伸出手，揽住他的肩膀，把人变相带进怀里，以护卫姿态带出咖啡店。 人确实很多，舒尤也没多想。但走到外面空旷处，蔺明煦还没放开他。 他不由开口：“……蔺明煦？” 男人没看他。 他肩膀上已过渡过来些许体温，几乎融为一体。听到他叫名字，蔺明煦这才松开他，手臂垂下，却转而握住他的手。 “……蔺明煦？” 舒尤很惊讶——他在做什么？ “我预约了一家餐厅。” 蔺明煦神色自然道：“前面是集市，会比较拥挤。” “哦……” 舒尤心头一点点异样，但被这个看似合理的解释说服了。他跟着蔺明煦、任由男人牵着他的手，走在陌生城市的街道。 餐厅很快找到了。 位置也是提前预定好的，就在窗边，很好的位置。外面阳光明媚，楼下熙熙攘攘。特色菜被送上来，摆在雪白餐桌布上。 也很好吃。 舒尤尝了几口，余光忽然瞥见对面一对情侣，男方站起身，走到女方面前，一边傻笑着一边单膝跪下了。 周围立刻一片哄闹鼓掌口哨声。 舒尤震惊：“蔺明煦你快看！” 蔺明煦顺着他视线方向看过去，眉心一动，“是求婚？” “对啊对啊。” 舒尤还是第一次见到求婚现场，活的！ 他一眨不眨盯着看，看得十分专注，求婚的男方磕磕巴巴说出了重要台词，差点把戒指弄掉到地上。舒尤忍不住咯咯笑道：“他是不是好紧张啊。” 蔺明煦顿了顿，貌似随意道：“你有没有想过结婚？” “没想过。” 舒尤注意力还在那边，随口答道：“我感觉结婚不结婚都挺好的？我本人支持围城理论。” 蔺明煦：“……钱钟书？” “对。”舒尤干咳一声，很有哲理道：“就是结不结婚都行，反正人类无论做什么选择，都大概率会后悔。” 蔺明煦：“……” 他没想到舒尤还会看萧伯纳。 求婚那边以欢呼拥吻在一起的新鲜未婚夫妇结束，舒尤意犹未尽收回脑袋，愉快继续吃午餐。 一边吃，一边好奇道：“蔺明煦你怎么不吃？” 蔺明煦自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不饿。” 听到舒尤那句话，人已经冷透了。 “哎，这个可好吃了。” 舒尤满脸都写着惋惜，然后一口不拉，把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吃光了。 蔺明煦微妙僵了僵，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以他对舒尤的了解，可能再过三十年，舒尤都不太可能开窍。 既然这样…… 他感到有必要重新拟定计划。 下午他们去剧场看脱口秀表演。 这里的脱口秀表演很有名，每次都座无虚席。舒尤也不知蔺明煦怎么买的票，居然买到了前排很好的位置。 表演时间还没开始，两个人溜达走到附近的奶茶店，舒尤眼睛盯着奶茶店新品广告，摸了摸肚子。 蔺明煦嘴角一抽，“……你想喝奶茶？” “没有没有。” 舒尤嘴上说道：“我就是看看新品有什么花样。” 话虽如此，他眼神还恋恋不舍放在那个水果茶上。 蔺明煦哭笑不得。 生平第一次，他走到奶茶店招牌下，仔细看了看那个新品广告。 看上去确实很好喝的样子。 五分钟后，蔺明煦和舒尤人手一杯水果茶，坐在小阳台上吹风。 蔺明煦：……算了，也挺好喝的。 水果茶很清爽，没有奶茶那么腻。舒尤喜滋滋咬着吸管，还不忘趁机巩固感情，“谢谢男朋友，男朋友你真好。” 蔺明煦面无表情，“还有呢？” “嗯……” 舒尤认真思索了下，试探说道：“祝男朋友长命百岁？” 蔺明煦：“……谢谢，等我六十大寿的时候会想起这句话的。” “不至于。” 舒尤害羞道：“五十岁的时候也可以。” 蔺明煦：……他怀疑自己活不到五十岁。 脱口秀表演终于开场了。 观众们鱼贯而入，舒尤带着没喝完的水果茶也进去了。一场下来，他笑得肚皮发疼，忍不住扭头道：“蔺明煦，他们表演得真好啊。” “你的表演也很好。” 蔺明煦看着他，轻声说道：“你也可以的。” “可是……” 舒尤顿了顿，“我感觉我快被榨干了。” “就像你昨晚看我写的那些，差不多快到我的极限了。” 他咬着吸管，难得眉宇间几分忧郁，整个人都不亮了，口中嘟囔道：“还有你不是说，我第三条不行吗？” “其实我感觉那几条都有点勉强……也不是说真的那么差，但我还想要更好一点。” 舒尤以前没为“事业”这么绞尽脑汁过。 他感觉自己可以做这一行，但确切能做到什么样、走到什么位置，他还很模糊，也始终有点疑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 是初入陌生领域的新人，在一段时间后都会陷入的牛角尖。 “舒尤。” 两个人已经走到走廊上，不远处就是刚才买水果茶的奶茶店。蔺明煦忽然顿住脚步，停下了。 “蔺明煦？” 舒尤歪了歪头，疑惑看向他，“怎么啦？” 蔺明煦深深看他一眼，开口说道：“你知道的，你男朋友最近在创业。” 舒尤：……是啊，他还写成段子了呢。 “在这个行业，我也是一个新手。”虽然是第二次新手，但不代表第一次的经验教训不可以用。 舒尤：……嗯呐，这么说确实没错。 “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会想起我父亲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舒尤眨眨眼，耳朵竖了起来。 只听蔺明煦淡淡道：“当你真的想要达成一项目的，就只要想着怎么样去完成它，竭尽全力。” 舒尤：……好有道理！ 他脑海里像是噌地一下，点亮了一盏小灯泡，闪闪发亮。 然而下一秒，蔺明煦又轻轻喊了他一下。 “舒尤。” 蔺明煦凝视着他，眉宇间尽是舒尤看不懂的神色。 “还有，”他低声淡淡道：“既然说到你的第三条段子……” 舒尤：……所、所以？ 他茫然抬头，与蔺明煦对视，只见男人眼里满是他——叫人忍不住生出一种错觉。 错觉他此时心里也满是他。 舒尤张了张口，意识到什么，又糊里糊涂脑海填充成空白色。最终，他听到男人轻轻说道：“我不让你用第三条……” “因为无论怎么样，我喜欢你都不会是那种原因。” 舒尤：……嗯？？？ 他呆若木鸡，男人温热的手掌覆盖上来，在他头顶呆毛上轻轻一撩，轻描淡写道：“艺术来源于生活，但也不能太脱离生活……” “是不是？” 第57章 舒尤瞪大眼睛。 蔺明煦话语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连起来为什么听不懂？ ……是错觉吗？ 这句话像是别有深意，可字面理解又毫无他意。 就……就是很暧昧。 好像真的是男朋友在对男朋友说话。 说那种情话。 放在普通情侣上可能很正常，可现在说这话的人是蔺明煦…… 舒尤呆愣在原地，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男人，可后者看起来神色如常，毫无异样。 男人说完这些话，仿佛真的只是表面意思、真的只是和他探讨事业发展，呆毛柔顺自男人指尖滑走了，蔺明煦收回手，极自然转移了话题，“你还想看晚上的表演吗？” 众所周知，晚上黄金档的表演会更精彩。 舒尤想看。 他回过神，无意识喃喃说道：“好啊。不过我们是不是要先去吃晚饭……” 大概心虚自己是个吃货，他声音不自觉越来越小。 “好。” 蔺明煦却从容道：“晚餐我也预订好了。” 舒尤：……他忽然想知道蔺明煦到底都计划了什么，怎么这么周全。 俩人并肩下了楼，往饮食一条街那边走。 是繁华闹市区，路上人特别多，几乎人挨着人，舒尤免不了与蔺明煦贴得很近。走着走着，前面有人拖着箱子正冲他过来，为了躲闪，舒尤刚要侧身，忽然腰间有臂膀稍稍一揽，将他及时躲闪开。 是蔺明煦。 男人手臂强壮又有力，好似要把他抱在怀里，但下一秒，事实证明那不过是个假象。蔺明煦很快松开手，低声提醒他：“小心点。” “……喔。” 舒尤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干巴巴应了一声。 没多久，他们就走到了另一处餐厅。 和之前那个比较有人气的午餐地点不同，这边餐厅很清静。舒尤跟着蔺明煦走进大楼电梯，一路向上，越升越高。 是个高层天台的露天餐厅。走出来时，舒尤不由哇了一声。 碧空如洗，视野开阔，能看到大半个城市，特别好。 “……我觉得你会喜欢这里。” 蔺明煦在他身侧，淡淡说道：“已经傍晚了，等会儿天黑了，这里夜景也不错。” 舒尤怔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蔺明煦已越过他，向前走了。 他来不及多想，赶紧跟上去。 位置也是特别好的位置。 只要一抬头，就仿佛能够到蓝天白云，而略略远眺，看得到漂亮的城市天际线。舒尤忍不住道：“这里很难预订吧？” “还好。” 蔺明煦轻描淡写道：“刚好有认识的人。” 舒尤：……厉害。 明明是一无所有后正创业初期，怎么感觉蔺明煦已经是大佬风范了？ 这顿饭吃得比中午那顿还开心。吃完了，距离表演时间还早，俩人又在街上溜达，走着走着，蔺明煦忽然问道：“要喝奶茶吗？” “……不了不了。” 舒尤中午喝的那是个大杯，短时间内都不太想碰饮品了。 蔺明煦嗯了一声，又极为自然道：“还想吃点什么？” “……” 舒尤感觉哪里反常。 他小心翼翼又道：“不了？” 蔺明煦再嗯了一声，随意说道：“想吃什么就告诉我。” 语气竟然有一丢丢的……柔和？ 舒尤立刻被自己这个感觉吓得僵直。 不、不对劲！ 刚才也是，蔺明煦实在是不对劲！ 他怎么突然对自己态度这么好？难不成…… 舒尤头顶呆毛一激灵，差点独立跳走，“蔺蔺蔺……蔺明煦？” 蔺明煦闻言转头看他，“……你结巴什么？” “我……” 舒尤谨慎开口：“我想晚一点再吃宵夜。” “嗯。” 蔺明煦道：“等看完表演回家吃吧，太晚赶路不好。” “我……” 舒尤扭捏了下，又说道：“我想买个刚才路边摊的东西。” 已经走过去好一段了，再折返会有点麻烦。 似是唯恐蔺明煦不同意，舒尤补充道：“我刚才路过的时候还没想到，现在越想越觉得应该买。” “要不你等我一会儿，我自己去买也行。” “……不用。” 蔺明煦挑眉，“我和你一起过去。” 于是两个人往回折返了一段路，舒尤兴冲冲在路边摊中精准找到一家卖小摆件的。 也算小工艺品。摊主是个姑娘，笑着说都是自己亲手做的。 都很可爱。 舒尤挑来挑去，挑中一个小兔子，一个大熊猫，拿在手上问蔺明煦，“哪个好一点？” 蔺明煦看了看，“你喜欢哪个？” “我觉得都行。”舒尤道：“主要看你喜不喜欢。” 他干咳一声，“上次那个金蟾不是买的不好吗？我想再买一个，就当补偿了。” 蔺明煦：“……” 舒尤不提，他差点忘了金蟾的事。 至于那个金蟾现在在哪儿……蔺明煦略一回忆，好像在办公室柜子深处，很久没看见了。 蔺明煦语气略显微妙：“这两个放办公室不太合适。” “我知道。” 舒尤自信道：“所以这个你可以放家里书房那个办公桌上。” 蔺明煦重新端详放幼儿园教室都不违和的兔子和熊猫，陷入沉默。 他顿了顿，指着摊位上另一个小摆件道：“这个不错。” “这个？” 舒尤顺着他指的方向低头看，手里放下兔子和大熊猫，拿起一只小狗。 ……白色的小奶狗，毛绒绒的，大半身体趴在纸盒里，只露出半个脑袋和一双大眼睛，身后尾巴微微上翘，似是正在晃动。 “嗯。” 蔺明煦不动声色道：“我觉得这个就挺好，可以放车上。”每天上下班都可以看到。 “……对哦。” 舒尤恍然大悟：还有车上可以放！ 毕竟蔺明煦迟早会买车，不能总是蹭彭尚恩的。 俩人买好东西，调转方向，继续往剧场方向走。走着走着，舒尤忽然冒出一句，“蔺明煦，你是不是……” 男人身体微微紧绷，“怎么？” 舒尤话说了一半就停住，摇头自言自语：“不会不会。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蔺明煦：……？ 他立刻停下脚步，“你在想什么？” “这个……” 舒尤笑容灿烂道：“没事，你别多想，我已经不想了。” 蔺明煦：“……” 不，他不能不多想。 舒尤不但不回答，还加快步伐，迅速跑掉了。蔺明煦跟上去，只见他停在入口处，和一个男人在说话。 是个年纪不大的男人，相貌还不错。蔺明煦扫了一眼，发现舒尤很开心的样子，眼睛里都在冒小星星。 他顿时心中警铃大作，脚步些许加速，走过去只听到最后一句，“那我们再联系啊！” 再联系？ 舒尤依依不舍目送此人进了剧场，扭头见蔺明煦来了，兴奋说道：“蔺明煦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蔺明煦不动声色反问：“那是谁？” “是剧场老板！他也是脱口秀出身，不过这几年他不怎么演出了……”舒尤完全是见到偶像的状态，不等蔺明煦问，就一股脑儿说道：“我真没想到，他居然知道我！还看过我的表演！” 蔺明煦却想的更多，“他挖角你了？” “啊？” 舒尤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哦也是，你也是老板。”舒尤挺胸骄傲，“看到我这么优秀的人才，自然会动心。” “不过我和祝飞掣那边还有几个月没到期呢，到时候再说吧。” “……西华这边和咱们家也不远，每周过来表演好像也可以。” 他顺带畅想了一番，还忍不住夸赞对方，“他以前的表演我全搜集看了，真的很棒，题材也好，段子也搞笑，每次上座率都是满的……” 舒尤提对方一句，蔺明煦听一句。待得二人进入剧场，那男人刚好做了开场白，幽默风趣，确实很有才华，舒尤不停鼓掌，手掌都拍红了。 走出来后，他意犹未尽，口中说道：“他太牛了，我也想这么厉害！” 蔺明煦心下一沉，“你喜欢这样的？” “是啊。” 舒尤不假思索道：“他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已经拿到三次全国脱口秀冠军了……” 蔺明煦：……哦，他三十岁的时候公司已经上市很久了，直接在纳斯达克上市的。 舒尤小嘴叭叭：“他开了五家剧场，都在一线城市……” 蔺明煦：……嗯，他从前分公司遍布海内外，除了非洲和南极洲。实在不行，这次让彭尚恩去非洲。 舒尤继续不停：“行业内能到他的场子说脱口秀的，都是最顶尖的那批……” 蔺明煦：……呵，能进到他公司终面的，至少也得是个985。 这么一对比，此人也没什么了不起，蔺明煦各方面都能碾压他。 蔺明煦心头阴影消失了一丝丝——只有一丝丝。又听舒尤道：“要是能和他多接触，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吧？” 男人僵了僵，不禁开口道：“你真的这么喜欢他？” “准确的说不是喜欢。” 舒尤立刻否认，随即面露崇拜道：“我是特别欣赏他的才华与能力。” ……这听起来比喜欢还糟糕。 回去的路上，蔺明煦几乎没说话。 舒尤也有点犯困，路上打了个瞌睡，也没聊天。 俩人回到家，舒尤先去换衣服，出来时蔺明煦在客厅里，面前是笔记本电脑。 ……很平常的场景。 舒尤也没什么事，拿着手机坐到沙发上，玩了一会儿。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晚上九点多了，蔺明煦合上笔记本，开口问道：“你还想吃夜宵吗？” “额……” 舒尤感受了一下胃部的空余容量，摇了摇头，“好像不是特别想吃了……要不就算了吧。” 蔺明煦道：“好。” 舒尤还软在沙发上，口中说道：“你要睡了吗？我先看完这个表演，就今天剧场老板的……我发现这个我没看过。” 蔺明煦：“……” 他默然片刻，忽然开口道：“舒尤。” 舒尤眼睛还盯着手机屏幕，头都没抬，“啊？” 蔺明煦眯了眯眸，再度开口：“舒尤？” “啊？” 舒尤还是专注手机，毫无察觉危险即将来临。 不知何时，男人已经走到他这边的小沙发，站在他面前，高大身影笼罩下来，好似要把他完全圈进自己的领域。 舒尤直觉作祟，放下手机，抬眸与他对视，忽然本能哆嗦了下。 他条件反射，挤出乖巧笑容，“男朋友你怎么啦？” “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的？只要我能办的，我立刻马上这就去给你办了！” “嗯。” 蔺明煦意有所指道：“确实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舒尤：……蔺明煦居然要他帮忙？他能帮什么忙？去他们公司开办省钱讲座？ 他茫然看向蔺明煦，四目相对，只听蔺明煦淡淡道：“我好像从来没听你当面对我说过，你到底喜欢我哪里？” “额……” 舒尤懵了。 蔺明煦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过这种话题嘛…… 舒尤瞬间人设附体，张口就来，“当面说多不好意思。” “毕竟男朋友你才华横溢、人品过硬、长得还这么好看……” 他扒拉手指头，感觉两只手都说不完，差点要脱袜子数脚丫子。 还好，蔺明煦及时中止了这一节。 男人不置可否听完了一顿彩虹吹气，而后冷不丁又道：“舒尤。” 不知为何，舒尤后背顷刻间汗毛竖起，“……其实我可以改名叫小爱？” “……” 蔺明煦嘴角抽了下，刻意忘掉这句话。 他深深看了舒尤一眼，口中继续道：“作为男朋友，你想不想知道，我喜欢你哪里？” 舒尤：……啊？？？ 他眨了眨眼，“……我知道啊。” 蔺明煦：？？？ “……你怎么知道的？” “我一直都知道啊。” 舒尤振振有词道：“毕竟我特别了解我自己。” “我的优点你肯定喜欢，我的缺点你肯定忽略。既然我们这么相爱，那我们还用说这些干嘛！” 舒尤飞快抬头瞥他一眼又低头，“咱俩这么好，你怎么老是问这些细枝末节的。” 蔺明煦咬牙：“这是细枝末节？” “不是不是。” 舒尤赶忙找补回来，“我的意思是，只要咱俩感情好，其它都是次要的，是不是？” 蔺明煦：“……” 他忽然恨舒尤长了一张嘴。 “我懂。” 不等蔺明煦再说话，舒尤拍着胸口，深明大义道：“我懂男朋友你只是没安全感，你就是太爱我了。” 蔺明煦：“……” 不，他没有，他才不会因为区区一个剧院老板生闷气。 舒尤却一脸理解万岁道：“我就说你今天中午就开始哪里不对，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苦口婆心道：“你放心吧，在没有什么重大变故之前，我会一直爱你的。” “等哪天不爱了，我会及时通知的！” 蔺明煦：……………………………… 他哑口无言，无话可说，什么情绪都飞没了。 舒尤此时从沙发上爬起来，若无其事道：“我先去洗澡。” 他一溜烟儿钻进卫生间，二话不说反锁好门，紧接着一气呵成拧开热水水龙头。 水流哗啦啦倾泄下来，舒尤捂着胸口贴在墙上，感觉两条腿在发软，心脏也砰砰乱跳。 不——不对劲！ 蔺明煦真的不对劲！ 第58章 准确的说，从温泉的时候就开始不对劲了！ 当时舒尤还没多想——其实后来也没有多想。 但是现在…… 舒尤发现自己必须多想一点了。 然而想什么呢？ 嗯…… 舒尤左思右想、苦思冥想、绞尽脑汁……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蔺明煦一定是想对他做什么。 有种微妙的、在挖一个大坑、并且想把他坑下去的那种预感。 没错，就是这样！ 于是舒尤急切反思了一番自己的所作所为——诶？他没觉得最近自己哪里不对啊？ 这么说，就不是自己的小辫子被抓住咯？ 果然，都是因为蔺明煦太难搞。 舒尤下定决心：以后，一定用十二万分的警惕面对蔺明煦！ 眼看着胜利在望，他可不能出岔子。 ……他这边正在深切思考，另一边，客厅里的蔺明煦坐在沙发上，揉了揉抽痛的额角。 该死，舒尤的脑子里山路十八弯。 外加一个九连环。 正常人根本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蔺明煦冷静了一会儿，手机响了。他看也没看，拿起来接听——毕竟这个点能打电话来的人，不多。 电话那边传来祝飞掣的声音，“喂？蔺明煦吗？” “……是我。” 蔺明煦冷冷道：“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知道知道。” 祝飞掣毫无愧疚之意，反而嘿嘿笑道：“知道你忙嘛，所以这个点才告诉你，毕竟我等会儿要上飞机了，也没空和你说。” “那什么，”他大言不惭道：“那件事你最近盯着点儿，我有事要忙几天。” “……你有事？” 蔺明煦挑眉，“你有什么事？”有什么事，能连那件事都暂时放下？ “哦……” 祝飞掣倒是支吾起来了，他压低声音道：“感情问题，你懂的。” 蔺明煦：……？ “……你去找彭尚恩了？” 不对吧，彭尚恩没出国。而且彭尚恩那边似乎最近都没和祝飞掣联系，俩人如今并无瓜葛。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祝飞掣干咳一声，难得尴尬道：“我想通了，我以前追求人的办法不符合常规输出，我在网络上搜了一下，决定先好好学学怎么谈恋爱。” “这是人生大事，不和那件事一样重要？” 学习如何谈恋爱？ 蔺明煦心中一顿，口中不动声色道：“还有学这个的地方？” “有啊。” 祝飞掣最近做了可多功课，滔滔不绝道：“网络嘛，一搜好多，还有专门的社区……哦实在不行，还可以找心理咨询不是？” “哎，我倒是羡慕你呢，已经和舒尤蜜里调油了吧？啧啧……” 蔺明煦：……失误了，忘了还有万能的网络。 电话挂断了，男人手里还握着手机，神色不明沉思中。 “吱嘎……” 卫生间的门打开了，舒尤冒出一个些许蓬乱的小脑袋，探头看了一眼。 见蔺明煦还在客厅，并没注意他，他嗖地溜进了卧室里，假装自己很想早点睡觉。 余光瞥见一道人影刷地窜过去的蔺明煦：“……” 他现在就上网。 但手机屏幕刚亮起，蔺明煦又顿住了。 舒尤这种特殊个例，只怕网络也给不出解决办法。 ……不过也可以试试。 于是鬼使神差，他在搜索框里输入了一个问题。 “男朋友特别气人怎么办？” 关键词输入，页面跳转，类似的问题弹了许多， 匿名：【分。】 蔺明煦：？？？ 这些人怎么回事？怎么不盼别人好？ 他删掉搜索框里内容，重新输入。 “男朋友沙雕怎么办？” 类似的问题……也弹了出来， 匿名：【打不过就加入。】 蔺明煦：“……” 明白了，他就不该听祝飞掣的话。 这种人单身这么多年，追个人还被拉黑，他的话怎么能相信！ 蔺明煦关电脑了。 他得好好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以前不在意，后来没机会，现在却想要一下变成专家，以面对舒尤这种超大号哥德巴赫猜想。 难度确实很大。 蔺明煦难得陷入沉思。 客厅的灯亮了好久，舒尤忍不住了，从门缝里再度探头，“那个……” “蔺明煦，你不睡吗？” “……睡。” 男人面无表情站起身，洗漱后躺在床上。 他迟迟没说晚安，于是舒尤也睡不着，忽然侧身看过来，“蔺明煦？” 蔺明煦心中一动。 这似乎是个机会。 男人顿了顿，低声问道：“舒尤。” 话一出口，他停住了。 他该怎么说？ 怎么说……才能更妥当？更平稳？ ……舒尤此时也有点紧张。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紧张。 昏暗光线中，只看得到男人俊美的轮廓，似山峦般的眉峰，他暗中掐了把自己大腿，提醒自己冷静！该说就得说！ “嗯……” 舒尤手指头都攥起来了，镇定自若道：“蔺明煦我有话对你说。” 蔺明煦僵住了。 “……你说。” 舒尤又咽了下口水，抿唇说道：“我……我过些天不是要参加一个很重要的综艺吗？” 他眼神闪烁，不敢看蔺明煦——好在黑暗中，也看不清楚。 “我……” 他支支吾吾，终于说到重点，“这几天我得多练练表演和想段子，要不咱们先分开睡？” “……我明天把侧卧收拾下。你现在是在办公室办公吧，那家里的书桌我可以用吗？” 分开睡？ 蔺明煦皱眉——为什么？ ……怎么突然要分开睡？ 蔺明煦根本没听到舒尤后半句话，他极力克制自己的声音：“……我不同意。” “啊？” 舒尤惊讶了，“蔺明煦你……”至于这么小气吗？连个白天自己用不到的书桌都不给用？ “对，我不同意。” “蔺明煦你为什么不同意？” “没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同意。” 舒尤：“……” 他生气了。 “那蔺明煦你自己随便吧。” 舒尤硬邦邦丢下这句话，迅速背过身去，不说话了。 蔺明煦：“……” 他没说晚安。 还要和他分开睡。 蔺明煦没忍住，拿起手机，点开网页，输入搜索。 【伴侣要和我分床睡，怎么办？】 刷拉—— 好多回答！ 他点进第一个。 匿名：【人到中年，没办法，忍忍吧。】 ……他点进第二个。 匿名：【哎，我也是，五十岁那年老伴嫌弃我，说我打呼噜磨牙说梦话……】 蔺明煦：……………………………… 该死，他还不是中年老男人。 黑暗中，手机屏幕的光暗下去了。 房间里可安静。 又特别吵。 吵得两个人都睡不着觉。 舒尤闭着眼睛，想翻身，又想起旁边有人，不能翻。 蔺明煦闭着眼睛，想起来，又想起起来会吵到舒尤，不能起。 舒尤：“……” 蔺明煦：“……” 两床被子第一次这么泾渭分明。 然后…… 左边那床动了动。 右边那床没动。 左边那床又动了动。 右边那床还没动。 ……舒尤忍不住翻身了。 他余光悄悄瞥过来，诶？蔺明煦背对着他呢，就算他翻身了，也看不到他。 那就好。 他悄无声息拱起被子，在被窝里翻了个身。 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有一块污迹，在夜色中也轮廓清晰，很显眼。 舒尤不由盯着那块污迹看。 ——蔺明煦太气人了，为了个破书桌和他这样？书桌还是他买的呢！ 污迹像地图，哪里的地图？ ——蔺明煦太小气了，早知道这样，今天就不送那个小狗给他当金蟾的补偿了！ 地中海，青海，还是太平洋？ ——蔺明煦…… “蔺明煦！” 舒尤忽然直起身，猛地推旁边人，惊恐叫道：“快起来！天花板漏水了！！！” ……半小时后，蔺明煦挂断电话，转身看正趴在床上找合适角度放盆的舒尤，深吸一口气。 “楼上不在家，物业关了他们的水阀。” “维修师傅明天才能来，今晚这边不能睡了，先凑合一下，明天他们会处理。” 舒尤：“……哦。” 还好他发现及时，把被褥都抢救了。现在床上只剩下床板，上面摆满了盆。 ……仿若摆满人生杯具的大茶几。 这下，主卧是没法睡了——就算能，也要听一晚上滴答声。 俩人只能带着被褥去侧卧。 侧卧的床不如主卧那个大，只有一米五宽度。两个成年男人躺在上面，多少有些拥挤。 再加上冬天的厚褥子、两床被，一时挤挤挨挨的，几乎翻不动身。 舒尤：……可恶，怎么会这样。 他站在床边表情无法自控，蔺明煦此时面容平静走进来，将一床被子拿起来，放在另一床上面。 舒尤：？？？ 只听男人从容道：“你不想睡觉掉下床吧？” 舒尤：不、不想。 “也不想睡觉太挤吧？” 舒尤：不、不想。 “那就先这样。” 蔺明煦别有深意道：“只是一晚上，凑合一下，你不愿意？” 舒尤：……没有没有，没有不愿意。 不就一晚上吗？ 来走来了、大过年的、都不容易……啊啊啊，可是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舒尤垂头丧气躺进被窝里，感觉旁边好热。 是另一个人的体温。 灼热的、源源不断的、在孤寂寒冷的冬夜里，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像暴风雨夜晚的灯塔。 舒尤平躺着，不知怎么的身体就有点僵。 蔺明煦忽然转身看过来。 舒尤慌忙闭上眼睛。 有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有人在靠近，在同一床被子的覆盖下，两边心脏都砰砰跳动着。 良久…… 有人低声道：“晚安。” “……晚、晚安。” 舒尤耳根有点红。 他调整了下姿势，好躺得更舒服些。旁边蔺明煦静默片刻，忽然开口：“你还想分床睡吗？” “额……” 舒尤呆了一下。 没想到蔺明煦突然这么问。 气氛方才很融洽，在蔺明煦问这句话之前。 舒尤吞吞吐吐道：“……我不想影响你睡觉。” 也确实是这样。 蔺明煦每天早出晚归的，睡眠对他很重要。 舒尤自己可以白天补眠，晚上却是精力旺盛、创作力最强的时候。 “而且……” 他犹豫了一下，闷声说道：“以前……以前我们不也是分开睡的吗？” “……” 蔺明煦默然。 他好久都没有说话。 舒尤迷迷糊糊的，在半梦半睡间徘徊，不知过了多久，他耳畔传来男人低低的、好似自言自语的声音。 “……那不一样。” 不知不觉，他已经无法想象没有舒尤的日子。 舒尤已经快睡着了，闻言眼睛都没睁开，嘟囔着说道：“一样的啊。” 蔺明煦：“……” 男人眸色沉了沉，反问道：“你觉得一样？” “是啊。” 舒尤已经有一半意识去会周公了，只无意识低喃道：“关了灯，上了床，哪里都一样。” 蔺明煦：？？？？？ 第59章 第二天早上，舒尤是被早餐的香气勾醒的。 他顶着一头乱毛走出来，发现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好吃的，个个都在冲他热情招手。 舒尤：？？？ 发生了什么？ 丰盛的早餐让他咽了咽口水，没忍住问：“……蔺明煦？今天有什么好事吗？” “不是。” 男人自厨房走出来，深深看他一眼，“楼上说要水电都报废了，要重新装修。” 舒尤：“……所以？” 蔺明煦轻描淡写道：“所以我们暂时都要睡侧卧，主卧那边随时会漏水。” 舒尤：“……” 他感觉老小区确实不行。 分床睡的计划还没实行，就胎死腹中了。 舒尤懵了。 蔺明煦把最后一道三明治放在他面前，看似漫不经心道：“你好像很失落？” “没、没有。” 舒尤喃喃道：“我是真的很失落。” 蔺明煦：？？？ “哦不是！” 舒尤回过神来，连忙讪笑道：“我是觉得这破房子不行！” “等你……嗯，等咱俩有钱了，换个地方住吧！” 买房子暂时还很遥远，但改善改善生活应该没问题。 说到这里，舒尤就开始心里数存款。 蔺明煦挑了挑眉。 舒尤一边咬培根，一边算着自己的小金库，早餐吃得心不在焉，落在蔺明煦眼中，眼眸又沉了沉。 吃完早餐，蔺明煦出门工作，人已经走到玄关处，忽然转身道：“舒尤。” 舒尤还窝在沙发上看手机，闻言抬头：“怎么啦？” “你今天有空吗？” “有哎。” 舒尤想了想，“就是在家研究综艺时的表演……其实我感觉闭门造车没啥用，在考虑要不要出门逛逛。” “那和我去公司吧。” 蔺明煦淡淡道：“下午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舒尤：……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听到蔺明煦说帮忙就有点犯怵。 也不是犯怵，就是……就是微妙的不自在。 他感觉蔺明煦每次提帮忙，其实就是在挖坑。 挖个坑、浇点水，种下一只舒小尤——您瞧怎么着？嘿，没长出来！ 然而蔺明煦深邃眼眸盯着他，只盯着他，目不转睛与他对视。 于是舒尤硬着头皮道：“……好啊。” ……啊啊啊，他是要拒绝的！要拒绝的！ 可是蔺明煦那双眼睛一看过来，他就下意识点了头。 既然点了头，那就是答应。 蔺明煦扬了扬下巴，“快去换衣服。” “……哦。” 舒尤迅速溜进卧室换衣服。 几分钟后，他穿着羽绒服、套着围巾、戴着帽子出来了。 像团绒毛球。 绒毛球跟着蔺明煦上车，坐进副驾驶座。 然后他一眼看到中控台上的小狗摆件。 那东西摆在这里恰如其分，脑袋和尾巴都是松动的，会随着车辆行走而一晃一晃。 ……像极了某人头顶的呆毛。 舒尤：“……” 他微妙与小狗对视五秒钟，自言自语道：“有点眼熟。” 蔺明煦轻飘飘瞥他一眼，没说话。 不多时，车辆驶入大楼地下停车场，俩人下了车，一前一后走进电梯里。 舒尤……第一次见到蔺明煦与下属相处的样子。 男人并没有刻意板着脸，但自然而然带起几分上位者的气度。高大身影由远及近，一路与认识的员工下属们点头致意，似渐渐包裹进一层叫蔺总的外壳，一点点从舒尤熟悉的那个人，变成了另一种模样。 严谨、冷静，别有一种沉稳魅力。 原来蔺明煦在外面是这种状态。 舒尤前两次来公司，都是和蔺明煦单独相处，也没有见过男人的这一面。他略有些新奇，不由自主挺胸抬头、硬是蹭着蔺明煦的气场走出了两米八的气势。 一直到进了蔺明煦办公室，门还没关，蔺明煦对跟进来的唐乐道：“去拿杯果汁。” 唐乐微微一怔，条件反射看了眼舒尤，立马反应过来，“好的，蔺总。” 不知是不是想多了，舒尤感觉这一眼不同寻常。 公司有单独的茶水间，果汁一会儿就送来了，没开封整整一大杯，唐乐很会办事，还拿了个干净纸杯进来。 蔺明煦已脱掉外面大衣，示意舒尤：“你先等会儿，我开个会议。” 舒尤乖乖坐到小沙发上，乖乖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而后乖乖戴上耳机打开手机看视频。 他其实心不在焉的，没怎么投入，看着看着，他感觉有人在看他。 ……好像是蔺明煦。 毕竟这是蔺总的专属办公室，现在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也不是一直看，就是偶尔……投过来一眼。 像是在确认什么。 确认什么？ 舒尤没忍住，干咳一声站起来，“……我去上个厕所。” 他逃也似得溜了出去。 走到走廊尽头，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部门，前方似乎是茶水间，几个姑娘在里面嬉笑。 “……哎你们看到今天跟蔺总来的那个小帅哥了吗？” 舒尤：……理解理解，上面的八卦他也很感兴趣。 “看到啦，好可爱啊，跟在蔺总后面乖乖的……是蔺总家里人？” 舒尤：……哼唧哼唧，他可是蔺明煦门下头号小走狗。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蔺总男朋友！没想到吧？” “哈哈哈，那你错了，我们早就知道了。没看蔺总看对方的眼神都不对劲吗？” “啊啊啊！你们怎么都知道了！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默默地嗑他们俩……” 舒尤：“……” 不是？蔺明煦什么眼神？ 每次不是被他气得要杀人的眼神吗？ 他怎么看不出来？ 舒尤很想此时推门走进去，咨询一下。 但碍于当事人是自己，他只得鬼鬼祟祟再度溜走。 大楼里好多家公司。 蔺明煦的公司当时租了上下三层，但舒尤不知道具体是哪三层，他顺着楼梯往上走，下意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楼梯间。 保洁阿姨正在收拾废纸壳，见他进来顿时一惊，“你……” 舒尤赶紧解释，“没有没有，我就是路过。” “……哦。” 阿姨放了一半的心，打量他几眼，坚持补充一句：“……这都是他们不要的。” 舒尤：“……知道知道。” “可不是我故意拿的。” 舒尤：“……明白明白。” 阿姨还想再说什么，舒尤腼腆一笑，“我懂我懂。” “废品也想有个家。” “变废为宝，你好我也好！” 阿姨看向他的眼神顿时变为欣赏！ ……十分钟后，舒尤兴冲冲跑进蔺明煦办公室，“蔺明煦！” “以后你公司的物业管理费可以打八折！” 蔺明煦：……？ 舒尤兴高采烈，直奔他办公桌前，旋转跳跃，瞬间到达面前，笑容灿烂道：“我刚在楼道里遇到一个保洁阿姨……” 他神神秘秘道：“没想到吧，她是这栋大楼的业主！物业公司也是她们家开的！” 蔺明煦：“……” 没想到，确实没想到。 他表情一言难尽，喊进来唐乐让他去问问，唐乐一脸震惊出去了。蔺明煦神色微妙，“……你怎么做到的？” 舒尤谦虚道：“也没什么。” “其实就是一句话。” 蔺明煦：“……一句话？” “对。” 舒尤腼腆低头，“同是天涯抠门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蔺明煦：…………………………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物业管理费虽然没多少钱，但积累下来也是一笔数字。 ……好像舒尤每次过来，都会给他惊喜。 蔺明煦手里钢笔放下，镇定自若道：“舒尤。” 他深深看过来一眼，“你想要什么奖励？” “还有奖励？” 舒尤更开心了，“要不咱们中午去吃顿好的？” 蔺明煦：“……好。”但是还不够，他会记得给他更多更好的。 时间也差不多了。 吃完中午饭，舒尤吃饱喝足，在副驾驶座上打瞌睡。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蔺明煦开车越过公司所在的大楼，拐了个弯，往另一个方向走。 “蔺明煦？” 舒尤不由问道：“我们去哪里？” 蔺明煦轻飘飘看他一眼，“你猜猜？” 舒尤：……啊？ 他卡壳了，“我猜不出来。” 蔺明煦眸色加深了，“猜不出来就惩罚你。” 舒尤：？？？ 蔺明煦是被谁带坏的？！是谁！ 他目瞪口呆，看着蔺明煦开车前行、拐弯、左转……几分钟后，车进了一个小区。 挺高档的小区。 随着蔺明煦开车往里走，舒尤渐渐有些印象，他惊讶开口：“这里不是……” 是蔺明煦的家？ 法院查封的那个？比起上一次，这里看起来变化不大。只是因为冬天，花园里的花木无人打理，枯黄破败了大半。 舒尤下了车，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我把这房子拿回来了。” 蔺明煦轻声说道：“已经没问题了。” 没问题了吗？好快。 真不愧是蔺总。 舒尤仰头看那栋五层小楼，感觉有点懵。 可是下一秒，蔺明煦若无其事走到他身边，牵起他的手。 舒尤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带了进去。 ……确实已经拿回了房子。因为蔺明煦是自己开门进去的。 门口法院的封条也拿了下来，大门吱嘎打开，里面到处都是尘土，还保留着上次进来的样子。 两个人走进大厅才停下，蔺明煦淡淡说道：“我上去看看。” 舒尤：“……好。” 男人这才松开他的手，舒尤下意识蜷缩了下手指，感觉自己手心有点热。 然后他抬头到处看了看，心头却浮上一个念头。 ……蔺明煦带他来这里，为什么？ 楼梯旁边的墙壁上挂着好多照片。 都是一家人出去玩的各种拍照，有风景的，有名胜古迹的，最多的还是一家人各式各样的照片。 照片里或一家三口、或随意组合，共同的一点都是如何都掩不住的幸福流露，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美满一家人。 舒尤一边看，一边在一张蔺明煦的单人照前顿住脚步。 大概是青少年时期的蔺明煦？ 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岁，身形挺拔，眉宇间几分朝气蓬勃。舒尤没忍住，盯着看了一会儿。 他没动。 身后忽然贴近宽厚胸膛，男人从后面靠过来，环绕似得抱住了他，下巴轻轻抵在他的肩膀处。 于是一些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环绕，一个劲儿往心里钻。 “……本来打算先找家政收拾下，周末再带你过来的。” “正巧昨晚出了漏水的事。” 就响在耳边。 就近在咫尺。 亲昵的、暧昧的、无可错认的举动。 现形的、具现的、无所遁形的氛围。 “舒尤。” 男人轻声说道：“……以后我们的照片也摆在这里，好不好？” 舒尤只觉得肩膀一沉，心上也霎时往下一重—— 某些自欺欺人的念头…… 被风一吹，碎掉了。 第60章 蔺明煦是来真的。 来·真·的。 舒尤呆住了。 没来由的，他全身上下都烧了起来，最后不停往头顶冒。 然后他脑海里冒出一句话。 直球，最为致命。 ……而且不是一次两次了。 舒尤也不是一点察觉没有。只不过之前那些，都被他刻意忽略了去。 他僵着身体一动不动，脑海里乱七八糟、什么都有。身后的男人却退了一步，放开他，眸中有几分笑意，“舒尤。” 舒尤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蔺明煦没在意，低声淡淡道：“去上面看看？” 他极自然牵起青年的手，带着他上了楼。 到处都是灰尘，关了几个月的屋子空气也有点不流通，很是沉闷。 舒尤没回过神来，已被蔺明煦带上二楼、三楼，转了一圈后，上了四楼。 “这是我的房间。” 四楼都是蔺明煦的东西。 左边是卧室，右边是书房，还有一个单独的健身活动室，再就是必须的卫生间和浴室。 大概是好几年没回来，蔺明煦房间里格外整洁，大部分东西都收了起来。 “……我父母以前说过，等我回来了，要把家里重新装修。” 蔺明煦再次松开他的手，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清新的空气立刻涌了进来，吹得窗纱蔓蔓。男人话语中平和又温柔，似是在说以前，又像在说以后。 “不过还没想好，他们就突然出了意外。” 蔺明煦站在窗边，看向窗外——和从前许多次一样，淡淡说道：“所以我决定，会把整栋房子翻新重修。” 他微微侧身，转头看向舒尤，唇角亦有了笑意。 “舒尤。” 男人低声道：“你喜欢什么风格？” “我……” 舒尤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我喜欢空无一人极简断舍离叙利亚风。” 蔺明煦挑眉，“……叙利亚和极简风怎么搭配？” 舒尤：“……那就极简风。” 蔺明煦：“……” 算了，到时候叫装修公司出方案。 家里还是有点灰尘，要请家政收拾过后才能住。 蔺明煦重新关好门窗，锁好门。俩人回到车上，男人发动车子，驶往公司。 舒尤全程神游天外。 ……他是谁？他在哪儿？他在干什么？ 两个人回到公司，舒尤心神恍惚，纸杯咬出豁口都没发现。 蔺明煦自然察觉他的不对劲，微微皱眉，刚要说话，舒尤的手机响了。 舒尤精神一震，迅速拿起手机，疾驰向外，逃也似得跑到走廊里，“吴哥！” “舒尤！” “吴哥！” “舒尤……” 吴佑哲连忙捂住手机，“……你在哪儿呢？你男朋友在吗？” “在在在，我在我男朋友公司。” 舒尤现在提起蔺明煦就浑身别扭，赶忙压低声音道：“你小点声，别被他听见了。” 吴佑哲：？？？ 怎么突然要隐蔽了？ 他小心翼翼道：“……你男朋友创业咋样了？” “挺好的啊。”舒尤回答道：“我估计距离成功不远了。”都能把自家房子搞回来了。 吴佑哲谨慎又道：“……那你俩现在咋样了？” “额……” 舒尤卡了壳，忧心忡忡道：“我和你见面说。” ……半小时后，吴佑哲吭哧吭哧赶到楼下咖啡店，舒尤表情沉重坐在他对面，一坐下，他张口问道：“吴哥我问你个事。” “你和你老婆为啥闹离婚？” 吴佑哲：“……” 他吓得差点把手里手机飞出去，结结巴巴问：“你你你……你俩感情出问题了？” “……对。” 舒尤声音也格外沉痛道：“他要我搬到他家住。” 吴佑哲：？？？ “还要把我俩合影挂他家墙上。” 吴佑哲：？？？ “我和他分床睡他还不高兴。” 舒尤一锤定音道：“他一定是！不对劲！” 吴佑哲：“……” 他感觉不对劲的人不是蔺明煦。 吴佑哲认真思索了下，谨慎开口道：“舒尤啊……” “吴哥。” 舒尤猛地抬头盯着他，“你是我的经纪人，会帮我对不对？” 吴佑哲：“……对。” 他不由问道：“你……要不你先别急，听听我和我老婆为啥要离婚？” 舒尤犹豫了下，点点头，“那你说。” “额……” 他这么正经，吴佑哲反而不习惯了，斟酌了下，叹了口气说道：“其实都是我的错。” 舒尤喊服务生选饮品，点了个黑糖啵啵芋泥大杯。 “……我创业那会儿，雄心壮志，家里事情都丢给了她，连孩子生病都是她忙里忙外。” 奶茶送来了，舒尤插上吸管，喝了一口眼睛一亮。 “……那个时候，我只觉得这些都是暂时的，是可以忍一忍的，等我创业成功了，不就可以弥补家人了吗？” “结果……” 舒尤又点点头，“确实。” 吴佑哲抹了一把脸，“哎，她要离婚我理解，但我想要个挽回的机会……” “可能这就是人生吧，有时候你既没得到想要的，也失去了已有的。” “是这样的。” 舒尤深以为然道：“生活就像洗澡淋浴。” 吴佑哲：……啥？ “方向转错，水深火热。” 吴佑哲：“……” 靠，真他娘的有道理。 “所以舒尤啊。” 吴佑哲不免苦口婆心道：“你看蔺明煦和你不是挺好的吗？他都创业快成功了，还对你这么好。” 舒尤：“……” “虽然你俩没有孩子和家庭问题，但他对你也是没话说，没有因为创业而忽略你。” 舒尤：“……” “而且蔺明煦这么优秀的男人哪里找？总不能你陪他度过了创业的艰辛，即将享受成功喜悦时，让别人摘桃子吧？” 舒尤：……可恶，他说得竟然也好有道理。 要不是知道自己只是个小炮灰，他差点就心动了。 不过等等？ 自己就是个小炮灰，怎么能和主角攻在一起？ 原主之前不就是？ 哪怕死皮赖脸手段用尽拼命倒贴伪装自己……终于和主角攻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剧情也会出现转折，让他得不到想要的。 舒尤啊舒尤，你可不能走原主的不归路！ 想到原主的下场，舒尤一个激灵，手里奶茶突然都不甜了！ 他赶紧问吴佑哲，“那个脱口秀综艺是什么时候？” “就这几天了。” 吴佑哲道：“节目组和我接触着呢，只要合同一签你马上就过去……你好好准备，至少要去三五天的。” “三五天？” 舒尤眨巴眨巴眼睛，“不是说至少一个周？” “一个周那是进最后一期了。”吴佑哲对舒尤还是挺有信心的，“我感觉你至少能撑到第二轮，第三轮不太可能。” 舒尤忍不住问：“因为第三轮特别难？” “不是。” 吴佑哲干咳一声，“第三轮有内定名单，你能上也不要你。” 舒尤：“……哦。” 俩人又聊了几句综艺的事，吴佑哲有事先走了。舒尤独自坐在座位上，一口一口把奶茶喝完了。 ……大杯好大。 ……奶茶在喉咙口强行登陆、再被强行打退。 舒尤决定回蔺明煦公司上厕所。 他不忘又买了一杯黑糖啵啵芋泥茶，直接打包，而后拎着奶茶哼着歌回去了。 蔺明煦在办公室里。 舒尤敲门进去，把奶茶外卖袋子扔进垃圾桶，奶茶插上吸管，送到蔺明煦办公桌上。 蔺明煦：“……” 男人看了眼奶茶，看了眼舒尤，再看了眼奶茶，挑眉反问：“……奶茶店又买一送一？” 这个又字很传神。 “哪有！” 舒尤捂胸口叫屈道：“我觉得好喝，才特意给你买的！” 他气哼哼凑过来，做了个鬼脸，“我好心和你分享，你居然这样说我！” “是吗？” 蔺明煦不置可否，拿起奶茶喝了一口。 舒尤立刻问道：“好喝吗好喝吗好喝吗？” “还不错。” 蔺明煦深邃眼眸凝视着他，唇边不知何时多了几分笑意，意有所指道：“挺甜的。” 舒尤唰地脸红了：不、不好，蔺明煦进化了！ 他感觉要招架不住。 ……后悔买这杯奶茶——习惯了，有什么好吃好喝好玩的就顺手分享了。 他坐立难安，连忙拿起手机假装沉迷小游戏，不一会儿唐乐进来了，“蔺总，您让我找的装修公司我找了三家业内评价最好的，您看……” 蔺明煦示意道：“舒尤？” 舒尤茫然抬头，“怎么了？” 蔺明煦冲他招手，“你去看看他们各家公司的报价和以往案例，看看喜欢哪个。” 唐乐把资料都准备好了——早上过来的时候，蔺明煦就吩咐过。 厚厚几叠宣传册也拿了过来，放在办公室的小茶几上，摆在面前。 坐在沙发上的舒尤忽然咽喉干燥，不安扭动了下。 “舒先生您慢慢看，选好了跟我说一声就行，”唐乐微笑说道：“我好联系那边上门测量。” “嗯……” 舒尤硬着头皮回应了一声。还好唐乐也很忙，放下资料就出去了。 蔺明煦继续工作，舒尤则看向那本厚厚的宣传资料，心不在焉地翻了几下。 看着彩页上一个个漂亮温馨的家，舒尤咽了咽唾沫，支支吾吾道：“蔺明煦……” 蔺明煦侧目看过来。 “那个……” 舒尤更结巴了，“我能不能……嗯，那个，要不等我拍完综艺回来再看？” 一旦找到了借口，托辞就越说越顺畅，“我这次要去好多天呢，最近都没心思弄别的……而且咱们租的那个房子不是还没到期吗？冬天也没法开工装修吧。” 当时签合同和交房租都是半年。 何况现在外面就在飘雪花，显然没人在这种天气装修房子。 “……不至于。” 蔺明煦却道：“只是小改装，水电和卫生间这些都不动。”不贴瓷砖不搞水泥什么的，天气因素影响不会很大。 舒尤：“……哦。” 他能感觉到男人的视线投注过来，却没勇气抬头与对方对视。但下一秒，蔺明煦忽然起身走了过来。 “如果你很忙的话……” 男人越走越近，几步就到达他面前，阴影笼罩下来，像要把舒尤圈在领域里。他淡淡说道：“等你回来再弄也可以。” 舒尤干笑：“是、是啊，我现在也没时间精力去盯装修。” 蔺明煦盯着他，无声的存在感铺满了当下，舒尤只好抬头回看。他努力瞪大眼睛，试图表现自己毫无它意，只是一心扑在事业上。 良久，舒尤眼皮快抽筋，男人终于移开视线，垂眸看向茶几上的宣传册，定格不动了。 “等你有空再看吧。” “好的！” 舒尤声音不自觉抬高了一些，又仿佛掩饰，立刻补充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个考虑。” 他低头腼腆道：“装修要花很多钱吧。” 虽然蔺明煦拿回了房子、公司看着也蒸蒸日上，可毕竟大反派还没被打倒，一切没有成定论…… 他眨巴眨巴眼睛，忍不住说道：“公司肯定也有用钱的地方，要不咱们别装修了，等以后再说？” 这话很像舒尤说出来的。 蔺明煦重新看向他，只看到青年黑亮眼眸中一片清澈的诚挚。 ……像之前很多次那样。 他忍不住伸出手，在舒尤头顶呆毛上轻轻一略，又悄然放下，按在他肩膀上。 温热的体温覆盖在肩头，迅速传导过来。舒尤微微僵了下，只听蔺明煦问道：“舒尤。” “你拍综艺要去多久？” 舒尤抿了下唇，低着头，“……一个星期吧，我也说不好。” “好。” 蔺明煦顿了顿，忽然轻声说道：“舒尤。” “你走七八天，会想我吗？” 舒尤不假思索道：“当然会啊。” “那么……” 男人声音愈发低沉了，似管弦乐悠扬的曲，却无端暗藏三分恶魔诱哄的魔力，撩拨在心尖上。他俊美眉宇间尽是温和柔意，深黑眼眸凝视着青年，映出他的倒影。 只看着他。 只专注他。 只有他。 舒尤微微怔住，听到男人低声诉诉，像一场春雨细润潜入心田。 “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第61章 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舒尤愣住了。 男人的眼眸里很深，很幽暗，却清晰倒映出他的身影，好似眼前的舒尤就是他的全部，是他此时此刻唯一的关注。 ……这很容易给人错觉。 错觉他们是一对亲密的爱人，正做这世上最顺理成章不过的事。 舒尤的心跳，也情不自禁漏了一拍。 他几乎深陷其中，几乎信以为真，几乎沉溺下去。 然后一根摇摇欲坠的丝线紧紧绷直，拉扯着最后一丝理智。 他……他不能。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可男人说完那句话，好整以暇坐到他旁边，不再开口，只是看着他。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蔺、蔺明煦。” 舒尤结结巴巴道：“能、能不能……” “舒尤。” 蔺明煦打断他的缠夹不清，干脆了当道：“你是我的男朋友，对吧？” “是、是啊。” “你说你很爱我，对吧？” “是、是啊。” “……那么，”蔺明煦身体没动，语言却一步一步，把他逼到了墙角，他幽暗的眸注视着他，声音渐渐带了几分微妙的克制，“我们为什么不能有一个吻？” 吻。 他甚至用上了这个词。 舒尤直觉现在的蔺明煦有些危险。 男人幽深眼眸紧紧盯着他，似乎不想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舒尤咽了咽口水，艰难说道：“也……也不是不行。” 蔺明煦挑了挑眉。 他静止不动，像不说话的优美雕塑。舒尤抿了抿唇，心想他要是真的雕塑倒好了，他就不会想那么多。 青年一点一点靠近了。 空气中有黏稠的东西在涌动。舒尤近了、近了、再近了，蔺明煦的眼珠是深黑色的、睫毛也很长，幽暗的眸中，此时全是舒尤。 舒尤在视野中放大，也在瞳孔中放大。 蔺明煦呼吸不由自主放缓——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当下心情复杂。 像一万枚多米诺骨牌组成的巨大图案，现在多米诺骨牌倒下了，一万枚歪歪倒倒，却要一个人将它们重新竖起来、收起来、再重新拼成另一个图案。 另一个更好更漂亮的图案。 于是拼骨牌的人兴致勃勃、包含期待，耐心希冀盼望更美丽的图景。 蔺明煦手指不自觉曲起，交叠摩挲了下。 青年贴近的唇略显单薄，红色，带着一点点湿润，带着一点点奶茶的香气——在冬日里，没有什么比这更甜美的滋味。舒尤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秒钟像一小时那么长、像一天那么久。 然后定格在他面前。 唇瓣贴合。 舒尤很僵硬，僵得手足无措，呼吸都不知道用哪个节拍。 ……不过他的唇是软的。 心也是软的。 所以一触及分，不敢停留太久，以免意识到自己的心软。 可下一秒，蔺明煦忽然伸出手，一把揽住他的腰。 而后…… 像要揉入一体似得，他紧紧抱住了他，深深地、用力地……印吻上去。 舒尤脑袋里轰地一下。 炸开了烟花。 ……蔺明煦的唇瓣有些干燥。 也有奶茶甜丝丝的好闻香气。 男人结实有力的手臂锢得很紧，紧得舒尤完全挣脱不开，另一只手则牢牢限制住他的活动范围，令他后退也做不到。 唇和舌还在纠缠，在探入，在半强迫半顺从的来回拉扯。 好似没完没了、没有终点，也模糊了起点与缘由。 舒尤的脸红了、耳根红了，嘴唇更红，活像一只熟透了的小番茄。 一分钟或者三分钟，三分钟或者十分钟。 ……唇终于分开了。 舒尤慌忙往后退，“蔺、蔺明煦我奶茶喝多了我去上厕所！” 他头顶呆毛凌乱晃动，扭头狂奔离开，只留下吱嘎作响的门。 蔺明煦：“……” 温水要慢煮，他是有点着急了。 但是有机会的时候，当然要抓住。 男人神色幽暗，手指再度交叠了下，视线挪移，转到茶几上。 那里是舒尤刚翻开的装修宣传册，停下的这一页…… 不是装修效果图，而是一处公司办公室的宣传图。 蔺明煦微微皱眉。 舒尤不想装修、抗拒搬家…… 为什么？ 舒尤冲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哗啦哗啦往自己脸上泼水降温。 动作很利索，因为他怕自己再不快点弄，就要被煮熟了。 凉水终于把滚烫发热的红脸变成了白脸，舒尤抹了把头发，眼神锐利，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然而镜子里的人眼角眉梢一股子说不出的感觉。 ……像春天树梢上的花骨朵，含苞待放的。 舒尤：“……” 完了完了。 蔺明煦是不是有毒？他感觉自己像中毒了，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他赶紧又洗了一把脸，洗的眼角都有点发红，差点洗秃噜皮。 保洁阿姨此时走进来，看到洗手台上都是水。 ……不是之前那位暗藏身份的。 保洁阿姨看清状况，目光迅速锁定他，简直是良心拷问！ 舒尤一个激灵，连忙讪笑：“我收拾收拾。” 干活好！干起活来就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舒尤立刻拿起旁边抹布、拖把、洗洁精…… 十分钟后，阿姨又进来了，虎视眈眈盯着他，“小伙子。” 舒尤：“……诶？” 阿姨语气不善，“你认识后勤部的王主任？” 舒尤：“……不认识。” “那你认识人事部的宋经理？” 舒尤：“……也不认识。” 阿姨表情放松了，一把夺走他手里拖把，并翻了个白眼，“不认识还抢我的活干？” “我可告诉你，你收拾这么干净也没用！这层楼归我管！” 舒尤：“……” ……清洁工作唤醒了他熟悉的记忆，不小心就干多了。 他灰溜溜走出卫生间。 下班时间差不多到了，办公室的人陆陆续续打完卡往外走。舒尤反而逆流而上，回到蔺明煦办公室。 走到门口，他脚步顿住了。 进去？ 不进去？ 进去？ 不进去？ 他脑内天人交战，黑白小人强烈扭打到一起，打得火星喷溅，你死我活。 还没分出胜负，轻轻一声，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蔺明煦已穿好外套，手里拿着舒尤的帽子和围巾。 帽子和围巾都是浅色的，而且毛绒绒的。 ……这让男人看起来完全不高冷，反倒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舒尤说不好，但舒尤心跳又漏了一拍。 看到门口的舒尤，蔺明煦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回来了？” “嗯……” 舒尤眼神躲闪，支支吾吾道：“今天厕所人有点多哈。” 蔺明煦挑眉，“下班了人还这么多？” “对啊！” 舒尤振振有词道：“带薪摸鱼，人人有责，公司蹲厕，从我做起！” 蔺明煦：“……” 他会让人事部考虑遏制这股不正之风。 俩人并肩往电梯里走。 这会儿蔺明煦公司也下班了，大家都在往外走，但走得很慢——为什么？因为老板就在前面。 一边走，一边能听到老板和小男友的对话，大家默契对视一眼，纷纷伸长耳朵。 “刘海怎么这么湿？” “额，我顺便洗了个脸，不小心弄上的。” “那你把帽子戴上，等会儿出去会吹到风。” “没事，我听说冷热交替有助于脱发。” “……你要脱发干什么？” “脱发了，以后洗脸就不会沾湿刘海了。” “……” 蔺明煦无言以对，余光瞥见后面人吃吃闷头笑，顿时眉毛一挑，“……你们怎么不走？” “走走走！我们这就走！” 一群吃瓜群众迅速跑掉了。 舒尤唰地脸红了，“蔺明煦他们是不是听到了？” “……应该吧。” 蔺明煦不以为意，“听到也没什么。” 舒尤却不知为何不好意思了，他低声嘟囔道：“听到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不会。” 蔺明煦淡淡道：“只会加深对你脱口秀演员职业的刻板印象。” 舒尤：“……” 这推理听起来有理有据。 地下停车场转眼就到，舒尤坐进副驾驶座，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车内是个密闭空间。 只有他和蔺明煦。 车门一关…… 不不不，他想什么呢？蔺明煦又不会在车上做什么。 车辆发动了，蔺明煦专注开车，舒尤侧头看向窗外，一边琢磨晚上回家做什么饭。 停车场出口处，有人在和保安在争执，声音有点大。 舒尤不由得看过去，只见一个清瘦高挑的年轻人，怀里抱着一摞文件，正急切和保安说着什么。 诶？匆匆一瞥，对方有点好看。 是那种普通人里一眼就能看到的出众相貌。 舒尤也没多想，只瞥过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想家里冰箱还剩下什么食材。 萝卜、胡萝卜、白菜、小白菜……决定了，今晚吃糖醋排骨！ 半小时后，车驶入他们租住的小区，在楼下停车熄火。 舒尤回过神来，眨了眨眼。 他刚要下车，蔺明煦却开口道：“舒尤。” 舒尤下意识转头看他，“怎么了？” 傍晚斜阳一点点落下，车内光线便愈发黯淡昏黄，衬得男人俊美容颜也模糊不清，在悄然的寂静中，蔺明煦忽然靠近过来，在他唇角处微微一碰。 一个很轻柔的吻。 和下午那个截然不同。 可剧烈程度相反，心跳速度倒加快了好几倍。 舒尤僵直不动，蔺明煦眸中满是笑意，口中轻轻道：“没什么，只是想亲亲我的男朋友。” 没什么。 只是想亲亲。 我的男朋友。 一句话拆成三部分，砸到舒尤三次，砸得他脑瓜子嗡嗡的，一片空白。 舒尤：……………………………… 完了完了，他确定了。 蔺明煦真的有毒！！！ 第62章 舒尤同手同脚走回了家。 一进家门，他着急忙慌拿起手机，钻到阳台上。 点开通讯录，寻找可以咨询当下感情问题的人。 蔺明煦……感情问题的对象就是他！pass。 楚青……她目前好像单身，而且重点是她和蔺明煦认识，也pass。 段斯祁……这家伙只有一厢情愿的经验，算了算了。 找来找去，居然只能找吴佑哲。 ……好歹他上回说得还挺有道理。 于是舒尤拨通吴佑哲的电话。 “吴哥！” “舒尤！” “吴哥！” “舒……” 吴佑哲连忙捂住嘴，小心翼翼道：“现在需要隐蔽吗？” 舒尤：“……需要，特别需要。” “……” 吴佑哲懵了，“那、那你现在在哪儿？” “在家……哎呀，这不是重点！” 舒尤闷在阳台上，愁眉苦脸道：“我感觉我完蛋了。” 吴佑哲大惊：“……完蛋了？” “我目前面临一件很严重的事，现在感觉很难面对。” 吴佑哲震惊：“……很严重的事？” “就是……” 舒尤顿了顿，压低声音沮丧道：“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难得露出这种状态，吴佑哲纳闷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 舒尤光想想就说不出来，磕磕绊绊道：“总之这件事很可怕很糟糕，现在只想找个远离人烟的无人区，最好是那种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反正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一个人黯然销魂几天。” 吴佑哲：“……” 他感觉这种地方可能叫做西伯利亚。 “额……”吴佑哲想了想，“那要不你去拍节目吧。我催催那边……左右也谈得差不多了，争取明天就能签合同，这样你最早明天下午就能出发。” “行。” 舒尤挂断电话，心虚看了眼客厅。 还好，蔺明煦不在客厅。 舒尤收起手机，脱掉外套，走进厨房，开始做饭。 ……做饭好啊，炒起菜来，还胡思乱想个什么劲儿！ 第二天早上，舒尤一大早起来就收拾东西。 蔺明煦已经去上班工作了。只有他在家里翻箱倒柜，磨磨蹭蹭。 一会儿装进几件衣服，又纠结到底需不需要。 一会儿放进几样物品，又琢磨可能用不用上。 弄来弄去，一上午过去了，他只装了出差的东西。 ……仿佛他只是出差。 此时手机响了，吴佑哲发信息给他，说合同签好了，问买不买机票。 舒尤咬咬牙，回了个买。 吴佑哲做事速度也不慢，很快把机票信息发给他，说到时候来接他。舒尤看都没看，回复了个嗯。 然后他坐在沙发上发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舒尤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手机又响了。 电话那头，传来蔺明煦的声音，《沙雕炮灰他太抠了》，牢记网址：m1“中午吃饭了吗？” “还没……” 舒尤感觉自己不饿。 蔺明煦道：“那你来公司吧，我们一起吃。” 他语气好像男朋友随口喊吃饭。 舒尤：“……” 舒尤稀里糊涂答应了。他来到蔺明煦公司，一进办公室，蔺明煦含笑眼眸看过来，“怎么这么慢？” “我……” 舒尤若无其事，“我坐公交车来的，扫码付款还能九五折！” 蔺明煦：“……” 他深吸一口气，“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叫外卖。” 舒尤……舒尤举了举拎着的袋子，害羞垂眸道：“叫啥外卖呀。我做了饭给你拿过来了。” 蔺明煦：？？？ 三菜一汤，还挺丰盛。 有饭吃当然不叫外卖了。但蔺明煦眉心皱起，发觉舒尤没吃几口。 他不由看过去，后者注意到了，腼腆开口道：“你工作比较辛苦，多吃点。” 蔺明煦：“……你也可以多吃点。” “那不能。” 舒尤很是认真道：“咱家最近不是要装修吗？那么一大笔钱要花呢，光想想我就不饿。” 蔺明煦：“……” 他感觉他要纠正一下舒尤这个过度抠门的问题。 “舒尤。” 蔺明煦不禁开口道：“你为什么这么节省？” “这不应该吗？” 舒尤闻言惊讶道：“咱们现在没钱，当然要节省点。” “就算有钱了，也不能乱花啊。万一以后需要钱的时候，拿不出来怎么办？我妈以前就经常跟我说，人生在世，谁能保证一辈子没个头疼脑热、需要开支的时候？” 蔺明煦：……该死，他说得很有道理。 “但是……” 男人斟酌词句道：“是不是至少可以对自己宽松一些？” “……也不是不行。” 舒尤想了想说道：“我有钱的时候，也会适当开销的。这不现在没钱吗？” 蔺明煦：“……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有钱。” 公司最近做成了好几笔大业务，投资人的钱也还没花光。虽然还比不上以前蔺家那光景，但手头还是很宽裕的。 不料舒尤郑重道：“你有钱是你的，又不是我的。” 蔺明煦心头有些微妙。 不过等等？ 他忽然发现了bug，“既然我的钱是我的钱，你为什么还要为装修钱食不下咽？” “额……” 舒尤呆了呆，迅速反应过来，微笑说道：“我心疼你。” 他像只小狗甩尾巴似得甩了甩头顶呆毛，眼巴巴看着蔺明煦，“男朋友这么辛苦赚钱，多不容易啊。” 这话一出，蔺明煦心头霎时一片柔软。 他情不自禁，轻声说道：“没事。” “我会赚很多钱，让你再也不用节省。”以后他会有很多钱，舒尤可以随便花。 舒尤心头猛地跳动了下。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下意识低头干饭，躲闪开男人的柔和目光。 一顿饭吃完，舒尤收拾好饭盒，去茶水间洗刷，全程心不在焉的。 回来后是午休时间，蔺明煦却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反而示意舒尤，“你去休息室睡会儿。” “……你不睡吗？” 舒尤感觉蔺明煦身体好，精力旺盛，但午休还挺重要的。 蔺明煦道：“你先睡，我看完这份文件。” “哦。” 舒尤心道时间还早，自己也确实有点困。 他一个人进了旁边休息室，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时候，办公室外面的门砰得一下打开了，有人大步走了进来，紧接着又是一个脚步声。 嘈杂又凌乱，而后是说话声音。 声音还挺大。 休息室的门是半开的，所以很容易听清外面动静。此时外面有三个人，一个是蔺明煦、一个是助理唐乐，另一个舒尤没听出是谁。 ……蔺明煦有客人？ 舒尤眼睛都没睁开，但耳朵这种被动器官好无奈，只能听进去。 “蔺总，我只耽误您五分钟……不，三分钟就可以了！您看一下我们公司的设计，我们公司在家装方面有客户们的良好反馈……” 那个陌生人说话了，言辞很是恳切，“我们公司对别墅家装这块也很有经验……” “我知道您还没选定公司，可以看看我们的设计吗？多一个备选对您也是个选择，不是吗？” 哇，对方还挺会推销。 要不是别墅不是自己的，舒尤都快心动了。 唐乐有点尴尬，“蔺总对不起，是我工作不力，我怎么说他都不肯离开……” “咳，”明先生尴尬干咳一声，“我昨晚也来过一次，当时你们已经下班了……今天是我自己进来的啊，前台是让我预约的，但我等不及趁她不注意偷溜进来的……” 他们是小公司，唐乐咨询过后就划掉了。若是走正常流程，那他无论如何也拿不到这个单子。 “蔺总，您就看看我们的设计吧。真的很好的，您别墅那个户型我也看过了，我有信心给您弄得漂漂亮亮的……” 房间里，蔺明煦终于说话了。 他声音淡淡的，带着一丝冷冽的意味，“你把资料放下吧。” “好的蔺总！” 那位明先生很高兴，又忍不住补充道：“蔺总，合适您那栋别墅的方案我也做了三个，都在文件里……里面也有我的联系方式，您有什么要问的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契而不舍，光听着就感觉对方很执着。 舒尤彻底睡不着了，走了出来。 休息室门打开，他一眼看到外面的人。 有点眼熟？ 青年睡眼惺忪的，头发微微蓬乱，站在休息室门口没动。蔺明煦瞥过去一眼，眼神立刻柔软许多。 男人迈步走过去，极自然流露出几分宠溺，低声询问道：“吵醒你了？” “还好啦。” 舒尤没注意自己鼻音有点重，好似撒娇。另一边唐乐送走那位明先生，舒尤冷不丁的，忽然想起对方是谁。 昨晚他来过……哦，想起来了，是那位在出口处和保安争执的年轻人。 他好奇问道：“刚才那个……” “装修公司的。” 蔺明煦语气很淡，“你想看就看看，不看也无妨。”只是看对方很执着，所以开口让他留下资料。但小公司资质不够，他采用方案的可能性不大。 舒尤哦了一声，伸手拿起那份文件夹——既然是装修，那他也可以看吧。 翻开第一页，是公司介绍。 确实是不大的小公司，才成立不久，但文件夹很厚，分门别类细致弄了很多相关。看得出做这份文件的人非常用心。 舒尤不由多了三分好感，他仔细看了几页，瞧见一张设计图右下角，签了一个设计师的署名。 应该是那位明先生的名字，很好听，只是有点像女孩。 明秋韵。 “明秋韵……” 舒尤喃喃念了一遍，突然觉得这名字也像哪里见过。 ……然后脑海中轰得一声，炸开了。 明秋韵是原书中主角受的名字。 原书！ 主角受！ 蔺明煦的官方cp！ 因为姓氏和他一样很少见，名字又比较特别，所以印象还算深刻。 手上的文件夹翻不下去了。 舒尤一个激灵，脱口而出道：“蔺明煦我下午机票我先走了！” 第63章 蔺明煦眉毛一挑，“下午的飞机？” “是……” 话已经出口，舒尤硬着头皮继续，“合同的都签了的，机票早就买好了的……”对，买了好几个小时了。 “我……”他顿了顿，目光躲闪了下，“我就是想着走之前和你说一声。” “好吧。” 蔺明煦敛眸，“我开车送你去机场。” “不、不用！” 舒尤又是一个激灵，连忙婉拒，“我和吴哥说好了他送我。” 为了证明自己话语的真实性，他立刻打电话给吴佑哲。 “吴哥！” “舒……” 吴佑哲这回居然没和他一唱一和，纳闷问道：“怎么了？你突然不想去西伯利亚了？” “……不是。”舒尤干咳一声，“你来接我吧，我弄好了。” “现在？” 吴佑哲忍不住道：“飞机七点起飞，五点走都来得……”现在才中午一点多？ “对对对，再不去来不及了。我现在回家，行李都收拾好了。” 舒尤赶紧打断他的话，并眼疾手快挂断电话，努力不抬头看蔺明煦，快速机械说道：“蔺明煦我还有件事要和你说。” 蔺明煦：“你说吧。” “我……” 舒尤磕巴了一下，鼓起勇气，但还是不敢看蔺明煦，直接说出了那句话，“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 蔺明煦脸色一沉，忽然轻声道：“你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 舒尤躲闪着目光，继续说道：“你也没听错，我说的是分手。” 蔺明煦怔住，“舒尤，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 舒尤豁出去了，用力攥了下手心，不管不顾道：“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感觉我们其实不合适，以前都是我一厢情愿勉强你……我……我之前不是也说过吗？等你创业成功了，我就走。” “我陪你走过低谷这段时间门……现在我看你发展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你……你以后好好的，好好照顾好自己……” 他越说越快，可越说越乱，到后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满脑子各种各样的思绪在乱飞。 然后他把所有能出口的话全说了一遍，说完了，舒尤麻木道：“就这样，东西我也收拾好了，欠你的钱也放在家里桌子上了……” “我这就去赶飞机，我先走了。” 他转身要走，蔺明煦霍然伸手拉住他，“舒尤！” 男人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你好好说话！” “我……我没不好好说话。” 舒尤还是低着头不看他，“这些话我想很久了，今天是个机会。我出差工作，正好我们分开，也都冷静冷静……好聚好散吧。” 好聚好散？ 蔺明煦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充大脑，他极力克制着自己，一字一顿咬牙问：“为什么？” 舒尤别过脸去，“没有为什么，就是觉得不合适了。” “不合适？”这种理由蔺明煦怎么可能接受？ 他已经想好了俩人的未来，想过以后的生活如何与舒尤一起度过。现在舒尤站在他面前，明明幸福触手可及，舒尤却砰得一下打碎了它，还用这种可笑的借口？ 蔺明煦无法接受。 男人冷冷说道：“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也没用。” 舒尤猛地抬头，咬咬牙说道：“我单方面同意了。我俩只是恋爱，又不是已婚。我想分手就分手。” 他用力甩掉蔺明煦的胳膊，转身向外走。但很快男人跨步赶上来，在门口拦住他，“舒尤！” 舒尤从没见过蔺明煦这么可怕的表情。 不光是黑着脸，根本是黑化了。 那双深黑眼眸此时近乎择人欲噬，光对视就需要莫大的勇气。 舒尤狠掐自己大腿一把，用力对视回去，“我走了，我还要去工作。” “不准去！” 蔺明煦抓着他的手不放，“你把话说清楚！” “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是吗？” 舒尤努力摆出轻松的样子，“你也都听到了。” 蔺明煦愤怒道：“你重新说！” “我……” 舒尤看他这样子，心里忽然有点害怕。 他咽了下唾沫，决定不要太刺激对方，“……我真得走了，要赶飞机的。” “不去了。” “不去要付赔偿金的，对我名声也不好，我以后还怎么接通告……” “也不用接通告了。” 蔺明煦声线像冰一样，“我有钱，我可以养你。” “……那哪行！” 舒尤急了，“我不用你养，我又不缺胳膊少腿的我能养活我自己。” 不料蔺明煦阴沉盯着他，“我可以打断你的腿。” 舒尤：“……” 完了，他感觉蔺明煦这句话是真的。 他不敢乱说话了，又听蔺明煦道：“你为什么突然提分手？” “就……就我刚才说的那些。” 舒尤咬咬牙，坚持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一开始都是我使劲儿缠着你……” “没有。” 蔺明煦忽然打断他的话，“我没有不喜欢你。” “……” 舒尤张了张口，说不下去了。 蔺明煦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道：“这段时间门你也有感觉吧？我喜欢你。” “舒尤，或许我们的开端不那么完美，我也知道我们之间门有很多事很复杂。但我喜欢你，这件事无可置疑。” “不要分手，我们可以好好谈恋爱。” 从现在、从这一刻，到以后、到一辈子，好好地、慢慢地去恋爱。 蔺明煦稍微克制住自己，尽可能理智道：“舒尤，你说过那么多次你爱我，难道都是假的吗？” “我……” 舒尤感觉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他不能说那些是假的，否则他今天可能无法完好直立走出这栋大楼。 舒尤艰难开口道：“蔺明煦要不这样，我先去出差，等我回来我们慢慢聊……”他态度看起来和缓了一些，像是松动了。 蔺明煦皱眉，“你要去一个周？” 舒尤眼神躲闪不看他，“……对。” 没想到蔺明煦说道：“那好，我和你一起去。” “……别！” 舒尤赶紧拒绝他，“拍摄很忙的，你不是工作也很忙吗？” “而且你去了我还怎么好好工作。” ……确实。 蔺明煦现在计划正在紧要关头，刚才脱口而出说一起去，只是条件反射。 可条件现在不允许他陪舒尤去出差。 蔺明煦眉心紧锁，深深看舒尤一眼，“就七天？” “……对。” 舒尤违心应了声，心道还好当时一念之差，撒谎说七天。 蔺明煦不说话了。 舒尤抿了抿唇，“……吴哥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趁蔺明煦没反应过来，他迅速转身就走。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走出办公大楼时头也没回，脚下几乎在跑。 回到家里时吴佑哲的小金杯刚好也到达楼下。 吴佑哲一脸懵，还没琢磨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舒尤稀里哗啦从他车前经过跑进楼道，留给他一道绝尘的身影。 “舒……” 还不到一分钟，舒尤又霹雳哐当从楼道里钻出来，拖着一个大行李箱。 “尤……” 吴佑哲噎了一下，赶忙上前搭手，帮忙抬箱子。 后车门关上了，舒尤坐上副驾驶座，就说了两个字，“快走。” 吴佑哲：“……” 感觉这架势像逃难。 吴佑哲发动车子，往机场的方向走，路上没忍住问：“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 舒尤小脸绷得紧紧的，像换了个人一样，言简意赅道：“就是突然想逃离这该死的生活。” 吴佑哲：？？？ 不，舒尤没有换人，还是本人。 机场距离还挺远，也不知为什么，今天有点堵车。 小金杯在高架桥上徐徐前行，车内氛围古怪。吴佑哲也不好多问，忽然舒尤手机响了，他像上了岸的鱼一样猛地一跳，好似手机特别烫手要爆炸。 吴佑哲：“……舒尤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欠人钱要跑路？” “没有！” 舒尤矢口否认，拿起手机一看，是条运营商自动短信，这才放松些许，但面色还是很严肃，“我从来不欠别人钱。” 吴佑哲：“……那是别人欠你钱了？” “不可能！” 舒尤立刻否定道：“也没人能欠我的钱，我从不借钱。” 吴佑哲：懂了，不要跟舒尤借钱。 “哎不对啊。”吴佑哲忽然想起什么，问舒尤：“你不是跟你男朋友打了七千块的欠条吗？” 不料舒尤冷静说道：“我这几天就还给他。” 吴佑哲：“……哦。” 小金杯磕磕绊绊终于到达机场，然而因为来的太早，取了票就无事可做。 两个人在等候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实在无所事事，吴佑哲讪笑道：“那个，我约了我老婆晚上吃饭……” 舒尤愣了下，“现在下午两点半。” “我不得回家收拾收拾自己！”吴佑哲不好意思道：“好久没见她了，我觉得捯饬下给她一个耳目一新的感觉，说不定能挽回她。” 吴佑哲还有点小期待，“我最近还减肥了呢，你看我有没有瘦一点？” 舒尤盯着他上下扫视几秒，在吴佑哲巴望的目光中，他选择违背良心说话，“还成，发型好看多了。” 吴佑哲：“……我个月没理发了。” “不过你提醒了我，”吴佑哲又道：“我现在就去理发。” 他挥手与舒尤告别，把他一个人残酷留在偌大机场，看人来人往，浮世繁华如斯——下一秒，手机嗡嗡作响，蔺明煦来电话了。 舒尤只看了一眼屏幕，顿时心惊肉跳！ 接？还是不接？ 这是个问题。 手机契而不舍还在继续嗡嗡，舒尤挣扎了下，手指伸出去，还未触碰到屏幕，对方挂断了，屏幕归于平静。 舒尤：“……” 紧接着是一条信息。 蔺明煦：【到了给我报个平安。】 ……对哦，还要报平安。 舒尤忽然庆幸自己没告诉蔺明煦具体拍摄地点。 也庆幸祖国辣么大，可以任由他东南西北飞！ 然而吴佑哲一走，舒尤孤身一人，思绪开始不着边际地飘荡。 主角受来了，属于他们的爱情故事要开始了。他这个小炮灰，果然也该退场了。 哎，可惜他对原书都快忘光了，所以也不清楚他俩之后是怎么发展的。 不过毕竟人家是一对，应该慢慢就…… 一想到这里，舒尤顿时进行不下去了。 他心里堵得慌，还发闷，下意识转移了脑内想法——想点别的，重要的，比如钱。 钱才是他最大的依靠，是他安身立命的迫切所需。 从很小的时候，舒尤就知道钱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也知道生活是不安定的、没有依仗的，只有钱才能给予他足够的安全感。 父母会因为钱到处奔波、会带着他颠沛流离到处搬家——那个时候，舒尤努力节省自己的零花钱，想买下他们的一天想让他们陪陪自己。 但那天晚上爸爸妈妈只是无奈摸着他的脑袋说会把他送回老家，并告诉他这些钱远远不够。 于是舒尤越来越精打细算、越来越节省……到后来他长大了，明白那不过是小孩子的童稚之举，却再也改不掉抠门节省的习惯。 穿书以来也是这样。 没有钱、没有存款、遇到事情毫无抵御之力……这就是舒尤脑海中的全部念头。 糟糕的记忆重新浮现，让他一心只想搞到足够的钱。 所以说他和蔺明煦也根本不是一路人，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都不相等！勉强也不会有结果的！ 蔺明煦相信自己无论如何都能重回巅峰，他有自信有能力，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更迟早是大佬。 可舒尤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只想普普通通过日子，存够钱后买一套小房子，好好装修出自己的温馨小窝，然后平淡安宁地度过每一天。 最好再养条狗。 没有琳达，可以有卡拉。 ……不过卡拉好像有点难听，要不叫米拉？ 舒尤脑海里一条小船飘来荡去、荡去飘来，就是回不到岸边。好不容易熬到时间门，他迅速登机，一小时后到达拍摄所在地。 是一处著名的旅游城市。 节目组派人在机场接他。 风光明媚、蓝天白云，舒尤坐上车去了拍摄场地，一下车，不远处嗖地窜过来一个熟悉身影，“舒尤舒尤舒尤！” 舒尤下意识开口：“我没有私人飞机……咦？段斯祁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嘉宾啊！” 段斯祁特别开心，“我听说你也来，所以答应过来当嘉宾。” 他头发往后捋了下，姿态潇洒道：“你要知道，我的出场费和咖位，在这个综艺那可是……” 舒尤嘴一瓢：“人人喊打？” 段斯祁：“……” 他怒视舒尤，“你还是不是愉快玩耍的小伙伴了？” “额……” 舒尤犹豫一秒钟，“只要你不提你的暗恋史就行。” “哦那个啊。”段斯祁一听这话，害羞开口道：“上次我和你录完节目，回去就找思思好好谈了谈，她答应给我一个追求她的机会。” 舒尤：……这也行？ 爱情真是不讲道理。 他表情实在太微妙了，段斯祁气恼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和我大哥和罗哥他们一样，觉得我追不到思思吗？” “没有没有。” 舒尤赶紧否认，心道其实也是，有时候爱情连伦理都不讲。 他幽幽叹了口气，“挺好的，我很羡慕你。” 羡慕段斯祁这么有勇气，一次又一次的挫败也没有打倒他。 这天晚上，舒尤躺在酒店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时间门才十点多，手机又响了起来，是蔺明煦。 舒尤深吸一口气，故意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对方也很耐心，手机一直响，直到他接通。 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很轻柔，在黑暗的夜晚格外清晰，像近在咫尺。“睡了吗？” “……睡啦。” 舒尤假装自己心情很愉悦，像平时那样，“你睡了吗？” 蔺明煦道：“我也躺下了。” “哦，那就好。” 舒尤只坚持了几秒钟，语气就变得干巴巴的，他稀里糊涂和对方聊了几句，忽然开口道：“蔺明煦。” 男人顿住，等他的下一句。 舒尤支支吾吾道：“你……你看了那几份装修公司的资料了吗？” 蔺明煦挑眉，“没有，怎么了？” “……要不你先看看吧。” 舒尤也不知道自己都在说些什么，几乎胡言乱语道：“我……我相信你的品位嘛，而且我也不太懂这些。你先看，看个大概，直接告诉我就行。” “嗯……我对装修没什么要求的。” 他不打算回去了。 也不想看别人的故事上演。 那套房子装成什么样，也都和他没关系了。 自从看到主角受，他的心头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现在那块石头越来越沉、越来越重，压得他好难受。 “蔺明煦。” 舒尤抿了抿唇，小声但清晰地说道：“我接下来几天都要拍摄一整天，晚上回来也很晚，这边信号好像也不太好……联系会不太方便。” 他今天问过节目组的人，如果拍摄顺利，挤一挤两天就能赶完他的部分。 然后他会走得远远的，去蔺明煦找不到他的地方，重新开始。 过段时间门，蔺明煦也就能接受了吧。 舒尤说完这些话就屏住呼吸，听着对面的动静。 良久，他听到蔺明煦淡淡道：“我知道了。晚安。” 舒尤悄然松了一口气。 ……却又有点失落。 第二天早上，段斯祁过来找他。 一开门，对方吓了一跳，“我靠舒尤你怎么了？” 眼前的人顶着浓重的黑眼圈，露出虚弱无力一看就很勉强的微笑，仿佛被吸干了所有精气神的通宵少年。 “没事。” 舒尤抹了把脸，咧嘴笑道：“这里风景真好。” 段斯祁：“……你房间门窗户不是对着后面大楼吗？能看到什么风景？” 舒尤驴唇不对马嘴道：“当然是处处好风光，你想想你到人间门来这一趟，你都看见了啥？” 段斯祁：“……” 他感觉自己受到灵魂拷问，脑海一片空白。 不过舒尤虽然看着精神萎靡，但工作起来毫不含糊。段斯祁怀疑他能无缝切换两个人格，不然解释不了为什么他一到镜头前就生龙活虎。 他没忍住问了出来，舒尤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当然是有原因的了。” 段斯祁：“……什么原因？” “我是一个尊重金钱的人。” 舒尤有理有据道：“节目组给我这么多钱我能不好好干活吗？” 段斯祁：……明白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舒尤拍摄时的状态特别好，一路的拍摄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工作人员都夸他。 一整个白天过去了，晚上收工了，大家吃完晚饭各自散开，舒尤一个人回到房间门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蔺明煦发了一条晚安。 舒尤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第二天和第天也都这样度过了。第天下午，舒尤已收拾好行李，退了房。 他在车站随便买了一张票，登车之后，给蔺明煦发了一条信息。 最后一条信息。 【对不起。】 第64章 舒尤发完这条信息就赶紧关机了。 他目光呆滞看着窗外，忽然旁边有人戳了戳他的肩膀，“哎小伙子，能不能帮我看看我这是什么票？” 舒尤头都没抬，喃喃说道：“是回程票。” 对方：？？？ 舒尤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恶，他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现在就算买了回程票，也肯定要被暴怒的蔺明煦打断腿！ 想想那天在办公室蔺明煦有多生气？这次不光是分手，他还干脆跑了——易地而处，舒尤都恨不得弄死丫的。 他打个哆嗦，连忙扭头看了眼对方手上的车票，巧了，就是他隔壁位置。 大哥一屁股坐下了，一边抹汗一边笑道：“小伙你也是去宋城的？” 舒尤：……等等？宋城是什么地方？ 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地名，随便戳屏幕买的。 舒尤赶紧查了一下，发现这是个不大的二线城市，距离他之前住的柏京市大约一两百公里，不远，也不近。 这挺好。 他长舒一口气，心道反正只是短暂停留罢了，他身上有钱，可以住酒店，多住几天，就当散散心。 至于其它的…… 舒尤有一搭没一搭和大哥聊了会儿天，得知他是去宋城看上大学的儿子。 “我儿子和你年纪差不多，读研究生呢。哎你是脱口秀演员？他也很喜欢看脱口秀的！” “哎小伙子，要不你给我签个名吧，到时候我给我儿子当个小礼物，嘿嘿。” 舒尤欣然同意了。 不但签名、合影一条龙，还龙飞凤舞写了一段话。 俩人愉快在车站告别，临走前大哥还要请他吃饭，被舒尤坚决拒绝了。 舒尤拖着行李箱走出车站，随手招了一辆车，前往宋城本地的脱口秀剧场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 当天晚上十点多，他才敢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就一眼。 ……手机卡住了。 通知栏里密密麻麻全是未接来电的通知和蔺明煦的短信。舒尤设置了不显示消息内容，他只是心里猛地一跳，而后赶紧划过去，找到一条吴佑哲的。 他走的时候，提前和吴佑哲说过自己会出去玩几天，要他不要担心。 所以吴佑哲不算太惊讶，但也很震惊。 吴佑哲：【舒尤！！！你到底干什么！！！要疯了！！！你男朋友打电话找我了！！！】 舒尤心中再度一跳，赶紧给他回信息：【他说什么了？】 吴佑哲几乎是秒回：【舒尤！！！！】 【你跑哪里去了你也不跟我说清楚原来你是离家出走！】 【你男朋友快疯了我都不敢看他！！！】 【我活了四十年都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人！！！】 ……以下省略几十条描述蔺明煦如何吓人。 终于，吴佑哲说到正事上：【舒尤你赶紧回来吧，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谈谈的？你看我和我老婆那天就谈得很好啊，上次她看见我就叫我滚蛋这次我俩还好好吃了顿饭呢……】 【舒尤！总之你回来啊！】 舒尤抿了下唇。 他知道蔺明煦肯定会生气，会愤怒，但听到确定这点时，他心里还是泛起阵阵波澜。 蔺明煦是……在乎他的吧？ 他说喜欢自己呢。 舒尤此时像嗑多了怪味豆，又酸又甜，又苦又辣。 可下一秒他就想起来自己是怎么忽悠蔺明煦然后逃跑的。 他顿时往被子里一缩，不敢冒头。 算了，当鸵鸟很快乐啊！ 反正他自己看不到外面多糟糕，难不成要他去找原书作者，质问他为什么主角攻要和主角受在一起？ 然后…… 想着想着，大概是这几天都太累的缘故，舒尤他……迷迷糊糊睡着了。 ……此时的蔺明煦确实快气疯了。 他恨不得现在就找到舒尤。 立刻，马上，就这一秒钟。 舒尤那天扔下重量级炸弹，没等蔺明煦想好怎么处理就迅速跑掉。蔺明煦只得转变策略，知道这几天不能轻举妄动，要给舒尤一点空间。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紧赶慢赶忍了三天终于忍不住，找到吴佑哲询问到舒尤的拍摄地点，匆匆赶过去时，只扑了个空。 节目组的人惊讶告诉他，舒尤已经拍完了，走了。 拍完了。 走了。 很好，他还真敢这么干！ 起初在办公室听到对方提分手，他愤怒得无以言表，但竭力克制自己，居然再次听信舒尤的话，愿意给他七天时间。 结果他等来了什么？ 除了谎言还是谎言！ 蔺明煦不在意舒尤是否有求于自己才表现得很爱自己，但他不能接受他的离开。 既然要骗他，就要做好骗一辈子的准备。中途停止、半路离开、改变主意……都是他不能允许的行为。 内心的黑暗蓬勃而出，从重生归来到现在，被青年渐渐消磨的野兽，这一刻似挣脱锁链，冲破束缚。 男人阴沉着脸，打了几个电话。 半小时后，唐乐匆匆赶过来，还没走近，就被蔺明煦阴鸷的眼眸吓得颤了下。 “蔺……蔺总？” 他认识蔺明煦时间不长，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压抑而愤怒。 像有什么已经控制不住了，但还在极力绷紧最后一根弦，只等到某个时刻，理智就会全然崩塌。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清楚。 “……通知祝飞掣那边，开始收网。” 蔺明煦的话语冷得像寒冰，“告诉他，接下来的事都交给他处理。” “这几天不要联系我，我有事要忙。” 有事？ 唐乐脑海里转悠一圈，没想起蔺明煦有什么其它重要的事。 虽然他不清楚蔺总和那位祝总的计划，但也能察觉那计划相当重要。这种时刻，会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吗？ 他念头转了转，应了声。 蔺明煦又道：“这几天我所有的行程全部推迟。” 他要去找人。 唐乐很惊讶，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蔺明煦推迟工作。 蔺明煦没再有吩咐，唐乐也就离开了。人走后，蔺明煦坐在办公桌后，揉了揉抽痛额角，竟有些庆幸自己是重生的。 因为如此，他才知道一些隐秘的地方、灰暗地带的人……以及能够帮他找到舒尤的方法。 曾经以为重生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现在却认可命运不经意给予的恰到好处。 原来那个把自己气得够呛的、他只想厌恶赶走的青年，在不知不觉时已对自己影响如此之深。 舒尤。 舒尤。 舒尤。 蔺明煦反复默念这个名字，眸中幽暗深沉，似化不开的浓郁黑雾，郁积到了极点。 ……等他找到他。 咔嚓一声。 他捏断了手里的笔。 第二天早上，舒尤睡到自然醒。 他睡眼惺忪还愣了会儿神，看清陌生的房间布置，这才想起来自己正在离家……哦不是，到处流窜。 ……肚子好饿。 舒尤叫了一桌子早餐，酒店很快送来了，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食物，他却忽然没了食欲。 他随便咬了口面包，恹恹躺回床上。 失策了。 想着住脱口秀剧场附近的酒店，还可以去看表演，打发下时间。但真的实施起来，舒尤发现自己根本不想出门。 就想躺着。 躺着也挺好的。 躺平对腰有好处，还能放松身心……哎，反正也没事做，网络冲浪一下。 时隔一晚，舒尤再度开机。 那些没看的短信还留在那里，固执彰显着存在。舒尤没忍住，打开看了。 【舒尤，你接电话。】 【舒尤接电话！】 【舒尤你在哪里？你回来，我在你拍摄地方！我们谈谈！】 【舒尤！！！】 ……蔺明煦去他拍摄地方了？ 舒尤心里一咯噔——还好，还好他跑得快！打了个时间差！ 明明房间里没有别人，但舒尤愣是打了个寒颤。 他再度钻进被窝里，裹紧被子后给吴佑哲打电话，“吴哥！” “舒尤！！！” 吴佑哲声音猛地提高八个度，“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舒尤震耳欲聋，连忙把手机放远点，尴尬回复道：“没哪儿，就附近。” “附近是哪儿？” “……就附近，周边，不远。” 舒尤干咳一声道：“我不告诉你是为你好。” 吴佑哲：……确实。 看昨天蔺明煦那个样子，吴佑哲真怕自己被牵连一起弄死。 吴佑哲自诩也见过大风大浪，但在蔺明煦面前他还是感到心惊肉跳。 因为这个脑补，他声音瞬间小了好几倍，悄声问道：“那你现在什么打算？你准备怎么办？” “没怎么办。” 舒尤解释道：“我就想散散心，先躲过这段时间。等蔺明煦冷静下来了，我再该干嘛干嘛去。” “但是……” 吴佑哲心道看架势，蔺明煦没那么容易冷静。 他忧心忡忡道：“那你一个人在外面能行吗？吃饭了吗？你住哪里啊？哦对了，节目组让我告诉你不要走太远，暂时也不要接其它工作，他们那边好像还没弄完。” 没弄完？ 舒尤感觉自己发挥得挺好的，第二轮完成得也挺好，怎么会没弄完？ 不过既然甲方爸爸说话了…… 舒尤痛快应答道：“放心吧，我至少能在酒店躲半个月。” 半个月以后，蔺明煦应该……气劲儿过去了吧？ 他也不确定。 挂断电话后，舒尤随便吃了两口东西，穿好衣服、戴上帽子口罩，打算出门溜达溜达。 这附近是商业区，繁华又热闹。但舒尤逛来逛去，只觉索然无味。 没意思。 他咬着下唇，脚步不自觉往回走。刚走到之前那条街，忽然觉得街边有个熟悉身影。 很像他。 舒尤一个哆嗦，慌忙甩了甩脑袋：不是他不是他，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上次在温泉，不就看错过一次吗？ 而且蔺明煦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宋城，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此时对方刚好转身，果然是陌生面孔。舒尤悄悄松了一口气，忽然听到旁边有情侣吵架。 ……路边服装店的老板从临街窗户处探头，手上还抓了一把瓜子。 舒尤犹豫一秒钟，往这边靠了靠，二人眼神交汇，一刹那达成共识。 老板主动往旁边挪了挪，手伸过去。 舒尤抓起瓜子就开始嗑。 “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 舒尤：咔嚓咔嚓咔嚓。 “谈的好好的你说分手就分手？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舒尤：咔嚓咔嚓咔嚓。 “发短信算什么？你连当面说分手都不敢？你这个渣男！” 舒尤……舒尤忽然嗑不下去了。 他扭头弱弱问老板，“……发短信说这种事很渣吗？” “看具体情况吧。” 老板呸的一声吐掉瓜子皮，想了想说道：“不算渣，但算胆小鬼。” 舒尤：“……” 他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逛街进行不下去了，他灰溜溜往回走。 走到酒店附近时，舒尤一个恍惚，好像又看到蔺明煦。 假的，是错觉。 要么就是类似的大衣外套，时尚潮流当红款，很多人都穿的！ 舒尤定了定神，却还是在原地顿了好一会儿才回到酒店，而后进电梯上楼，拐弯刷卡进入自己房间。 房门关上了，舒尤没来由长舒一口气。 然后…… “咚咚咚。” 房门响了。 舒尤迈出的脚步收回来，转身去开门。门刚打开一条缝，西装革履、高大挺拔的熟悉身影强势推门而入，锐利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他。 被那鹰一样眼神扫视，舒尤登时脸色煞白，头顶呆毛都吓直了！ 是是是是……是蔺明煦？！ ……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第65章 舒尤一个激灵，下意识要关门。但已经晚了，男人稍一用力，直接把门关上，手指微勾，甚至上了锁。 听见那清晰明确的上锁动静，舒尤咽了咽口水，本能噔噔后退，后背紧贴壁纸，像是要把自己变成一朵壁花。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他脑海中不停刷屏这两个字，结结巴巴出声道：“你……你是怎么……” “舒尤。” 蔺明煦神色晦暗不明，叫人看不清他真实想法。他盯着眼前的人，冷冷说道：“你很意外？” “是是是……是啊。” 舒尤大脑里还是那一条弹幕反复霸屏，下意识喃喃开口道：“你……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这也太快了？24小时都没到？ 让他感觉好挫败。 仿佛自己是只小小的孙猴子，跑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 而这种时候，他居然还冒出一个念头：真不愧是主角攻啊…… 蔺明煦完全没听到他夸赞的心声，只是神色更加冰冷。男人向前一步，将他逼得毛发倒竖，小脸煞白，“蔺、蔺明煦你你你……” “我怎么？” 男人在他面前停了下来，但二人几乎贴面，他英俊面容放大，舒尤甚至能看到他眸中自己惊恐的表情。 蔺明煦抬手，按住他一边肩膀，微微用力，似若无其事，语气却渐渐加重，“说吧。分手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那只手像镣铐似得，牢牢钳着他的右肩。热度与力量一同传导过来，令舒尤动弹不得，鹌鹑一般缩了缩脑袋，“我……” “我就是突然发现了自我……” “发现自我？” 蔺明煦面容有瞬间的扭曲，他一字一顿道：“我还记得，你上次和我说你想开了，明白什么才是人生最重要的东西。” ……是舒尤刚来的时候，为了让蔺明煦不赶走他，他的胡言乱语。 舒尤没想到他记得那么久远的对话，哆嗦了下，语气微微颤抖，“是……是这样的。” 他艰难咽了咽唾沫，挣扎说道：“人的自我有时候像洋葱，可以有很多层。” “我只是像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剥开……啊！蔺明煦你干什么！” 不等他说完胡说八道，舒尤腰上一重，眼前突兀天旋地转，蔺明煦把他扛起来了！ 男人强有力的手臂紧紧锢着他的腰，长腿迈开，几步路到达床边，随即猛地把他丢在了床上。 舒尤晕头转向，狼狈爬起来，“蔺明煦你干嘛！” 蔺明煦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似冰棱，一道道戳着舒尤，迎着他这样的目光，舒尤胆怯了，声音不自觉变小了，“我……我刚睡醒没多久，不是很困，不用让我躺下的。” 蔺明煦：“……” “哎哎哎！” 舒尤见他要抬手，慌忙用被子捂住自己，闷声大喊道：“别家暴！” “不家暴。” 蔺明煦冷笑，“既然你要和我分手，那就不算家暴。” 舒尤：？？？ 他赶紧改口，“我错了我错了，我现在就说！”“我……” 他不敢与蔺明煦对视，支支吾吾半天，心一横说道：“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就是发现我对你……可能大概也许或者……没、没感觉了。” “没感觉？” 蔺明煦这次没有动作，只是站在那儿，重复了这三个字。 ……他神情好可怕。 舒尤只觉得腿软。 他一边拼命感知自己还有两条腿的感觉，一边磕磕绊绊再度道：“蔺明煦？” 蔺明煦还在目光沉沉盯着他。 舒尤心底开始发毛了，只听蔺明煦轻声问道：“为什么？” 真的很轻。 像平静湖面上颤动的一片蜂鸟的羽。 舒尤心上也颤了一下，他别过头去，不敢看男人，低声说道：“没有为什么。” “人……人的感情就是这样嘛。有时候会突然喜欢一个人，也会突然……突然没感觉的。” “我不会。” 那片蜂鸟的羽轻颤着，激起湖面一圈又一圈涟漪，好似没个消停。蔺明煦淡淡道：“我不会突然喜欢你，也不会突然不喜欢你。” “我……” 舒尤咬下唇，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然而，蔺明煦却继续说着。 “舒尤。” 男人深深看着他，凝视着他，“我是一点一点喜欢上你的。” 从被他气个半死，到不自觉被他吸引，再到发现自己的感情，蔺明煦是与他相处的过程中，一点点认清自己内心的。 现在，他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舒尤却想离开？ 怎么可能。 怎么会允许。 蔺明煦眼眸愈发幽暗。 他忽然抬手，似是随意，重新按在舒尤的肩膀上。 男人微微低头，垂眸看着他，与他对视。 “舒尤。” 他再一次喊了他的名字。 蔺明煦眼眸里又幽深，又晦暗，像一个走不出去的迷宫。舒尤忍不住抬头与他四目相对，而后像被迷惑住了，呆呆坐在床上。 他头发还蓬乱着，精致小脸上满是茫然，唯有一双眼眸还亮着，但此刻也有些呆滞。 傻乎乎的，很可爱。 也就这种时候，舒尤能真的乖一点。 蔺明煦心中霎亲昵中，他又发现另一件事。 他的嘴巴也感觉不到了。 似乎是麻了。 像一种古怪的病症，顺着嘴唇、舌尖、大脑……缓慢但执着地侵入了四肢百骸，令他动弹不得，浑浑噩噩，稀里糊涂的…… 就和蔺明煦抱在了一起。 良久——真的很久而非感官错觉，舒尤憋不住了，喘着粗气一个劲儿往后缩，“等——等等！” 蔺明煦意犹未尽松开他，心头怒火稍稍平息。 男人眸中满是柔情，浑然没有从前的冷漠。他声音亦有一丝的愉悦，“怎么？” “这也没感觉吗？” 舒尤：“……” 他瞠目结舌，半天才找回大脑，“你……你就是为了证明这个？” “对。” 蔺明煦直接承认了。 他此时已经和舒尤一起坐在床上，亲密无间拥抱在一起。男人宽厚胸膛结实又可靠，似一堵无坚不摧的墙，也仿佛无可逃离的铁壁。 舒尤大口喘了几下气儿，面红耳赤道：“你……你怎么能这样？” “我们已经分手了！”他竭力强调道：“你这属于强迫他人……他人亲吻！” “强迫？” 蔺明煦立刻黑了脸，“你的意思是，你是被强迫的，你不喜欢？” 舒尤梗着脖子道：“不喜欢！” “是吗？”蔺明煦又冷笑了，“不喜欢还和我亲那么久？” 舒尤：“……” 他耳根也红透了，气急败坏道：“那是因为你用美色麻醉了我！你趁人之危！” “很好。” 蔺明煦没想到在舒尤那边他还有美色，他眼神一凛，“我不信你不喜欢。” 他直接伸手，左手按住人，右手脱他的羽绒服外套。 舒尤：？？？ 他懵了，下意识挣扎起来，“蔺明煦！” 蔺明煦充耳不闻，干脆利落制住他乱扑腾的胳膊，再次亲上，舒尤瞬间呆滞，“蔺蔺蔺明煦你你你……” 男人深深看他一眼，唇角勾了勾“这也不喜欢，对吧？” 舒尤：“不不不不不……” 蔺明煦啃咬他的唇瓣，眼神转为狠戾，“这也没感觉，是吗？” 舒尤：“不不不不不……” 蔺明煦表情扭曲了下——十分钟后，舒尤奄奄一息躺在床上，两眼无神盯着天花板。 他衣服有点乱，头发也有点乱，心里更乱。 完了。 这次大脑里没有刷屏弹幕，只有充斥着所有空间的两个大字。 真的完了。 蔺明煦转身进了卫生间，没多久走出来，站在床边，好整以暇看向他，冷冷又问：“还是没感觉？不喜欢？” “不……” 舒尤有出气没进气儿应了一声，眼见蔺明煦眉心一皱，又要俯身，舒尤连忙叫道：“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蔺明煦眉头紧锁，“那是什么意思？” “我……我我……” 舒尤欲哭无泪道：“我刚想说的是不要！我说不要！” “哦。” 蔺明煦挑眉，“可惜我只听到你的不字。” 舒尤：……………………………… 他感觉天都塌了。 蔺明煦的气终于消了一点。 只有一点。 他从容开口道：“没关系。” “你不喜欢，我们就弄到你喜欢。” “你没感觉，我可以带你去看病。” 舒尤：……不，他不想去医院丢人。 青年好似一条脱了水的咸鱼，干巴巴躺在大床上。 好一会儿，他语气飘忽说道：“我们不能这样。” “哦？” 蔺明煦眯眸，“我看不出为什么不能。” “不能！” 舒尤往被窝里一滚，把被子缠在自己身上滚了三圈，似乎这样才有安全感，他气呼呼说道：“就算我们没分手，你也不能这样。” “我怎么了？” 蔺明煦盯着他，冷哼一声，“既然我们没分手，那我做这个有什么不对？” 他就是太惯着这个小混蛋了！ 怕吓着他、怕惊着他，担心他接受不了，想循序渐进，想给他一个完美的体验。 结果呢？ 人跑了！ 还是骗自己跑的！ 蔺明煦磨了磨牙，再度冷了脸，“舒尤，不管你怎么样，我都不同意分手。” 男人此时似是终于暴露，将内心阴影倾泄而出，阴冷说道：“你收拾东西，现在就跟我回去。” 舒尤咬下唇，“不……” 他刚冒出一个字，蔺明煦眼神愈发深邃，“舒尤，”男人轻轻说道：“我倒是一直有种感觉，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舒尤：！！！ 他好像意有所指，可舒尤不敢确定。 蔺明煦的手不知何时回到他肩膀处，似别有深意微微用力，舒尤只听男人低低地、沉沉地说道：“舒尤。” “你不会想见到我真正的手段的，对不对？” 舒尤：“……” 他从床上爬起来，磨磨蹭蹭去收拾东西。忽然想起什么，开了口，“可是吴哥跟我说，”他咽了咽口水，“节目组说有些东西没弄完，可能要我回去。” “我……”他眼巴巴看向蔺明煦，“我能不能回去弄完。” “可以。”舒尤张了张嘴，脸红耳热道：“也、也不是一点感觉没有。” 起码身体不会骗人，也不能自欺欺人。 蔺明煦眼神微变。 “嗡……” “嗡……” 气氛又开始微妙，俩人手机却一前一后响了起来。 舒尤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接通，是吴佑哲的电话。 “舒尤啊，节目组那边催促了，你赶紧回去吧……他们说给你多加钱！” 舒尤：“好咧！” 电话还没挂断，另一边，蔺明煦简短说了几句话，先结束了。 男人大步走过来，直接拿走了舒尤的手机。 舒尤缩了缩脖子，没敢阻拦。 ……然后轮到吴佑哲缩脖子。 “是是是……对对对……好好好……” 舒尤都能听到电话那头自家经纪人的谄媚语调。 舒尤：……行吧。 蔺明煦确认过吴佑哲的说法，这才还回来手机，深深看着舒尤。 舒尤连忙打棍随上，“你看这回我真的没骗你。” 他眨巴眨巴眼睛，振振有词道：“我事业有成，身为男朋友你不应该为我高兴吗？” “哦？” 蔺明煦挑眉，“现在我又是你男朋友了？” “是是是。” 舒尤扭捏了一下，“我不分手了。”先蒙混过关再说！ 不分手了，但问题也还没解决。 蔺明煦对此心知肚明，不过既然舒尤确实松口了，他也就暂退一步。 “手机开机，不准不接我电话，我发信息你要尽快回复，知道吗？” “……知道了。” 舒尤应了声，垂着头说道：“男朋友你放心吧。” 他一口一个男朋友，乖巧又懂事，还不忘抬起头来，貌似真诚看着蔺明煦，“你等我拍完节目，咱俩好好谈谈。”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可蔺明煦就是不由自主地、一次又一次地想要相信他。 不过…… 被骗过之后，蔺明煦也没那么容易打发。 男人眯了眯眼，忽然意味深长道：“那要看你的表现了。” “啥？” 舒尤愣了下，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看我表现？” 蔺明煦轻哼一声，眼神往下看了一眼。 舒尤顺着他的提示看过去…… ……靠！ 道理他都懂，但是为什么这么大？！ 第66章 舒尤懵了。 都是男人，刚才还被蔺明煦这样那样过，他自然明白对方说的什么意思。 他硬着头皮、支支吾吾开口道：“我……我怕弄不好。” “毕、毕竟这种事嘛，自己……额，自己最知道怎么做比较舒服。” 蔺明煦毫不留情嘲讽他，“那你刚才怎么那么舒服？” 舒尤：“……” 他瞬间脸爆红像熟番茄。 这脸不能要嘞！ 舒尤羞愤交加，气恼捋起袖子，“好啊！来啊！” 他瞧着模样像要和仇人干仗。 于是…… “……你别动让我来！” “……哎你别动啊你动了我不知道怎么搞了！” “……嗷呜你轻点轻点轻点！”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房里在杀猪。 两个小时后，被榨干灵魂的舒尤被蔺明煦送到飞机场。 蔺明煦亲自帮他拿了机票，送到他手上，“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舒尤接过机票，眼神躲闪，“知道了知道了。” 他抬腿要走，蔺明煦忽然道：“舒尤。” 舒尤停下脚步，抬头看他。 蔺明煦轻声道：“你不会逃跑，对吧？” 舒尤张了张嘴，支支吾吾道：“要、要是我跑了呢？” “……” 蔺明煦眼神暗了暗，“那很简单。” 人来人往的飞机场，周围那么喧哗，可男人的低语近在咫尺、响在耳边，炸雷一般清晰无比。 “如果你跑了。” 蔺明煦凝视着他，眼眸中倒映出他的身影，他刻意顿了顿，好似需要费一些力气，让自己克制住那些想象。 “……我就把你抓回来。” “打断腿。” “锁进地下室。” “让你一辈子只能看到我。” “只能听到我。” “只能和我说话。” 舒尤：“……” 他震惊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你你……你就不怕我……”会恨？ “我不在乎。” 蔺明煦唇边多了些许弧度，但眼眸是冷的、深幽而不见底。他淡淡说道：“到那个时候……” “天长地久，你会离不开我的。” ……舒尤上飞机后脑瓜子还是嗡嗡的。 像被八十的大锤反复砸过。 他没想到蔺明煦会说这种话。 尽管他知道主角攻黑化起来会多么恐怖，但是……但是现在当事人是自己？ 貌似这也算结局凄惨，可为啥哪里不对？ 蔺明煦的这些话，难道不应该对正牌主角受说？ 还有…… 还有他好像是真的不排斥蔺明煦对他做那些。 之前的亲吻也是，他真的不讨厌和蔺明煦做这些事。 舒尤意识到自己刚才确实是爽的。 不是自己弄的那种单纯的爽，而是混杂了很多情绪、很多情感的爽。 加倍、多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而且蔺明煦都说那种黑化变态的话了，他居然……他居然也不讨厌。 那么疯狂又可怕的威胁，他竟然只是震惊——莫非，他内心深处其实也是个变态？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舒尤脑海里又开始刷屏。 因为要签一些补充协议，吴佑哲也紧急飞到舒尤拍摄地，舒尤在机场等了小半天，吴佑哲才到。 经纪人只看舒尤魂不守舍走过来，眼睛都没焦距，顿时急了，“舒尤？舒尤你清醒一点！” 舒尤呆呆扭头看他，“啊？吴哥？” “是我是我！” 见他还能认出自己，还有回应，吴佑哲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吧？你这是怎么了？” “我……” 舒尤踟躇了下，低声说道：“我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 舒尤顿了顿，艰难开口道：“我好像是个变态。” 吴佑哲：？？？ 他诧异问道：“你怎么发现的？” “额……”舒尤脸红了一下，若无其事道：“无意中发现的。” “现在问题来了，我该怎么办？” 吴佑哲：“……这种事我也没有经验。” 他哪知道变态该怎么办？ 吴佑哲愁眉苦脸的，忽然注意到什么，顿时吓了一跳，紧张问道：“舒尤，你变态有什么具体症状？” 舒尤：？？？ 他犹豫了下，斟酌答道：“……心慌失眠还多梦？” 吴佑哲眼神立刻转为怜悯，“舒尤，你是不是还磨牙？” “啊？”舒尤纳闷道：“我不磨牙啊。” “不磨牙你怎么嘴唇肿成这样？” 舒尤：“……” 可恶。 嘴唇肿和磨牙有什么关联！ 俩人并肩往外走，忽然眼前一花，多了两个男人。 穿着很正经的黑色西装、戴着墨镜，膀大腰圆、个子高大。很像传说中的…… 舒尤脱口而出：“……黑衣人？” 吴佑哲揉揉眼睛：“……讨债的？” 他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找你的？” 舒尤：“……” 吴佑哲：“……” 两个西装男此时开口了：“你好，请问您是舒尤舒先生吧？” 吴佑哲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找自己的——哎？不对？找舒尤他一样担心好吗！ 舒尤也震惊了，“你你你……你们找我干嘛？” 他眨巴眨巴眼睛，“事先说明哈，签名合影都没可以，但是要联系方式不行。” “……” 西装男也对视一眼，重新开口道：“舒先生，是这样的。我们是蔺总派来照顾您的。” “哦……” 吴佑哲点头，“舒尤，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 他啧啧羡慕，转头再看舒尤，发现舒尤不动了。 “……舒尤？” 吴佑哲抬手在他眼前挥挥，“你怎么了？” 舒尤呆若木鸡，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 就知道蔺明煦那么容易就放他走，搞不好另有后招。 现在好了，多了两对眼睛，四条胳膊四条腿，都盯着他一个人呐。 舒尤立刻感受到一些来自黑化主角攻的压力。 而且实诚地说，他确实有想过再度逃走，但仔细想了想，还是怂了。 蔺明煦能在24小时之内就找到他一次，就一定也能找到第二次。 怪谁？ 只能怪蔺明煦太能干了！ 两个保镖专业又敬业，几乎与舒尤形影不离。一行人走到机场出口处，吴佑哲刚要打车，左边那位黑西装大哥已拦住了他，并迅速开来一辆黑色奥迪。 吴佑哲：“……” 感觉自己这个经纪人，有一点点不称职。 四个人坐上车，满满当当的。两位大哥在前面，舒尤和吴佑哲在后座。路上吴佑哲忍不住问：“舒尤，你和你男朋友和好了？” 都能派保镖来保护了！ 一看就家大业大、创业很成功。让吴佑哲唏嘘不已。 舒尤心不在焉道：“可能吧。” 要是单方面你追我逃他插翅难飞也算和好的话，就也算吧。 吴佑哲震惊，“你等会儿我捋捋。” 俩人吵架，舒尤逃跑，派保镖跟着……吴佑哲脑海里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舒尤你到底干嘛了？” 舒尤一脸悲愤道：“没干嘛。” “就是差点带球跑。”但没有球，有球更完了！ 吴佑哲：？？？ 他没忍住，频频看向舒尤的肚子。 他们在之前舒尤住过的酒店放下行李，驱车前往拍摄地点，一到达，段斯祁兴奋跑过来，“舒尤！” “你回来我好高兴！不枉我和节目组推荐了你！” 舒尤惊讶问：“是你推荐我的？” 不是说好有内定？ “是我啊。”段斯祁嘿嘿笑道：“有人意外退出了，我就赶紧把你推荐上了。” 原来如此。 舒尤刚要说话，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顿时开始心慌。 是蔺明煦！ 他赶紧给段斯祁一个眼神，悄咪咪躲到安静角落，“……蔺明煦？” 可能信号不太好，男人的声音略带一丝沙哑，“舒尤。” 像极了之前…… 舒尤脸上一红，挥退脑海中的浮想联翩，干咳一声道：“我到拍摄这边了，你安排的人我也见到了。” 他语气不自觉带着几分幽怨，“蔺明煦，你不用专门找人盯着我的。” “是吗？”蔺明煦不置可否道：“不找人盯着你，你跑了怎么办？” “根本就不用好吗？” 舒尤气哼哼说道：“你这样多乱花钱啊！这钱还不如直接给我呢！” 他会很有职业道德的，一定不会跑！ 蔺明煦：“……” 确实，当时太生气了，把这点给忘了。 舒尤一个劲儿嘀咕：“而且你看节目组请了那么多大牌明星，人家也没带两个保镖，就我带了，传出去不得被人说耍大牌。” “没关系。” 蔺明煦幽幽说道：“你努力成为大牌，就不会被人说耍大牌了。” 舒尤：！！！ 男朋友可真看得起他。 舒尤好说歹说，蔺明煦就是不同意撤走保镖，还告诉他一件事，“我已经预付过他们一整年的薪酬，你看着办。” 舒尤：…………………… 惨了，一想到这一年要花多少钱，他突然有了大资本家的心态。 蔺明煦那边顿了顿，忽然又道：“这几天我不过去，你不要乱跑。” 诶？ 舒尤心中惊讶，蔺明煦这语气……不太寻常？ 他不由踟躇了下，低声问道：“蔺明煦……你是有什么事吗？” 说这种话，再联想到夸张的两个保镖。舒尤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 蔺明煦却轻描淡写道：“没什么。” 他很快挂了电话。 舒尤心里那一点点郁闷，瞬间消散无踪。 既然事出有因，他也就没那么郁卒。 不过…… 舒尤看向两位保镖大哥的眼神有点儿冒绿光。 两位保镖不知为何，打了个哆嗦。 他们再次对视一眼，左边那个开口道：“舒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没有。” 舒尤露出灿烂笑容，“就是想问问你们安保公司有没有套餐优惠？办不办会员卡？” 保镖大哥：“……” 吴佑哲此时冒出来，递给舒尤一杯热牛奶。 舒尤下意识接过，喝了一口，“吴哥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吴佑哲紧张道：“你慢点喝，别呛着。” 他忧心忡忡道：“我刚才上网查过了，男人怀孕也不是没有……你要多保重身体啊！” 舒尤：“噗！！！” 他一口牛奶全喷出来，震惊反问：“吴哥你上的是什么网？” 吴佑哲呆滞了下，“因特网？” “……” 一听就是老网民了。 舒尤震惊再问：“你为什么会觉得男人能生孩子？” “额……” 吴佑哲老脸挂不住了，“也不是我多想……就是我一琢磨，这事发生在你身上，就突然变得合理了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舒尤：……吴哥对他到底有多少刻板印象？ ……夜深人静，蔺明煦与祝飞掣下了车，并肩向前往的别墅走去。 大门是敞开着的。 往日奢华的装饰此时竟有些灰败意味。蔺明煦径自走进去，大厅里，陆辰弼坐在沙发上，如丧考妣。 见蔺明煦进来，他恍然大悟，“是你！” “都是你干的！” 蔺明煦并不看他，只是扫了眼周围，“陆和呢？” “……我爸气住院了。” 陆辰弼抹了把脸，好像也没太多怒火，一脸颓丧道：“你是来看笑话的吧？你赢了，我家要完蛋了。” “你有什么要说的，赶紧说吧。我正要搬家呢。” 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别学舒尤啊。” 蔺明煦：“……” 祝飞掣奇道：“舒尤怎么你了？” 陆辰弼眼眸复杂看他一眼，抬手揉乱自己头发，沮丧说道：“没怎么，就是让我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祝飞掣更好奇了，“你这不是还活着？”小命没丢啊？ “对。”陆辰弼点头，“但我现在生不如死。”人生希望和信心都没了。 祝飞掣：“……” 他忽然感同身受一秒钟。 气氛变得有点微妙。 陆和不在，陆辰弼又这个样子。蔺明煦鬼使神差想到，如果舒尤在这里，会做什么？说什么？ ……他忽然对眼前又一次的复仇场面感到乏味。 陆辰弼毫无反抗，直接在蔺明煦带来的文件上签了字。蔺明煦目的达成，与祝飞掣走出陆家。 祝飞掣伸了个懒腰，随意问道：“终于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哎，蔺明煦，你有什么打算？” 蔺明煦淡淡道：“继续工作。” “嘿。”祝飞掣眉毛一跳，“会不会享受生活啊……啊对了，舒尤呢？” 蔺明煦忽然笑了下，意味深长道：“你说得对。” “我现在就去找他。” 祝飞掣：？？？ 他没看错吧？ 蔺明煦刚才是在笑？ 就是这个笑容……怎么感觉渗得慌？？？ 第67章 不多时，蔺明煦回到办公室，大楼空空荡荡，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男人拿起手机，拨出一个陌生号码。 “嘟……嘟……嘟……” 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保镖的声音，“老板。” 蔺明煦嗯了一声，听他事无巨细汇报了一遍舒尤今天做了什么。 最后…… 那头犹豫了下，“老板，您让我特别注意舒先生……但有段对话吴先生和舒先生距离较远，没能听清楚。” 蔺明煦微微拧眉，“是什么话？” “额……” 保镖大哥顿了顿，略带尴尬道：“我只听到吴先生要舒先生多保重身体。” 保重身体？ 蔺明煦挂断电话，眉心深锁——难不成，是舒尤生病了？ 想起对方坚持分手、不肯说原因、还离家出走不告而别…… 他心中思绪尚未定格，又听保镖吞吞吐吐道：“我好像听到几句，但没太听清楚。” “像是说舒先生……怀孕什么的？” 蔺明煦：？？？ 他重新看了眼手机屏幕，确定自己没打错电话。 但转念一想，对面是舒尤。 蔺明煦：“……” 算了，再处理一些后续，就可以过去找人了。 这一次，不管用什么手段、什么方法…… 他都不会放手。 舒尤跟着节目组的人，进了自助餐厅。 这种随便吃还不用自己花钱的感觉，真叫人难以抗拒。 他端着盘子站在桌边，在小龙虾和烤鸭之间陷入抉择，难以自拔！ 最终，他盛了一盘烤肉。 吃饱喝足回到房间里，舒尤没忍住，“嗝儿……” 吴佑哲跟着他进来，奇怪问道：“你怎么吃这么多？是这两天没吃好吗？” “额……” 舒尤这两天确实没怎么吃饭，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发挥，他随即答道：“不错，我茶饭不思。一心事业。” 吴佑哲一惊，“你真的怀孕了？” 舒尤：“……” 为什么？为什么他身边的人都变得很奇怪？ 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他只好干咳一声，“吴哥。” “你是不是很想生二胎？” 吴佑哲老脸再度发红：“……我倒是想呢，问题是我不能生。” “确实。”舒尤深以为然道：“所以你要记住，男人不能生孩子。”原书也没有提到生子啊，生什么生！不生！ 吴佑哲：……明白了。 时间还早，俩人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无事可做。舒尤没忍住，摸开手机。 然后不知不觉，点进蔺明煦的聊天界面。 嗯…… 也不知道说点啥。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反正点了进来。 他鬼使神差，手指顿在这里没动，内心又开始挣扎。 ……他没那么傻。 蔺明煦都做到那个份上了，他再不明白当下状况，那就是天才小智障。 他只是…… 很显然，蔺明煦已经察觉到了一些东西，但舒尤不确定他到底都知道什么。 他就是心虚，特别心虚。 所以一次又一次面对自己时也装傻充愣过去。 万一蔺明煦发现他只是想保住小命、所以才深情表白说爱他，岂不是要气得发疯？ 万一蔺明煦气得发疯，他岂不是双腿寸断？ 万一他双腿寸断，以平均寿命来算，他剩下的五十年可怎么办？ 一想到自己没有腿、被锁在地下室里、贞子般满地乱爬……或者蔺明煦干脆暴怒之下把他直接弄死——画面都不是太刺激就是太血腥，舒尤不敢脑补下去。 蔺明煦在机场的那番话让舒尤震惊，让他更不敢说实话。 可不说实话，他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并且更可耻的是，他感觉自己好像也对蔺明煦不是没有感觉。 朝夕相处相处下来，毫无感情那是撒谎。 从一开始很喜欢的书中角色、到活生生眼前的优质恋爱对象，一声声喜欢和爱让舒尤有时候自己都迷糊，真假界限也早就模糊。 毕竟他不是专业演员——而哪怕专业演员，都有入戏走不出来的时候。 思来想去，也没个主意。舒尤幽幽叹气，“吴哥，你和你老婆怎么样了？” 吴佑哲闻言抬头，“……就那样吧。” 俩人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苦闷中，舒尤的手机响了。 肉眼可见的，他脸上红了下，随即若无其事拿起手机，去了内间。 吴佑哲：？？？ 出现了，只有他一个人受伤的世界。 是蔺明煦的电话。 舒尤接听了，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男人好听的男低音，像多少次那样，喊他的名字。 “舒尤。” 舒尤没忍住，“蔺明煦……” 话一出口，他吓了一跳——这是他能发出的声音吗？ 轻轻的，柔柔的，简直在撒娇。 电话那头，蔺明煦唇边多了一抹笑意，“想我了？” 舒尤：“……” 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什么破廉耻的热辣话语都能出口，但自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舒尤就再也不能无所顾忌地乱说话了。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脑内一抽，“那你想我吗？” “想。” 蔺明煦当即答道：“我很想你。” ……是男朋友会说的话。 情话。 舒尤不自觉心上一颤，“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也想一下你吧。” 蔺明煦挑眉，“真的那么勉强？” “咳，”舒尤赶紧转移话题，“有什么事吗？” “没事。” 蔺明煦幽幽道：“原来没事的时候，我不能给男朋友打电话。” 舒尤：“……” 失策了，悔不该改口说不分手。 可当时那情况，不改口他都看不到房间外的太阳。 于是舒尤也幽怨说道：“因为我害怕。” 蔺明煦：“……害怕什么？” “也不是……不喜欢你。” 或许是隔着距离、隔着电话，没有当面见到人，没有看到那双眼睛……一些话到了嘴边，磕磕绊绊说了出来。 “就是害怕。” 舒尤靠着墙蹲在地上，没头没脑道：“害怕很多事。” 蔺明煦沉默。 良久，男人低声道：“你的害怕是因为我吗？” 舒尤抿了抿唇。 他确实是害怕蔺明煦。 也害怕别的。 害怕终究会一场空，害怕那些甜蜜偏爱会原封不动换个对象，害怕曾炽热的眼眸转眼冷漠无情。 还有他对蔺明煦的欺骗隐瞒，和他最大的那个秘密。 无从开口，说不出来。 是，他就是胆小鬼。 因为畏惧花可能的凋谢，所以连花骨朵都狠心避开。 蔺明煦轻声开口：“舒尤。” 舒尤脑子里乱糟糟的，无意识应了一声。 “我知道你有一些顾虑。” 男人的话语很轻很淡，但每一个字都落在了心上，清清楚楚的。 “但你不能因为一些先入为主的想法，就彻底否定所有。” 他深吸一口气。 “……也否定我们一直以来的相处。” 电话里说这些或许不妥当，但他已无法忍受。 一想到舒尤有离开的可能、甚至因为是害怕他这种原因，烈火就灼烧了起来，焚毁着内心。 蔺明煦手指已曲起，竭力克制着自己，冷静说道：“我曾经向你承诺过不会再欺骗，现在也不会。” “舒尤，我只问你一件事。” 舒尤张了张口，“……蔺明煦你说。” “我只问你。” 蔺明煦的声音好似很远又很近、很轻又很重，舒尤咬着下唇，不禁屏气凝神，仔细地听着。 他说。 “和我在一起这么久，你有没有对我有一点……动摇？” 只要一点。 一点也足够——只要他动摇过哪怕一秒钟，就说明舒尤心里有他，就足够蔺明煦凿开那个机会。 “我……” 舒尤迟疑了。 这样直接坦诚的问出口，已断绝了他所有了转圜的退路，也没有了任何托词的借口。 是蔺明煦的风格了。 单刀直入、干脆了当。 他脑海中再度浮现起那句话：直球，最为致命。 ……也最能对付他这种胆小鬼。 “蔺明煦我……” 舒尤鼓起勇气，终于开了个头，还没等他说完整一句话，蔺明煦却忽然打断他。 “等一等。” 舒尤：？？？ 他好不容易憋出来了，蔺明煦这是几个意思？ 如果蔺明煦在他面前，他一定要怒目而视！ 电话那头，男人却不紧不慢道：“我现在过去，听你当面说。” 当面说！ 舒尤顿时浑身紧绷，“……不不不不行！” “你过来我更说不出口了！” “说不出口也要说。” 男人的沉稳与坚定成了舒尤抓狂的来源，只听蔺明煦镇定道：“舒尤，这些事早晚要有个结果的，你不能逃避。” 舒尤愣住了。 是啊。 早晚都要有个结局，无论是好是坏。 可是，蔺明煦无疑已经把他逼到了墙角，他无路可退。 “蔺明煦……” 舒尤鼻子突然有点酸，蔺明煦的那句话将舒尤最后一层幻想也打破。他咬了咬牙，痛快说道：“……我现在就说，我都告诉你。” “我……我一开始是因为害怕报复才赖着不走的！” “那些话都是假的，是我怕你赶我走才胡说八道。” “是我看你那时候状态不好，所以骗了你。” 除了他的穿书，他差不多都说了出来。 可不提他的穿书，这些话就有些逻辑混乱。舒尤只能尽量解释道：“对不起，我一直觉得我们不合适，但我感觉以前不是时候，想着等你创业成功了再说。” “现在你情况好转了，我不想也不能再骗你了。” “我是个很坏的人，是个大骗子！我对你做了很恶劣的事……你忘了我吧，去找更好更合适的人。” 比如主角受。 人家男才男貌，要他这个炮灰多什么事！ 心口沉甸甸的大石头被移走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复杂更酸涩的另一种东西。舒尤一股脑儿说出了这些，迅速道出最后一句。 “蔺明煦，对不起。” 然后不等电话那边说什么，他立刻、马上、就现在……啪地挂断了电话。 还关了机。 他不想当面和蔺明煦说这些。 不想看到男人脸上的失望、愤怒、厌恶……以及最初那冰冷的目光。 ……这样正好。 舒尤表情空洞走出里间，外面吴佑哲还没走，看到他顿时吓了一跳。 “舒尤你……” “我没事。” 舒尤嗓音微哑，意外理智道：“我只是明白了一个道理。” 吴佑哲：“……什么道理？” “长痛不如短痛。” 吴佑哲愣了下，“确实是这样。” 但舒尤又说道：“但是短痛不如不痛。” 吴佑哲：？？？？？ 第68章 夜深人静，吴佑哲看着舒尤，没忍住问道：“舒尤你……” “我好的很。” 舒尤把两根手指撑在自己脸颊处，使劲儿往上顶，“放心吧，我明天工作没问题。” “但是……” 吴佑哲忧心忡忡的，“但是你看着状态特别差。” 他是真的担心，“舒尤啊，要是不行咱们就回去休息吧。” “反正你现在就是来凑数的，虽然节目组那边不好交代，但我去说说，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我真没事。” 舒尤坚持道：“这可是多挣钱的机会呢！” 虽然以前也没怎么花蔺明煦的钱，但现在没有了大佬男朋友，他更要自立才行！ 他得支棱起来！ 舒尤拍着胸脯保证道：“我可以，我能行。有什么工作机会尽管找我。”他要用忙碌的工作和大量的金钱淹没自己。 吴佑哲：……这是舒尤，但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不过既然舒尤这么坚持，他也只有多嘱咐几句，然后回自己房间了。 吴佑哲一走，舒尤独自仰卧在大床上，张开双臂，呆呆看着天花板。 说出来了。 这种感觉真奇妙。 又痛快，又痛苦，又痛恨。 总之就那绕不开的一个字。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 可能是趁着在打电话，对方想揍自己也得先买张机票？ 舒尤啊舒尤，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咚咚咚。” 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舒尤当即一震——坏了，忘了那两位保镖大哥了！ 该不会是冲进来弄死自己？ 不不不，不至于不至于不至于…… 舒尤磨磨蹭蹭去开门，开门一看，门外站着段斯祁，手里抱着一个包。 舒尤：“……” 他没来由松了口气。 段斯祁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左右看了又看，压低声音道：“舒尤，你经纪人不在吧？” “……不在，怎么了？” “咳，”段斯祁干咳一声，“我买了点东西，但是罗哥……你懂得，他要我保持身材，不让我吃这些。” 段斯祁和舒尤不一样，是偶像出身，经纪人对他身材惯例确实很严格。 舒尤心领神会，让开位置，“进来吧。” 段斯祁嗖地钻进来，二话不说，在他小茶几上摆开了烧烤、啤酒、下酒菜，特别齐全。 舒尤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段斯祁瞬间吃得满嘴流油，还招呼舒尤，“你吃不吃？吃点呗，明天要拍晋级，会特别累。” 舒尤好奇道：“晋级为什么会累？” “哎，你那天刚好不在，所以不知道吧。” 段斯祁解释道：“还不是那个要保送到最后一轮的关系户，他背后金主投资了这个节目，就是节目的冠名商。” “他那人事多、特麻烦，每次都要反复拍到他最好看的一面，哪句话不合适都要重来。” 段斯祁在这边只是个嘉宾，全程坐着围观，倒也还好。 但舒尤可就要全程陪同了。 舒尤：……那确实。 但是他没什么食欲。 他盯着茶几上的羊肉串发了会儿呆，段斯祁见他不吃，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舒尤顿了顿，“……没事。” “你一口没吃叫没事？” 段斯祁上下打量他一番，诧异说道：“要不是知道你有男朋友，你这脸色我会以为你失恋了。” 舒尤：“……” 他言不由衷道：“我就不能是晚上吃太多，现在不饿吗？” “不能，”段斯祁道：“现在都几点了，晚饭吃的那些还不早消化了。” 舒尤：……真难得，段斯祁说出了好有道理的话。 为什么人人都觉得他不对劲。 明明他只是……只是回到他应该在的位置。 吃完后段斯祁就回去了，又是舒尤一个人在房间里。 ……他躺在大床上，忽然意识到自己今晚会睡不着觉。 可能是没人说晚安。 舒尤手指下意识摸到手机，又想起手机被他关机了，现在也不能开机。 但是两个保镖就住隔壁。 蔺明煦要是想联系他，还是可以联系上的？ 尽管这个想法有些牵强，可鬼使神差，舒尤还是重新开机。 手机没有卡，屏幕一切如常。 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未读信息……什么都没有。 他大脑放松了。 心里却绞成一团，还空荡荡的，像挂在半空被一只大手挤压**。 ……可是早晚也要适应的。 最后，他低声对自己说。 “舒尤晚安！” 第二天拍摄果然很累。 那位关系户也不知怎么回事，频繁要求暂停，一会儿说拍得角度不好，一会儿说台词不合适。 翻来覆去好几遍，大家脸色都不太好。 唯有舒尤跑来跑去，精神抖擞，每一遍都和第一遍一样。 看着看着，就显出差距来了。 中午休息，导演没忍住走过来，笑容亲切道：“那个……舒先生是吧？你经纪人在吗？” 舒尤正站着埋头吃盒饭，闻言指了指旁边。 导演看了一眼，没找到，“……是哪位？” 舒尤诚恳道：“你低头看看。” 他低头一看，看见吴佑哲正蹲着埋头吃盒饭。 导演：？？？ 很久没看到这么清新脱俗的组合了，还有点新奇。 吴佑哲赶快把最后一块肉吃掉，擦了擦嘴巴，热情洋溢道：“导演你好你好！我就是舒尤的经纪人，您叫我小吴就行。” 导演沉默一秒钟，尴尬笑道：“要不我叫你老吴吧。” “老吴也成！”吴佑哲毫无自觉道：“名字就是个代号哈。” 俩人聊了几句，原来导演觉得舒尤工作态度特别好，说给他一个单独采访。 这个采访到时候会穿插在他演出之前，算是增加了不少镜头和曝光。吴佑哲很高兴，还加了导演的联系方式。 很快工作人员就过来了，还给舒尤整了下发型，看着精神许多。 编导拿着本子过来，笑着说道：“别紧张，就问几个问题。” 大部分是关于节目、关于演出的，到后面，编导又笑了一下，开口问道：“舒尤，能说说你的个人生活吗？” 舒尤眼都不眨道：“我个人没有生活，目前专心事业。” “……哈哈哈，”编导还第一次听人语气这么斩钉截铁，开玩笑说道：“真的吗？我不信。” 舒尤这回眨了眨眼睛，认真说道：“但是我信。” 编导：“……” 不一会儿舒尤上台表演了。 这是正式录播，台下都是观众。舒尤熟门熟路表演完毕，获得一片掌声后再被淘汰。 走到这一步了，离开的人要发表感言，说点什么。 轮到舒尤的时候，他犹豫了下，开口问道：“节目大概什么时候播出？” “……一个周左右。”主持人配合道：“舒尤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对。” 舒尤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我想说几句话。” 镜头此时挪移过来，给了他一个特写。 漂亮青年站在聚光灯下，迎着所有人的瞩目，抿了抿唇。 “……很多人不知道，我第一次脱口秀表演，是吐槽我的男朋友。” 当时他赶鸭子上架，只在手机上看了半小时别人的脱口秀表演。 “我……说了很多关于男朋友的段子，有的是真的，有的是艺术夸张。其实他是一个很好很有才华和能力的人，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人。” 能和这样的人谈一次恋爱，就算是假的，也是他的幸运。 台下的观众们看着他，一双双眼睛看着他。 但这些眼睛里，没有蔺明煦。 所以一些话能够说出口，可以被说出来。 “……我希望他可以越来越好，希望他可以幸福。” “所以我决定，以后再也不说关于他的段子了——因为他创业成功啦。” 蔺明煦再见。 再见蔺明煦。 舒尤脸上是灿烂的笑容，但眼神里却什么也没有。 讲完了，他冲大家鞠了个躬，赶紧下台了。 ……心脏还怦怦直跳。 他急匆匆近乎跑步，从后台小门要离开，连身后吴佑哲喊他都没听见——然后他冷不丁撞到一个人。 舒尤茫然抬头，一眼撞进蔺明煦的眼眸里。 只听蔺明煦冷冷说道：“你要去哪儿？” “我……” 舒尤大脑一下子懵掉了。 他不知道蔺明煦怎么来的这么快，但他知道蔺明煦肯定是冲着他来的。 两位保镖大哥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神情复杂道：“……舒先生，我们送您回酒店吧。” 回、回酒店？ 舒尤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哆嗦起来，“不、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他的东西还在酒店。 本来舒尤打算赶紧回去拿走然后闪人了，可蔺明煦的出现将一切都打乱了。 他下意识后退，但身后是保镖，退不走。 他本能要离开，可左右都被堵住了，眼前就是男人高大身形。 舒尤完全不敢看他，只顾左右而言他，“大哥你让我走吧……” 他声音也在发颤。 蔺明煦只觉心中一痛，他咬牙切齿开口：“舒尤，我问你，你要去哪儿？” “我……” 舒尤低着头发抖，“我哪儿也不去，蔺明煦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 “你是不该骗我。” 男人眼眸里似要掀起狂风骤雨，阴鸷的目光扫视着他，“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相信你的任何话。” “舒尤。” 蔺明煦深深看他一眼，冰冷说道：“你刚才在台上的话，也很好听。” “以后也不必再说。” 舒尤：！！！ 蔺明煦直接把他带回酒店，就在节目组给他开的那间房里。 房门咔哒一声反锁了，舒尤呆滞站在地毯上，大脑一片空白。 他手脚冰凉，整个身体都僵直得不能动弹，只结结巴巴开口：“蔺蔺明煦你要干什么？” 杀了他？弄死他？打断他的腿？ 在死亡的威胁下，被打断腿似乎也是个选择。 然而，蔺明煦竟然笑了。 那是一个嘲讽的、疯狂的、令舒尤不寒而栗的笑容。 舒尤宁可他从未想过要见到蔺明煦笑。 “我要干什么？” 蔺明煦脱掉大衣外套，慢条斯理解开袖口，将衬衫袖子向上捋了两道，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既然你这么害怕我，那我不妨做该做点的事。” 他冷冷说道：“过来。” 第69章 舒尤惊呆了。 他结结巴巴试图阻止对方，“蔺明煦你、你不能这样。” “家暴和打人都是不对的！要被抓起来的！” 舒尤从未见过蔺明煦如此暴怒，如此失控。 他战战兢兢，完全没有平时的机灵劲儿。眼睁睁看着蔺明煦向前走，身体却像被定住一般僵硬无力。 舒尤哆嗦着竭力劝说：“蔺明煦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要我怎么赔偿你都行打一顿也行但是别往死里打……我……我能不能先立个遗嘱？” 他银行里还有好多存款，钱还没花完！ 如果明年今日就是他的忌日，他至少……要把钱先捐出去！ 蔺明煦只是冷笑。 “我不会打死你。” 男人已经走到他面前，凝视着他的眼睛，轻描淡写道：“所以你不用立遗嘱。” 舒尤：！！！ 那、那就是生不如死了？ 他瞪大眼睛，一动不动看着蔺明煦靠近，嘴上忍不住开始胡言乱语，“那你放了我吧，打人是不对的，抓人关起来也是不对的，蔺明煦你还在创业，你也不想当社会新闻的男主角吧……” “你要我怎么赔偿你都行，我愿意赔偿你的，我有钱……我，我还可以再赚钱……” 蔺明煦冷哼一声，“你赔偿我？” 他深深看着舒尤，“你平时那么节省，现在愿意给我钱？” “我……” 舒尤愣住了。 他没想到蔺明煦会这么说。 声音中已多了几分哭腔，舒尤咬咬牙说道：“只要你放过我，我愿意一辈子给你打白工，给我留口吃的就行……” 是他对不起蔺明煦，所以对方要多少补偿他都认了，只要还给他留下一条小命就行。 蔺明煦却又是冷笑，“真的吗？” 舒尤急了，“是真的！” 因为太着急，他差点呛到自己的口水，忽然猛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我……我是说真的，你相信我，相信我这次……” “可惜。” 蔺明煦冷冷说道：“你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信誉可言了。” 他不会再相信舒尤的任何鬼话。 无论多么动听、多么诚挚。 他就是一次又一次信了他，才会导致今天的局面。 假的，全是假的，舒尤自己承认的！ 昨晚的电话内容有多刺激，现在他就有多想把眼前的人关起来、狠狠地惩罚。 他一步一步向前，舒尤就一步一步后退。不知不觉，他被逼到床边，紧接着坐倒在床边，蔺明煦就那样站着，垂眸看着他。 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舒尤下意识咽了咽唾沫。 因为不知道蔺明煦会做什么，所以更害怕，更紧张。舒尤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呼之欲出。他张了张口，忽然听到蔺明煦眼眸深沉，清晰说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什、什么？” 舒尤难以置信与他对视。 那双漂亮眼眸中满是惊恐，一点也不像他。 蔺明煦忍住冲动，冷冷说道：“现在我问，你回答。” 舒尤连忙点头，“你问你问。” 蔺明煦道：“你说你当初为了怕我报复你才不离开，才撒谎骗我，那我问你，后来我让你走，你为什么不走？” 舒尤愣了一下。 “我……我就是害怕，我不知道你说的是气话还是故、故意那么说……” “哦？”蔺明煦听了，不置可否又道：“那么后来为什么又说了呢？” “……我还是害怕。”舒尤吞吞吐吐道：“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我不能一直靠欺骗你和你在一起。你、你应该有比我更适合你的人。” “撒谎。” 蔺明煦脸色也冷冰冰的，绷得很紧，他幽深阴郁的眸盯着舒尤，一字一顿道：“你还在骗我。” “……我没有！” 舒尤瞬间惊慌失措，本能往后退。但他已经坐在床上了，再往后也只是扑棱着两条腿，拼命把自己缩起来，“蔺明煦我、我就是……” 蔺明煦没有再听下去。 舒尤眼前一花，男人已坐在床边。他手臂舒展，立刻把舒尤半拎起来，强行按在腿上。 青年挣扎想要逃开，但无从借力，脸朝下的姿势叫他气血上涌，一时浑浑噩噩，然后…… 蔺明煦把他外套脱了！ “啪！！！” 还没来得及感受房间的温度，舒尤只觉得身后好痛！ 他浑身的血都往脸上喷涌——蔺、蔺明煦在打他？打打打打他那里？ 气恼、羞愧、害羞……混合着说不出的真心话，全都交融混杂到了一块儿，舒尤想咬住下唇硬抗，可偏偏男人的大手打了第一下，还有第二下，打了第二下，还有第三下…… 与此同时，他冷冷质问道：“还要骗我？” “呜……我没……” “啪！” “还想骗我？” “我我……” “啪！” “还敢骗我？” “呜……” 也不知是痛还是羞耻、亦或者生理反射作祟，眼泪夺眶而出，舒尤哇的一声哭出来，“蔺、蔺明煦你放开我！” “别、别打了！别打了！” “啪！啪！啪！” 回应他的，是男人更用力的手。 温热又宽厚，特别有力量，每一下都打得他又痛又麻。渐渐地，那感觉交织起来，传导到其它地方。 慢慢的，已经不是疼的问题了——舒尤面红耳赤，两腿发软，完全扑腾不起来。 他哭得稀里哗啦，鼻涕眼泪一齐往下淌，像只可怜兮兮的小花猫。蔺明煦终于放开他，冷声说道：“说吧。” 舒尤立刻蜷缩起身体，哽咽开口：“说……说什么……” “说说你怎么这么狠心。” 蔺明煦声音很轻，轻得仿佛浪尖上的一点白沫，却好似狂风骤雨，不断冲刷着舒尤的内心，“说说你始终不肯告诉我的那个原因，到底是什么。” 舒尤呆住了。 眼泪还在他眼角往下掉，大滴大滴的，顺着巴掌大的小脸，流到下巴处，颤颤巍巍滴落下去，每一滴都掉在蔺明煦心里。 可蔺明煦知道，错过这个机会，舒尤会像只小乌龟，缩回他自以为坚硬的壳子里，再也不出来。 他狠了狠心，重新扬起手，漠然说道：“再不说，你知道我的手段。” 舒尤呆滞了一下。 他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喊过的沙哑，“我……我说了，你不能再打我。” 蔺明煦的手自然下放，放在被打过的地方，别有深意道：“你说说看。” “我……” 他这么一说，舒尤哪敢吐露真言，可不说，今天好像过不去。 感受到身后隐隐作疼的部分，他顿时一个激灵，“我说，我说。” 他豁出去了。 “……其实我不是舒尤，但我也叫舒尤。” 舒尤的眼泪还没擦干，也因为姿势看不到蔺明煦的脸色，只得斟酌开口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了这个舒尤。” 蔺明煦的猜测落实了，他不动声色嗯了一声，“然后呢？” “然后……” 舒尤暂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多想他为何反应这么镇定，继续支支吾吾道：“我……我知道一些关于你的事。” “……不是以前的，是以后的一些事。” 蔺明煦心中一顿，某个念头飞速窜了上来。 “就……就好像做了一场梦。” 舒尤终于理顺了，话语也顺畅起来，“我梦见你……嗯，用很残忍的手段，报复了那些曾经对不起你的人，包括之前的舒尤也下场很惨。” “还有你会事业很成功，还有……” 他忽然停住了。 蔺明煦皱眉，“还有什么？” 舒尤垂着脑袋，咬着下唇，艰难吐出那句话，“……我梦见你和别人在一起。” 他用力抿了下唇，低声喃喃道：“那个人不是我。” 蔺明煦沉默。 他大概明白了。 或许是有自己的重生作为参考，舒尤的这番话尽管闻所未闻，却并不如何难以接受。 而且，他忽然有个推测。 一个很接近事实的推断——莫非，舒尤知道的，是他的“上一世”？ 他的确以狠辣手段报复了回去，也的确让原本的舒尤下场凄惨。 可是现在，他重生了。 还遇到了全新的舒尤。 ……命运以这般姿态，给予他新的开始。 “……舒尤。” 蔺明煦将他扶起来，并没有完全松开，只是抱在怀里，仍然以绝不放手的动作，昭示他真实的心境。 “因为这个，你才和我提分手的？” “……” 舒尤不敢直白承认，只是默认。 这下，蔺明煦都清楚了。 男人心上浮起巨大的荒谬感。 尽管早已有了预料，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得知真相时，仍感到荒谬。 良久，他完全松开了舒尤，深深看他一眼。 “原来是这样。” 蔺明煦语气极轻道：“原来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只是迫不得已。 只是为了让他不报复“舒尤”。 只是……假象。 舒尤眼眸闪烁了下，张了张嘴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蔺明煦站了起来。 男人高大身形一如既往，但无端多了几分寂寥意味。他最后看了舒尤一眼，淡淡说道：“既然这样，我不勉强你。” “你走吧。” 舒尤呆住了。 “你……你真的让我走？” 他抹了把眼泪，小心翼翼开口：“……真的吗？” “是。” 蔺明煦不看他，只背着身，声音很淡，淡到了极点，反而像很重，重地直接砸在舒尤心上。 “你走吧。” 在舒尤看不到的地方，蔺明煦身体有些僵硬，手指垂下，不自觉颤动了下。 他狠心不看他，漠然说道：“既然你不喜欢我，我强求也没用。” “我……” 舒尤慢吞吞爬起来，说不上此时心里的滋味。 一直以来，他都是为了保命，在蔺明煦面前伪装。 到后来渐渐掺杂了几分真心实意，又被主角受的出现敲了一闷锤，惊醒了。 再到后来，在蔺明煦的明示暗示下，终于明了自己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晚才知道自己的心？ 现在，所有隐瞒的事都说了出来。 他再也没有——再也没有任何理由留下了。 舒尤呆呆站直身体，只是站着。 他头发乱糟糟的、脸上都是泪痕，眼睛是月中的、衣服是乱的、人是魂不守舍的。 蔺明煦忽然转过身，冷冷看着他，“你怎么还不走？” “我……” 舒尤喏喏只开了个头，就发不出声音。 蔺明煦突然冷笑，“我让你走，没听到吗！” 他猛地把床头柜上的台灯砸到墙上，“想走就快走！” 舒尤吓了一跳。 他没头苍蝇似得不辨方向，胡乱往前迈步。但碍于某些客观因素，他只往前走了一步，便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摔得很疼。 舒尤很懵。 蔺明煦心上一颤，没有动。 舒尤挣扎想爬起来，可不知为何，越是努力越爬不起来，反而咚的一下，脑袋撞到了床头柜。 舒尤：“……” 万千委屈忽然涌上心头，他蹲在地上，默默地流眼泪。 ……蔺明煦让他走。 他彻底不要他了。 不要他了。 他以为他可以离开蔺明煦，好好地独自生活下去，可以回到之前的安宁日子。 他以为他可以大方祝福蔺明煦和别人在一起，接受对方有新的感情新的陪伴。 他以为…… 都只是他以为。 这一刻真的到来时，他才发现自己真的很差劲，蔺明煦的一句话都能让他喘不过气来。 要走的也是他，现在不舍得的也是他。 他好难受。 难受得快要死掉了。 舒尤抓着心口处的衣服，只觉得呼吸好憋闷，简直像窒息般酷刑。 泪水不停地往下流。 视野都模糊了，他什么也看不清楚，只知道自己罪有应得，自己活该。 不知何时，蔺明煦在他面前蹲下，神色复杂，淡淡开口道：“你哭什么？” “我……” 舒尤已无所谓眼前的是谁了，只无意识答道：“我……我失恋了，我好难过。” “你失恋了？” 男人嗤笑了下，冷淡说道：“你不是没喜欢过吗？哪来的失恋？” “不、不是的。” 舒尤抽噎着，使劲儿摇头，“我……我喜欢的。” 是什么喜欢上蔺明煦的呢？ 日复一日的陪伴，不知不觉营造起温馨的小家庭，在事实中成为彼此的依靠。 每天的早餐、午餐、晚餐，每晚临睡前的晚安。 计划着生活开销，笑闹着一起玩乐。 是孤身独居的舒尤难以抗拒的温暖。 他很孤单。 也因为孤单，所以才额外抠门。 ……因为什么都只能靠自己。 只有被宠爱的孩子，才肆无忌惮，才任性妄为。而舒尤不可以，他不是。 他必须计算好生活所需，规划好日常必需，妥当处理好自己的过去、现在、将来……因为他只有一个人，他是自己的全部支撑。 可是意外发生了，他变成了“舒尤”，身边多了一个蔺明煦。 男人愿意做他的依靠，给予他安全感，与他分享生活中的快乐与悲伤，和他拌嘴逗乐，听他各种胡言乱语。 是家人，亲人，爱人的综合体。 所以他沦陷了。 ……可惜。 可惜太晚了。 舒尤越哭越厉害，越哭越凶，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平生第一次，坦诚面对自己的心。 他呜咽着，终于说了实话，“我……” “我喜欢他……好喜欢……” “我……我喜欢蔺明煦……” 喜欢。 好喜欢。 因为太喜欢了，所以反而不敢面对。 害怕这么多的喜欢都付诸东流，都空梦一场，都只会得到残酷的结局。 其实不是害怕蔺明煦，而是害怕受伤，害怕受伤之后太痛了，痛到连自己也破碎掉，无法再生存下去。 像求生欲那么真实而迫切。 他泪眼朦胧抬起头来，看向男人，“我……我这就走。” 第70章 舒尤拢了拢衣服，想要站起来。 眼眶还是湿润着的。此时此刻，他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安静一会儿。 可下一秒，蔺明煦开口了。 男人的眼眸仍是深沉到了极点，他似是不经意问道：“你要去哪儿？” 这是他第三次问舒尤这个问题。 前两次的问句饱含怒意，这一次倒是平淡许多。但若是舒尤仔细观察，会发现蔺明煦此时内心并不平静。 他指节攥紧发白，似是极力在克制什么。男人眼眸深邃而幽暗，再度重复那个问题。 “你要去哪儿？” “我……” 舒尤根本没想好去哪儿。 拍摄都结束了，蔺明煦也同意他离开，他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可是，像断了线的风筝，舒尤忽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他变成“舒尤”后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蔺明煦。 最熟悉的地方也是和蔺明煦的那个家。 他布置过房间、修过灯泡、交过水电费，还精心涂过墙壁上掉墙漆的角落，让整个家看起来更整洁。 他知道楼下有几路公交车，坐哪一路可以最顺畅到达蔺明煦的公司，哪一路可以到达他兼职表演的地方。 在他心里，那里已经是他的家了。 离开了家，他能去哪儿？ 舒尤垂着脑袋，一时哑口无言。 男人高大身形站在舒尤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他居高临下看着舒尤，看着他蓬乱柔软的发，乱糟糟的，一如两人当下的心情。 该死。 ……蔺明煦心软了。 在舒尤摔倒的一刹那，他就心软了。 他还没有好好宠着疼着的人，却在他面前因为他哭得那么难过。 舒尤哭得像只流落街头的小狗，每一声呜咽都在他心底拼命地地震。将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击溃粉碎成渣，露出最本真的想法。 他想要舒尤。 哪怕他骗了他，哪怕是这种荒谬的原因让他不辞而别。 他还是……想要他。 蔺明煦曾经以为重生对他来说没有意义，但舒尤的出现，让他渐渐改变了想法。 不知不觉便被青年吸引了全部心神，也不知不觉对他有了那么多的感情——当舒尤说出真相时，蔺明煦心脏有一瞬间的停顿。 他以为舒尤碍于某些原因有所隐瞒，但怎么样也没有想到会是那样的真相。 那一刻，他的愤怒再难压制。 愤怒自己只是舒尤的一场梦，是他说放弃就可以放弃的存在。 愤怒他在舒尤心里，仅仅是会残忍报复“他”、是害怕得唯恐避之不及的对象。 于是他说了气话，说了狠话，想要逼舒尤一把，也逼自己一次。 结果无疑已经出来了。 舒尤哭得难受，他又何尝没有感到锥心似得痛苦？ 可拉回理智，仔细思索，这件事是怎么变成今天这样子的？ 蔺明煦做过什么事、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己最清楚不过。 ……舒尤的害怕有错吗？ 他只是出于自保，又出于害怕与担忧。 一旦代入舒尤那边的视角，很多事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早该发现的。 在他认为重生毫无意义、不能挽回父母时，他忽略了这次重生最大的改变，没有足够重视舒尤。 他应该更早、更早一些认清自己的。 “……舒尤。” 蔺明煦深吸一口气，终究开口道：“我们谈谈。” “……” 舒尤垂着头，也不看他，只是低声道：“你说吧。” 总归是他先做错了事，蔺明煦要打要骂要罚，他都愿意去承担。 他这样子让蔺明煦心中又是一痛。 “舒尤。” 蔺明煦把他扶起来，坐在床边。 他转身去了卫生间，拿毛巾湿了温水回来，弯着腰半蹲着身，一点点擦去舒尤脸上的泪痕。 先是脸颊、眼下，然后是双手。一点一点，擦得干干净净。 他动作很轻很柔，像对待万分珍重的珍宝，还用手指稍稍捋顺舒尤蓬乱的头发。 修长指节在柔软的发间穿梭。随着他的动作，舒尤渐渐复苏似得，眨了眨眼睛，眼眸中恢复些许灵动。 舒尤哭得胀痛的眼睛稍微舒服了一些，他忍不住抬眸看着男人，心中浮起难以言喻的酸涩。 其实蔺明煦很温柔。 比如他气他那么多次，他也没有真的怎么样。 打、打他那里的时候，也没有特别用力——主要是太羞耻了。 舒尤鬼使神差，低声诉求道：“蔺明煦，你打也打过了，再随便骂我几句就行，好不好？” 他想一次性来个痛快的，早点熬过去。 然而蔺明煦脸色不变，淡淡说道：“不好。” “……” 舒尤低着脑袋，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气氛实在太尴尬了，他实在难为情，低低说道：“那你接着打我吧。” 没想到，蔺明煦说道：“我不会骂你，也不会打你。” 怒极气极的过激举动，有一次都是多余的。 舒尤愣住了。 他呆呆盯着对方，头顶呆毛也一动不动，仿佛一只傻乎乎的呆头鹅。 脸和手都干净了。 除了眼角些许红肿，看不出异样。 擦完了，蔺明煦自己也坐在床边，与他视线平齐，轻声说道：“好点了吗？” “……” 舒尤抿了下唇，点点头。 热毛巾温度正好，他也缓和过来了。 他看着蔺明煦，等他的下一句话。 可男人没有下一句话。 他只是凝视着他，像要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把他印到脑子里。 舒尤忍不住又眨了眨眼，也不由自主看着蔺明煦，与他对视。 “舒尤。” 蔺明煦看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是我不好，不该这么逼你。” 舒尤呆了呆，好像没听清他说什么。 “……是我太生气了，一时说了气话，还打了你。” “我刚才不应该打你。” 蔺明煦低声慢慢道：“也不应该这样对你。” “……” 舒尤有点恍惚。 他没想到蔺明煦会说这些。 他听到蔺明煦继续说道：“我想过了，你隐瞒我这件事不能怪你，只是阴差阳错。”是两个人没能好好沟通造成的意外。 舒尤：“……啊？” “……另外我也有责任。” 舒尤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蔺明煦顿了顿，微微叹息一声，“是我没有早一点发现自己喜欢你。” 他又说了喜欢。 蔺明煦如此明确、这般直白，在他面前再次说喜欢。 他总能比舒尤更坦诚说出这个词。 “我以前……” 蔺明煦的话语还在诉诉倾泄，好似酝酿了许久的一坛老酒。 “……发生过很多事，像你梦见的那样，出于报仇的激愤，很多手段不太干净。” “也确实像你想的那样，我是一个被很多人骂残忍和魔鬼的人。” “当时我很偏激，我失去了父母，失去了曾经的生活，失去了所有。” “我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曾经珍稀的都不在了。所以我孤注一掷，没有底线。只要能达成目的，我什么都做。” “……然后我遇到了你。” 男人深邃眼眸凝视着他，只注视着他，只关注着他，却认真得像看着他的全部世界。 “你是不同的。” 可蔺明煦一开始竟没能察觉。 直到差点失去，才看清自己的内心。 “舒尤。” “你是不同的。” 他重复了这句话，才轻声又道：“遇到你，是我的幸运。” 这一刻，蔺明煦庆幸自己的重生。 “舒尤。” 蔺明煦深深看他一眼，上半身微微前倾，忽然抱住了他。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在舒尤耳畔，激起他心上一阵又一阵波荡，温热胸膛靠过来，与他紧密贴近。 他心跳声和他的话语此刻都一样清晰，像回旋不休的音符，久久不曾散去。 舒尤听到了一句话。 “谢谢你来到这里。” 谢谢他，让他的重生变得有意义。 舒尤茫然接受了这个拥抱。 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以为蔺明煦会狠狠报复他，会痛骂他对自己造成的伤害，会说他是个骗子、撒谎精，是个差劲的坏蛋。 ……他真的没想到蔺明煦会道歉。 “我……” 舒尤张了张口，低声喃喃道：“是我不好。” 是他先骗了蔺明煦，又不告而别离家出走——两次，蔺明煦生气也是应该的。 “你很好。” 蔺明煦松开他，但手臂仍然环绕着，男人眼眸里满是深厚的情意，浓郁得舒尤看不懂却想要沉溺。他轻声却郑重地、认真地说着截然相反的话。 “对我来说，你是最好的，刚好的，恰好的那一个。” 蔺明煦握着他的手，传导过来极温暖的体温，他低声再度说道：“舒尤。” “我喜欢你。” “我不知道你在梦里究竟都看到了什么，但至少在我这里，那不代表全部。” “我喜欢你。” “我喜欢的是一个乐天又开朗，会给周围人带来欢笑的舒尤。” “我喜欢的是一个偶尔也会脆弱，其实很缺乏安全感的舒尤。” “我喜欢的是一个演爱我演得那么像，让我情不自禁动心的舒尤。” “我愿意被你骗一辈子，只要你愿意，你可以继续骗我。” “……只要你愿意，只要你不离开。” “舒尤。” 蔺明煦在他面前蹲下，抬头看着他。他眉宇间舒展着，此时眼眸也专注盯着他，只看着他。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不需要再害怕我，不需要担心有别的人插进我们之间。” “不要想你的梦，不要想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不该过分焦虑的事。” “这一次不需要你做什么，也不用你费心来讨好我。” “试着和我好好相处，给你的喜欢和我的喜欢一个机会。” “一个彼此尝试在一起的机会。” “让我们重新开始。” “……好吗？” 第71章 “我……” 舒尤脑子里晕晕乎乎的，还没完全消化蔺明煦的话，他呆呆说道：“……我要想一想。” 想一想，想清楚。 蔺明煦捏着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亲了一下，眸中满是温柔，“好，你慢慢想，我等你想明白。” 舒尤瞬间脸红了，结结巴巴开口：“哪、哪有你这样让人想的……” “嗯。” 蔺明煦还是那样看着他，看得他面红耳赤，口中说道：“那你想让我怎么等？我照做。” 舒尤：“……” 可恶。 他就是仗着自己说了喜欢，才这么肆无忌惮。 舒尤抿了抿唇，忽然冒出一句话，“……我可以不答应吗？” “……” 蔺明煦顿了顿，手上又捏了一下他的手心，若无其事道：“可以。” “……你会生气吗？”舒尤犹豫了下，试探开口道：“你会……会报复我吗？” “我不会生气，也不会报复你。” 蔺明煦心中一疼，深深看他一眼，认真回答道：“如果你拒绝我，我会继续喜欢你、追求你……对你一天比一天更好，直到你答应为止。” 舒尤脑袋里像炸开了一朵花，烟花。 特别绚烂的那种。 他最后一丝理智摇摇欲坠，但好像坚持不了多久——蔺明煦为什么这么会说话？因为是主角攻，所以这方面也格外优秀吗？ 啊不对，他是主角攻啊。 舒尤猛然拉回思绪，支支吾吾道：“那，那要是你喜欢上别人了呢？” 蔺明煦挑眉：“在你的梦里？” 舒尤眼神躲闪，“嗯……” “舒尤。” 蔺明煦叹息了一声。 “我不知道你在你的梦里都梦见了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未对其它人动过心。” 没有舒尤，他只是重生前那个失去一切、高处不胜寒的人。 是一个已经心如坚石，心绪不再有任何波澜的人。 “而且，不提那个梦。” 蔺明煦轻声道：“我可以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告诉你，现在的我，喜欢的是你。” “是你，现在的舒尤。” 以前的“舒尤”在他得知对方真面目后，便厌弃已久。 所以那时候，他对一个已得到应有下场的跳梁小丑毫无兴趣，只想把他赶走，尽快去做其它更重要的事。 如果早知道他会喜欢上舒尤…… “舒尤。” 蔺明煦凝视着他的眼睛，眼眸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低声说道：“你不能用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来惩罚我。” “我……” 舒尤感觉这话很有道理。 如果蔺明煦说的是真的，那他确实是太过执念那些剧情。 他以为自己知道自己的结局，想要改变，所以拼命讨好蔺明煦，不让他赶走自己，却阴差阳错、歪打正着，让蔺明煦真的喜欢上了自己。 而他居然也喜欢上了蔺明煦。 此时此刻，他脑海里浮现了一句话。 一句好老的话。 “爱情这东西，没道理的。” 舒尤忍不住道：“蔺明煦，你真的喜欢我吗？” “喜欢。” 男人还牵着他的手，一刻都没有放开，像要一直一直这么牵下去，到很久很久的以后。他微微靠近，低声在舒尤耳边说道：“我喜欢你。” “你不相信，有怀疑，我就每天说，说到你相信、说到你不怀疑的时候。” 没想到，舒尤抬头看着他，踟躇说道：“那，那我要是相信了呢？” “你……你就不说了吗？” 蔺明煦忽然笑了。 ……他发现舒尤简直太可爱了。 他很没安全感，所以一直逃避，所以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蔺明煦突然就理解了他，理解他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宁可做胆小鬼。 可是怎么办呢。 这样的舒尤，他更喜欢了。 蔺明煦不由自主地坐在他身边，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搂着，心中填充满最柔软的东西。 云朵、棉花糖、春日的风。 每一样，都像舒尤。 ……他也更心疼他。 蔺明煦的手臂不自觉收紧，像要把怀里的人融入进自己的身体，与他混成同一个——这样，就可以把他带在身边、好好的疼他、宠他，让他成为世界上最有信心、最有安全感的人。 于是蔺明煦情不自禁，亲了亲他的额头。 “舒尤。” 男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心跳声与说话声同时自胸腔传导过来，“就像我以前对你说过的。” “我不会突然喜欢你，也不会突然不喜欢你。” “那、那要是慢慢地不喜欢了呢？” 大概是已见到那位传说中的“主角受”，舒尤微微仰头看他，固执地非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蔺明煦轻轻说道：“那我就慢慢地爱上你。” ……这句话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延迟。 很容易就说了出来。 因为世界上只有一个舒尤，也大概率没有第二次重生。 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没有提前一天，也没有推后一天。 就是那个刹那，就是那个时刻，就是那两个人。 所以这个人是蔺明煦，而另一个人是舒尤。 舒尤有些呆滞。 蔺明煦这句话杀伤力太大了。 大到他脑海里的理智小人砰得一下飞了出去，影子都看不见了。 他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再也问不出什么了。 蔺明煦……起码在语言上，已经给了他最确凿的答案。 他无话可说。 他好像因为这句话，也更喜欢他了。 舒尤不说话了，蔺明煦就锢着他的腰，开始亲他。 额头、眉心、鼻梁、鼻尖……再到唇。 一下一下的，啄吻着他。 像一件没完没了、反反复复的重复作业，却永远不会腻，永远兴致昂扬。 然后…… 他还不忘转移话题。 “不要纠结没有发生的事。” “多想想别的。” “……” 舒尤被他亲得痒痒的，忍不住咯咯笑出来，“别、别亲啦！” 蔺明煦短暂松开他，让他脸颊离开自己的嘴唇。舒尤赶紧挪开距离，微微哭笑不得道：“你要我想什么？” “想……” 蔺明煦思索片刻，“想想我们的新家怎么布置？” 舒尤：“……” 糟糕，又想起主角受了。 都怪他的职业是家装设计师，还亲自把设计图送到了他眼皮底下。 舒尤脸色不太对，蔺明煦眉心一跳，冷不丁问道：“我在你梦里到底和谁在一起？” “额……” 舒尤立刻低头，顾左右而言他，“其实就是个征兆，也没有特别确切那种……” 他都记不清了，几十万字，那么长时间，已经快忘光了。 只记得大半部分都是主角攻如何重振家业、如何走上巅峰，期间夹杂各种争斗冲突，看得他很爽很痛快。 但要他具体说出里面的细节——对不住，身为一个尊贵&正版读者，他每天博览群书、学富五车，同时追好多小说呢。 要不是蔺明煦这个角色他很喜欢，他真的差点就没意识到自己是穿书。 他不肯说，时机也不对，蔺明煦不想破坏好不容易得来的大好局面，便没有再问。 舒尤赶紧跳过这茬，“……蔺明煦你说好了的，不会喜欢别人。” “是。” 蔺明煦再一次直接保证道，“我只喜欢你。” 刚才的压抑一扫而空，另一种甜美的存在充盈了进来。舒尤的心情在一天内跌宕起伏，好似过山车。 他不由自主笑起来。 笑得傻乎乎的。 “蔺明煦……” 舒尤猛地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下巴靠在他肩膀上，“你喜欢我。” “对。” 蔺明煦不厌其烦回答他，“我喜欢你。” “是你先喜欢我的。”舒尤还不忘强调这一点，乐滋滋想着：先后顺序很重要哒！ “是我先喜欢你的。” 蔺明煦毫不犹豫承认这点，“我先动心的。” 他甚至略带幽怨地补充道：“而你总不开窍。” “……咳。” 舒尤干咳一声，迅速扯起虎皮大旗，“但是你刚才打我打得好痛，还凶我凶那么厉害。” “……是我不好，我错了。” 蔺明煦从善如流，非常识时务地道歉，“我来补偿你，直到你满意为止，好不好？” “一码归一码。” 舒尤勉强算同意，却狡黠眨了眨眼睛，嘿嘿笑道：“我还没答应你重新开始。” 蔺明煦：“……” 差点忘了，舒尤才是那个职业玩文字游戏的人。 他无可奈何，只能紧了紧手臂，顺势再亲了一口舒尤的脸颊，“那你说，要怎么样你才答应？” “嗯……” 舒尤颇为认真开始思考。 打一顿蔺明煦出气？ 不好不好，他根本打不动他。 骂一顿蔺明煦出气？ 不好不好，他也舍不得骂他。 思来想去，居然没有太好的办法。舒尤撇撇嘴，嘟囔说道：“那就等我气顺了，我再答应你。” 蔺明煦：“……” 他忽然有不妙的预感。 舒尤看了眼时间，忽然自言自语道：“……我好像忘了什么事，但是想不起来。” 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但舒尤又饿又累还很困，他不好意思开口道：“蔺明煦，你吃晚饭了吗？” 蔺明煦……连午饭也没吃。 气的。 男人面色不改道：“你想吃什么？我们叫外卖，或者酒店也可以做。” 舒尤拿起手机查了一下，太晚了，酒店餐厅那边已经下班了，那就只剩下外卖。 他在屏幕上戳戳点点，忽然眼睛一亮，“蔺明煦，这家店有深夜情侣套餐哎，还送香槟！” 香槟…… 蔺明煦嘴角一抽，条件反射道：“你不能喝酒。” “……可是我想喝。” 舒尤眨眨眼，眼珠滴溜溜看向他，撒娇似得缠磨他，“我想喝酒，就今天，特别想喝。” 突然特别特别想喝。 蔺明煦：“……” 想起舒尤醉酒后的木亥反应，他硬起心肠正要拒绝，不料下一秒，舒尤迅速变脸，幽幽开口道：“蔺明煦你不爱我了。” “你连酒都不让我喝，还说喜欢我！” 蔺明煦：？？？？？ 第72章 ……香槟送来了。 舒尤喜滋滋开了一瓶，给自己痛快满上，然后眼都不眨，直接灌了一整杯。 蔺明煦：“……” 他开始后悔自己没有严词拒绝。 喝完一杯，再来一杯。 干了这杯，还有下一杯。 舒尤咕咚咕咚，连喝半瓶香槟。 他的眼睛眨了眨，眼眸很有光泽，像此时天上的小星星——与此同时，这预示着一个不眠的夜晚。 ……蔺明煦也不眠的那种。 他深吸一口气，“舒尤，别喝了。” 可对舒尤来说，这酒仿佛98号汽油。 喝得越多，动力越足。 他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亮，亮得蔺明煦额角有隐约熟悉感觉，他低低开口道：“我想喝酒。” “……” 蔺明煦忍不住问：“为什么突然这么想喝酒？” “因为……” 舒尤咯咯笑起来了，“因为今天心里美呀！” 心里美。 高兴。 就想喝酒。 蔺明煦心里忽然颤了一下。 劝阻话语再也说不出口，蔺明煦拿过酒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他也是高兴的。 心情愉悦的。 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不知不觉把两瓶香槟都干掉了。喝完了，舒尤打了个酒嗝儿，瘫软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嘿嘿傻笑。 “嘿嘿……” 他喃喃自言自语，“蔺明煦喜欢我。” 蔺明煦也坐在他身边，伸出手臂揽着他的肩膀，低声在他耳边道：“对，他喜欢你。” “只喜欢你。” 舒尤嘴角上扬得更厉害了，嘀嘀咕咕又道：“其实我也喜欢他。” 蔺明煦：……为什么要加个其实？ 舒尤还凑过来，一脸神秘兮兮道：“这件事，你可别和别人说。” 蔺明煦：“……” 明白了，舒尤已经醉了。 舒尤不光醉，还开始自由发挥。 他手臂舒展，笔直向上，猛地胡乱挥舞几下，兴高采烈道：“我好开心啊。” “所以我做出一个重大决定！” 蔺明煦心里一突，只见舒尤捂着脸害羞道：“我决定不离开他了。” “不过我保留随时离家出走的权利。” 蔺明煦好气又好笑，半是无奈道：“你现在才决定不离开？” “对啊。” 舒尤眨巴眨巴眼睛，很认真说道：“他不让我喝酒，我就要喝。” “我想知道，如果我非要喝酒，他会做什么。” 他在试探。 试探蔺明煦的底线。 ……还像只小狗。 又可爱，又让人怜惜。 蔺明煦情不自禁，把他再次搂紧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舒尤，谢谢你不离开。” 谢谢他愿意留下来。 舒尤笑嘻嘻的，浑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头晕乎乎的，不知是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倒在蔺明煦怀里，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他看。 看着看着，就冒出一句话。 “蔺明煦，你真好看。” 蔺明煦挑眉，“你喜欢吗？” “喜欢呀。” 舒尤毫不犹豫承认道：“当初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长得好看。” “那你……” 蔺明煦心上万般心绪，鬼使神差问道：“是因为我好看才喜欢我的？” 舒尤摇头，“不是。” 蔺明煦：“……那是什么？” 舒尤：“是你除了好看还有很多优点。” 蔺明煦：“……比如呢？” 舒尤垂眸羞涩道：“比如身材也特好。” 蔺明煦：“……” 心情有点复杂。 他低声说道：“……果然是我先动心的。” “真的吗？” 舒尤惊讶反问：“是什么时候？” “……” 蔺明煦艰难动了动唇，半响才道：“是你第一次喝醉酒的时候。” 是那双漂亮的、湿漉漉的、小狗一样的黑亮眼眸。 令他初次心跳漏了一拍。 只可惜，当时的蔺明煦并没有发觉，只是后来回想起来，才意识到那是个开始。 两个人的开始。 现在，舒尤喝醉了——醒了以后什么都不会记得。 所以可以坦诚说出这件事。 “哇……” 舒尤果然用力眨了下眼睛，十分震惊。 怎么会那么早。 那岂不是……岂不是他穿书后的没多久？ 听了这句话，他心头像开出了一朵花，又像放出了一首歌。 小夜曲在月色下悠扬地回旋着，窗外忽然有人大叫起来：“吵死了！大半夜练什么小提琴！” 舒尤：“……” 原来不是他幻听。 他没忍住，蹬蹬跑到窗边，拉开窗户，也喊了一句，“好好听啊！一点也不吵！” 外面的人：？？？ 蔺明煦面无表情把他拉回来，把窗锁死了。 俩人站在窗边。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舒尤第一次看到蔺明煦笑这么开心。 爽朗的、舒畅的、开怀的笑。 不再是小说里阴郁冷漠、高高在上的大佬主角攻。 他下意识扑到男人怀里，仰头乐呵呵的，“蔺明煦你笑啦！” 对，他笑了。 蔺明煦眼眸与唇角满是笑意，他略一低头，亲上了他的唇。 一下，两下，三下。 舒尤被他亲得昏头昏脑，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重量全不由自主。 他脸颊通红，耳根也红透了，两条腿软得好似没知觉。蔺明煦结实有力的手臂撑着他，环着他，像亲不够似得，一遍又一遍。 是有情人之间的亲昵事。 所以顺理成章、所以水到渠成。 所以天经地义、所以独一无二。 亲着亲着，他冷不丁低喃道：“……蔺明煦你腰带扣硌着我了。” 腰带扣？ 蔺明煦表情僵了一下。 舒尤抬起头来，撒娇似得嘟囔道：“有点硬。” 蔺明煦身体也僵住了。 怀里的青年偏偏开始乱动乱蹭，扭来扭去，特别不老实。蔺明煦咬了咬牙，眼眸深沉，刚要说话，舒尤突然从他怀里滑落下去。 蔺明煦：！！！ ……弯腰开始研究蔺明煦的腰带扣。 “你这个腰带扣……” 蔺明煦心上猛地一跳。 只听舒尤下一句道：“好像是爱马仕的？” 蔺明煦：“……是。” 他嘴角一抽，“你起来。” “不要。” 舒尤拒绝了他的提议并且兴致勃勃道：“我以前也有一条，商场积分换的。” 蔺明煦：？？？ “攒了好久的积分来着……别的东西我家里都有，最后挑来挑去，他们说我是积分排行榜第一名，所以送了我腰带。” 听他这么说，蔺明煦忽然想到一件事。 等等，他好像对舒尤的过去一无所知，也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以前是舒尤不敢暴露身份所以不说，现在应该可以？ 他紧了紧手指，若无其事问道：“舒尤，你以前和我说你抠门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是啊。” 舒尤随口回答道：“我爸妈是做生意的，后来破产了，那段时间家里过得很艰难。” “我爸还生病了，不是什么大病，但是家里连一点医药费都拿不出来……” 从那个时候起，舒尤就下定决心，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尽可能拥有保障日常生活和救急的存款。 后来…… 存钱上瘾。 他就变得越来越节省。 蔺明煦心中满是怜惜。 他伸手把舒尤搀扶起来——没搀动，只得自己也半蹲下，与舒尤对视。 男人轻轻说道：“以后你不用担心这些。” 不用省钱，因为他很有钱，也愿意让他随便花。 当财富到达一定程度，钱就真的只是个数字，而蔺明煦对自己有自信。 “那哪行。” 不料舒尤用力摇头道：“节省，是一种生活方式。” 蔺明煦：“……” ……他说得好有道理。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会心疼舒尤。 蔺明煦重新斟酌开口道：“舒尤。” “以后家里会雇人做家务的，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每天开开心心就好。” “你想去说脱口秀就继续说，想发展别的事业我也都支持你。” “祝飞掣的客舍小居他打算出手了，我会接过来。” 让舒尤表演的同时随便吃，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所以，”他总结说道：“你不用那么……节省。” “也没有啦。” 舒尤听完这番话，心里暖呼呼的，他不假思索道：“我抠也是因为自己乐意……不是因为没钱。” 蔺明煦：“……但你很像没钱。” “我有钱的！” “……那你说收拾几百套房子怎么回事？” “是几百套房子啊。” 舒尤嘿嘿笑了下，醉酒后胡言乱语，毫无逻辑，“我在种田游戏里有十栋楼，还有三个大农场。” 蔺明煦：………………………………………… 他忽然有熟悉的杀人冲动。 蔺明煦一时不知到底该心疼谁，然而舒尤又说道：“哎，后来我爸妈离婚了，我就一个人过了。” 因为贫穷不停地争吵，爸爸妈妈就分开了，重新组成了新家庭。 那时候他还未成年。 所以舒尤固执地想，要是他有足够的钱，有足够的钱帮助家里，是不是就不会走到那个局面？ ……他就更节省了。 蔺明煦：……算了他还是继续心疼舒尤吧。 正当蔺明煦内心复杂，门外忽然传来猛烈的敲门声。 “……舒尤！” “吴哥！” “舒尤！” “吴哥！” 舒尤：他想起忘了什么了！ 他的经纪人！ 舒尤像只离巢的小鸟，迅速撒手离开蔺明煦，直奔房门口！ 留在原地的蔺明煦：“……” 回去就找搬家公司，搬回蔺家的别墅。 再雇几个膀大腰圆的专业保镖，谁也不许进。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某些本能。可一眨眼，舒尤忽然去而复返。 青年站在他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像小星星在闪烁，像月色中海面波光粼粼的漫光。 他略抬起脚后跟，啪嗒一下，在蔺明煦脸颊处亲了一口。 “蔺明煦……” 舒尤笑得狡黠，“我最喜欢你啦！” 第73章 第二天早上，舒尤发现自己脚朝床头睡在蔺明煦的怀抱里。 他像只八爪鱼，要不是四条腿是他身体不可分割的部分，可能就要跑去缠着蔺明煦了。 舒尤瞬间脸红，下意识往回抽，又怕蔺明煦发现，于是轻手轻脚往后缩。 但是下一秒，男人睁开眼睛，眼眸清明后挑了挑眉，“舒尤？” “你在干什么？” 舒尤动作顿住，停在弓起姿势，干笑两声，“……去拿早餐给你一个惊喜？” “不用。” 蔺明煦唇角勾了勾，忽然凑近过来，给了他一个早安吻。 这个吻黏稠又绵密，吻得舒尤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亲完了，蔺明煦好整以暇道：“这才算惊喜。” 舒尤：……算算算！ 他面红耳赤，赤着脚一路跑进卫生间。 然后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差点认不出来。 ……容光焕发，好似他马上要暴富。 镜子里的舒尤嘿嘿傻笑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蔺明煦站在门口，眉目温柔看着他。 只看着他。 舒尤从镜子里与他对视。 他伸出两根食指，一边一个，放在脸颊处，直接做了个鬼脸。 蔺明煦微一挑眉，走过来，与他再次互换了一个吻。 并且…… 掏出了一张黑卡。 蔺明煦把黑卡递给舒尤，面不改色道：“给你的。” 早晚有一天，他会把舒尤过度节省的习惯改掉。 让他比以前更开心，过得更好，让他永远不会后悔和自己在一起。 舒尤有点害羞。 他收起黑卡，又赶紧跑到行李箱前，翻找自己能给蔺明煦什么东西。 就当定情信物。 然而找了半天，舒尤发现都是原主的东西，一件他自己的都没有。 怪他，太抠门，凡是东西还能用，他就绝对不会买新的。 算下来，家里唯一能算他的东西，除了那个床垫，就剩……电褥子？ 可这两样东西，都不能当礼物。 ……回去的路上，他还在琢磨这个问题。 旁边座位的吴佑哲忧心忡忡看着他。 “舒尤？舒尤？” 他连喊了好几声，舒尤都没回应他。 这几天他都处于懵逼状态。 先是舒尤突然离家出走，然后录节目时状态那么差，还说了那些奇怪的发言……再到蔺明煦在片场怒气冲冲把舒尤拎走，吴佑哲已脑补了一万个霸总逃妻剧情，不带重样的。 昨晚看舒尤好好的，他总算松了一口气。不过舒尤醉酒状态，他也没法说什么，不多时就离开了。 现在嘛…… 他感觉舒尤还是不太对劲。 “舒尤？” 吴佑哲忍不住说道：“你还记得你回去就有个表演吗？” 客舍小居的。 本来能休息几天，但由于节目组临时又拉他补拍，所以休息就没了。 舒尤目光游离，根本没看他，“不记得啊。” 吴佑哲：“……那你还记得你昨晚我说了什么吗？” 舒尤眼神飘忽，转向另一个方向，“不记得啊。” 吴佑哲：“……” 他欲言又止，不自觉顺着舒尤目光所向看过去：哦，是蔺明煦。 恰在此时，蔺明煦也看了过来，并伸手捏住了舒尤的手指，眸中满是笑意。 舒尤：嘿嘿嘿…… 吴佑哲：……他突然觉得自己长得像个灯泡。 一行人下了飞机，各回各家。 当天晚上，舒尤就开始拿手机查资料。 【送男朋友什么礼物比较好？】 【定情信物选什么？】 【总裁一般喜欢什么？】 第一，游戏机……蔺明煦不玩游戏。 第二，卡包……蔺明煦的黑卡给他了。 第三，电动牙刷……诶？列进清单里考虑一下。 第四，皮带……咳咳咳咳！ 不知道为什么，他满脑子都是昨晚蔺明煦优雅捋起袖口的样子。 可能是两情相悦的关系，舒尤现在满脑子不健康思想。 ……不能被别人知道的那种。 思路一打开，电动牙刷突然也变得糟糕了起来。 舒尤赶紧擦掉脑海里的颜色念头，第二天早上，他郑重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出了门。 他决定给蔺明煦买块手表。 算算这些日子以来赚到的钱，也够买一块上档次的，和蔺明煦比较搭配的了。 商场距离住所不算太远，舒尤坐着公交车到达附近最大的商场，进门后一楼就是珠宝和手表柜台，他挨个看了一圈，一抬眼冷不丁看到一个……有点眼熟的人影。 诶？背影真的很眼熟。 他频频往那边看，不知是不是引起了对方的注意，那人扭头看了过来，只一眼，舒尤惊恐瞪大眼睛——不好，是……是主角受！ 不对，是明秋韵。 明秋韵认出了他。 大客户的男朋友，是需要特别注意的存在。 他立刻换上社交笑容，快步走过来打招呼，“舒先生！” 舒尤：“……” 现在假装自己不存在，是不是有点晚？ 他表情迅速一变，用过年走亲戚的虚与委蛇微笑面对明秋韵，“你好，明……明总监是吧？” “是我是我。” 明秋韵高兴道：“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舒先生是来买东西的？” 舒尤矜持点点头，“对，我来买东西。” 明秋韵看到他身后柜台，热情说道：“是买手表吗？真巧，我也打算买块手表。” 他顿了顿，语气略带点甜蜜，“我是买给男朋友的。” 舒尤：“好巧，我也是买给男朋友……” 不对！ 明秋韵有男朋友了？ 他惊讶得合不拢嘴。 明秋韵却误会了他的表情，腼腆笑了下：“其实还没确定关系，不过我想主动一点，在他过生日的时候和他表白。” 舒尤喃喃说道：“过生日？” “是呀，”明秋韵笑得很自然，“所以也算生日礼物。” 舒尤感觉自己大脑不怎么转了。 明秋韵是主角受啊？ 他的男朋友应该是主角攻？ 虽然他差不多快忘光了剧情，可还是记得，蔺明煦既然已经遇到了明秋韵……哦不，现在蔺明煦是他的。 是他的。 想到这一点，舒尤突然挺了挺胸，“你好，明总监。” 明秋韵：？？？ 他为什么要重新和自己打招呼？ ……一小时后，舒尤兴冲冲跑进办公大楼，同前台小姐姐快乐打个招呼后，一路飞奔进入蔺明煦的办公室。 “蔺明煦！” 舒尤满脸都写着快乐，见办公室里没别人，二话不说扑到男人怀里，仰起小脸喜滋滋说道：“我来看你啦！” 蔺明煦忍不住逗他，“我记得，我们才分开三小时？” “那又怎么样！” 舒尤理直气壮道：“我想我男朋友了，不可以吗？” 蔺明煦：“……” 无话可说，只好亲他。 舒尤被亲得发痒，一边咯咯笑一边胡乱躲来躲去，又被蔺明煦一把抓住，按在腿上。 ……好像办公室场景。 舒尤眼珠一转，一脸正经道：“蔺总，请问需要什么服务吗？” 蔺明煦：……需要。 特别需要。 他喉结动了动，也板起脸，故作严肃道：“你有什么服务？” 舒尤干咳一声，“季度预算、后勤管理，只要和省钱有关的，应有尽有。” 蔺明煦：“……” 那些年浮想联翩、想入非非，终究是错付了。 他一言难尽，松开怀里的人。舒尤得了空隙，迅速溜走，转头问他，“上次送来的装修方案呢？” “在书架上。” 蔺明煦无奈调整了下坐姿，以继续正常工作。 舒尤在书架上找了找，果然找到厚厚一叠文件。有那几家公司的，也有明秋韵送来的那份，都放在一起。 他挨个仔细看了看，意外发现明秋韵的那份设计还不错。 舒尤把文件夹拿在手上，慢悠悠走回来，状似不经意开口：“哎？蔺明煦你看这个效果图好看吗？” “……还不错。” 蔺明煦从文件堆里抬头看过来一眼：“你喜欢这份？” “这份是那个……就那位，找来公司的人的设计。” 舒尤手指头在背后绷紧了，嘴上平平淡淡道：“我今天出门还遇到他了，他是不是挺想拿到这个单子的？” “确实。” 蔺明煦恰好看完那份文件，口中答道：“五层别墅的翻新装修，对他们公司来说，不算小单子。” 预算也很大方，足有七位数，上不封顶。 “……那你觉得呢？” 舒尤抿了抿唇，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你觉得他的设计怎么样？” 蔺明煦道：“我还没看。” 他挑眉别有深意道：“那天你还没看完，就和我说分手。” ……他哪有心思看。 舒尤：“……” 他脸上一红，随手把文件夹放下，乖乖过来哄男朋友，“哎呀，那都是误会！” 青年撒娇似得钻进他怀里，仿佛自投罗网，偏偏还贴过来，在他胸口磨蹭。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咯。” “好。” 蔺明煦顺手抱住他，低声说道：“那你也要这样想，好不好？” “……哦。” 舒尤暗自咬牙——可恶，蔺明煦好会趁机。 心头的结似乎正在打开，舒尤心一横，抬头看着男人，直接开口道：“蔺明煦……” “你以前认识明秋韵吗？” “……” 蔺明煦微微皱眉。 舒尤今天……似乎总在提这个人？ 他脑中心念急转，各种想**了一圈，最后轻描淡写道：“以前不认识……不过你出差拍摄那几天，有个应酬聚会，他也在。” 一起吃了顿饭。 舒尤瞪大眼睛。 这么说，在他不在的时候，蔺明煦和明秋韵还有接触？ 他心脏砰砰跳动，跳到了嗓子眼，不由自主追问道：“那，那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家了。” 蔺明煦奇怪看他一眼，仿佛在说：要不然呢？ 舒尤：“……” 他支支吾吾，绞尽脑汁找突破口，最后莫名开口道：“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好看吗？” 很挺拔，很修长，放在圈子里，应该很受欢迎。 不料这话一出，蔺明煦立刻挑眉，“你觉得他好看？” “你上次不是说，你觉得我最好看吗？” ……居然还有点醋味。 舒尤惊呆了——不是？蔺明煦是不是搞错对象了？ 男人重新把他抱在腿上，大手捏了下他的……口中别有深意道：“说到这个，你昨晚有些出汗，大概是被子盖多了。” “舒尤。” 蔺明煦盯着他的眼睛，像老鹰盯住了小鸡崽，毫无放过他的意思，“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和我盖同一床被？” 这一下捏得舒尤面红耳赤，想跑没跑成。他结结巴巴道：“你，你不是要搬回去吗？” 蔺家别墅足有五层楼，他还要和他挤一个被窝？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哦，原来他们俩是男男不正经关系啊，那没事了。 舒尤耳根都红透了，故作镇定道：“等一等。” 蔺明煦：“等什么？” 舒尤心下一横，“等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蔺明煦挑眉：“……你问？” 舒尤定了定神，眼睛直勾勾看着蔺明煦。 “我想问你，”他手指在背后攥紧了，一字一顿道：“你觉得明秋韵这个人怎么样？” ……这是什么问题？ 蔺明煦微微怔住。 良久，他鬼使神差道：“……他吃饭要点四个菜，纸巾用太多。” 舒尤：？？？？？ 第74章 点四个菜？ 用太多纸巾？ 舒尤目瞪口呆看着蔺明煦，他、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过慢着？ 夸人家明朗大方不小气的那个人是谁？ 记、记不清了…… 真的是蔺明煦说的吗？ 他现在开始怀疑剧情——不是怀疑剧情的可信度，而是怀疑自己的大脑。 难不成，他把好几本书的情节混在了一起？ 而明秋韵也不是什么主角受，只是一个后期出场、和主角攻走得近的男配角？ 他脑海一片混乱，呆呆与蔺明煦对视，头顶呆毛都凝固成奇怪角度。 蔺明煦忍不住伸手捋了一下他的呆毛，干咳一声，“舒尤。” 他只得坦白道：“……那个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你。” 舒尤和他突然提分手，然后滑不溜丢跑掉了。要不是他知道一些特殊渠道迅速锁定，还不知他会跑多远。 他满心满脑都是这个小坏蛋，哪有心思觉得别人怎么样？ 所以思来想去，只想到这两点。 ……还是因为舒尤而引起的联想。 舒尤吃饭的时候，能不多点就不多点，能少用纸巾就少用纸巾。 美名其曰：保护地球。 “明秋韵……”蔺明煦想了一下，还真没什么印象，“你觉得他的设计不错？” “……还行吧？” 舒尤也不懂装修，但看效果图做得挺不错，很漂亮。 蔺明煦把装修的文件夹拿过来，翻看了几页。 他心中盘旋过几个念头，最终开口道：“你想选他这份方案？” “也不是。” 舒尤也没有特别喜欢这份设计，只是因为明秋韵这个名字，才多看了几眼。 “那就看看别的。” 蔺明煦深深看他一眼——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舒尤反复提到这个人，一定会有他不知晓的内因。 他可以不知道那个内因，但他绝不会允许在二人间出现任何隔阂，一点苗头都不要有。 于是蔺明煦淡淡说道：“唐乐挑选的那三家，都不错，售后口碑也比较好。” 舒尤讶然张了张口，“啊，那、那不是……” 诶？ 可是他有什么必须选明秋韵的理由吗？ 他又不是主角攻，一定要选主角受的设计方案。 何况…… 主角攻现在是他的。 他的。 这两个字又浮上心头，舒尤心上瞬间塞满阳光下的泡泡，一道一道折射着七彩光泽。 一旦想通这个道理，什么主角受什么剧情，就都随风去了。 像终于卸下一条重担，丢掉一块大石头，驱散一片浓雾……舒尤的心，忽然有前所未有的明媚与澄澈。 他眉眼弯弯，嘿嘿一笑：“好，咱们看看别的。” 唐乐选的其它三家公司确实很不错。 都是业内最优秀的，设计方案也很赞。蔺明煦这边又预算足够，当然送来的就是最好的。 舒尤和蔺明煦俩人商议了会儿，定下了其中一家。 商定好了，蔺明煦就让唐乐通知那边，装修公司反应也很快，才吃过午饭不久，就派人上门了。 那边对这个单子也很重视，来了三个人。 领头的也是个设计总监，细致为他们讲解了方案的方方面面，舒尤一边听，一边还拿手机备忘录记下。 没多久弄完了，两个小设计跟着总监走出来，左边那个感叹道：“啥时候咱们也能当一回有钱的甲方爸爸。” “可不。” 右边那个也颇为唏嘘道：“还有那么好看的男朋友，还那么上心装修的事，看来俩人感情也很好。”都你家就是我家了，应该差不了。 “你们啊。” 设计总监摇摇头，“太年轻了，根本没看到本质。” 俩人：“啊？？？” “知道蔺总男朋友干什么的吗？” 设计总监叹息一声，“我看过他的表演，他叫舒尤，是脱口秀演员。” 中年总监用怜悯目光扫视两个徒弟，“就你们俩刚才的表现，啧啧啧。” 绝对会成为表演素材。 俩人：？？？ ……闲杂人等走了，舒尤又和蔺明煦在办公室腻歪。 大概还处于热恋期，俩人虽然各干各的，可时不时就互相看一眼。 舒尤假装在沙发上玩手机，余光悄悄瞥蔺明煦。 蔺明煦假装自己在工作，抬头却看向舒尤的方向。 看一眼，再看一眼。 看着看着，就…… 就抱在了一起。 还亲了。 亲着亲着，就…… 舒尤小脸通红，赶紧跑开，“蔺明煦我回去收拾东西！” “舒尤。” 在他跑出办公室之前，蔺明煦叫住了他。 男人看着他，眼眸中别有深意，“等搬家了，我们……” “……知道了知道了！” 舒尤脸颊上一片红晕，赶紧逃之夭夭。 跑出办公大楼他脸上的热度才稍微消散一些。 然后另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浮现在心头。 该……怎么做？ 不对，是具体……怎么弄？ 按照这个发展节奏，他肯定是是受。 据说受只要躺着就行了？ 啊，那哪行！他怎么能让蔺明煦独自辛苦！ 舒尤决定充分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先积极钻研，搞清楚怎么回事。 于是…… 当天晚上，蔺明煦回家，没看到人。 晚饭倒是做好了，盖在锅里还热着。可是进门时会热情扑上来的人没了。 他眉心一皱，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对，就是那种和舒尤同居后越来越多的预感。 与此同时，卧室方向传来诡异的声音。 “嗯……” “啊……” “哦……” 此起彼伏、你来我往，还挺有节奏。 蔺明煦：？？？ 每天下班回家，都看到男朋友在搞怪。 蔺明煦心情复杂，冲卧室走过去。 房门是虚掩着的。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的莹光在闪烁，衬得屏幕前一张小脸格外诡异。 忽黑！忽白！精彩纷呈！ 舒尤裹着被子趴在床上，紧张忐忑，眼睛直勾勾的，正看到关键处—— “啪嗒。” 灯开了。 舒尤：！！！ 他慌忙合上电脑，惊慌失措道：“蔺明煦你怎么回来了！” 刚合上的电脑，还有一点声音，正好冒出一句，“哔——” 蔺明煦：“……” 舒尤：“……” 他瞬间脸蛋爆红，支支吾吾解释：“那、那个，我就是想学习一下……” 到时候好有个准备嘛。 蔺明煦哭笑不得，“你从哪里找的片子？” ……还真能找到？ “这个嘛……” 舒尤心虚道：“我咨询了一下万能的网友。” 高清的，没有码的，各种各样的，应有尽有。 也不知道为什么，舒尤一开始还挺兴奋，但看着看着，就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并没有那种传说中的……什么血脉喷张啦、激动难以啦，就是、就是普普通通看了个片。 甚至有点嫌弃。 完了完了，蔺明煦没回来之前，他还琢磨自己是不是其实是个直男，根本同性相斥。 然后蔺明煦回来了。 舒尤看见蔺明煦，不由自主把他的脸和身材代入进去…… 唰！ 他赶紧从床上跳下来，因为跳得太快，差点一个踉跄倒地，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我去做饭！” “……饭不是已经做好了？” 蔺明煦及时把他扶住，挑眉似笑非笑道：“你忘了？” 舒尤：……糟糕，确实忘了。 他尴尬站在原地，蔺明煦却手上一个用力，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放回床边。 舒尤：等等刚才片子也是这么演的——不对他在乱想什么！ 床垫微微下陷。 舒尤眼神躲闪，不敢看他，“蔺明煦那咱们吃饭去呗……” 蔺明煦却没松开他。 男人大衣都没脱掉，就这个姿势，毫不犹豫开始吻他。 大概刚从室外进来不久，男人身上仍有几分冷冽气息，连带着唇也是微凉的。 可舒尤在被窝里闷了好久，浑身上下都是热的。 所以舒尤被激得轻轻打个小哆嗦，紧接着身体却更热了起来。 燥热，难耐。 大脑像要过载，陷入罢工状态。 无法思考，思维停顿，反应全无。 只能被动的、紧张的、任由蔺明煦亲他。 唇舌交缠，好甜。 是和看那些东西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舒尤下意识闭上眼睛，呼吸也急促起来。可下一秒，他猛然想起什么，慌忙推开男人，“蔺明煦我们不是说好搬家再……” 蔺明煦：“……” ……该死，谁说的？ 哦，是他自己。 他狼一样盯着舒尤，肉都到嘴边了，香喷喷的，居然要因为这种原因中断？ 舒尤干笑两声，“是你自己说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人要言而有信。说话不算数的男人，会不行的！” 蔺明煦咬牙：“……谁说的？” “你自己啊。” “不。”蔺明煦磨牙，“我说你后面那句。”不行那句。 “哦。” 舒尤羞涩垂眸道：“我自己想的。” 蔺明煦：“……” 你可真会想。 然而不管这句话谁说的，是不是真的，蔺明煦都不能容忍自己不行。 哪怕想想也不能——何况还是舒尤想的。 他原地深呼吸几次，终于把理智拉了回来，但他的眼神还是暗的，像黑暗里蓄势待发的猛兽。 舒尤被他这种视线看得一激灵。 他也挺不好意思的。 ……他感觉自己和蔺明煦的恋爱和别人不一样。 全反过来了。 一口一个男朋友，躺在同一张床上那么久，才开始说喜欢。 明明身体已经那么贴近，心却排在最后。 现在想想，蔺明煦先动心的那段时间，应该……忍得挺难受的？ 舒尤拔腿要跑的动作停下了，磨磨蹭蹭靠过来，低声在蔺明煦耳边说了一句话。 蔺明煦眼神一顿。 ……又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舒尤：？？？ 别的也就罢了，穿那套熊猫睡衣是什么鬼？？？ 第75章 半个月后，舒尤和蔺明煦搬家了。 搬到可以自由自在、尽情随意种竹子的地方。 没长出地面的竹芽叫竹笋，下过春雨，竹子才会发芽生长，节节拔高长成竹子，会迅速变粗变长。 大部分竹类都喜欢温暖湿润的地方，需要很多水分。 有足够的水分与适宜的温度，竹子就能很快长大又高又大。 有时人一只手抓不住，只好用两只手费劲儿地拔。 但是光手上努力还不行，毕竟竹子的最终归宿是被吃掉。 于是嘿呀、嘿呀、嘿呀，辛辛苦苦的。 ……从早到晚，从晚到早，足足忙活了好几天。 蔺家前有前院，后有后花园。 舒尤搬进来的时候，看到后院有片空地，原来种了一些花草，但花草都枯死了，现在空了下来。 蔺明煦牵着他的手和他看过整栋房子的装修，最后停在这里，唇边带着几分笑意，“要不要在这里种点什么？” 他满脑子都是竹子，但轻咳一声，自己先止住了这个不靠谱的念头。 “好啊。” 舒尤困得不停打哈欠——这日复一日的辛勤劳作，硬是把活泼的他搞得爬都不起来。 幸好他白天没工作。 蔺明煦便问他：“你想种什么？” “这还用说吗？” 舒尤奇怪看他一眼，“这么大一块地方，当然是种菜啦！” 什么黄瓜茄子辣椒眉豆，全给它安排上！ 这么大一块地，种好了，可以节省多少买菜钱！ 蔺明煦：“……” 失策了，忘了舒尤就没有浪漫基因。 不过…… 春天种下，秋天收获，等到那个时候，硕果累累，满是丰收迹象，似乎也是另一种美景。 像是从孤寂寒冷的山，进入温暖的山下，满是人间烟火的气息，最能定神。 两个人又进了房子，绕过一圈后，一致选择三楼的那间卧室做主卧室，就在蔺明煦原来房间的隔壁。 舒尤选择这里的理由是后面窗户可以看到后院，前面可以看到前院，特别便利。 蔺明煦：“……你要站岗放哨？” “不错，”舒尤挺胸，“我是这个家最后的底线。” 蔺明煦：“……” 是的，这个家可能没救了。 而他居然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为了庆祝搬家，舒尤和蔺明煦一起做了四菜一汤，晚餐特别丰盛。 吃完晚饭，收拾好碗筷…… 蔺明煦的眼神开始不对劲。 舒尤还没发现。 他从厨房出来，擦干双手，乐呵呵往沙发上一倒，歪了歪头，“蔺明煦我好开心哦。” 有了家人和爱人，感觉特别好。 青年眼睛亮晶晶的，眉眼弯弯，整个人由内而外都透着喜悦。 男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下一软，走过来坐在他身边，嗯了一声。 舒尤就顺势靠进他怀里，仰头继续看向他，“男朋友你真好。” 这次是真的男朋友。 也是真的好。 躺着躺着，蔺明煦心中一片柔软，忍不住俯身亲他，“舒尤。” “你也很好。” “所以……” 后半句话遮掩在唇舌中，渐渐消失了。 所以…… 他们要一直这样好下去。 然后这天晚上，睡衣再度被派上了用场。 物尽其用，充分发挥了舒尤的节省精神，发光发热到碎裂的最后一秒。 舒尤：“……啊啊啊蔺明煦你赔我衣服！！！” 快过年的时候，舒尤的那个综艺播出了。 播出之后，他的名气再上一层楼，甚至很多人从很远的地方赶来，只为现场看他表演。 又一次演出后，舒尤鞠躬下台，随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接过吴佑哲递过来的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 “这个月月底有个通告，后天还有个杂志访谈……哦对了，有个时尚杂志想请你拍一组照片。” 舒尤惊讶，“时尚杂志的人也看我的脱口秀？” “不是。” 吴佑哲真诚坦白道：“他们看上了你的脸。” 舒尤：“……哦。” 走出后台舒尤直接从员工通道去了餐厅。 进去后就开始大吃特吃。 吴佑哲目瞪口呆，“你不是说员工餐要收费……” “我现在不是员工啦。” 舒尤骄傲挺胸，“我现在是老板……的男朋友。” 老板还要把这里转到他名下，不过舒尤还没同意。 他觉得还不是时候转幕后，但蔺明煦说也可以请专业经理人来打理，不用他操心。 只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又懂行又会管理的人。 吴佑哲：“……你厉害。” 说着说着脱口秀，就当上老板了，员工餐还能随便吃。 俩人痛快吃了一顿，舒尤和他一起走到停车场，还没等舒尤说话，吴佑哲先冲不远处招手，脸上笑得像菊花灿烂开放。 “我老婆带女儿来接我了我先走了我女儿后天过生日呢！” 他随口和舒尤解释一句，乐滋滋跑走了。舒尤目送他远去，忽然余光瞥见一个有点脸熟的人。 像是哪里见过，还不止一次。 他不由仔细打量对方，发现还真是认识的人，是陆辰弼！ 可是，陆辰弼为什么在这里？ 陆辰弼看着鬼鬼祟祟的。 他没看到舒尤，直接从停车场要往会所里走，可舒尤就站在门口，俩人立刻狭路相逢，只见陆辰弼脸眼神一惊，“舒尤？你怎么在这里？” “……额，”舒尤眨眨眼，“我在这里兼职说脱口秀？” “原来是这家吗？” 陆辰弼脸色一变，气恼说道：“那好，我就选这家了！” 舒尤：“啥？？？” “不就是脱口秀吗？” 陆辰弼昂首挺胸道：“我听说了，每个人都可以说脱口秀，那为什么我不行呢？我也可以说！” 既然舒尤说脱口秀和他会怼人脱不开干系，那他也要试试。 “我要找回我的自信，我要摆脱我的命运！” 陆辰弼信誓旦旦道：“我也要成为脱口秀演员！” “我内容都想好了，直接吐槽我爸就行！” 舒尤：“……” 行吧，你开心就好。 “还有你，舒尤！”陆辰弼斗志昂扬看着他，“我要成为你的竞争对手，成为你的噩梦，就像你对我做过的那样，我我……我要让你无路可走！” 舒尤：……好厉害的威胁。 经过慎重思考，他决定不告诉陆辰弼他和蔺明煦如今是这里的老板。 陆辰弼志得意满进去表演了。舒尤一转身，发现蔺明煦就站在他身后——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到的，听到了多少。 这场景好熟悉。 舒尤干咳一声，“蔺明煦，要不……你听我解释？” “……” 蔺明煦嘴角一抽，“我不用听。” “哎你为什么多加一个用字？” 蔺明煦面无表情，“因为不用就是不用。” “哦。” 舒尤眨巴眨巴眼睛，“男朋友你不爱……” “我爱你。” 蔺明煦直接打断他的套路，幽深的眼眸中只有他，只注视着他，他再度重复了这句话，“我爱你，舒尤。” “我们结婚吧。” “我……” 舒尤惊讶瞪大眼睛。 他说那句话是条件反射，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蔺明煦会这样干脆反驳回来，还说了结婚的话。 心中似是被热流填满了，整个人轻盈起来，要飞到天上，又被人间的爱牢牢抓住了、攥紧了。 所以有爱人做锚点，有家当归途。 他永远不会失落他的方向，也不会再孤独了。 大雪又下了起来。 飘飘扬扬，洒落在视野中。 舒尤与蔺明煦没有开车，直接在雪中漫步。 走着走着，他们的头发上，肩上，都落满了雪花。 舒尤的眼睛亮起来，悄然看向男人，却恰好撞进他看过来的目光中。 两个人的手指收紧了，十指交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长相守，共白头。 他想，他可以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只要有那些美好的回忆，他就不自觉从内心深处涌出勇气，相信他们一定能够并肩携手走到那一天。 鬼使神差，舒尤冒出一句话来。 “蔺明煦。” 青年眼眸闪亮，在冬日的夜晚里也熠熠生辉，像是在发光。 “我说过以后脱口秀不提男朋友。” “但是……” 他粲然一笑，眉眼弯弯道：“我可以提老公呀！” 第76章 立春的那个晚上，舒尤在隔壁市的剧场表演。 “大家好，我是舒尤。” 他的粉丝已经很多，在这个城市也有专程赶来支持他的观众，台下举着好几个荧光牌，上面写着他的名字——也有英文名。 “上次录节目，我说男朋友创业成功啦，不能再提他那些创业段子了。” “有人给我巨博留言，说好可惜，还想听。” “其实我也很想讲，但又不能自己打脸。。 “哈哈哈哈哈……” 台下此时发出善意的哄笑声，有人交头接耳，“是上次那个综艺吗？我就那个综艺被舒尤吸粉的！” “我也是我也是……姐妹加个x信互发一下舒尤的表情包呀？。 台上舒尤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我男朋友帮我解决了这个问题。” 他左手握住话筒，右手稍微抬起来，给大家看手指上的订婚戒指，笑眯眯分享道：“他跟我求婚了，现在是我未婚夫了！” “噫……果然还是这样！” “秀恩爱秀恩爱了！舒尤的传统项目，明吐槽暗秀恩爱。” “来了来了，我就是为了听男朋友段子重出江湖才来的！真人cp最为致命！太好嗑了！” “前排姐妹，我就和你不一样了，我是舒尤老公粉！舒小尤就是我老婆！。 “所以我现在可以接着说未婚夫的段子。” 舒尤眨眨眼，俏皮说道：“以后还可以说老公的段子。” “不过更可惜的是，他真的创业成功了，所以我现在找不到他什么缺点。” 观众们：？？？ 可恶，这顿狗粮也太撑了？？？ 。 “毕竟他长得好看，个子又高，人又好……创业又那么成功，总而言之，我忽然发现，我不知不觉就有了一个特别优秀的男朋友。” “不过在我眼里，他还是那个创业中非常努力的青年才俊。” 舒尤此时又停顿了下，重音：“青年，才，俊。” “意思是老了不太俊也没关系，有钱就可以。” 观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比如当时我们很穷，日子过得很节省。” 舒尤干咳一声，“你们懂的，主要是我比较抠门。” “哈哈哈哈哈哈哈……” “舒尤太有自觉了哈哈哈哈……” “对，舒尤是我见过的最抠门的人，不过还好他没有抠到葛朗台那种地步，只是正常范围的抠哈哈哈……” “哎，其实想想要是我有舒尤那么会过日子，我妈肯定不会天天嫌弃我……。 “抠门嘛，我很有经验的。” 舒尤微笑继续道：“我跟男朋友说，你知道的吧？其实洗菜的水可以浇花，洗手的水可以冲马桶。” “当时我们才刚开始同居不久，还不太互相了解，于是我说完这句话，他用非常不可思议的眼神看我，好像我是一个外星人。” “可是没过多久，因为管道和房子一样老旧，下水道堵住了。” “我当场给他表演了一个七步洗手法，然后用盆接着水，试图冲水解决问题。” “然后……” 舒尤故意停了一下，看着台下耸了耸肩，“然后果然没有冲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以为会冲下去！” “我也，我真的笑死哈哈哈哈哈……。 “我仔细一看，什么原因呢？” 舒尤再度耸肩，“原来我用水用得太少了。” “……笑死，不愧是你。” “不愧是你，舒尤，洗手都只用那么点水。” “我突然想知道舒尤家每个月水电费多少。” “水电费？” 舒尤这会儿听到他们的对话，笑着说道：“提醒大家，最近官方app交电费可能有优惠券，记得去薅羊毛啊。” 观众：“……靠！我这就去领。” “爱了爱了，看个脱口秀还能省钱！麻麻都夸我好会过！。 “再次总而言之，我们一开始生活得磕磕碰碰的。” “他习惯大方，我比较节省。” “但当时的环境，又不允许他过于大方。” “所以，一般都是我花钱，他付款，这样既满足我节省，又能满足他大方。” 观众：……这么一说，好像特别般配。 一个负责省，一个负责花。 “以至于现在我觉得，找互补的人谈恋爱，会比较舒服。因为就像两个不那么规则的半圆，刚好能够严丝合缝拼在一起，成为一个整的。” “不过嘛。” 舒尤眨眨眼，狡黠说道：“毕竟我现在说话带滤镜，不能算数。” “哈哈哈哈哈哈哈……” “自己承认了！就是在秀恩爱哈哈哈哈……” “舒尤你男朋友到底是谁啊！。 出道这么久，舒尤虽然时不时会提起男朋友，但对于对方的身份、姓名等个人信息都隐瞒得很好。 他也不是娱乐圈那种明星，也没有狗仔会跟拍。 久而久之，舒尤男朋友到底有多好看、舒尤的男朋友是不是编的段子、舒尤真的有男朋友吗…… 这三个问题，成为著名的舒尤三问。 今天，舒尤同样不打算回应这些问题。 “我只能说，我男朋友是真的。” 舒尤眨巴眨巴眼睛，很是认真道：“不然谁给我买的求婚戒指？” “啥？你说我自己也可以给自己买？” “啧啧啧……” 舒尤毫不客气，盯着那位观众，笑嘻嘻说道：“你等会儿先别走哈，我送你个合影签名。” “哈哈哈哈……记仇·舒哈哈哈哈……” “放学别走·舒哈哈哈哈哈……。 表演结束了。 在众人的掌声与喝彩中，舒尤脚步轻快走进后台，咕咚咕咚先喝一大杯润嗓子的专用饮品。 一转头，他看到蔺明煦站在不远处，挑眉看着他。 “咳。” 舒尤知道蔺明煦今天会来接他，但他没想到，他来得这么早。 “……你看到了吗？” 他不由干咳一声，主动问道：“我的表演？” “……看到了。” 蔺明煦承认了。 很难说在台下看舒尤表演是什么感受，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 但表演的时候，提到他的时候，舒尤真的有些不一样。 像在发光。 闪闪发光。 那一刻，在台上的舒尤，在聚光灯下的舒尤，在众人视线中的舒尤……是有魔力的。 同时也牢牢吸引了蔺明煦的心。 所以…… 起初还微微无语的那些段子，现在已经听完全程都面不改色——毕竟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舒尤有男朋友，还和男朋友很恩爱。 至少这让蔺明煦总有些内心的小心思得到了满足。 至于具体是什么……只是平平无奇的恋爱私心罢了。 两个人并肩往外走。 出口处有散场的观众，陆陆续续也往外走，有人眼尖，一眼看到熟悉背影，并迅速眼疾手快拍了照。 不多时，某网络平台上就出现一条新动态。 小蜜瓜爱吃瓜：【我拍到舒尤和他的男朋友了！！！啊啊啊！两个人看起来果然好般配！[图片][图片][图片]】 本来这只是个几百僵尸粉的小账号，但因为带了，没过多久，就出现在舒尤的超话里，还被舒尤的大粉转发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舒尤带着熟悉的酸痛感睁开眼，枕边手机嗡嗡响起，是吴佑哲的电话。 “舒尤！” “吴、吴哥……” “舒尤……诶？你今天怎么没劲儿了？是没充电吗？” 舒尤：“……不是。” 他扶着快断掉的腰艰难爬起来，靠在床头软垫上，“总之我今天要休息……” “别呀！” 吴佑哲一听急了，“你上热搜了你知不知道！” “不就是热搜嘛……” 舒尤不以为意，慢吞吞吐槽道：“反正我粉丝不多，一会儿就会下来的。” “这不一样！” 吴佑哲大声嚷嚷道：“你昨晚和谁在一起的？你被拍到了知不知道？你要是不想弄得太麻烦，最好赶紧处理一下。” 舒尤：“……啥？？？” 他有点懵。 昨晚……昨晚他和蔺明煦在一起啊？ 怎么听吴佑哲这口气，好像他和谁在一起？ 他赶紧挂了电话，登陆巨博账号看了下。 嗯……手机这次没卡，看来事态不算很严重。 看了几分钟，舒尤终于搞懂发生了什么。 大概、可能、也许、或者……要问一下蔺明煦是否要公开？ 起初是觉得，蔺明煦又不是圈里人，还是做生意的，和娱乐圈的人牵扯恐怕对他有影响。 而且舒尤低调惯了，自始至终都没有自己算名人的觉悟，还觉得自己是当初那个小宅男。 现在嘛…… 蔺明煦还没回复他。 舒尤兴致勃勃点开热搜，开始看他们都说了什么。 网友a：【真的假的，这个是舒尤男朋友？】 网友b：【就是走在一起就算吗？那我和我兄弟走在一起岂不是也会被误会？】 网友c：【你和你兄弟状态那么亲密吗？如果是的话，兄弟，勇敢一点好吗？】 网友d：【诶等等？这男的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出现了出现了！ 万能的……扒网友！ 号称什么都能扒出来！ 不管你是影视剧里惊鸿一瞥的拍摄场景、衣服配饰、家具装饰，还是遮得严严实实的各种名人，网友什么都能扒出来！ 今天的吃瓜网友们，也一样效率很高。 网友d：【找到了，应该是这一位？】 【大概体型、发型、侧脸都能对得上，不过有一点对不上。这位好像是从小家里就很有钱了，但是舒尤说他男朋友曾经低谷期？前不久才创业成功？】 网友e：【我也顺藤摸瓜找到了，有点激动，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奋战在吃瓜第一线！】 【我不光搜到了这位一些痕迹，还搜到了他当年在学校读书时同学们对他的评价。】 【哇，是那种贵的要死的私立中学，而且简直是校园男神的现实版！】 【无论是外貌还是能力，都是佼佼者了……完了完了，我要是舒尤好像也会喜欢他。】 网友f：【上面那位先不要鸡叫哈，先说说到底是不是啊？急死了！】 网友g：【我倒是有个想法……脱口秀说到底有艺术加工，可能舒尤有部分事实不是真的吧？为了表演做出一些妥协倒也不是不可能。】 这话有点微妙。 下面又是吵吵嚷嚷的许多吃瓜群众。突然地，有个舒尤的粉丝怒气冲冲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舒尤编造故事来表演？】 网友g回复得很快：【我可没这么说，只是说艺术加工。真实经历改编一下咯。而且这也不一定是他说的那个人啊，搞不好是另外一个呢。】 ……话题开始歪了。 吴佑哲又打电话来了。 “舒尤……现在不处理也不行了！” 他气急败坏道：“这些人怎么回事？居然开始说你已经和原来那个男朋友分手了，重新找了个有钱的，还传得有鼻子有影的……靠！” “你赶紧和蔺明煦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回应。” 舒尤也有点迷惑。 不过，他想了一下，镇定说道：“没事，我研究研究。” 他挂了电话，再度回到网络。 画风确实开始偏移。 网友h：【舒尤出来回应下呗，到底哪个是你男朋友啊？是这个铜的创业失败的呢，还是这个金的富二代大佬啊？】 网友k：【就是，天天在台上秀恩爱，难不成都是假的啊？一个说脱口秀的，卖这种人设有意思吗？】 网友……哦，也没有很多大傻瓜，就这三个跳梁小丑。 舒尤冥思苦想，忽然房门被推开了，蔺明煦端着早餐走进来，见他已经起床，眉毛一挑，“醒了？” “……醒了醒了。” 舒尤本能缩了下，干笑两声，“我能不能申请一下工伤……” “可以。” 蔺明煦给他支好小桌板，让他直接在床上吃早餐。同时靠近了，先亲了亲他的唇角，眸中含笑道：“那我想申请一下加班补贴。” 舒尤：“男朋友你加班了吗？” 蔺明煦从容答道：“以前没有，现在我想996。” 舒尤：？？？ 蔺明煦你的脸呢？ 哦，蔺明煦个人的钱都在他这里啊，那没事了。 想着卡里增长的存款数字，他好像心情舒畅了一点点，哼哼两声，“好疼啊。” 他幽怨开口道：“男朋友你不爱我了，都不心疼我。” “……那我今天不加班，我给你揉揉。” 蔺明煦立马态度软化，男人伸出手臂，大手精准找到位置，轻轻按摩起来。 舒尤：……不好，蔺明煦手指好会。 他有点不敢动，赶紧转移话题，把热搜的事和男人说了。 蔺明煦听罢，只是问他：“你想要公开吗？” 对他来说，公开是好事。但这终究要看舒尤的想法。 “也不是不行。” 舒尤思索了下。 他和蔺明煦的事业都算稳定了，还蒸蒸日上呢，公开也不会有什么负面影响。 不过，他好奇问道：“怎么公开……比较好？” “我都可以。” 蔺明煦只是看着他，把决定权都交给他，“你想怎么公开都可以。” “不过，”他沉吟片刻，“前几天有个杂志专访，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 蔺明煦也有个认证的巨博账号，但他都交给唐乐打理，自己还没亲自上去过。 他登录账号，果然看到有好事者了他。蔺明煦随手对舒尤点了关注，找到杂志的那条宣传动态，点了转发，还加了一段话。 新鲜热乎的瓜，让大家热情还高涨着。很快的，就有人发现蔺明煦的新动态，并且点了进来。 网友l：【等等，我看到了什么？】 【早不来晚不来，现在大佬上号了？会不会是……】 一群人鱼贯而入，迅速让蔺明煦粉丝蹭蹭上涨。 蔺明煦：【多谢大家关心，我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男朋友，创业不久，不算成功。】 所有人：“……” 【好像……第一次吃这种瓜。】 【心情好微妙，但胃里又好撑，这是怎么回事？】 【我懂，那是狗粮酸涩的味道，像我兄弟谈恋爱时的臭脚丫子味。】 【？？？不是？闹了半天这就是人家的男朋友？】 【笑死人了，那个g那个h那个k，你们就是傻瓜三兄弟吧哈哈哈哈哈……】 &跑了。 舒尤划拉屏幕，一边看一边咯咯笑，笑着笑着，就干脆歪倒在蔺明煦怀里，任由他塞给自己一大块小点心。 ……惯得他几乎不能自理。 有条评论被顶了上来。 网友t：【我查到了！大佬确实出身很好，但是自己也很优秀！而且真的是白手起家创业的！】 【关于这个里面好像还有一段故事，哇还有法律文书，这瓜有点励志了……据说大佬家里出过事，什么都没了，当时大佬一穷二白的……对上了，这就和舒尤说的那些段子都对上了。】 【不过舒尤也没有说太多个人内容，还是以表演为主。所以要不是这么仔细对应，很难猜出具体是谁。】 【厉害了，还真是不离不弃的一对小情侣……】 【还有这个，大佬虽然白手起家自主创业，但是公司已经快上市了……如果这都叫不算成功，那我简直是个铁废物qaq……】 其它网友：！！！ 【完了完了，刚才跳脚看手机，现在跪着看手机。】 【确实好看又优秀，舒尤天天挂嘴边夸不是没道理……】 【啊啊啊，舒小尤！这么优秀的竞争者我打不过他怎么办！】 还有一个突然冒出来的。 陆辰弼：【大家好，想看舒尤和蔺明煦具体的爱情故事，请来关注我这个当事人！我的表演时间是xxxxxx，地点在xxxxx……】 “哈哈哈哈哈……” 舒尤没忍住，彻底钻进蔺明煦怀里，贴在他胸口肩膀不住抽动。 柔软身体抱个满怀，偏偏他还笑得脸颊处晕红一片，头顶呆毛跟着乱晃，一下一下，好似晃到了蔺明煦的心底。 ……勾得他心痒难耐，情难自抑。 于是男人眼眸一沉，轻柔将人搂在怀里，亲了下去—— “蔺……蔺明煦！！！” 今天的蔺家，也很和谐。 真好。 第77章 第二天早上，蔺明煦是独自在床上苏醒的。 他下意识伸手，只摸了个空，立刻睁开眼睛，但左右环视房间，都没看到自家的那一位。 蔺明煦微微皱眉，又发现房间里有些不对劲。 像是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 男人心中忽然有不好的预感，他迅速起身，推开卧室门却发现这里并不是他与舒尤选定的三楼主卧室，而是他从小到大住的那间房间。 这是…… 单凭这一点，他还不能确定什么。可接下来，蔺明煦找遍全家上下，都没有舒尤居住的任何迹象。 准确来说，都只有他和父母曾经的痕迹——房子没有重新翻修，没有另一个人，仿佛他的重生，只是一场梦。 一场梦！ 蔺明煦死死攥紧手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可能是梦，世界上不会有如此真实的梦境。他更不可能在梦里塑造出一个舒尤。 舒尤是独一无二的。 舒尤，舒尤，舒尤。 想到心中的爱人，蔺明煦不由开始担心。 如果这又是命运的捉弄，那舒尤那边呢？他会消失不见？ 如果他失踪了，舒尤肯定会很担心。 镇定，蔺明煦，你要镇定，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决定先一切如常。 换上西装，穿好衣物，他下楼随意吃了个早餐，门口司机已经把车开了出来，等在外面。 蔺明煦看清司机模样，心里一沉。 连司机也是原来那个…… 上了车，车辆发动了，徐徐驶出小区，汇入街道。 开着开着，男人故作不经意道：“张师傅，你认识舒尤吗？” “舒……尤？” 张司机摇头，憨厚笑道：“不认识，蔺总您找这个人有事？” 蔺明煦：“……没事。” 公司不一会儿到达了，是蔺明煦后来搬去的新地点。他在这边干脆买下了一栋楼——这也与重生前一一对应，令他整颗心不断往下沉。 助理宋瑜迎上前来，“蔺总，今天上午是公司例会，另外您约了张总上午十点见面……” 不是唐乐。 像从舒适温暖的春天，陡然被扔进冰天雪地。蔺明煦周身发冷，但强撑着镇定，“知道了，你先把能推掉的都推掉，我有些急事要处理。” “……好的蔺总。” 宋瑜有些不解，但很快照办。蔺明煦大步流星走进办公室，二话不说，坐在电脑面前，开始查资料。 舒尤那么红，当时已经在百科单独的介绍页面了。 ……他什么也没查到。 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被砸碎了。蔺明煦神色阴郁得可怕，久久僵在那里。 一直到宋瑜敲门他才回过神来。 男人眼眸已暗沉得像乌云密布的天空，随时有狂风骤雨降临，只差一丝摇摇欲坠。宋瑜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只是汇报道：“蔺总，明总监来了，说有点事找您。” 明总监？ 听到这个特别的姓氏，蔺明煦忽然想起什么，咬咬牙说道：“让他进来。” 宋瑜退出去了，没多久明总监走了进来，果然是明秋韵。 明秋韵对他很客气，像是也不太熟悉，“您好，蔺总，谢谢您抽空见我……是这样的，您上次说家里要重新装修，我回去查了下您小区的户型图，试着做了几个方案……” 蔺明煦抬头盯着他，直接打断他的话，“你认识舒尤吗？” “……舒尤？” 明秋韵愣了下，喃喃说道：“不认识，他也要装修吗？” “不。” 蔺明煦满肚子憋屈无处发泄，冷冷说道：“他不装修，我暂时也不装修。抱歉，让你白跑一趟了。” 明秋韵有点呆滞。 不过他是干这行的，听多了推辞，还是不死心，试着劝说道：“是别家公司找了您吗？您也可以看看我们的方案，多一个选择也不错不是吗？” “我确实不装修了。” 蔺明煦已经移开视线不看他了，“你走吧。” 没有舒尤，他装修新房有什么意义？ 重生前，是遵循父母的遗愿；重生后，是想要和舒尤共同经营一个家。 现在，他既失去了曾经，也失去了舒尤。 ……他没有任何装修的心思了。 蔺明煦的态度如此明显，明秋韵只得遗憾离开。只是他还没转身，蔺明煦忽然又叫住他，“等一下。” 舒尤曾经提过很多次明秋韵，蔺明煦也曾经有过怀疑，怀疑他是否也与舒尤的“梦”有关。 但现在，他皱眉仔细打量对方，却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满脑子都是舒尤，甚至想不了别的。 舒尤外表精致又可爱，眼眸灵动，做起鬼脸来生动鲜活。 舒尤修长挺拔但细胳膊细腿，只有屁股上还有点肉，总让他忍不住想多多投喂。 舒尤是娱乐圈的小红人，粉丝越来越多，如今出门都要戴帽子戴口罩，以免被人认出。 一桩桩、一件件、一点点，都浮现在他脑海里，让他没办法去想别的。 于是蔺明煦抬手揉了揉额角，面无表情道：“……抱歉，你可以走了。” 明秋韵：？？？ 这人怎么回事？来回折腾他很好玩吗？ 他面上客气道别，心中却不由多了一丝无语。连带着，离开的脚步都加快了。 明秋韵迅速来到地下停车场，开车驶出蔺明煦公司大佬。此时他手机响了，是朋友打来的，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 是很好的朋友，说话也没什么顾忌。明秋韵带了蓝牙耳机，没忍住就吐槽了今天的事：“好家伙，谁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啊！一会儿要装修，一会儿叫住人……真是莫名其妙的。” “诶？” 朋友嘿嘿笑道：“你不是说那是个大帅哥还单身吗？怎么才过一晚上，你就嫌弃了？” “是单身大帅哥没错啊！” 明秋韵没好气道：“真的很帅，你看了也会说帅的，一问还是单身，当然很惊讶了。” “但是我昨晚也跟你说了啊，那种人一看就不适合我……我还是更喜欢热情一点的年下弟弟。” “算了算了，我看我隔壁邻居那个健身小哥真的越看越顺眼，下次我约他吃饭试试。你知道的，圈子里优质对象不多，我要趁着自己还没老，赶快享受恋爱。” “哈哈哈哈哈……” 朋友在那边哈哈大笑，“祝你早日脱单！” ……蔺家大床上，舒尤又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一个很古怪、让他完全看不懂的画面。 梦里他站在一条大河面前，河水很凶猛，旁边没有桥梁也没有渡船。他站在岸边眺望风景，忽然不远处飘来一个渔翁。 是那种白胡子老头，胡子老长老长了，戴着斗笠，笑眯眯问舒尤：“小伙子，南边怎么走啊？” 舒尤愣了下。 他思索了好一会儿，诚实回答道：“不知道，我不是本地人。” “……” 老渔翁干咳一声，“好孩子，你这么诚实，我给你许个愿望吧？” 舒尤精神一凛，“给我中个彩票？” “……和钱没关系的。” “那来个能让我发财的超能力？” “……说了和钱没关系的！” “哦。” 舒尤略显失望道：“我还以为你是神仙呢。” “……神仙也不是万能的，谢谢！” 老渔翁不高兴了，“总之你要许一个我能办到的愿望。” “可是我怎么知道你能不能办到啊？” 舒尤眨巴眨巴眼睛，很是坦诚道：“万一我说一个你办不到，说一个你还办不到，那怎么办？” 老渔翁懵了，“……你许个爱情的愿望？比如让你男朋友永远爱你？” “不用。” 舒尤羞涩说道：“现在就挺好的。” 他不怀疑蔺明煦会不会爱他，也不会去忐忑还未发生的以后。未来如何，他会勇敢积极去面对。 “……” 老渔翁一甩头，“那我走了。” 舒尤：？？？ 好奇怪的梦？？？ ……清晨六点，舒尤从似真似假的梦中突兀惊醒。 舒尤下意识打开床头灯，转头看身边男人，只见对方并没有被他惊醒。 非但如此，蔺明煦眼珠快速律动，好像也在做梦。 而且疑似很激烈的那种梦。 舒尤：……等等，这就是传说中的同床异梦？ 一旦冒出这种想法，舒尤顿时不困了，随意把梦中场景抛之脑后，他悄悄翻身，凑到蔺明煦耳边，压低声音道：“蔺明煦……” 蔺明煦没醒。 “蔺明煦……”舒尤忍着笑意，小小声开玩笑道：“你现在是个植物人……快醒醒……你的家人在呼唤你……” 蔺明煦……眼珠动得更厉害了。 “蔺明煦……” 舒尤憋笑憋得好辛苦，故弄玄虚道：“快醒醒……你搜索记录被曝光啦……” 蔺明煦还是没醒。 舒尤：……可恶，看来蔺明煦心理素质很强，根本不怕这种事。 他无计可施，又觉得哪里不对。耐心等了一会儿后，蔺明煦终于醒了。 男人猛地直起上半身，似是被惊醒。他冷汗涔涔，居然像做了一个噩梦。 回过神来，蔺明煦猛地转头看他，“……舒尤？” “是我是我。” 舒尤伸手指比了个心，笑眯眯说道：“免费唤醒服务，请认准舒尤牌。” 蔺明煦：“……” ……只听到了只言片语，并不完整。 他只是在回到重生前世界的那个噩梦中难以忍受，平生第一次酩酊大醉，感受到心碎般的痛苦。 在醉酒之后，他睡着了。 再次苏醒，他回来了。 回来了。 回到有舒尤的世界。 蔺明煦情不自禁，紧紧抱住了他。 “舒尤……” 他声音像劫后余生，像天大的庆幸，像抓住最重要的宝物。 舒尤呆了呆：……蔺明煦真的做噩梦啦？ 他不好意思了——蔺明煦在噩梦，他还在玩。 舒尤赶紧回抱，认认真真道：“我在我在，我一直都在。” 像要保证什么似得，他信誓旦旦重复着：“我在哦，我不会离开你的。” 在那次想开之后，他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他的感觉、他身边的人、他的喜欢，都是真实的。 真实的世界里，没有剧情。 他确实不再纠结那些了，也拥有了勇气。 只要勇敢走下去，去选择，去生活，去喜欢和爱。 “……嗯。” 良久，蔺明煦才低声回应了他。紧接着，他稍稍松开手臂，凝视着面前的人，在青年唇角印下一个吻。 “舒尤。” 蔺明煦啪嗒关掉了床头灯。 这一刻，他忽然有强烈的念头。 想要确认。 确认对方的存在。 确认自己的存在。 所以…… 熟悉的、颤栗的浪潮涌了上来，舒尤还来不及疑惑，已被卷入进去，颠簸在浪尖的一簇花上。 翻来覆去、覆去翻来。 最后，他耳边传来男人灼热呼吸，与压抑着的、沉沉的低语。 “……不准离开我。” “呜……” “不准离家出走。” “呜……” “天亮了我们就去民政局。” “呜呜呜？？？” 是的，蔺家今天也很和谐。 真是……太好了！ 第78章 舒尤和蔺明煦参加了一款婚恋综艺。 三对情侣，分成三队拍摄，分别去不同的地方，安排一些任务，全程直播。 不知为何，舒尤抽签抽到的这个地方特别远。 先是五个小时的飞机，然后转五个小时的火车，再转五个小时的大巴……在县城破旧的车站走出来，舒尤感觉屁股有点裂。 他摇摇晃晃，抓着蔺明煦的胳膊，小脸煞白，一张嘴都是车尾气，“蔺、蔺明煦我不行了……” 蔺明煦：“……要不我背你走？” “不行！” 舒尤陡然清醒过来——直播呐！太羞耻了不能这么干！ 节目组规定了集合时间，只有三个小时了，距离的地方却还很远。舒尤深呼吸缓过来，一抬眼，看见车站外面一头牛。 老黄牛与他对视三秒钟，哞了一声。 ……蔺明煦打电话找车，没找到，他收起手机，四处寻找舒尤，只见他蹲在一堵墙前面，和一头老黄牛你一言我一语，正在进行奇异交流。 “哞……” “哞哞哞！” “哞……” “哞哞哞！” 牛主人从旁边店里出来，“哎，你们干什么的？离我的牛远点！” 舒尤眨巴眨巴眼睛，“大哥，你这牛是拉车的？” 牛主人：“……对、对啊。” “大哥，你看能拉我们一程不？” 牛主人：“……给钱就行，但等会儿，你们要去哪儿？” 舒尤把地址亮给他看，牛主人愣了下，“还真是一个地方的……” 五分钟后，直播观众们打开手机/电脑/平板，一眼看到蓝蓝的天、白白的云、黄土路上牛车慢悠悠在走。 车前面一个农村大叔，车后面两个人。 左边舒尤眉开眼笑，右边蔺明煦面无表情。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回事！蔺总的宾利坏了吗扔哪儿了我去捡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不活了哈哈哈哈……】 【是，是舒尤租的牛车哈哈哈哈哈不过我好奇他怎么知道这人和他去的一个地方啊哈哈哈哈……】 此时，牛主人也不由问道：“小哥，咋那么巧咧？” “不巧啊！” 舒尤笑眯眯说道：“牛告诉我你是那边的。” 牛主人：？？？ 他养牛几十年了，从没和牛沟通过！ 难道，他这是传说中的神牛能说话？ 【什么鬼哈哈哈哈哈舒尤你怎么和牛沟通的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信！说不定是节目组提前弄好的！】 【但是舒尤确实和牛刚才“聊”半天哈哈哈哈哈哈……】 牛车速度倒也不慢，主要是路况尚可，一路上虽然都不是柏油马路，但至少水泥地很平整。 颠簸一个小时后，终于到地方了，舒尤左伸展、右扭腰，好歹恢复过来，回头看了眼蔺明煦。 蔺明煦面不改色从牛车上走下来，硬是走出了高级商业晚宴的气场。 弹幕此时飘过一句话。 【哈哈哈哈哈哈蔺总这辈子第一次和活的牛有这么近的接触是不是哈哈哈哈……】 男人今天穿得休闲装，还带着旅行包。下车后，他们同牛车告别，舒尤还专门跑到牛头旁边，趴在牛耳朵处不知说了什么。 那头牛又哞了一声，简直在告别。 【完了我太好奇了到底怎么回事……】 舒尤咯咯笑道：“开玩笑的啦，我哪会和牛说话。” 他指了指远处，“是牛车后面挂了个东西，外包装上印了这个村子的名字。” 【靠原来如此！】 【但是真的很好笑哈哈哈哈哈你们看那个牛车大哥的表情哈哈哈哈……】 【舒尤到哪儿都能忽悠出一片天来哈哈哈哈……】 蔺明煦：“……” 观察力很强，值得表扬！ 【哈哈哈怎么回事，蔺总的脸上写了四个大字：与有荣焉……哈哈哈哈哈哈】 【偷偷说一句我是蔺总公司员工，每次舒尤来我们都好欢乐嘿嘿嘿……】 牛车走了，两个人终于找到集合地点，进去后等了一会儿，其它两对姗姗来迟。 一对是当红小花和新婚老公，俩人都是演员。 一对是老牌歌手和综艺大咖。 除了蔺明煦，其它人都是娱乐圈专业选手，很会活跃气氛，再加一个舒尤，那就更没得说了。 笑料频出，金句一句接一句，把节目组导演乐得合不拢嘴，心道收视率肯定飙升。 人集合了就要开始考虑中午饭。但这种节目就是折腾嘉宾们的，不但不管饭，还每队只发五十块，让他们自己买菜。 附近就有个菜市场。 发到舒尤的时候，舒尤眼睛一亮，喜滋滋拿着五十块看了看，对蔺明煦说道：“太好了，你想吃什么？” 【笑死节目组是不是故意的！】 【五十块！对舒尤来说也太多了！给他十块钱他都能三菜一汤！】 【对对，我还记得上回舒尤说自己一个鸡蛋摊三个鸡蛋饼哈哈哈哈……】 【其实也是可以的，谁家鸡蛋饼只放鸡蛋啊，还不是要掺面。只放鸡蛋那叫煎鸡蛋嘛。】 【我知道，你们吃过奶茶店那种鸡蛋仔小点心吗？做一份连一个鸡蛋都用不上……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毕竟我是一个打工人。】 蔺明煦连犹豫都没有，“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好咧！” 舒尤兴冲冲直奔菜市场，一进去，精准找到卖肉的地方，盯上新鲜大排骨。 “半斤肋排！” “十块钱五花！” “这菜不新鲜了啊，你看叶子都黄了，八折，八折我拿走。” 【不知道为什么，我妈也过来看，还夸舒尤会讲价。】 【……没错我全家都在看这个节目。】 舒尤大包小包提出来，手头居然还剩下二十块。 菜市场门口有个小商店，舒尤把大包小包递给蔺明煦，转身钻进去。没多久他出来了，手里拿着两瓶ad钙奶。 “我小时候就喝这个。” 他插上吸管，给蔺明煦一瓶，后者微一扬眉，喝了一口。 “……很甜。” 舒尤嘿嘿笑了下，“其实买一板还能便宜点，不过咱们就两个人，算啦。” 【我闻到了狗粮的味道。好酸。】 【我小时候也喝这个！呜呜其实我现在也喝！】 【靠舒尤花起钱来真是让人心动！】 俩人提着买好的菜，并肩往回走。摄像大哥此时专门给了个特写，远远看去，一对璧人无比般配。 回到下榻的地方，节目组把厨房收拾出来，让他们自己做饭。 舒尤对此自然不在话下，二话不说就进去颠勺了，炒着炒着菜，蔺明煦忽然从外面走进来，袖口已经往上挽了几道，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将温热毛巾递过来。 舒尤头都没回，自自然歪了歪头，好让蔺明煦能擦到他额头细密的汗水。 【……………………可恶！】 【啊啊啊，我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 擦完了，饭菜也做得差不多了，色香味俱全，蔺明煦负责端出去。 六个嘉宾坐在同一个大圆桌上，其它几位没忍住，都看过来。 “舒尤你……做了什么好吃的？怎么这么香？” “哇舒尤你居然做的都是肉菜？五十块钱够吗？我怎么感觉只买了几样就花光了。” “舒尤我能不能吃一口，就一小口……” 【我也想吃一口，就一小口呜呜……】 舒尤很大方，“你们吃嘛，大家一起吃。” 旁边是小花宋以美，她和老公都不太会做饭，顿时忍不住了，赶紧道谢后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大块红烧肉，吃到嘴巴里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眼睛里热泪盈眶：“不知道是不是我节食太久了呜呜呜……怎么会这么好吃啊！” “舒尤，这真的是你做的吗？我以前吃过大厨做的好像差不多！” “不错。” 舒尤点头承认道：“被你看出来了，我以前在大厨手底下打过工。” 宋以美：“等等，舒尤你到底打过多少次工？怎么感觉你什么都做过？” “也不是什么都做过吧。” 舒尤认真回想了下，谦虚笑道：“也就干了几十种工作。” 宋以美：？？？ 【哈哈哈哈哈哈传说中的打工天王！】 【干一行，会一行，精通一行，舒尤也太牛了哈哈哈哈哈……】 其它三个人也开始动筷子。 你一口，我一口，飞快把桌上的菜一扫而空。到最后，舒尤的菜全被吃光了。 反倒是他们自己做的菜还剩了一些。 “舒尤……”宋以美两眼泪汪汪的，“你家住哪里我以后能不能去蹭饭……” 舒尤眨眨眼，还没说话，旁边蔺明煦忽然起身，“我去刷碗。” “……诶别别！” 一群人争着抢着道：“我们刷碗！我们扫地！舒尤你歇着蔺总您陪舒尤歇着就行！” 【是大厨的待遇了哈哈哈哈哈……】 【说实话做饭很辛苦的……啊，要是真那么好吃我也愿意刷碗！】 第79章 在偏僻乡村搞了几天农家乐后，摄制组终于回到大城市。 在一路欢乐祥和的氛围中，三对嘉宾都经受住严峻的考验，顺利到达下一关。 一行人驱车前往大商场，此时车水马龙、热闹繁华，节目组大包小包下车了，进去后商场许多围观群众，赶紧加快步伐，冲向三楼准备好的活动场地。 进去后是个超市。 “这个……” 这会儿主持人冒出来，“两口子要过日子嘛，来，给你们每组一百块，这回就买生活用品，每种最多两个，不能多买。” “友情提示哈，每多买五件东西，可以多抽一次奖。” 【抽奖？没看懂这个规则？啥意思啊？】 【意思就是给每个组一百块钱，限定买生活用品，买的越多，抽奖次数越多，就这个意思。】 【感谢前面的翻译！其实也不难懂，嘿嘿。】 【哎，这个环节好像舒尤也稳赢啊……节目要不来点有难度的！我们要看两小时肺活量比赛！】 【对对对！我们要看亲嘴！】 弹幕已经歪到奇怪的地方去了，舒尤和蔺明煦此时走进来，先商量了一下。 “蔺明煦你推车吧？” 舒尤想了想，“生活用品……” 生活用品严格定义的话还挺多的，但节目组一定没那么简单，这些东西很大概率接下来就会用得上。 所以…… 舒尤捋起袖子，把衣食住行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牙膏牙刷？特价九块九组合装！ 抽纸卷纸卫生纸？特价买一送一只要一个！ “等等！” 舒尤忽然停下要拿卷纸的手，认真打开手机计算器。 “嗯……这个一斤四块八，就选这个了！” 【？？？？？？？？？】 【好家伙，原来还可以这样算优惠吗？论斤称？】 【这……这么看我买的确实贵了点……】 【笑死，我妈已经拿起计算器了嘎嘎嘎嘎……】 玲琅满目买了一堆，蔺明煦的推车装了不少。他挑眉问道：“总价是不是够了？” “差不多？” 舒尤略一回想，心算片刻，“够了够了……嘿嘿，好像还能剩个几块钱。” 节目组的套路他也明白了，任务时会给钱，所以买到什么都是嘉宾们自己的。 舒尤在零食柜边转了一圈，拿了包薯片。 他们是最先弄完的，舒尤与蔺明煦算完帐单，拿着一个钢镚儿等在门口。 舒尤一时兴起，眨眨眼问蔺明煦：“你喜欢正面还是反面？” 蔺明煦眉心一跳，忽然问道：“有彩头吗？” 舒尤唰得脸红了，干咳一声，“你想要什么彩头？” 于是男人凑过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舒尤：“……” 可恶，他今天就要与恶势力搏斗！ 然后…… 他输了，恶势力赢了。 舒尤震惊了，“你怎么知道是正面？” 蔺明煦面不改色道：“我猜的。” “……我不信！” 为了晚上的舒适睡眠，舒尤决定耍赖，“……三局两胜，再来两次。” 第二次，蔺明煦输了。 舒尤立刻精神一震，“快，最后一次。” 摄像大哥此时感觉这边有戏，将摄像头移动过来。 【啊啊啊他们在干嘛？】 【好可爱，好像是在猜硬币？】 【感觉有舒尤在永远都不会无聊？】 硬币高高抛起，在半空打着旋往下掉。舒尤眼疾手快，赶紧扣住，紧张问道：“怎么样？这次你猜哪个面？” “等一等。” 舒尤身后是根柱子，附近没人，蔺明煦忽然靠近，手臂一拐，趁摄像大哥没注意，将人揽进柱子后。 转过头的摄像大哥：？？？ 他是跟上去？还是不跟上去？ 想起导演的嘱托，好、好像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柱子后面，舒尤抬起头，眼神示意：怎么啦？ 蔺明煦微微垂眸，低头亲了他左边唇角一口。 又亲了右边唇角一口。 他眸中幽暗，别有深意道：“正面可以，反面也可以。” 舒尤：？？？ 蔺明煦你是这种人？他能不能假装没听懂？？？ ……五分钟后，俩人终于出来了。 【……什么鬼？为什么我们尊贵的vip什么都看不到？】 【不是，真的有那么激烈吗？不就是亲嘴！大爷我什么场面没见过？】 【就是！太小看我们了！快把正餐给我们端上来！不然别逼我们跪下来求你！】 三局两胜不了了之，舒尤用力揉了揉脸，试图掩盖某些踪迹，正巧这会儿，另外两对算完账了。 综合评选，还是舒尤这边第一名。 节目组把抽奖箱拿过来，开始抽奖。 舒尤这边可以抽三次，其它人是两次。 奖品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一些普通的小首饰，和一些搞笑的小玩意儿。舒尤抽中两根红绳手链，最后一个…… “这是什么？” 奖品是一张彩色的纸，印刷的那种优惠券。 舒尤正反都看了一遍，喃喃念出来：“玛莎拉蒂五元优惠券？” 【笑死我也抽中过当场就手撕了哈哈哈……】 【真的无语啊，我要买得起玛莎拉蒂我还需要这五块钱优惠券？】 【说的不错，我们缺的是五块钱优惠吗！我们缺的是玛莎拉蒂！】 【但是等等？你们看舒尤？】 “太好了！！！” 舒尤喜滋滋的，转头就把优惠劵递给蔺明煦，“快拿着，咱家下次买玛莎拉蒂就用它。” 蔺明煦：“……” 很难说这东西没用，但要说它有用，好像确实也有用。 而且放在他们家，格外有用。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真是用得到哈哈哈哈哈哈哈……也就舒尤家用得到！！！】 【我的沉默都被晒干了，这是不是玛莎拉蒂五元优惠券第一次被用上？】 【不错，舒尤买玛莎拉蒂，五块钱的优惠都不会放过……】 另外两对则抽中了钥匙扣，也是一对的那种。 大家都当场挂上了，舒尤伸手端详了下手腕上的红绳，下一秒，同样戴着红绳的另一大手伸过来，与他十指交缠。 弹幕里又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还没吃午饭我真的不想太撑了呜呜呜……】 【红绳！是红绳！是红绳！】 【虽然但是，要是粗一点是不是可以……】 【？？？我为什么能看懂前面的发言？】 带着亲自买的各色生活用品，嘉宾们又上了车，一番颠簸后，被节目组送到了郊外山上。 【怪不得要买生活用品，笑死。】 【原来是露营！帐篷！篝火！嘿嘿嘿……】 还是老规矩，每家一个旅行包。 里面有帐篷和野餐所需的一些简易用品，足够好好度过一个夜晚。 ……也还是老规矩，自己动手。 舒尤动手能力还挺强的，不过节目组就给了一张简易版的说明书，他看了好一会儿，一转身，发现蔺明煦已经开始弄了。 他好像是真的会。 不多时，一个双人帐篷就搭好了，并且瞧着就很坚固。 舒尤又眨眨眼，“蔺明煦你怎么……” “国外留学的时候，”认真工作的男人特别帅，干完了，蔺明煦解释了一句，“和同学们出去玩过露营。” 原来如此。 舒尤恍然大悟，又看着蔺明煦对那些工作十分熟稔，很快把二人的临时小家搭建了起来。 【完了，我现在又对着蔺总流口水……】 【感觉这要是出了什么事，蔺总是真的靠得住啊。】 【对，就有这种感觉。把他俩丢野外，也能配合默契活下来……】 现在只差吃喝了。 节目组当然选择继续折腾嘉宾们。 只有一些简单的食材，和野营用的炊具，炊具是可以用的，但食材要用东西换。 这个时候，就需要他们之前买到的生活用品了。 可以把多余的拿出来交换食材。 【舒尤赢麻了，真的，过日子方面我愿称他为第一名。】 【我已经做了好多笔记了，感觉这个月终于能省下钱了……】 【没错，我妈在夸我懂事！】 果不其然，舒尤把东西拿出来，尽情挑选了一番。 最后两个人决定吃烧烤。 毕竟是录婚恋综艺，节目组也没有搞成真·野外求生，还贴心给配送了烧烤料和木炭。 舒尤麻溜开始撒孜然。 一边撒，一边念念叨叨。 摄像大哥没忍住好奇心，稍微走近一些。 舒尤：“羊肉串牛肉串鸡肉串串串都香……” 【？？？馋了！】 【我情不自禁点开了外卖app……】 香气飘出老远，节目组的人抱着盒饭都觉得馋哭了。 做好了，舒尤还特意给另外两对送了一些。 时间转眼就到了晚上，篝火果然升起来了，六个人坐在折叠椅上，围着篝火聊天。 “……诶？舒尤你和你男朋友有结婚打算吗？” 聊着聊着，大概是婚恋主题的综艺，有意无意的，就说到了这些。 篝火跳跃得很温暖，舒尤略一思索，点头回答道：“有的，毕竟恋爱都谈到这个份儿上了。” 【笑死这什么话哈哈哈哈……】 【但是这么说好像也没错？毕竟非单身主义者谈恋爱早晚要结婚的嘛哈哈哈……】 【等等我想知道到哪个份儿了？】 嘉宾不由追问道：“那你们关于婚礼有什么想法吗？” 舒尤腼腆一笑，“我们只是在犹豫找赞助商赞助，还是直接给自家公司打广告。” 他小嘴一张，叭叭开口：“金主爸爸们也可以看看我的！保证无缝接入广告词！” 【哈哈哈哈哈哈有这么精打细算吗哈哈哈哈……】 【啊啊啊我要看他们婚礼直播！】 【真的好好笑蔺总广告费都省了哈哈哈哈……】 蔺明煦略带黑线看过来，舒尤露齿一笑，“别担心，我不会把婚礼誓词也变成广告词的。” 【哈哈哈哈哈哈……蔺总好惨哈哈哈……】 【话说其实很值啊，请舒尤等于请蔺总哎！】 【谁能请得起蔺总说广告词？】 【所以最后会变成赞助商争先恐后免费赞助？能和蔺总搭上关系的话我也乐意啊。】 蔺明煦：……赞助商就算了，算下来不能便宜外人，还是给自家打广告最划算。 但回头可以让唐乐放出消息，多收点红包——这个性价比，舒尤会同意的。 他不由看向舒尤那边，篝火跳跃，星光之下，青年笑容愈发显得璀璨绚烂。 ……对，红包都给舒尤，存着玩。 晚间的聊天也结束了，大家都各自钻进帐篷里睡觉。 舒尤也不例外。 只是…… 他刚进帐篷，还没坐稳，蔺明煦已眼疾手快，将帐篷的拉链拉下去了。 灯也关上了。 接下来就是…… 先正面，再反面，再正面，再反面。 反正正反都可以！ ……没差别、没差别的啦！ 第80章 蔺明煦打球把腿摔伤了。 是隔壁学校组织的友谊赛，但场地没有平整好，蔺明煦打中了三分球，同时自己也摔倒在地，爬起来时骨头疼，这才看到小腿上一片血迹。 舒尤当时就在场边看比赛，瞬移一样冲过来，居然还能镇定打出第一个120。 ……还好骨头没大碍。 只是要修养几天，并且，最好别乱动。 班主任一口答应，让舒尤暂时和蔺明煦当同桌，对他们俩上课交头接耳都选择睁闭一只眼。 于是舒尤假装认真听课，手上写小纸条。 【疼不疼？】 【不疼。】 【你中午想吃什么？】 蔺明煦回：【家里送。】 舒尤顿时羡慕了。 算了算了，应该是蔺明煦受伤的原因。 但是他还是发出了自己的小纸条。 【羡慕。】 【羡慕什么？】 【羡慕你失去了选择的自由，哼。】 蔺明煦：“……” 下课铃响了，舒尤推着蔺明煦的轮椅送他去上厕所。 都是男生，所以没什么可避讳的。 舒尤推着人一路走到最深处，伸出一只胳膊给对方当支架，然后脑袋往另一边转。 “好了吗？” “没有。” “……好了吗？” “……没。” “哎为啥还没好？” 蔺明煦面无表情回到轮椅上，“好了。” 此时隔壁又冒出一句：“我还没好等等我？” 舒尤：“……” 不是，你隔壁乱答应什么？差评！ 在二人即将走出去的时候，隔壁终于开门了，个子高挑的男生走出来，惊讶了一下，“啊？不是我朋友啊。” “对不住对不住，”他憨笑说道：“我以为我朋友在外面催我。” 三个人走出男厕所，果然有个个子矮一点的男生等在外面，见高挑男生出来，颇为不耐烦，“你怎么那么慢啊，我还得去买东西呢。” “这就来这就来……” 俩人一前一后走远了，不知为何，舒尤觉得他俩之间氛围有点微妙。 说不上来，好像和普通的同学不一样？ 蔺明煦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口中说道：“走吧，回教室。” ……这一整天，舒尤都被限定在蔺明煦身边，一直到下午体育课。 体育课蔺明煦当然自动请假，舒尤跟着大部队先热身，蔺明煦在操场边，一眼看到队伍里，舒尤正和身边一个男生有说有笑。 对方是新来的转校生，昨天才转学过来的。 第一眼。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热络。 第二眼。 转校生不知说了什么，舒尤咯咯笑得合不拢嘴。 第三眼。 老师让排队，转校生刚好排在舒尤旁边，跑步了，一边跑一边还在说话。 蔺明煦：“……” 他转头不看了，仔细盯着操场边大树下一朵小黄花。 大概是天气转冷，小黄花蔫不拉几的，很快要凋谢。 风一吹，啪嗒一下，小黄花掉了。 蔺明煦：……………………………… 绕圈跑得气喘吁吁得舒尤一扭头，就看到场地边缘，轮椅上的蔺明煦眼神直勾勾看着某个没人的地方，像是在发呆。 那种……不知道做什么的发呆。 他心头没来由触动了下，转头对转校生说：“你晚上有空吗？” “有啊。” 转校生看见他就忍不住笑，“你来找我就行。” 舒尤用力点点头，答应了。 体育课完了就是晚饭，然后就是折磨人的晚自习，上完了，蔺家来车接他俩，舒尤跟着上了车，还不忘降下车窗，冲不远处的转校生道：“别忘了啊！” 蔺明煦听到了，面无表情道：“他是新来的那个？” “对啊。” 舒尤纳闷道：“他就坐你前排啊？” “……不熟。” 蔺明煦别过头去不看他，“我不像你，认识人那么快。” 舒尤：“蔺明煦同学，你得和同学搞好关系啊！” “不然你看你受伤了，就我忙前忙后伺候你，是不是？” 蔺明煦：……不，才不是这样。 很多人愿意管他的，就像易地而处，舒尤要是受伤了，会有很多人关心。 但是他只愿意让舒尤帮忙。 可这话他说不出口。 舒尤开始灿烂了，“你看我这么劳苦功劳，牺牲了自己的时间精力，你是不是要给我记一笔。” 蔺明煦：“……嗯。” “你看我这么辛辛苦苦，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是不是要给我表彰点什么？” 蔺明煦：“……嗯。” “那你说准备给我点什么？” “……” 半响，蔺明煦憋出一句话来，“你想要什么？” “先记着！” 舒尤理直气壮道：“等我积多了，攒个大的！” 对话差不多结束了，前面司机大叔忍着笑意道：“小蔺先生，到家了。” 舒尤一点不见外，“行你下车吧，我得回去了。” 他们两家是顺路。 不料蔺明煦伸手拦住他，“你等会儿。” 舒尤：“……咋了？” 蔺明煦顿了顿，若无其事道：“你今晚睡我家吧，我给你多算一笔。” “额……” 也不是不行。 他俩这么多年发小，早就彼此家里睡熟了，打电话和自家说一声就行，甚至在对方这边放了好多衣服。 舒尤只犹豫一秒钟，就答应了。 他推着蔺明煦进了蔺家，果不其然受到所有人的欢迎。 保姆阿姨：“哎呀舒尤来了！” 舒尤：“王姨好啊！上回买的那个膏药您用着怎么样？” 蔺妈妈：“哎呀舒尤来了！” 舒尤：“阿姨好啊！阿姨您怎么又年轻了！再这样下去我得管您叫妹妹！” 蔺爸爸：“哎呀舒尤来了！” 舒尤：“叔叔好！叔叔您是不是最近瘦身成功了！快和蔺明煦差不多了！” 蔺明煦还没走到客厅，舒尤已经被众人包围了。 ……此时一阵冷风吹过，将一片枯黄落叶飘在他头顶。 蔺明煦：“……” 因为今晚有舒尤在，晚餐都多加了三个菜。 四个人其乐融融坐在餐桌边，蔺爸爸蔺妈妈一直给舒尤夹菜。 “舒尤你多吃点，怎么光长个不长肉？” “哎呀，是得多吃点，现在长身体呢，营养得跟上！” 舒尤来者不拒，全吃光了。 吃完了，他推着蔺明煦去花园里消食。 蔺家花园有蔺妈妈的精心打理，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状态。不过气候因素难以抗衡，花朵大多都到了花期，一些常青树木倒郁郁葱葱，也算一处美景。 走着走着，舒尤看了眼手表，开口说道：“蔺明煦我出去一下。” 蔺明煦：“……你去哪儿？” “去……” 舒尤支吾了下，含糊说道：“我出去办点事。” 蔺明煦眉毛一挑，“你办什么事不能跟我说？” “咳。” 舒尤还是神秘兮兮的，“我去找转校生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转校生。 这三字像离离原上草，哗啦就烧起来了。 蔺明煦手指僵了下，若无其事道：“那你早点回来。” “好咧！” 舒尤乐滋滋从蔺家后门跑了。 其实他今晚来蔺家住也有这个考虑，方便自己出去办点事。 蔺明煦自己回了房间。 路过客厅时蔺爸爸蔺妈妈问他，“舒尤呢？” “他出去买点东西。” 蔺明煦毫无迟疑道：“马上就回来了。” “哦。”蔺爸爸蔺妈妈也没多想，“那你去厨房问问王阿姨咱家还有水果不，有的话切个果盘，等舒尤回来你俩一起吃。” ……还好蔺家五层楼，装修时搞了电梯。 蔺明煦去完厨房，把自己塞进电梯里，独自回到房间。 舒尤的书包就放在他床上，很随意的样子。 蔺明煦随手摊开一本书，十分钟后，只翻了一页。 ……不，他绝对不好奇舒尤和转学生去干嘛了。 二十分钟后，蔺明煦眼前一页都没动。 ……不，他绝对没有因为这事在乱想。 三十分钟——一小时——一个半小时——两小时过去了，舒尤终于回来了。 他风尘仆仆冲进来，一屁股坐在蔺明煦床上，拿起桌上的牙签就戳西瓜吃，“哎呀妈呀，累死我了！” “他们家可太远了！还好我赶上了末班车！” 蔺明煦心里一沉，“你去他们家了？” 第81章 舒尤没想过自己居然还能穿回来。 大早上的，他在自家熟悉舒适的大床上苏醒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一条黑耳朵大狗猛地扑上来，热情舌忝他的脸，舒尤惊喜喊了一句：“琳达！” 狗不知道他穿过，狗很快乐叫醒他。 舒尤从床上一跃而起，兴奋在家里跑了一圈！ 太好了！ 这八十平的房贷房！ 太好了！ 这一百块的水电费！ ……他回来啦！ 等等，他是回来了？还是就是做了一场梦？ 舒尤连忙去看时间——还是他穿的那天，时间没变动。 这时候门铃响了。 琳达嗖地窜出去了，冲门口汪汪叫了两声。舒尤赶紧过去开门，见蔺明煦站在门口，表情有点复杂。 “蔺明煦？！” 舒尤惊呆了——咋回事？穿回来还自带家属啊？ 琳达：“汪汪汪！” 蔺明煦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屋子，最后看了看狗。 “这就是你每天说晚安的那个？” 他脸色不是很好看，但还算平静，“……原来是这么回事。” “额……” 舒尤忽然心虚。 当时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穿越，又怕蔺明煦觉得自己只是个书中角色而有想法，就用梦境这个说法糊弄过去。 现在……人都跟着他一起穿过来了！他还怎么找借口！ 舒尤：“……你听我解释？” “不用。” 蔺明煦挑眉，“我过来的时候，有个白胡子老头告诉我，我们就是暂时过来几天，很快就回去了。” 舒尤：“……哦。” 原来如此。 心头滋味一下子也挺错综复杂，舒尤站在原地愣了几秒钟，蔺明煦已经进来了，慢悠悠把他所有房间转了一圈。 和他想的一样。 舒尤的房子不大，两室一厅，装修得很舒适宜人，也很干净整洁。 甚至过分整洁了，以至于有种断舍离的错觉。 但从忘了关上的柜门看，里面东西还挺多，该有的都有。 是那种……一看就一个人住，不求人、自己很能保障自己生活的人。 蔺明煦走回来，大手放在舒尤肩膀上，垂眸看他，“舒尤？” 舒尤回过神来，“啊？怎么啦？” “……带我看看你的世界，怎么样？” 舒尤：“……” 这话像触动了他心底某一处，他陡然恢复鲜活，兴高采烈道：“好啊！” 虽然是非常相似的两个世界，但仍有一些东西不同。 楼下好吃的店，不远处小超市特卖的商品，附近公园里漂亮的花，还有此地不同水土带来的迥异感受。 一整天，舒尤牵着狗，带着蔺明煦，逛逛这里，逛逛那里。 回到家后，舒尤习惯往沙发上一瘫，喃喃自语道：“好好玩。” 原来平时里那么熟稔的地方、看惯了的景色，会因为今天有蔺明煦的存在，被赋予了新的色彩。 “汪汪汪！” 琳达跑到他旁边，在沙发上团了个位置，挤在舒尤身边躺下了。 一边调整姿势，一边虎视眈眈看着蔺明煦。 ……怎么回事？这个男人怎么还不走啊？ 蔺明煦脱了外套挂好，再转身时只看到沙发上满满当当，完全没有他的地方。 嗯…… 因为舒尤一个人住，这家里就一个双人沙发。 蔺明煦顿了顿，不动声色开口：“要吃饭吗？” “吃吃吃。” 逛了这么久，还真饿了。舒尤刚要起身，蔺明煦忽然拉住他，“舒尤。” 舒尤：“啊？” “我们只在这里呆几天。” 舒尤：“对啊？” “你省下的钱也带不走。” 舒尤：“……靠。” 还真是这样！ 他就回来呆几天，以后指定回不来了，还做什么饭，省什么钱？ 如此一想通，舒尤大手一挥，“不做了！我们出去吃！” 他们把琳达留在家里，再次出门，去了附近一家餐厅。 琳达：？？？ 不是，出去不带我了？ 附近餐厅一坐下，舒尤严肃开口道：“蔺明煦我想通了。” “我不过了。” 蔺明煦：“……什么？” “我不过了。” 舒尤重复这四个字，把银行卡啪的一下拍在桌上，“今天我要大吃一顿！” 蔺明煦：“……” 还好，他没有想歪。 吃饱喝足，他们才又回到家。 舒尤又回到沙发上，蔺明煦刚要过去，只见一道黑白相间的影子迅速越过他，第一时间冲到沙发的另一个座位上，坐下了。 坐下之后，还扭了扭屁股，轻飘飘看他一眼。 蔺明煦：“……” 这狗好像是边牧。 蔺明煦面不改色道：“要不去床上睡午觉？” “行吧……” 舒尤伸胳膊晃了晃，略带撒娇道：“但是我有点累。” “我抱你。” 蔺明煦自自然然走过去，迎着琳达惊讶的目光，把舒尤抱走了。 抱走、进卧室、关门，一气呵成。 琳达：？？？ 不好，有人和它抢主人！ 它一个激灵，迅速跳下沙发，跑到卧室门开门。 呵，它可是边牧，怎么可能不会开门？ 门把手吱嘎一下就打开了。 床上蔺明煦扭头看过来：“……” 差点忘了，狗是狗，边牧是边牧。 蔺明煦扣子都解开一半了，黑着脸走过来，与琳达对视三秒钟。 蔺明煦：……你走。 琳达：……我不走。 ……然后谈判失败了。 琳达见缝插针，从他腿和门的缝隙处挤进来，嗖地跳上床，还用鼻子拱了拱已经半睡的舒尤，并且牙齿咬着被角，把春光遮住了。 蔺明煦：？？？ 不不不，看在舒尤只在这边呆几天的份上。 蔺明煦忍了。 还好床很大。 于是…… 舒尤左边是琳达，脑袋硬是挤在舒尤怀里。 舒尤右边是蔺明煦，男人结实手臂搂着舒尤的腰。 舒尤睡着睡着，感觉有点热。 一推左边，毛绒绒的， 再推右边，热乎乎的。 舒尤：？？？ 他是穿进动物世界了吗？ 青年迷蒙睁开眼，只见左边狗头，右边男人脑袋——此时此刻，两边都没注意到他醒了，只是在对视。 那眼神……那目光……那视线…… 舒尤懵了：“你们在干嘛？” “……不干嘛。” 蔺明煦僵了下，若无其事道：“舒尤，你走之前要不要安排一下你的狗？” “对哦！” 舒尤恍然大悟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琳达：？？？？？ 他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电话打完了，舒尤转回来摸琳达脑袋，不舍说道：“哎，一想到要离开它，我真舍不得。” “这样吧。” 舒尤抬头看蔺明煦，“这几天我多陪陪它。” 蔺明煦：“……” 不知为何，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于是…… 接下来的几天，舒尤基本走到哪儿都要带上琳达。 他给琳达买了零食、买了玩具、买了罐头……还给附近宠物店充值了会员卡，以前他算过不划算，一直感觉没必要，这次全大手笔给弄了。 几天后，他们都有预感要回去了，舒尤抱着琳达不松手，眼眶有点红，“它两个月的时候，才那么大一丁点儿……” “四个月大的时候得了肠胃炎，瘦得皮包骨头，我每两小时喂它一次羊奶粉……” “六个月的时候做了绝育，肚子上那么长一条刀口……” “呜呜呜……” 蔺明煦沉默。 除了那次和蔺明煦闹矛盾，蔺明煦还是第二次看舒尤这么伤心。 鬼使神差，他开口说道：“……我们可以带它回去。” 舒尤：“啥？？？” 他眼睛瞪大了，一眨不眨盯着蔺明煦，“蔺明煦你说什么？” “我们可以带琳达回去。” 一旦开了口，接下来就顺畅了，蔺明煦对他解释道：“白胡子老头送我来的时候，说我可以许个愿。” 这个愿望，只能走的时候再提。 蔺明煦以为，自己会许愿让舒尤一辈子开心快乐。 可是没有琳达，他的快乐会缺失一块。 虽然只有一小块。 可是，蔺明煦怎么舍得看他的小太阳被乌云挡住。 ……而且那老头说自己能力有限，最好也别许太大的愿望。 思来想去，带一条狗回去或许可以？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舒尤怀里那条还在冲他呲牙咧嘴的狗，别过脸说道：“我们可以问问他，能不能许愿带它回去。” 蔺明煦想好了。 ……回去就在花园里搞个狗窝。 狗不准进卧室。 不准上床。 不准上沙发。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不准和他抢舒尤！ 舒尤高兴坏了。 他扑棱棱像只小鸟，二话不说投入蔺明煦怀里，抬起头啪叽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然后，为了表达他的喜悦之情，他悄悄地凑到蔺明煦耳边，害羞说了一句话。 “……蔺明煦今晚我们玩摇摇车吧！” 蔺明煦：！！！ 算了，这狗值！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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